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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星辰之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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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六月 日本 京都

激烈的戰鬥仍在進行,就在京都郊外的上空,蘭斯洛以一敵二,陷入被夾擊的窘境中。

一名僅有小天位的高手,會對自己產生威脅,從理論上來說,這種事簡直不可思議。然而,將蒼龍心法、焚城神槍、隆基弩斯之槍三者運用合一的泉櫻,已經變成一個讓蘭斯洛不得不正視的存在。

倘使僅有如此,蘭斯洛仍是可以游刃有餘,但這附近卻還存在著另一個心腹大患,織田香。這個小女妖不但在天魔功上修為深湛,那一身九曜極速更是難以抵擋,盡管自己肯定她現下不在一裏範圍內,但憑著九曜極速的縮地成寸,這一裏距離根本不算什麽,她隨時都可能在瞬息間出現於自己面前,發出絕命一刀。

也因為如此,和泉櫻纏鬥中的蘭斯洛,仍分出一半的心神,去註意這不知何時會斬來的一刀。

在蒼龍心法的運用下,泉櫻出槍時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連破風聲都消於無形,但槍上威力卻是逐步遞增,仿佛沙漠中的龍卷風,出現之前無形無影,驟然一發卻是吞天滅地而來。

受到蒼龍心法的影響,眼中所看、耳中所聽,甚至連觸覺上感受到的壓迫感,有關於槍尖來勢的方位、速度、力道,全部都不可靠,如果蘭斯洛不是以強天位天心意識偵查感應,身上早已中了十槍八槍,饒是這樣,泉櫻的攻擊仍然讓他感到棘手。

“鏘!”的一聲,金鐵相鳴,風華刀貼著龍槍,猶如蜻蜓點水,輕飄飄地斜削下去。

泉櫻雪腕一撥,竟是毫不猶豫地松手棄槍,龍槍順著脫手前的彈勢,倏地彎折,擊向蘭斯洛,他側身避過,泉櫻一下回翔,姿勢美妙,已經重新將龍槍執在手中,橫甩過腰,朝背後的蘭斯洛又是一擊。

龍族絕學雖然不以身法、輕功見長,但焚城槍法本就是由神龍飛空俯擊的動作演化而出,此刻高空作戰,上下四方不受限制,翺翔靈動,焚城槍法的許多精微之處,更是能發揮到得心應手,但見泉櫻衣袂隨風而舞,盡管以弱擊強,卻絲毫不落下風。

激鬥中,也是有好事。泉櫻是在聽見織田香的尖嘯召喚後,連神智都沒回覆,純照本能行動,直接就趕了過來,身上所穿的,仍是那一套粗布和服,並不適合大動作的戰鬥,幾下攻防交錯後,和服下擺的開叉直裂至大腿,每當泉櫻騰身而起,白皙柔滑的腿部曲線,總是讓蘭斯洛不自禁地瞥視過去,如果不是因為槍尖同時迫面而來,他可能真的要吹起口哨了。

“殺!”

又是一槍襲來,蘭斯洛迎刀欲接,哪知槍頭蘊含的焚城槍勁,竟然在兩大神兵要接觸的剎那,劇烈爆炸開來。強大的爆破威力,在破壞護身真氣上別有奇效,縱是蘭斯洛也禁受不起,悶哼一聲,往後退了數尺。

同樣的爆破力,也對泉櫻造成威脅,雖說隆基弩斯之槍產生的自護結界,吸收了不少殺傷力,但泉櫻的一雙玉手卻立刻鮮血飛濺,承受不住這反激過來的震力。

由於是受人操控,蘭斯洛曾經一度懷疑,泉櫻此刻是不是沒有痛覺?但泉櫻的動作卻說明一切,在手掌破裂出血的同時,她扯下束發的綢帶,一揮一繞,竟然將右手掌纏在槍桿上,雙手一握,重新又攻了上來。

如果感覺不到痛楚,就不必強行把手綁在槍桿上了,蘭斯洛肯定織田香的控制手法是保留泉櫻感官能力,只是用一種旺盛到不正常的熾烈戰意,把所有外在痛苦壓下,甚至再轉為戰意泉源。

又是同樣的一槍,在槍尖與敵人身體接觸之前,焚城槍勁就已經爆炸,這股刻意失控的槍勁,委實難擋,連挨兩下,蘭斯洛只覺得氣息不順,哪知道自己還沒穩住後退勢道,眼前槍尖一閃,又是一槍刺來。

(她沒可能比我還要快回氣,這女人真是不要命了。)

這個推論絕對正確,因為每次出槍後的一瞬間,泉櫻的臉色變成了雪一般蒼白,身子亦搖搖欲墜,但卻很快地回覆血色,雙頰嫣紅,精神抖擻地殺過來,那種不合常理的旺盛精力,倒像是……回光返照。

資料中,隆基弩斯之槍,是汲取使用者精氣作為力量的神器,耗力極大,一個失控,就會把持有者吸成幹屍,小天位力量只是運使它的基礎要求。泉櫻從剛才到現在,一共出了多少槍呢?每出一擊,體內應該都像天翻地覆一樣難受吧?

那她為什麽還能支撐得住?究竟是她和自己有大仇?還是自己與她有大仇?從這種情形看來,活像是她在找自己報殺父大仇。

遠非日前使用鎖鏈槍時候的狀態可比,龍族武學的精髓,便是在這種一往無前的壯烈氣勢下,得到充分發揮。不弄花巧,每一槍都充滿生死立決的大氣魄,即使雙方實力差距甚大,蘭斯洛偏生就是壓不下這個武功遜己不只一籌的小女人。

而當看到她握槍的雙手變成一片血紅,都快看不出本來形狀時,蘭斯洛的心頭,忽然覺得很不好受。

也說不上是什麽理由,但是看著那雙緊握槍桿的血紅雙手,給染紅大半的粗布和服,還有每次出槍後,那蒼白得近乎了無生氣的面孔,蘭斯洛確實感到心痛。

因為這樣的痛,他腦裏既煩且亂,無法狠下心來,重施殺手,以至於空有強大實力,竟給鬧得手忙腳亂,漸漸被壓在下風。

要是這樣子一直打下去,自己固然討不了好,泉櫻恐怕要先支持不住了,與其這樣,還不如猛施重手,拼著受傷,硬受她一槍,將她制服……等等,這樣做不是本末倒置了嗎?這明明就是一個宰了她報仇的機會,本來應該施展殺手的自己,為什麽會滿腦子想著救人的事呢?

沒有答案,而遠處隱約傳來氣勁交擊聲,如果說那是織田香在與人動手,那麽和她作戰的人是……楓兒嗎?從實力上比較,織田香自是穩操勝卷,又有九曜極速這樣的絕學,勝負應該在交手瞬間就分出來,那麽現下的情形是……

感到疑惑,但是既然有打鬥聲,自己便能據此找到織田香的所在,不用像先前那樣,任由她神出鬼沒,難以提防。當下展動身形,閃躲泉櫻的槍擊,拉遠距離,朝另一邊的戰場移動過去。

行動中,蘭斯洛忽然覺得有一絲不對。為了避免波及無辜,自己與織田香遠離京都中心,此處已經是荒郊上空,並無住家,也看不到行人,為何自己竟有受到窺視的感覺?

是什麽人在暗處窺看這場戰鬥?是那天的那名神秘高手嗎?感覺上不太像,那個高手的氣勢可比這感覺強得多,但也有可能對方故意斂起氣勢,制造錯覺。而無論是與不是,對方的目的應該只有一個,就是打算趁著自己與織田香兩敗俱傷時,出手襲擊,以收漁人之利。

這感覺一閃即逝,顯然對方亦已察覺自己的發現,隱匿起氣息,讓自己無法確認他的方位,而僅僅是這樣一耽擱,泉櫻又再度追了上來,雙方陷入一時之間難以分曉的泥沼戰。

戰局演變至此,蘭斯洛真的覺得很頭大。光是一個泉櫻,就已經夠麻煩了,更別說還有一個以逸代勞的織田香,現在居然還有身分不明的高手在旁虎視眈眈,情形不妙之至。

還拿不定應付的策略,在另一邊與織田香激鬥的楓兒,不知道中了什麽手法,忽然整個人被彈飛開來,向這邊急飛。

(這個小女妖,平常和楓兒混得那麽好,出手居然也這麽歹毒!)

蘭斯洛本來還認為,以宗次郎和楓兒相處親昵的情形來看,楓兒與她交手,即使落敗也不會有太大損傷,但是看楓兒這一下倒飛的勢道之急,若是自己不助她卸勁,九成就要傷在這一擊之下,當下身形一頓,看準來勢,就要先將楓兒接過。

哪知道,才剛預備要接,陡然間眼前一花,入手的感覺全然不對,盡管撞過來的力道甚急,可是重量卻讓蘭斯洛有所警覺。將楓兒擊飛,再以高速身法越過楓兒,朝蘭斯洛這邊撞來,這樣的神速,正是九曜極速的拿手好戲。也虧得蘭斯洛反應迅速,百忙間兩手一錯一封,就要把趁隙偷襲過來的織田香推開。

只是,雖然反應稱得上及時,但是這個非人者的對手,卻不是正常招數所能應付。

像之前那樣,蘭斯洛掌力甫發,織田香的身體忽然變得渾不受力,而這次近距離之下,看得更清楚,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塊大橡皮一樣,貼靠過來,纏住蘭斯洛的雙腕。

不只是柔若無骨,從那雙在自己手臂上纏繞數圈的小手,蘭斯洛很清楚地感覺到,雖說肌膚滑嫩,但是這雙手根本就沒有骨頭。任何一雙有骨頭的手,都不可能做到這樣子的卷折。

軟弱無力,照理說就不可能對蘭斯洛產生什麽威脅,但是當對方同樣以強天位力量施以箝制,他連續數次運勁,卻怎也無法掙開這讓他行動受制的雙手。

兩人這一下僵持,後頭泉櫻已經殺到,抖手一槍就往蘭斯洛後心刺去。

“住手!”

千鈞一發,楓兒已經止住跌勢,及時趕到,手中光劍急揮,要把龍槍架開。楓兒也發現泉櫻的熾盛鬥志極不尋常,如若攻她要害,只怕她根本就不當回事,是以光劍是朝龍槍揮去,希望將隆基弩斯之槍架開。

只是,這樣做不啻於正面硬擋,對於楓兒來說,硬碰硬就甚為不智,因為當龍槍上頭的爆炸剛勁已有能力威脅強天位高手,這一槍就不是小天位級數所能抵擋。

無聲的巨響,震撼著每個人的感應,在蒼龍心法的全面運轉下,連本應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都被隱匿起來,只剩強大沖擊波激蕩四周。楓兒、泉櫻首當其沖,都是虎口迸裂,手腕上一陣厲紅。

一如先前,泉櫻絲毫沒有因為痛楚而減慢速度,立即回氣,又是一槍刺往蘭斯洛後背。

並不以內力見長,被迫硬接下那一槍後,楓兒兩臂幾乎疼得舉不起來,但是看到泉櫻出手,她也是一咬牙,光劍上蕩漾出深紫色烈焰,飛騰繚繞,便往龍槍來勢擋去。

那邊在激鬥,蘭斯洛這邊自然也沒有閑著。他連續幾次鼓勁,卻都無法震開織田香的箝鎖,爆發出去的勁道,如同泥牛入海,產生不了半點影響。

織田香的臉上,仍是那麽一副古怪表情,不因為襲擊得手而喜悅,不因為難以取勝而焦躁,相較於泉櫻那不正常的旺盛戰意,她則是顯得異常的冷靜,身上沒有殺氣、沒有鬥志,甚至沒有半點情緒反應,渾然看不出是個正處於激戰中的人。

(和大舅子好像,可是,又好像有什麽地方不一樣……)

這個念頭掠過蘭斯洛腦裏,而在有結論之前,他手上忽然一痛,驚覺敵人改變了攻擊方式。

(這個小女妖,用天魔功對付我?!)

兩人肢體交纏,這確實是天魔功發威的好機會,只要反應稍遲,轉眼間就會被蝕化得點滴無存,蘭斯洛急催天魔功,在對方吸蝕異勁入體之前,以同樣的勁道相抵抗,兩人身形一震,再次陷入僵持不下的局面。

不過,盡管在形勢上不落下風,但蘭斯洛的鎮定功夫,卻遠遜這七情不動的敵手。背後呼呼破風聲、不住襲來的熱浪,正提醒他有一柄要命的龍槍隨時會襲來,而比起自己可能受到襲擊的危險,他更擔心楓兒的安全。

泉櫻、楓兒,兩女此刻的武功差距,蘭斯洛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因為泉櫻以自己為主攻目標,楓兒只要從旁封阻,無須正面攻防,對上那股爆炸力,勝負早在首三槍之內就分出來了。

這樣的事情,楓兒心下自是清楚。聽說龍族神功有噬人血肉的效果,幸好這次沒有遇上,不然自己肯定更難應付。本來希望趕來阻止這場戰鬥,至少也稍微攔阻一下蘭斯洛大人,免得小宗次郎給他活活打死,哪知道趕來這裏後,會見到這麽樣的一個情形。沒瞧見宗次郎,卻是織田香小公主親自出手。

織田香的武功,可比宗次郎要強得多,特別是那一身超乎自己預計的強天位力量,若不是因為她手下留情,自己早就在九曜極速之下慘敗,然而,既然情形演變成這樣,自己的立場也就很清楚,那就是全力協助蘭斯洛大人脫困。

眼前的泉櫻小姐,明顯是受人控制了。堂堂一名龍族族長,居然流落異國,成為殺人工具,這點確實讓楓兒感到一種兔死狐悲的黯然,不過,明顯處於劣勢的自己,並沒有同情對方的資格。

再擋數槍,楓兒這邊的情形更是不堪,光劍上的火焰黯淡無光,內力耗得七七八八;兩臂如同遭受萬針鉆刺,疼得舉不起來,在承受焚城槍勁的連續重擊下,似乎連手指都看起來有些扭曲。很顯然地,她已經沒有辦法再去阻止泉櫻了……但比起這個,對她打擊更大的,卻是泉櫻的情形。

在出招同時,也承受相當的反震,加上先前又與蘭斯洛大人拆上數十招,泉櫻的傷勢只會比自己更重,但她卻沒有半點退縮,無視生死地作戰。綁在槍桿上的那只右手,除了看見一團血紅色的絲帶外,已經看不出形狀,怵目驚心,但為何她能做到的事,自己卻不能?素來以貼身護衛自命,要守護小草小姐、蘭斯洛大人的自己,為何無能到什麽也作不了?

無能的護衛,沒有存在的價值,當不能再護衛蘭斯洛大人,這個名叫蒼月楓的女人,也就沒有繼續存在的意義。

一半是出自為主子解圍的迫切心情,一半是對自我無力感的憎惡,當泉櫻又是一槍朝蘭斯洛擊去,楓兒收劍還腰,猛吸一口氣,逆轉自身內息,渾身頓時響起一連串的骨爆聲,雙臂一揚,一個頭顱般大小的紫色火球,赫然在掌中轉動起來,燦然生光,像是一個濃縮的小太陽,不住迸發著驚人的光與熱。

東方家六陽尊訣的第四式,燦爛今生,當日在白起手中施展,曾經打得蘭斯洛與楓兒九死一生,在雷因斯內戰結束後,楓兒習得此技,但卻也蒙傳授者相告,六陽尊訣的後三訣,相傳是皇太極由雄霸天下一式中演化,本身並不適合小天位高手使用,如果勉強為之,極有可能變成舍身技。

楓兒不是不知道這一點,但既然武功及不上敵手,自己就更不能輸在戰鬥精神上。如果因為顧忌而膽怯,沒有作應該做的事,那麽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原諒自身在這一戰中的無能。

“搞什麽鬼啊?一群瘋女人!”

將四方變化看在眼裏,蘭斯洛險些就驚得魂飛天外。“燦爛今生”這一式,確實有著正面硬撼焚城槍的強大威力,但光看楓兒嘴角不住溢血,嬌軀開始冒起縷縷青煙的模樣,就知道她只不過是勉力支撐,當烈陽火球離手擴大,立刻就會將她本人吞噬進去,說不定根本支撐不到那時候,就迸斷經脈,成為飛灰了。

“餵!小妖精,你……”

如果繼續和織田香纏著,那什麽事都做不了,蘭斯洛抱著一線希望,認為織田香畢竟是與楓兒有交情,或許能夠說動她,暫時罷鬥,讓自己去救下楓兒,哪知道自己話還沒說完,這位小美人已經撤手,展開九曜極速,消失不見。

(怪女人,真他媽的是個小女妖……)

搞不太清楚狀況,但是既然能夠脫身,蘭斯洛便全力以赴,要將那肯定是兩敗俱傷的局面化解。

先是飛身過去,搶插入楓兒與泉櫻之間,核融拳的機槍勢,指拳如同子彈般狂射出去,擊打在楓兒胸腹,阻斷她的氣脈運行,不讓她繼續催運真氣,跟著再轉為柔力,將被封住穴道的她,順手給推出去。

楓兒頹然飛退,脫離險境,但是那已經被她拋出手,將近完成的烈陽火球,卻驀地大幅膨脹,像是一個自九天而墜的熾熱星體,朝蘭斯洛砸下。

如果是平常,蘭斯洛自可在它增大之前,搶先將之擊破,現在卻是遲了一步,當下唯有急轉過身,全力運勁於背,要以強天位護身氣勁,將這一擊硬接下來。

“轟隆~~”

巨響聲中,烈陽火球將整個天空照得亮如白晝,數百裏之內看得清清楚楚,而正面承受沖擊的蘭斯洛,自是更不好受,背上衣衫盡焦,痛得像是燒了起來,唯一慶幸的是,強天位力量確實是強橫,這麽重的一擊,卻也無法損及筋骨,只要等會兒運起乙太不滅體,估計只是一下氣悶,便可回覆。

然而,敵人卻不會給他這樣的喘息機會。

就在蘭斯洛全力抵抗背後的烈陽火勁,無暇他顧時,眼前忽然又出現了一道清麗仙影。

是泉櫻,還有她的焚城槍,就挑在這個最要命的時刻,迅猛淩厲地殺到,槍尖直指敵人胸口,蒼龍訣、焚城槍、隆基弩斯之槍,三者運用合一,全力使出。

縱使是蘭斯洛這樣的高手,也無法承擔這樣的消耗。先耗費極大力氣,在不傷肉體的情形下點倒楓兒,又竭盡全力地抵擋背後烈陽火勁,當這焚城一槍疾刺而來,他除了勉強凝運一些真氣護體,根本沒辦法閃避或擋架,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隆基弩斯之槍透胸而過。

閃耀著白芒的寒鐵槍頭,帶著大蓬血雨,從蘭斯洛背後迸射了出去,隨即給尚未衰竭的烈陽勁蒸發幹凈。

趁著龍槍貫體的良機,焚城槍勁猛烈爆發,將蘭斯洛重創。但強天位護體力量確實強橫,在這樣的情形下,不但保持肢體完整,而且還隱隱發出一股反震力。

全然受戰鬥本能操控的泉櫻,感覺不到吃驚,只是在確認這樣一槍無法制敵死命後,手臂一抽,龍槍飛旋退出,又是一槍往敵人頭部轟下。

只是,就在龍槍即將要觸及蘭斯洛身體之前,泉櫻嬌軀劇震,一雙燃燒著熾盛戰意的專註眼神,閃過一絲迷惘、悲傷、痛苦的神色,握槍的手亦不能自制地顫抖起來,明明只要一推,就可以結束這男人的性命,卻偏生刺不下去……

這份掙紮,蘭斯洛卻全都視而不見。盡管沒有實際刺下,但龍槍所發出的氣勁,仍是讓他頭痛欲裂,一道熱血染紅眉心。

劇烈痛楚,還有一種很熟悉的恥辱、憤怒,與體內混亂氣血一起沖上腦門。雖然自己已經變得很強,但是在給這槍頭破體而入的剎那,當日枯耳山上慘敗的回憶,又在腦海中呼喊似的尖嘯起來。

不只是這樣,還有一些混亂的影像,也不住地在腦裏掠過。影像很亂,自己說不清個大概,但恍惚中,這樣的畫面似曾有過,依稀也是這樣,自己又傷在這女人手裏,正躺倒在地上喘氣,被她一腳踩在胸口,滿臉不屑地說著輕蔑話語……

而當這些畫面走馬燈似的在眼前閃過,一幅跟著一幅,蘭斯洛心頭驀地沈靜一片,耳邊什麽聲音也聽不到,接著,便如同一座被點上引線的火藥庫,蘭斯洛爆發開來了!

因為一種連自己也說不出的情感,泉櫻不但沒辦法下手,甚至還逐漸回覆神智,脫離原本渾渾噩噩的失神狀態,然而,就在她完全清醒之前,那個被她重創的男人,忽然像頭蓄勢已久的惡獸般發動反擊。

反擊的形式甚是奇特,蘭斯洛猛地一偏頭,閃過面前的龍槍,跟著便貼近過去,速度好快,加上兩人之間本來距離就近,一下子就欺近泉櫻,抓住她的雙肩。

“唔!”

什麽都來不及作,這男子在貼近的剎那,吻上了她柔美的唇瓣。

泉櫻雙眼瞪得老大,仿佛是一只受驚的幼鳥,本來在顫抖不休的軀體,一下子僵硬起來,全然不聽使喚。

這個吻,非常地粗暴。原本想要側頭閃躲的泉櫻,忽覺雙唇一痛,竟已被對方咬破,熱熱的、鹹鹹的味道,一下子溢滿了口腔。自己口唇破裂所流出的血、這男人因為重傷所咳出的血,無聲地交融著。

似腥、似苦、似甜,說不出的雜陳味道,伴隨著溫暖熱流,讓腦裏昏沈沈的一片,全然無法思考。

只是,這一吻的時間並不長久。蘭斯洛突然中止親吻,大幅度地彎著腰,仰起頭,跟著便是一記頭槌,力道奇重無比,只聽得一聲悶響,鮮血同時自兩人額頭噴濺出來。

“啊!”

幾曾挨過這樣的重擊?泉櫻頭痛欲裂,疼得眼淚直流,腦裏亂得根本無法反擊,險些連手中龍槍都握不住。想掙脫,但雙肩卻被他牢牢地掌握住,強大的吸蝕魔勁源源而發,自己僅能勉力抵禦,只要一下失守,肯定整個肩骨都會被弄成碎片。

“哈,痛快!娘子,我們再來一次吧!”

不知是否真的是因為得意,蘭斯洛張狂地大笑起來,又是一記頭槌,重重地砸在泉櫻額頭上。這一次,他沒有再抓住她雙肩,頭槌劇撞,赫然將沒有反擊力的她從天上打了下去。

解決泉櫻,蘭斯洛竟不休息回氣,大笑聲中,已經找到織田香所在,就朝她那邊飛掠而去。

織田香斜身閃了開去。沒有使用九曜極速,她的身法慢了許多,和另一邊如狂如魔的蘭斯洛相比,兩人速度上的差距被拉近,一追一逃,很快就被攔下,戰鬥再次爆發。

蘭斯洛對胸口的傷勢恍若不覺,也不運乙太不滅體,任著熱血流過衣衫,兩臂一揮,鴻翼刀勁如海浪般朝敵人湧去,配合著本身天魔勁,連結成環,更顯得鋒銳無匹。

織田香卻不再施展天魔功,一抖手,傳自天草四郎的絕技鎮魂音劍,和鴻翼刀勁鬥了個旗鼓相當,部分迸散到她身側、亂舞攻擊的刀勁,則是被她以一種玄奧之至的手法,借力打力,重新又推還回去,再攻蘭斯洛。

如果是不久之前,蘭斯洛必然會對這傳說中星賢者神功的紫微玄鑒感到吃驚,但他此刻打得性發,不管什麽紫微綠微,在第二波鴻翼刀勁發出的同時,無視織田香的音劍聲波,整個人往前沖去,任音劍切割身體,雙臂一振,又是一波鴻翼刀勁,與前一波層層相疊,威力陡增一倍,瘋狂地朝織田香吞湧而去。

這樣的強招,織田香也不敢正面攬其纓,一斜身,便以九曜極速閃了開去,似乎全然沒有作戰欲望。

蘭斯洛正要乘勝追擊,卻忽然感覺到一種很怪異的波動,令得他腦中一醒。本來之前他就已察覺到有人在窺視戰鬥,只是因為忙於應付眼前的敵人,無法分心註意,但現在,從大氣中那股奇異的能量流動,他知道那名窺視者要采取行動了。

那人是誰?天草四郎嗎?還是那日欲致泉櫻於死地的神秘人?不管是哪一個,對方都是擁有強天位力量的高手,自己要做好與兩名強天位高手作戰的準備。

腦裏這樣想,蘭斯洛卻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擔憂,比同時面對兩名強天位高手更讓人不安的感覺,就使他明白,對手的攻擊肯定非同小可。問題是,那是什麽樣的招數?

答案伴隨著靈力波動而出現,當蘭斯洛察覺到敵人便在自己的正下方,想要搶先襲擊時,卻忽然發現自己的力量正在不住流失。

和被天魔功那種邪勁吸蝕內力不同,此刻力量不住散失的理由……是因為周遭的天地元氣產生異變,不再與自己的內力結合,化為天位力量,以致於體內力量快速流失。

而能夠做到這種效果,世上只有一種技巧,那便是號稱魔導師們對抗天位武者的最後武器,五極天式。

“孽障!有我等在此,絕不允許你這魔胎為禍人間,上次讓你僥幸走脫,今日便是你伏法之期。”

待要有所動作,卻已經晚了一步,周圍出現了八道灰蒙蒙的黯淡光影,組成一個咒力圈,將自己困在當中,更同時施放了一個類似鎖縛咒封之類的術法,令自己無法動彈。

就像是當日小草命令魔導部隊對天草施放的不動咒縛一樣,但那時必須動員兩千名魔導部隊才能達成的效果,這八人卻能輕易做到,而且還大顯得游刃有餘。

聲音是女性,八個人都是同樣的打扮,一襲灰色鬥篷從頭套到腳,看不清楚面孔,只有雙手露在外頭。從那雞爪般的形狀、皺折幹癟的皮膚,可以看出她們的年紀,而蘭斯洛亦認出了她們,因為其中四個人正是與自己交戰於海上,將自己變成這副豬頭怪樣的死老太婆。

“死老太婆,你們……”

現在不是罵人的好時間。身上所中的這個咒縛,自己是解得開的,只要多點時間蓄力,用剩餘的天位力量硬破,這個咒縛還奈何不了自己,問題是這八個老太婆肯定不會給自己機會,她們之所以拖延到現在才現身,一定是剛剛就潛伏在地上,念畢咒語,做好施放法術的準備,這才現身發動最後一擊。

五極天式究竟有多少威力?蘭斯洛雖不曾親自挨過,但當時小草以一式“舫穗之月”切裂空間,幾乎將那不可一世的天草四郎斬殺當場,這景象卻是他親眼目睹,曉得那破碎空間的一刀若是斬在自己身上,只有慘死當場的份。現在雖然知道大禍臨頭,卻是一時間解不開身上咒封,動彈不得,只有眼睜睜地看著周遭狂卷陰風,黑暗冥氣越來越濃,心裏大聲咒罵。

情勢危急,但蘭斯洛卻並非沒有幫手。

先前中了蘭斯洛的透骨封穴,楓兒花了一段時間才解開,見到主子陷身危境,心急如焚,光劍一掣,就要趕過去救援。

依照常識,襲擊魔導師是破除魔法的不二法門,然而,這八名魔導長老的修為精湛無比,在施放咒封、預備五極天式之餘,還能出手抵禦。火焰、電光,逼得楓兒無法靠近,而五極天式的幹擾作用亦在她身上出現,別說運功殺過去,就連繼續漂浮在天上都顯得困難。此消彼長,短短的距離,卻硬是闖不過去。

(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

情急之下,楓兒腦中只想到一個主意,當下先後飛拉遠距離,跟著便鼓勁前沖,也不管火、電噬體的痛楚,整個人化作一道疾箭,撞向被困在咒力圈中的蘭斯洛。

見到楓兒撞來,蘭斯洛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意。她是打算將自己撞出咒力圈去,至於將自己撞出去之後,被困在咒力圈中的她會怎麽樣,她是完全不顧了。

看著全力撞過來的楓兒,蘭斯洛心下感動,但卻在發現那八個老太婆故意將包圍網張開一條縫,讓楓兒得以沖進來時,暗叫不妙。

瞬間,四面八方全部被狂嘯的黑暗冥氣所籠罩,兩人腳下陡然一空,方圓十丈的空間,化成了個無底深洞,猛烈的颶風,造成強大的吸引力,將上方的所有物體,全吸扯入內。

雖然撞到了蘭斯洛,但是受到強烈吸力牽扯,楓兒僅能把人稍稍撞移,跟著就被扯下去。

百忙中,蘭斯洛只來得及伸手一拉,勾住楓兒的手臂,將她拉入懷中。

“楓兒,你……”

已經來不及再說些什麽,但是目光交接的兩雙眼睛,卻將彼此的心意表露無遺。

“星辰之門”一式所造成的次元裂縫,發出強大吸力,但在兩人試圖抵抗的短短一瞬間,出自一個不能理解的理由,一種溫暖的感覺籠罩住蘭斯洛與楓兒,在體外形成一層淡淡的晶瑩白光。

像是護罩一樣,但面對下方的恐怖吸力,這護罩能發揮的效果實在太過渺小,不過彈指功夫,他們便身形失守,往下墜去。

緊緊相擁,兩人一起被下頭的時空漩渦吸扯進去,激烈旋轉中,化作深處的一個小點,消失不見。

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六月十二日淩晨,在日本京都所發生的這一連串戰事,被全風之大陸的情報網稱為“池田屋事件”。

為了要掃蕩潛伏於日本,意圖不軌的一眾亂黨,負責守衛京都治安的新撰組,逮捕了亂黨中人古高俊太郎,從他口中拷問出亂黨的圖謀,在證據確鑿之後,便以鐵腕手段發動奇襲。

由一番隊隊長沖田宗次郎帶領,新撰組以怒濤之勢,襲擊了亂黨所居住的池田屋,將正在商議造反圖謀的一幹亂黨殺了個措手不及,死傷慘重。

這個消息不久之後,就在風之大陸的幾個大都市傳開,然而,由於日本與風之大陸諸國沒什麽往來,官方所發布的公告裏也沒提到雷因斯三字,僅是當作本國內亂處理,所以這消息僅是在幾處報章上的小角落,稍稍一提,留在人們印象中的,也只有海外島國發生叛亂事件,和沖田宗次郎這個人名而已。

但在幾個主要勢力的決策階層,這消息便令他們感到極度震驚。雖然不是每個組織都充分了解此戰內幕,但無論是自由都市或者艾爾鐵諾,都已經由不同管道,了解了雷因斯之主的實力。

強天位力量,足以與三大神劍媲美的強人,居然在天草四郎未出手參戰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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