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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來遲一步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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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斯洛與楓兒降落時,俱為著屋內的情形而吃驚。

盡管早料到屋裏會有些狀況,但當感應到裏頭過多的人氣,兩個刺客沒理由變成一大群,那就代表情形比預先料想的更糟,剩下來的解釋便只有一個了。

因此,蘭斯洛率先撞破屋頂而入,想先弄清楚屋內的情形,果然,腳才落地,就聽見一串喊打喊殺的聲音,一票士兵圍了過來。

稍微一瞥,已肯定這群人裏頭沒有高手,全加起來也不夠自己砍幾刀,當前第一要務,還是確認本來該在這屋裏之人的安全。

而敵人也很配合,哭喪著臉、渾身血汙被五花大綁的雪特人,給三柄大刀架在脖子上,奄奄一息地推了出來。

“該死的家夥!如果想要雪特人活命,乖乖地束手就縛!”

結拜義弟成了人質,蘭斯洛當然有反應,只是這反應卻不在敵人的估計之內。

“我說老四,咱們屋子門口設了一堆東西,為什麽這一大堆雜碎客人還進得來呢?”

“呃……老大,這……這問題……你應該去問他們啊!”

“這臺詞你上次被石家抓走時就講過了,還不說實話!”

“他們用刀子架在我脖子上,然後……然後他們就知道了!”

蘭斯洛有種想翻白眼的沖動,雪特人的義氣,如果是在生命沒有受到直接威脅時,還可以指望一下,要是像現在這種情形,寄望過多只是自己蠢!

見敵人似乎無動於衷,主導這次行動的幾名侍衛再次威嚇:“反賊!你快快投降,不然我們立刻殺了雪特人!”

蘭斯洛全不在乎地打了個哈哈:“喔!你們殺吧!我早就想宰了這胖子去論斤賣,這麽窩囊廢的同伴,還留著他幹什麽?”

“哇!老大,你不能這麽不講義氣啊!”三刀架頸,聽到自己被放棄,有雪殺豬似的慘叫,“你才剛剛講過,我是你救命恩人,什麽好東西都會分我一份的!你……”還想要多說些什麽,卻給不堪其擾的挾持人堵住嘴巴。

“哦?我這麽說過嗎?對不起,我講謊話了,原諒我吧!”蘭斯洛朗聲道:“餵!怎麽還不動手啊!如果你們懶得動刀子,可以把人推過來,讓我來殺!”

這個人質既無作用,那只好換一個,侍衛首領斥喝一聲,旁邊又推出了一個沒有捆綁,虛弱的身體連自行走路都不能,幾乎是給拖出來的人質,但頸上的刀刃卻已具有足夠威脅性。

“再不投降,我們就宰了這怪物!”

“好啊!那你們就通通都去死吧!”

蘭斯洛只說到這裏,敵人既把手裏底牌全部亮出,那麽始終還未現身的楓兒自會做出最恰當的處理。

“嘩啦”一聲,本已破個大洞的屋頂更加碎裂得不成樣,木板、碎瓦夾帶熾熱火勁,猶如千百暗器齊發,狂往下方轟去,卻又小心地避過該避開的地方。

持刀守住有雪與綠兒的數名護衛,分別給一記飛針破腦而出,哼也不哼一聲,便即斃命,手中刀無力墜落,跟著楓兒的身影才出現在屋裏,眨眼間危機解除,情形似乎都在控制之中。

可是,有雪能夠出聲的第一句話就是:“老大,你要小心,還有……”

還有什麽,已來不及說,因為潛伏在暗中的敵人,亦是個懂得隱藏底牌,和在最適當時機掀牌的好手。

一股絕對危險的感覺,從背後升起,弄不清來人用的是何兵器,銳利的感覺已令蘭斯洛後背生疼,此刻閃避已來不及,就連抽刀都太過緩慢,他索性豁了出去,一記白家的核融拳反擊過去,就算被暗算成功,也要來人付出慘痛代價。

但要成功偷襲蘭斯洛卻不是件簡單的事,因為除了他本身的快絕反應外,楓兒始終也把一半心神放在他身上,見他遇險,立即飛身救援。

小小鬥室,便算是輕功高手,亦沒有足夠的加速空間,但本應只擅長內力與劍法的楓兒,身法之快,全然不下於花家武學應有的高速,紅影一閃,已準確插入對方與蘭斯洛之間,擋住所有攻擊,針劍一抖便攻了出去。還幸虧蘭斯洛反應快速,不然那反手一擊就先打中自己人。

但對方武功也超乎原先預料,這間不容發的一劍竟給擋了下來,而在雙刃交擊時,蘭斯洛與楓兒立即有所感應,這人使的是刀!

楓兒悶哼一聲,在刀氣迸發的同時,尚有一股極度陰寒的感覺傳過來,自己護身氣勁雖將之拒諸體外,但手臂卻為之一麻,並且瞬間就沒了感覺。

(什麽毒藥這麽霸道?)

估不到對方竟是大陸上極罕見的毒功好手,楓兒甫一照面便吃了虧,盡管以天位修為稍一回氣便盡驅毒性,但對方卻把握到這空檔發動淩厲的襲擊。

“當!”

攻來的彎刀與適時介入的風華刀相碰,星火四迸,接著就是蘭斯洛的哼聲,顯是猝不及防下,也吃了毒功的虧。

只是對方卻沒乘勝追擊,因為楓兒已然回覆,同時對戰兩大高手是她覺得毫無勝算的事,故而當機立斷,瞬息撤身,踢起地上的有雪阻撓兩人進擊,本身則落至綠兒身邊,挾持人質。

雙方交手迅捷無倫,待得各自站定,屋子因為適才的破壞,轟然向四方頹倒,能夠行動的利加斯士兵逃個精光;剛在楓兒協助下驅出劇毒的蘭斯洛扶起有雪,順道狠揍他一拳;楓兒站在兩人身前,鐵青著臉,看著前方那將刀刃架在自己妹妹頸上的妖艷美女。

“尊駕怎麽稱呼?”竭力保持冷靜,楓兒沈著聲音問話。

回答的卻是喘息說話的有雪:“老大,你要小心啊!我剛剛想起來,這女人在艾爾鐵諾很有名,是出了名的黑寡婦……”

“黑寡婦……郝可蓮!”楓兒的眼神變得銳利,她曾在青樓聯盟的江湖資料中見過這人名,雖然不明白細節,但名字被紅筆重重劃過,肯定不是易與之輩。

蘭斯洛在旁沒有答腔,除了對當下情勢有點弄不清楚,眼前的刺激亦是原因。

與有雪相同,忽然見到這麽樣耀眼的性感美女,會無動於衷的大概很少,特別是剛才的打鬥,令那本就稍嫌遮不住的衣料有些移位,分外顯得春光耀眼,另外……真是好大的波啊!

“我是什麽人並不重要。”

承受對面兩名男性的灼熱視線,郝可蓮一本其開放作風,先拋了個媚眼,嬌笑道:“重要的是我手上這小姑娘有多少價值,和你們肯為她付出多少而已!”

“放下我妹妹,你可以安然離開!”楓兒維持聲音平緩,卻在出言後大為懊惱,畢竟仍是關心則亂,若自己不說,對方怎知綠兒是自己妹妹?怎知她有多少價值?

“楓兒小姐好苛的算盤,你們兩人合力,我雖無把握取勝,但要安然離開還難不倒我嗎?”郝可蓮笑道:“人質在我手裏,你們連談判的資格也沒有,識相的,動手把那傻大個的腦袋砍了,不然就等著替你妹妹收屍吧!”

“你這女人真毒啊!”蘭斯洛大怒道:“看你的身手也是一派高手,挾持弱女,威逼要脅,這麽卑鄙的手段,你簡直是武者的恥辱!”

“唷!盯著人家的胸部直瞧,您大爺可就真是武者的榮耀了!”

看蘭斯洛露出尷尬的表情,卻沒把頭轉開,郝可蓮啞然失笑道:“不是每個人都肯陪你玩強者游戲的,我有力量,我很強,可是我偏偏就有著低賤的性格。要堅持武者自尊是你的事,可是當我用卑鄙的手段將比我強的人殺掉,我就會覺得興奮,那對於我這蛇蠍心腸的小女人,英雄如你又能怎樣了?閑話少說,嘿!你們不是真的想幫這小丫頭收屍吧!”

被夾持做人質,綠兒始終像被點了穴道似的昏迷不醒,動也不動一下,要不是胸口微微起伏,真讓人懷疑她已遇害。

根據過往磨練出的經驗,蘭斯洛曉得這時絕不能向對方屈服,否則只會讓情形更加惡劣。他一揚刀,擺出強烈氣勢,冷聲道:“我警告你,人質是威脅不了我們的,只要你敢下手,她少了半根汗毛,我都會從你身上……”

話只說到這裏就停住了,因為蘭斯洛才一開口,郝可蓮就做了個無奈的手勢,講到“汗毛”,大片綠兒的頭發已給削下,當“身上”兩字說出口,兩根血淋淋的指頭分別飛墜在蘭斯洛的腳邊、擊在他面頰上。

有雪一翻白眼就昏了過去,蘭斯洛亦驚得呆了,以往的經驗與理智使他曉得,妥協,九成機會只會換回屍體一具,但這次的敵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說幹便幹,渾沒半分遲疑,自己根本沒資格對她耍狠。他再次驚覺到自己的責任,因為剛才自己粗率的發言,血腥的事發生了。

“混……混帳!他媽的混帳,你這女人給我記住,我……”雖然氣得想把這女人碎屍萬段,但懍於她的辣手,蘭斯洛已不敢再有妄動。

“唉!人家討厭見血,也不喜歡殺生,但如果非要在你們面前把這小姑娘剮成碎塊,才能證明人家有威脅性,那人家也只好笑著做完了。”郝可蓮笑道:“楓兒姑娘,你看看你的朋友多狠心,慷他人之慨,全不顧你妹妹的性命,你這作姊姊的,該不會忍心見到妹妹又少幾根手指頭吧?”

那個欽犯蘭斯洛在自己一下手後,表面雖然仍兇狠,實際上卻已給震住,不足為懼;反倒是另一邊,那仍不住逼迫來的冷冽殺氣與威脅,這才是郝可蓮九成專註所在,若非顧忌自己手中的人質,那邊可能立刻就沖上來拼命了吧!

與郝可蓮相同,楓兒也一直把全副心神放在她身上,但自始至終,自己找不到半分空隙,這女人一定也與自己一樣,受過黑暗世界的武學訓練,懂得封死一切給敵人的搶救機會,只要自己一動,她絕對可以立刻殺掉綠兒,就算有辦法殺她報仇,那也已是毫無意義的事。

當綠兒指頭被切下的瞬間,楓兒縱然表面能無動於衷,腦裏卻一片空白,她甚至可以聽見一種沒喊出口的尖叫。看著妹妹那昏迷卻仍痛得皺眉的小臉,一種遺忘許久的恐懼再度襲上心頭……

雙方僵持片刻,郝可蓮笑道:“唉!為什麽等了那麽久,都沒有人尊重我的存在,是不是你們也希望我再切這小丫頭幾根手指,或是便如你們所願,讓我直接剁下她的小腦袋,再和你們玩武者游戲,光明正大地拼個你死我活好了!”

“住手!”在她下手之前,蘭斯洛先行喝止。他仍仿徨,不曉得此情此境該當如何,但既然想不出來,他決定順從自己的感覺。

“楓兒!”

蘭斯洛吸了一口氣,道:“我不曉得該怎麽說,但我很抱歉牽連到你們姊妹,既然如此,我將選擇權交給你,你可以照這女人的話,宰了我……”

這番話讓楓兒倒抽一口涼氣,不知所措地瞪著蘭斯洛。

“雖然我不想死,但這是我唯一能對你負責的方法。”蘭斯洛苦笑,將風華刀倒轉插在身前:“我不會反抗,只有一個要求,這柄刀是以一個我心愛之人而命名,如果要死,我只希望死在這柄刀下。”

說完,蘭斯洛閉上眼睛,站在當地。這是逃避,也是他的面對,因為當自己沒法主導局面,他亦只能用這方式去向所重視之人負責。

依著蘭斯洛的心願,楓兒拔起風華刀,任她怎樣隱藏情緒、怎樣鎮定,當神兵獨有的寒意傳上手腕,顫抖終於不可抑制地出現在身上。

“蘭斯洛大人……”

楓兒顫手舉起刀,對著那張閉上眼睛的安靜面容,自己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對這人舉刃相向,縱然他已將一切忘卻,但對於自己來說,為他與小草小姐而舍身,便是目前自己生存的意義。

既是如此,這一刀又怎生砍得下手了?

但在天平另一端的,卻又是自己的同胞親妹,兩邊都是自己寧願為之犧牲所有的對象,這取舍怎麽做得出來?

而咄咄進逼的敵人又怎會給自己猶豫的時間?

“楓兒小姐,不要猶豫啊!區區一個臭男人,怎麽比得上自己妹妹重要呢?或者這丫頭其實是你父母從垃圾堆裏撿回的賤種,這就難怪你重視一個姘頭多過她了。唉呀!她右手手指怎麽全掉了,都怪這刀子太利了!”

“啊呀!人家怎麽這麽不小心,一下子就把這小丫頭的右手斬下來了!還好,沒有斬錯到她五指完好的左手,楓兒小姐,你該不會介意吧!”

“哈!這小丫頭痛得醒過來啦……咦?為什麽你一聲也不吭?是不想讓你姊姊為你分心嗎?你好懂事,好偉大啊!可是沒關系,因為你姊姊根本就不在乎你這賤種啊!哈哈哈~~~”

郝可蓮的精神層面中定有些異於常人之處,因為在場面緊繃到極點,而血腥味大量彌漫之際,她的情緒明顯高亢,講到後來,竟然歇斯底裏地大笑起來。

當這瘋狂笑聲傳入耳內,又感應得到妹妹無聲的痛苦,楓兒終於忍耐不住,轉過頭來。

這時她接觸到的,是妹妹往這邊凝視過來的眼神……

『姊姊!請做你該做的事吧!』

不是說話,而是藉由眼神傳遞訊息。當與妹妹的視線相接觸,楓兒就很清楚地理解妹妹的意思。在過去那一段地獄般的回憶裏,在自己獸化之前,曾有段時間,姊妹兩人的身體得不到自由,僅能以眼神對望,從而明白對方的心意,培養出這套悲哀的默契。

『綠兒,為什麽要逼姊姊這樣做?你知道姊姊是不想的。』

『因為……那是姊姊你早就應該去做的事。』

感受到綠兒的回應,楓兒很明白妹妹的意思。當聽蘭斯洛講述那天的情形時,自己就已經明白了。雇用那兩個地痞當殺手的,就是綠兒自己吧!受著病痛與回憶折磨,妹妹許久之前就已經有了求死之念,只是沒料到她這樣堅決,竟仍可以背著自己去執行……

『綠兒,再給姊姊一段時間好嗎?你的病一定有辦法可以治的!』

『但是……就算治好了病,我仍是姊姊你的包袱,只會像現在這樣拖累姊姊。你看,同樣的情形不是又重演了嗎?』

的確是。當年,敵人也是像這樣擒住妹妹,逼迫自己投降,輸掉本已掌控住的一切,還記得那時候,被繩索吊在半空當人質的妹妹,只懂得大哭大鬧,但此刻的她,卻遠比自己這個做姊姊的還鎮定,那雙凝視過來的眼眸裏,除了滿懷期盼外,竟還有著笑意。

『姊姊!你已經重新站起來了,但弱小的我卻還只活在過去。你是有資格擁有未來的人,請把你這最後一絲羈絆切斷,放掉你的過去,好好過新生活吧!』

重新站起來?怎麽可能?假如自己真是如斯堅強,為何眼眶裏再次不能抑制地出現濕氣?在這時,自己才發現,本以為已堅強得可以承受一切的心,仍是那般脆弱。如果有選擇,她何嘗不想像那尋常的軟弱女子一樣,在此時把刀拋掉,哭著說不要!

『姊姊!我已經長大了,請讓我選擇我自己的人生吧!』

『……我知道了,綠兒,姊姊就送你走完最後一程吧!』

『姊!多謝你……』

血絲出現在緊抿的嘴唇上,一度放下的刀,再次高舉了起來。郝可蓮註視著敵人的每一個細微動作,她感覺得到這女人極關心自己妹妹,所以有四成機會會對那男人下手,但也不排除她豁出一切,索性冒險斬向自己的可能,因而在楓兒揚起刀時,郝可蓮面上微笑,心中卻戒備到最高點。

刀鋒破空,血光蕩漾,蘭斯洛大叫一聲,風華刀已刺進他右胸。

郝可蓮大吃一驚,萬難想到這女子真的動手,跟著錯愕之後,一股任務成功的喜悅襲上心頭,也在此時,她失去了絕對冷靜的心境。

而這也就是楓兒所要的……

刀鋒入肉不深,又避過所有要害,對擁有乙太不滅體護身的蘭斯洛而言,根本連皮肉傷都算不上,但這小小的犧牲,卻換來絕對有利的出手機會。

眨眼的功夫都不到,蘭斯洛才因為疼痛而睜眼,郝可蓮的微笑未斂,楓兒已飆飛至她面前,雙手握刀,斜斜劈下。

(不好!這女人是賭上她妹妹性命了!)

郝可蓮心念急轉,瞬間已明白楓兒的障眼法,但這時已不及閃躲,她反應亦是奇快,提起綠兒擋在身前,希望楓兒顧忌人質而收刀,或者在斬人時心痛,那她便有一絲空隙可全身而退。

但當看到對方眼神裏那貫徹一切的絕對冰冷,她的心就筆直沈下去。

既已豁出一切,那這一刀便會以最強烈的方式去殺敵。風華刀的無比鋒利,迸射出深紫火焰,組合出東方家六陽尊訣之一的烽火神劍,隱含天位力量的一刀,火焰劍勁傷敵之餘直沖出丈許,這是極力控制下的結果,否則這極怒一刀必斬盡裏許範圍內的一切。

若是沒有先前的分心,全身而退不是問題,但郝可蓮這時卻毫無選擇,只能用自己身體硬接下這一擊,亦在這生死攸關的瞬間,她始終隱藏的實力才完全展露出來。

風華刀上傳回蘊含天位力量的反震,這還在楓兒的估計之內,跟著而來的劇毒亦在估計之中,被她以紫焰加力焚化,但之後暴起的第三重護體勁,卻令楓兒再次對眼前這女子的實力為之震驚。

碧綠色的火焰猶如幽冥鬼火,剎那籠罩郝可蓮全身,勁道之強,全然不下於自己的紫焰,更有股詭異的森寒,與之前的劇毒相輔相成,將烽火神劍的威力不住抵銷,使她在這一擊之下猶有生存機會。

但對上這含著無比悲慟、決心的一擊,任何小天位高手也不可能安然無恙,慘嚎聲裏,大蓬血雨飛濺滿空,旋即給兩股激烈對峙的火焰焚化,郝可蓮破空而走,身上一片血肉模糊,瞧不清傷勢情形,但看那狼狽的樣子,誰也曉得她付出的代價必是慘痛無比。

楓兒沒有追,因為在這時,收拾善後遠比追殺仇人更加重要。

(可惡!想不到我今日會連連犯錯!還讓自己傷成這麽重,真是最失策的一次!)

郝可蓮展開輕功,以最快速度奔馳離去。適才的一擊,她雖保得性命,但體內至少七處氣門被破,五臟六腑更險些給燒得一塌糊塗,嚴重的傷勢,令她全然沒法催動天位力量,若非以獨門功法,耗損自身壽元,換取高速遁走,勢必已在楓兒緊跟而來的第二擊下丟了性命。

這時,一股顫栗感使她心神一警,正有人朝自己迎面而來,那感覺……不下於地界頂峰,卻無法判斷是否擁有天位力量,更不知是敵是友?倘若是敵,已重傷的自己如何能敵?

思索間,對方的身影已出現在眼前。

“是你?!”

俏立在前方的一處高樓上,冷冷目光直視而來。黑袍、黑膚,素來被視為黑夜女王的她,仍保持著一貫冷漠的氣質,只是身為大雪山棄徒的她,為何此刻會出現在利加斯了?

“你與他們也是一道的?”

“哼!”

沒有半句回答,華扁鵲與她錯身而過,僅留下一記帶著輕蔑的冷哼,似是為著這昔日舊識的醜態作著嘲笑。

郝可蓮亦沒有作回應的餘裕,亟需立刻覓地療傷的她,只能加快遁走,離開利加斯。

“任務失敗了,要捉拿這幾個家夥可不容易啊!”嘴角不停有鮮血溢出,郝可蓮低喃道:“公瑾大人,您可真是丟下一個好燙手的任務啊!”

說著一句常見話語“來遲一步”,華扁鵲就忽然出現在眾人眼前。雖然她此時出現,也無濟於事,但若沒有她的協助,收拾善後就比想像中麻煩。

把昏迷的雪特人弄醒,這自然用不到三大神醫之一出手,可是她的連串魔藥與咒語,卻是眾人裏唯一有能力作清理遺容工作的人。天位力量不是萬能,或許在破壞上頭很拿手,但卻未必有能力處理破壞後的殘局。

只不過,這黑袍黑膚的美麗女性,在為往生者打理的工夫上,熟練得令人吃驚。當蘭斯洛表示質疑時,她也僅淡淡表示:“學東西就學全套,自來醫生與仵作不分家,一樣不行,就要開始準備下一樣。”

這話或許有其真實性,但聽在蘭斯洛與有雪耳裏卻別有一股寒意,兩人都暗自祈禱,以後千萬別給這女人醫到,不然誰知道是不是也給她作足全套服務?

自始至終,楓兒也在一旁不發一言,默默註視著一切。然而,將遺體下葬之前,華扁鵲的最後一著卻令眾人再次大吃一驚。

在些許遲疑後,華扁鵲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磁瓶,將裏頭的淡綠色藥液倒在處理完畢的遺體上,像是某種美容魔藥,頃刻間,已無生命的肉體,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

因為體內生死花毒素蔓延而導致身體病變的綠兒,外表緩緩地改變,片刻之後,竟回覆到她應有的年輕相貌,一個嬌美的俏麗少女。

“該做的事我作完了。”打理完一切,華扁鵲冷淡地交代一句轉身便走。

有雪對這神奇藥水的效果大感欣羨,心想若是自己也弄個一瓶,不管是作死人的殮葬生意還是活人的美容生意,都是大發特發,心癢難耐下,追趕華扁鵲,想詢問藥方。

慢慢地動手,讓黃土掩埋那自己最熟悉的面容,楓兒沒有半點表情。照妹妹的希望,在掩埋她的同時,自己也該把一切過去長埋,徹底堅強起來,只是,凝視妹妹那安詳、猶帶幾分笑意的面容,許多不該想起的回憶,卻不能自制地湧上心頭。

好奇怪,為什麽這時候出現在腦裏的,都只是些最美好的事?

在利加斯,自己還是尊貴長公主之身的時候。那時,自己盡管好武,把時間花在練劍上,但每天仍抽出空閑,伴疼愛的妹妹在花園游玩,綠兒喜歡摘些花花草草,唱著歌謠,讓自己把花編成花環,然後再一起把花環獻給笑著來探視他們的父王……

雖然已記不得早逝母親的相貌,但父王、自己和妹妹,他們是世上最親密的一家人。這都是自己曾經深深相信的事……

真是的,明明想的都是些快樂的事,為什麽想要落淚的感覺,還是那麽強烈?

不可以掉眼淚!

已經重新站起來、已經答應妹妹要快樂過活的自己,就沒有再掉下眼淚的資格!

用所有的寧定功夫、用天位力量去影響,一定要把這股胸痛的感覺給壓下!

可是,真的可以嗎?

就像自己也知道的那樣,天位力量不是萬能,在許多時候,它反而是個最無能的東西……

“蘭斯洛大人,很抱歉,我們應該要立刻啟程的,但是我……請再給我一刻鐘,不,用不到一刻鐘,我馬上就能……”

“楓兒!”蘭斯洛感到慌亂,之前對綠兒受己牽連而亡故感到內疚,但這時楓兒的樣子卻只令他更加手足無措,自認識這女子至今,他從未看過她這麽樣的惶然……

幾天的相處裏,感覺告訴自己,這女子應是很重視自己的。這感覺可能有些厚顏,但假如楓兒真是那樣重視自己,那此刻便有些事是自己所能做,也必須去作的。

“這次的事,我不知道該怎麽向你道歉。因為我,你失去了唯一的親人,我願意在往後的生命裏,也成為你的親人,盡我所能來補償……而如果你也願意接受,那麽……其實你沒有必要在我面前這樣強忍的。”

從頭到尾,楓兒也只是背對自己,凝視著已覆蓋住妹妹的土地,沒有做出任何回應,但既然已作了這樣的表示,自不能半途而廢。

大著膽子,蘭斯洛來到楓兒身邊,將這高傲卻脆弱的女子摟入懷中,輕拍粉背。

沒有拒絕,楓兒順勢倒入蘭斯洛懷裏,而當濕潤的感覺在胸口蔓延開來,蘭斯洛便知道自己沒有作錯。

許久之後,蘭斯洛回憶過往,想到此刻。與楓兒的漫長相伴裏,自己見過她數次落淚,但卻從沒有哪一次,似此刻這般黯然神傷……

但真正黯然神傷的事,卻是發生在有雪這邊。

快跑斷了腿,雪特人終於追上了黑袍巫女,當他大膽地詢問,那藥水究竟是什麽東西?對方給的回答險些讓他當場氣絕。

“那藥水嗎?如果對象是活人的話,就是那丫頭體內生死花之毒的解藥!”

“什麽?你會調那種東西,怎麽不早點說?”

“你以為那解藥很好調嗎?我不知失敗了多少次,沒到百分百成功,說出來豈不是丟臉?”

冷冷地回答,華扁鵲心內卻也為之嘆息。

近年來兩次醫治失敗都是碰著了生死花,這是自己的奇恥大辱,又怎麽會不設法尋求破解之道?

當日在西湖畔遇著獸化的楓兒,認出她是山中老猴子口中那無緣的師妹,但反祖現象既成,自己便認定那是不治之癥。可是,不久後,聽到她回覆人形的消息,這就代表這病癥是可以醫治的。

醫道也好,魔法也罷,這兩樣自己均極有自信,倘若世上有人能醫此絕癥,豈有自己醫不了的道理?

不肯服輸的信念,盡管嘴上不講,但自己卻花費極多心神,試圖破解這魔界五大奇毒之一的生死花,也因此,當楓兒帶妹妹向己求醫時,略有小成的自己,才有辦法以藥物助綠兒延命,而當時自己便有自信,至多兩年,一定能配出徹底根治生死花的解藥。

兩年未滿,解藥便已配出,只可惜,就是遲了那麽一小步,那瓶能帶來希望的解藥已成了最諷刺的笑話。

師妹啊!自古剛強易折,誠然你堅強勇毅,百折猶生,但會否也是因為這樣,老天才一再把你捉弄了……

不像華扁鵲有那麽深的感慨,摸了摸胸前綠兒遺下的項煉,有雪慌忙說道:“那……這件事你可千萬不能讓她知道,如果她曉得了,一定……一定會……”

綠兒的求死,有相當成分是久病厭世,但救命的解藥既已調出,假如讓楓兒曉得此事,那她便是在一個本來沒必要的情形下,親手把妹妹殺掉,有雪甚至不敢想像,個性既剛且烈的楓兒知曉此事會有什麽後果?

再合理不過的要求,華扁鵲冷哼一聲,“哼!這還用得著說嗎?”

哪裏還用得著講?

在解藥淋下、肉體發生改變的剎那,那聰慧的孩子早就明白這一切了啊……

“謝謝您,蘭斯洛大人,這裏有個小東西,您可以幫我戴上嗎?”

一切就緒,眾人預備動身時,楓兒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遞給蘭斯洛。

蘭斯洛接了過來。看外表應是條紅色護頸,可是式樣真是難看,作得像條皮革項圈似的,不知是哪個蠢蛋作的?

不過,難得楓兒會想要配戴裝飾品,在妹妹亡故的此刻,多點事情分她心神也好。

沒再說什麽,蘭斯洛將這皮革護頸為楓兒戴上、系好。也在這程序完成後,楓兒向蘭斯洛蹲跪下身。

“從今日起,再回到您與小姐的身邊,蒼月楓宣誓效忠於您!”

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十月,蒼月楓加入正在逃亡中的蘭斯洛一行人,為其驚濤駭浪的後半生正式揭開序幕。

風姿物語座談會《二》

妮 兒:由於沒有其他更好的人選,正傳第七集的座談會由我和這死人妖來為大家主持。

源五郎:是啊!我們家老大忙著搞定新認識的美人,老四剛剛被甩,所以只好由我與妮兒小姐來主持了。

妮 兒:在第七集的工作時間裏,發生了不少不愉快的事,其中最慘痛的一件事,就是作者的硬碟掛點,已經寫到六分之五的稿子毀於一旦。

源五郎:那可真是慘痛喔!修覆電腦加上重寫,幾乎浪費掉一整個月的工作時間,假如編輯老大們覺得這是惡性拖稿,那就真是百口莫辯了。

妮 兒:每次單數集才會有座談會,而這次座談會,我們也要回答一些讀者對風姿的問題。首先,在出版之前,也的確有人反應過,為什麽前述劇情與銀河篇不同?主角的天魔功又到哪裏去了呢?這些問題,本該在正傳第一集的座談會解答,因為某些緣故拖到此時,人妖!你來解釋!

源五郎:既然喪失了記憶,那當然是任人胡謅,得到的全是錯誤資料啊!根據香格裏拉傳來的小道消息,蘭斯洛大哥掀開天魔經時,天雷大作,剛巧一道雷電劈昏了他,所以就……

妮 兒:真是歷代天魔傳人的最大恥辱啊!

源五郎:再來是臺灣以外的讀者。假如讀者朋友身在海外,買不到風姿或是獅鷲書系的作品,那麽您可以上網,到新絲路網站去訂購。獅鷲與他們有合作,您可以在他們的網站上買到獅鷲書系的相關產品。

妮 兒:還有大陸的讀者們也一再提到,希望風姿能到大陸銷售。這點根據編輯老大的說法,獅鷲已有相關企畫,或許在將來,風姿就能以簡體版在大陸上市了。

源五郎:呵呵!可是,根據個人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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