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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實況轉播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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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實際去到戰場,但透過立體影像的轉播,太研院的眾研究員,仍是將整件慘案的過程看得清清楚楚,受到極大沖擊,其中自然也包括愛菱。

(好人壞人已經不重要了,我要阻止這個人,不能再讓他濫殺無辜下去,可是,憑我自己一定不夠,那……就要藉助蘭斯洛師兄的力量了!)

那天非常幸運,本來會出現在號外報導上的超級醜聞,意外地消失了。那群得到自己行蹤消息,沖進酒吧狂拍照的缺德記者,在看清楚阿貓先生的相貌後,一個一個臉色蒼白,二話不說,抽出相機底片,道歉之後,像夾著尾巴的喪家之犬,掉頭就走。

不知是什麽理由,那件醜事就這樣被擺平了。這兩天,愛菱則是想著要怎麽樣取得太研院的認同,一起與蘭斯洛師兄對抗外敵。

這兩日白軍澤活動頻頻,以其在太研院的地位,聯合稷下城內的仕紳,將在明天於稷下學宮舉行大會,讓百姓入場,一起決定往後的方向。如果要澄清蘭斯洛的清白,定要搶在這之前,畢竟,如果沒有天位高手的輔助,對抗敵人根本是白日夢。

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消除以前的惡劣印象,讓太研院同仁明白,這位親王殿下並非一無可取。為此,愛菱有了一個計畫,先派卡布其諾送信給蘭斯洛,自己花了大半天時間調整,接通各種線路之後,她獨自來到小木屋中,等待著傍晚的約會。

“有人在嗎?”

嚷了一聲,蘭斯洛推門而入,便看到愛菱坐在茶幾邊,若有所思的模樣,見著自己進來,明顯地大是緊張。

(他來了,機會只有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愛菱緊握雙手,滿心不安地想著今晚的計畫。

在這之前,她已經接通太研院內的線路,只要啟動身上的傳送儀器,這間屋子裏的聲音,就會傳到太研院的那套播音系統,強行播放。

所以,自己的工作,就是設法讓蘭斯洛師兄說一些真心話語,讓太研院的人明白,他其實沒有那麽糟糕。想法是很簡單,實行起來卻不容易,她想了好久,都還沒有想到要說些什麽,才能誘出對方的真心話。

“我……我沒有準備什麽東西,請先喝杯茶吧!”

愛菱緊張的模樣,看在蘭斯洛眼裏,自然就是心懷不軌的最佳證明,特別是在她不小心把茶杯打翻,一副很著急的樣子,更讓蘭斯洛覺得不安。

(果……果然沒錯,這個女人……她、她想殺我!)

“蘭、蘭斯洛先生,請問你還記得上次見面的事嗎?”緊張之餘,愛菱的口氣很生疏,這是她第一次稱呼蘭斯洛的本名,而且,自從上次的事件後,她與蘭斯洛就一直沒有碰過面。

(為什麽特別提起上次的事?她想要興師問罪?)

“蘭斯洛先生,請……請你與我……請你對我……”

(為什麽這樣結結巴巴?她要我對她怎麽樣?她真是想向我求愛嗎?)

凝望對方面上越來越嚴肅的表情,愛菱的心情也是非常緊張,她已經想好了一個句子,只要蘭斯洛順著這句話去講,就一定可以打開僵局的。

為了激勵自己的勇氣,愛菱擡眼看了看蘭斯洛,一面按下腰間的機括,一面說話。

“蘭斯洛先生,請……請你對我……”

隨著愛菱機括的打開,太研院登時一片混亂,整個播音系統,被她預先留下的設定所占據,開始播放著她身上麥克風所收錄下的所有聲音。由於當初的設定是,只要使用這一套播音系統的地方,都會接到訊息,所以即使研究員在地下深處的研究室裏,也能從身上的個人通訊器裏收到這些聲音。

愛菱的思慮可以說是相當周全,然而,在全然不知情的情形下,她仍是犯了幾個過錯。

其中最大的一個,就是使用這套播音系統的地方,未必只有太研院……

“有一束外來的強力電波,正在占據我們的系統,該如何處理?”

白天行陣營的技工小組內,眾人為著系統的異常而訝異。由於最高領袖坐在桌上,閉目養神,似乎不便被打擾,眾人唯有自己拿主意。

“有這樣的事?那是病毒嗎?”

“不,看起來好像是某種聲波傳訊。”

“嗯……接到播音系統上去。”

經由眾人的判斷,很快地,愛菱與蘭斯洛的聲音流洩出來。

“蘭斯洛先生,請你向我……請你向我道歉。”

“什麽?向你道歉?你在作夢嗎?”與預期中的要求不同,蘭斯洛吃驚之餘,口氣也不怎麽好,“憑什麽要我向你道歉?我有做錯什麽嗎?”

“你當然應該道歉,那天我們見面,你撕破我的衣服,眼睛一直盯著我的胸……胸口,想要對我做那種事,你難道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錯嗎?”

“我哪有錯?每個正常男人都想看女人胸部,看一兩眼又怎麽樣?以前又不是沒看過沒摸過,這麽大驚小怪。”一本初衷,蘭斯洛自然不會改口,“不過,對你這種沒身材的小鬼,別說露胸部,就算脫光了對男人也是沒吸引力啦!”

“胡……胡說,是你自己不懂得欣賞而已。”要求道歉被拒絕,又給這麽樣地嘲諷,愛菱也氣起來,想找話反擊,而實例似乎只有一個,“前兩天我在酒吧裏,就遇到一位阿貓先生,樣子長得比你帥,又斯文又有氣質,他一見面就說要搞我呢!”

“搞、搞?!呵,呵呵,她剛剛說了什麽字眼?我們是不是聽錯了?”

發出驚呼的不是蘭斯洛,而是此刻聚集在播音設備旁的眾人。聽到這麽刺激的對話,他們互望一眼,暧昧地笑著,不約而同地催促著調高音量。

“阿貓?那家夥長得一副娘娘腔模樣,怎麽能算正常男人?嗜好當然與一般人不同,媽的,居然對這樣的小女孩動手,他戀童嗎?”

“我不是小女孩,是少女!人家那樣哪裏會不正常?不正常的是你吧,不但自大、蠻橫,而且……而且居然還喜歡男人……”

“我喜歡男人?你別胡說八道,哪有這種事?”

“你想不承認嗎?雜志上都說你與手下和雪特人有不正常關系,而且那天我親眼看到,你和白三先生一起在我床上,衣服脫掉一半,正、正在……啊!他有胸部,那就是說……你、你和人妖一起……”

“不要散播不實的謠言!”

透過播音設備,蘭斯洛的怒吼極為驚人,但在這之前,眾人就已經為著聽見的東西震驚得反應不過來。

“聽見了嗎?看不出他那樣一個健壯漢子,居然和、和人妖一起……果、果然不愧是白家的女婿啊!”

“不,比起那個,你們不覺得應該重視另一個問題嗎?為什麽那家夥會和人妖一起在另一個女孩子的床上?”

“難道他們三個人……”

眾人交頭接耳,對這八卦實況轉播討論得甚是熱烈,卻仍不忘催促調高音量,同時進行錄音。只是,或許是因為太過專心,他們並沒有發現,坐在後方桌子上的最高領導人,雖然仍是雙目緊閉,卻是皺起了眉頭。

不似其弟白無忌的閱歷豐富,白起在某些方面的常識遠遠不如,此刻盡管心中充滿疑問,卻是不願開口發問,只是一面繼續閉眼,一面在心中納悶。

(他們……他們兩個人到底在說些什麽東西啊?)

透過播音設備,愛菱與蘭斯洛的對話,同樣也在太研院內掀起騷動,只是,因為今天早上太研院曾接到前親王幕僚蒼月草的傳訊,表示敵人可能行刺愛因斯坦博士,要加強保安的消息,眾人得訊後,卻又發現博士已經不假外出,不知去向、聯絡不上後,登時大為恐慌,擔心在這兵荒馬亂之際,為敵所趁,中了刺客暗算,沒敢通報長老們,組成搜索隊,在稷下城裏到處找尋愛因斯坦博士的蹤跡。

“每個人打開傳訊系統,一有消息,立刻回報。”

原本研究員身上,就隨身攜帶著具有通訊功能的小型器材,現在只要把頻道打開,就可以接受傳訊。在分好個人區域後,他們開始搜索的行動。

搜索行動進行得頗不順利,特別是當每個人身上的通訊器,毫無預警地大聲響起來,就在大街之上,把蘭斯洛與愛菱的對話,全無保留地傳送出來,大驚失色的研究員,慌忙想要關掉通訊器,但一來怕失去愛因斯坦博士的訊息,二來他們發現這訊息被強制執行,無法關掉,只能面紅耳赤地躲往一旁,在民眾的驚訝眼神中,聆聽對話的繼續。

(博士,求求你,在這麽重要的關鍵時刻,可千萬別再鬧出緋聞啊!)

在一陣爭吵後,跟著是一串吵雜聲音,像是打翻了桌椅、茶杯砸碎,當眾人正在好奇,那兩人究竟在做些什麽?一句讓人不解的奇怪話語,從通訊器裏頭傳了出來。

“啊!你的那裏……有一支槍!”

與少女的問話同時,研究員的驚叫聲響起,卻隨即被兩旁民眾的嘩然所掩蓋,每個人腦裏都閃過一個念頭,卻又用理智否定這想法的可能。

“你為什麽帶這支槍在身上?”

“這支槍是我老婆會不會到外頭去鬼混的關鍵,當然要帶在身上!”

驚呼聲伴隨兩人的談話響起,曾經一度被理智否定的想法,重新又在腦裏活躍起來。

“這槍的模樣,好特別啊!比平常的要大、又比較重……”

“有身份地位的人,當然會有些比較特別的配備。告訴你,這槍的真正用途,不是射擊,是用來打針的。”

“打針?不會吧!”

聽見愛菱充滿好奇的問句,研究員們險些魂飛天外,急著想追溯訊號的來源,趕去現場,阻止事情的發生。

(博、博士……這個男人太下流了,居然用這種伎倆騙善良少女,你可千萬不能上當啊!)

無視於研究員們的心急如焚,蘭斯洛的聲音持續響起。

“你看,槍前頭尖尖的,藥平常裝在底部,要用的時候就會從這裏註射進人體,這麽按、這麽用力就行了……對了,你應該說是一把槍,不該說是一支槍,用詞錯了。”

“為什麽?”

“因為槍是可以握的,當然應該叫做把,用支來當單位不是很怪嗎?”

“說得也是,那我來握握看。”

聽見這些,研究員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卻又要尷尬地躲藏周圍民眾訕笑的目光。而在這時,更重的一擊再度攻來,人群中有一個小男孩,不解地向母親發問。

“媽媽,大哥哥和大姊姊在做什麽?”

“傻孩子,他們正在玩槍。”

“嗯……媽媽,什麽叫槍?”

童稚的問話,讓研究員們如遭雷殛,人人掩面蹲下,心中狂叫。

(啊!拜托,孩子,別再問了,夫人,求求你,別用這樣譴責罪人的眼神看著我們!我們是無辜的啊!)

在當事人不知情的狀況下,這場風波所引起的災情持續擴張。在酒店街的某處,一家名叫不羨雲的酒吧裏,愛菱與蘭斯洛的對話也傳達此處。

因為是舉辦大會的前夕,太研院的最高長老白軍澤,紆尊降貴地來到這間低級酒館,忍受惡劣氣氛,試圖說服家主白無忌與己同一立場。並不知道家主在此地的化名,白軍澤自然不會了解,周圍陪酒女郎聽見“阿貓先生”之名時為何偷偷嬌笑?

對愛菱的放蕩生活怒不可抑,更兼之把握大好良機,白軍澤不住數落著這根眼中之刺。

“這對淫賊!妖女!忝不知恥,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家主,為了不讓我太研院的聲譽遭到玷汙,請您下令,將他們……”

白無忌半瞇著眼睛,對這些指控渾不在意,只是聆聽由白軍澤身上通訊器發出的聲音。

“……這樣的一把槍,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有的,你以前就沒看過吧?”

“才怪,軍澤代院長的身上就有一把,比你的這把更大呢!”

“什麽?我不相信,他……他怎麽會讓你看到的?”

“是真的,那天我和辛西雅、可兒麗、巧鵑一起送報告進去,就看到軍澤代院長在玩他的槍,看到我們,還特別展示給我們看,說為了改造他的槍,太研院花了不少人力和經費……他那把比你的還大喔!”

像是耳邊幾十個霹靂同時響起,白軍澤呆坐在椅子上,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看周圍穿著暴露的酒女,相互掩笑低語,輕蔑、不信的目光直瞧過來,而對面家主的眼神,則是越來越森冷怕人。

“好你個老屁精!”桌子一拍,白無忌怒道:“原來你平常就是這樣子在花我的經費,還敢搶在我之前做這種讓人羨慕……不對,是敗壞我白家聲譽的卑劣舉動,我要立刻啟奏最高領袖,將你這下流醜類剝皮處死!”

“哇!冤枉啊!家主饒命……家主饒命啊……”

不知道自己已經在無意間整垮了最大敵手,醉心於太古魔道機械而忘卻本來目的的愛菱,仍在與蘭斯洛討論那柄註射針槍,渾然不曉得自己的說話,正為在街頭搜尋的研究員小隊造成天大困擾。

(博士,你醒一醒吧!別上了這種騙小孩的當,這男人對你意圖不軌啊!)

滿心焦急,研究員們既要承受兩旁圍觀民眾的壓力,又要向老天祈禱,純潔的愛因斯坦博士,不會成為男人汙穢欲望下的餌食,無奈,事情的發展似乎越來越不對勁。

“這麽大的槍,打起針來很痛吧!”

“不會啦,開頭會有點痛,但是適應以後,打這種特別針會對身體很有好處喔。”

“真的嗎?”

“你要是不相信,我們現在就來打一針試試看吧!”

研究員們幾乎要哀叫起來了,他們竭力想阻止這件悲劇的發生,卻苦於無法找到事發地點,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這時,只聽得一聲布帛撕裂聲,跟著就是少女驚呼。

“你……你為什麽又撕我衣服?”

“打針之前都是要這樣的,我和我老婆也都是這樣做的,有什麽好奇怪?”

最糟的事態正在發生,重大的心理壓力,已讓眾研究員覺得自己的身心就要化灰而散,但老天卻仍無情地再發一擊。

“媽媽,大哥哥和大姊姊要做什麽?”

“傻孩子,他們正要搞。”

“嗯……媽媽,什麽叫搞?”

天真無邪的問話,擋不住地傳入耳內,眾人幾乎想當場切腹自殺,以示懺悔。

(老、老天,我們錯了,讓我們死了吧……)

為了怕信號太弱,愛菱在制作播音器時,是以“超強力”作為標準,而也正是因為這個理由,傳出去的信號,甚至飛越海洋,到達雷因斯外海一處使用與太研院同樣系統的所在。

自從被訊號強行侵入後,太研院本部所有的擴音喇叭全開,朝全西西科嘉島作實況轉播,不僅是傭兵團,就連那批被迫作著素食講經座談的魔物們,都對裏頭對話的玄機茫然不解。

“唉呀!流血了!”

“第一次難免都會這樣的,等一下就好了……不過你也真是沒用啊!學了那麽久的太古魔道,居然還會玩槍玩到流血。”

“這麽小的東西,我當然不熟悉啊!我、我以前都是用炮的……”

過去,愛菱孤身一人在人間界闖蕩的時候,包袱裏總是藏著一支小型的陽電子光炮,但這一點旁人自是不知,也因此,那名面露尷尬笑容的男子,在靦腆地抓抓頭發、皺皺眉毛後,向身旁艷麗無倫的妻子問道:“她說的那個炮……不知道是什麽尺碼的啊?”

這個略嫌不莊重的問題,立刻換來妻子在頭上重重一拳。

“那種事我有可能會知道嗎?笨蛋!”

這天晚上,實在是稷下的狂亂之夜,直傳城內外各處的實況演出,不停地掀起陣陣嘩然聲浪,就連原本待在房裏查資料的小草,都在聽見通訊器傳出的內容後,讓手裏資料掉了一地。

被所有觀眾一致指責過程不夠激情的兩名當事人,渾然未覺自己做出的錯事,直到愛菱想起自己的本來目的。

這個省悟已經太遲,因為當少女竭力想把話題導回正途,卻發現身上的傳聲器已經用光能源,無法運作了。

(嗚……怎麽辦?今天晚上作白工了啦,太研院的同事一定已經聽得莫名其妙了……)

在無法對自己行為做出交代下,這場會面不了了之,愛菱狼狽離去前,只能叮嚀蘭斯洛,明日的稷下學宮大會務必到場,之後就匆匆趕回太研院,慚愧地面對所有同事驚疑不定的目光。

“今天的事,給大家帶來困擾了,非常抱歉……大家應該沒有聽見什麽很糟糕的東西吧?”

“沒、沒有啊……”

不知道好不好認真回答,眾人只能尷尬地陪笑著,而無法析辨他們笑容真相的愛菱,最後也只能笑著混過去。

天亮之後沒有多久,就要在稷下學宮舉行預定的大會,當仿徨的仕紳、百姓,紛紛聚集在學宮前的大廣場,宮廷派僅存大老白德昭親自到場,但大會的舉辦人,太研院一方的代表白軍澤,卻遲遲沒有出現。

眾人當然不可能知道,這位太研院的代院長,此刻仍為了昨晚的誤會,正費盡唇舌向當家主乞求活命,擔心之下,甚至有人猜測,白軍澤已經私自逃離稷下城了,為了避免人心動搖,太研院必須另推代表,唯一的選擇,自然就只有特別小組的執行長,愛因斯坦博士了。

“那麽,我們請愛因斯坦博士,為我們說明今天大會的主要目的……”

在掌聲中上臺,愛菱深深吸了一口氣,對她來說,這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昨晚雖然失敗了,但現在老天再給了自己一次機會,重新挽回一切,這一次,非得要讓稷下人重新接納蘭斯洛師兄不可,因為唯有蘭斯洛師兄的全力配合,面對白起,眾人才有一線生機……

聽了昨晚香艷火辣的實況轉播,臺下群眾均是有所揣測,認為這名代表太研院的天才少女,與前親王之間的關系並不單純,由她來主導大會,不知道會如何發展?

果然,她上臺後,凝望底下群眾,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就令得臺下嘩然一片。

“為了大家的安全,我希望,大家能重新看待蘭斯洛親王殿下,他其實沒有表面上那麽糟糕,如果與他合作,我相信大家能……”

這段話尚未說完,已讓臺下整個喧嘩起來,很明顯地,這並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提案。愛菱自己也明白,同樣的騷動同時也發生在自己身後的研究員們,剛想要再說,臺下前排的群眾已經將不滿化為行動,不知道是由誰帶頭,撿起地上的東西就往臺上扔。

猝不及防,愛菱給泥巴扔了一身,退了幾步,又有一大灘水,用力地從臺下潑上來,將她淋了一頭臉。太研院的研究員們雖然搶上護衛,卻是晚了一步,暗暗自責若扔上來的是毒物,現在已經太遲,正想與博士說話,卻見到一幕讓人怵目驚心的景象,全體呆在臺上,作聲不得。

“大家……我沒事,別擔……”

將臉上的泥巴抹去,拭幹水漬,少女擡頭向同儕們說話,但接觸到的,卻是一雙雙驚訝、震駭、憤怒、不信,與些微哀傷的眼神。

(怎、怎麽了呢?)

一股被遺忘多時的恐懼,驀地從心底深處直湧了上來,這樣子的眼神,少女曾祈禱一輩子也別再遇上,為何此刻這惡夢會重現呢?難道……

一點、一滴,從身上滴落、慢慢積聚在地上的水灘,少女看見自己容顏的倒影,尖耳、紅瞳,是她在重入太研院後已經舍棄的本來面目,卻在這重要時刻,如影隨形地又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命運的指針走到了十二點,在美麗魔法消失的這一刻,少女仿佛聽見了被宣判的鐘聲,整個人全然呆楞,慢慢地聚集胸口的一點勇氣,望向臺下的人群。

底下的群眾全然呆若木雞,無法接受地瞪著適才還站在臺上發表演說的太研院領袖,忽然變成了一個尖耳紅瞳的異種少女,過大的沖擊,一時間臺下數千人寂靜無聲,針落可聞。

“很、很抱歉,我欺騙了大家,可是,我有我的理由,我……我真的很喜歡太古魔道,也希望能藉這個機會,為大家……”

這番話無疑是起了反效果,喚醒了本來呆楞住的群眾。連日以來的逆境與壓力,他們的心情本就極度惡劣,現在見到太研院的主事就如之前號外報導一樣,是一頭異種怪物,那所有的謠言,肯定都是真的了,當下怒由心起,憤怒的喝罵,響遍整個大會場。

千夫所指的壓迫力,委實非同小可,如果太研院的研究員仍站在愛菱這邊,或許有可能鎮住這場面,但是受到極度震驚的他們,此時也全然不知所措,一股被欺騙的憤怒、偶像幻滅的挫折感,緊緊攫住他們的身心,盡管有人往前踏了一步,最後卻仍是站了回去。

泥巴夾著大小石頭,一起扔上臺,愛菱努力抓住麥克風,想要再說些話,卻給碎石砸中,鮮血橫流,在天崩地裂般的指責喝罵聲中,只能緊緊抓住麥克風,眼中溢滿淚水,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自己應該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在經歷了那麽多事,統禦太研院一段時間後,自己應該比以前更堅強、更能承受打擊了啊!

可是,為什麽這一刻,自己心裏仍是那麽地孤獨無助?前一段時間所感受到的歡笑、光榮,只是一套美麗掩飾魔法之下的假象,當魔法消失,所帶來的虛假歡樂也隨之破滅,無覆存在。

在少女的眼前,她所重視的世界,正一片一片地剝落崩毀。曾給過她友誼、協助的太研院同儕,這時卻是那麽冷漠地站在一邊,旁觀著她的孤軍奮鬥,沒有半點反應,如果說,這就是努力付出後所得的成果,那麽,難道自己不可能獲得任何人類的認同嗎?

不,應該還是有一個的。即使知道自己的異種身份,他還是寬大地接納了自己,與己同一陣線,全心全意的幫助自己,而自己卻在太研院功成名就後,忘記他的恩情與心意,懷疑起他的動機……

就如同自己有苦難言一樣,當初的他,一定也是有些說不出來的苦衷,為什麽自己之前沒有更寬容地去接納他呢?

在這一剎那,少女赫然發現,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那麽樣的重要,也因此,當她好不容易鼓起聲音,對著麥克風大喊,出口的卻是這樣無助地求救。

“師~兄~~我該怎麽辦~~~”

雖是透過麥克風,但在群眾沸騰的怒湧聲浪下,這聲求救很快就被掩蓋,令得臺上的少女,陷入更深的絕望與悔恨。

“混~蛋~~~!”

不帶憤怒的感覺,一聲大喝,如同長空揚帆,突破重重聲浪而來,壓下了群眾的怒叫,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裏。

“就做你自己最想做的事啊!為什麽要道歉?為什麽要向這些笨蛋低頭?你難道認為自己做錯了嗎?你並沒有什麽地方對不起這些人啊!”

在最絕望的處境裏見到曙光,少女驚喜地擡起頭來,越過層層人海,在人群彼岸,看到了那偉岸的身影,正站在大會場邊緣的圍墻上,對己揮手高喊。

“不是人類又怎麽樣?你做得比任何人類都要好啊!因為偏見而不肯用你,是他們的損失,你用不著這樣低聲下氣啊!”

“變裝是你的錯嗎?就算偽裝,你也是堂堂正正,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什麽人啊!救災的時候,你沖在所有人前面,救到的人比什麽都多,這些人類如果對你忘恩負義,你根本沒有必要道歉!”

“種族只是一種外型,在你的心裏,喜愛太古魔道的熱忱,不輸給在場的任何人啊!”

連續的吶喊,一字一字都深深烙在少女心房。場面與入太研院時,給人潑水在頭上,大聲奚落的情況相同,但這一次,有個人在後頭毫無保留地支持自己,給與自己勇氣,讓那顆因為孤獨而冰寒不已的心,重新感到溫暖。

高聲喊叫,蘭斯洛反而成了民眾宣洩憤怒的目標,大批人群湧了過去,與他發生推撞,在不願運功傷人的原則下,他不但忘了飛到天上躲避,還給人群推得節節後退。

“丫頭,你不要怕,如果失業了,我就推薦你到東方家的技師小組去,那邊一定很樂意用你的……明白嗎?你不是異種,你是天才啊!丫頭,挺起胸膛,你應該對自己更有信心的!”

本來就在邊緣位置,連續推撞之後,蘭斯洛被擠出了會場,看著臺上愛菱猶自呆住的樣子,不放棄地做著最後的喊話。

“餵!丫頭,你不要認輸……我啊!就是喜歡你對事情堅持,永不放棄的傻樣子,你……”

看著師兄逐漸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少女熱淚盈眶,手掌握得死緊,心頭蕩漾著暖意。

(謝謝你,師兄,你並不知道我今天要說什麽吧?但你還是來了,到了最後,還是只有你一直在幫我……我……不可以再讓你和老爺爺操心了!)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場內的壓力仍在,但心裏卻已經沒有半點恐懼、不快的感覺,受到呵護的暖意,充滿了整個胸臆,讓少女只想做些事,來回報關心自己之人的心意。

“卡布其諾,過來!”

一聲令下,始終跟在身邊的機械犬,搖著尾巴,飛快地跑到腳邊,愛菱在抹幹眼淚的同時,按下愛犬背上掣鈕,由它口中射出的雪亮光炮,瞬間摧毀了半座看臺。

“底下的笨蛋們!給我住嘴!”

當初獨闖太研院的勇氣,又回到了體內,乘著摧毀看臺的聲勢,少女的怒吼,透過麥克風,震撼每個聽眾的聽覺,洶湧而來的氣勢,直追北門天關的人形暴龍。

“光炮的威力,你們已經見識到了,現在開始閉嘴,聽我把話說完,不然我發下最終命令,引爆太研院裏的所有核能火弩,把稷下轟上天去!”

氣勢加上實際威脅,剎時間場內一片寂靜無聲,所有人瞪大眼睛,看著臺上兩手拍擊在演講臺上,高聲說話的少女。

“沒有錯,我是靠改扮進入太研院的,在這之前,我只是院裏一個洗廁所的垃圾妹,可是現在,我再也不要戴著假面具做人了。我是異種,我的父親是矮人,我的母親是人類,我體內流著兩種不同種族的血,對於這樣的血統,我從來沒有自卑過,讓人覺得奇怪的問題反而是……為什麽你們會覺得異種很可恥?”

少女道:“構成雷因斯中下層的勞動力,有許多都是你們所謂的異種。你們的建築、宮殿,難道不是矮人工匠的作品嗎?要一個國家強大,就不能劃地自限,拒絕吸收其他優點的機會;要做出大事業,就不能只看事情的表面,忽略內在的真實。”

一反平時的拙於言詞,少女在數千聽眾前侃侃而談,這些話都是她平時想了很多遍,卻不敢訴諸於口,現在一股腦地全說了出來。

“我並非人類,這是事實,但是說起對太古魔道、對生命的熱愛,我不輸給這裏的任何人,這是真實。我改扮之後進入太研院,是希望能在這樣的時候,盡我的力量,用太古魔道的技術來幫助大家,減少傷害,這是我的心願,請大家給我完成這個心願的機會,請大家不要只看我的臉……”

指著自己的胸口,少女緩緩道:“請看著我的心……這顆心,它的跳動、它的旋律,與大家是一樣的。今天我敢說自己是異種,就是希望大家能正視,即使是異種,我們和人類也是有著同樣的心情。”

激昂真摯的言詞,明顯地開始打動人心。太研院的研究員們,逐漸想起了這段時間以來,在這少女的領導下,他們是活得多麽充實而有意義,眾人曾是那麽樣地竭誠擁戴於她,那種感覺,如今只因為她不是人類,就要放棄,這是對的嗎?這樣值得嗎?

臺下的群眾裏,漸漸有人回想到,在每次救災時,這女孩曾是那麽不眠不休地奉獻己力,奮不顧身的態度,就像是瓦礫堆中的天使,如果說這樣的她也算是汙穢,那什麽樣的人才算聖潔呢?

從場內氣氛的改變,愛菱曉得自己正獲得支持,但種族歧視畢竟太過根深蒂固,此刻只要有一個人鼓噪起來,辛苦建立的情勢,就會毀於一旦。

這份擔心,並不是多餘的,因為她馬上就看到前排有一名地痞流氓模樣的男子,嗤之以鼻地朗聲道:“什麽心?異種還想……”

話只說到這裏,他身邊一名相貌平凡的瘦小少年忽然出拳,隨手一記便將他的頭顱轟成一團碎末,向愛菱點頭示意,要她再往下說。

雖然無法認同這不知名協助者的手段,少女卻只得把握時機,繼續說下去。

“今天的雷因斯,有著很嚴重的問題,需要強而有能的人來解決。拘泥於種族、血統,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作法,只有讓有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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