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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路人甲乙再次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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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愧於後人給他安個藥王的名頭,一聽要試,這老頭毫不猶豫的就往自己的臉上抹,即便是換成王況已經明明知道抹上個三五次是一點問題也不會有的,不然的話,迷疊香也就不可能成為餐桌上的香料了。甚至按後世人用迷疊香的頻率和量來折算的話,王況估計,就是天天抹,一個月也不會有多大問題,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人的消化系統是個極其強悍變態的存在,就以胃來說,胃酸的腐蝕性連金屬都抗不住,但胃腸卻能安然無恙;同樣的,只要消化道沒有破損,人將劇毒的蛇毒吞到肚裏丁點事也不會發生。迷疊香吃到人肚裏沒害不代表抹到皮膚上就一定是無害的,而且這種液體,並非抹一次就能見效,必定要長期的塗抹才行。

王況不願意自己家裏人冒險,那是不知道這東西是不是有潛藏著的危害,如果濃度過高,或許一兩年看不出來,但過個幾年,等到發現了,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所以王況讓高三去找勾欄院的娘子們試用,就是要找到一個適合的濃度,能讓人在用過一兩個月後感覺到不同的濃度應該是最為合適的,這樣的濃度,對人應該是無害,吃個藥片都有副作用呢,相比之下,迷疊香在王況的認知裏,比吃藥那是安全多了。但若是濃度過高,量變會不會引起質變就不是王況所能控制的,因此他這些璃瓶裏,最濃的也不過是酒占九份,汁液占一份而已,這個濃度已經遠遠的低過王況所了解的安全極限。

但還是存在未知,誰知道千年之後的迷疊香和這時候的迷疊香是不是完全一樣?王況不敢保證,經過人工大量種植,靠化肥靠農藥催生的後世的迷疊香的藥力是不是要比現在淡許多?黃瓜可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小時候,只要一掰斷一根黃瓜,滿屋子都是黃瓜香味,而到了大了,即便是吃到嘴裏,其味還不如小時候掰斷了聞到的強。

所以王況才有這個擔心,才會想讓別人先試。可是孫老頭呢,一聽功效,也不問王況有毒沒毒,也不問來歷,直接就往自己的臉上抹去,這一份膽識就不是王況所能比的了。要是換了王況,面對一個未知的藥,除非有後世那種批文及各種許可,經過臨床驗證了的,否則他是肯定不會用的。

本想阻止,但一想到孫老頭連毒藥都敢嘗試的性子,王況也就作罷,由著孫老頭將他自己一張老臉塗得綠油油的,在初春的暖陽下,閃著詭異的光,笑吟吟的,這一刻,王況打心底裏徹底的對孫老頭敬重了起來,正是由於有這樣的一批人,幾千幾百年來的前赴後繼,才使得中醫中藥有了勃勃生機,可這些先輩們開創的局面,卻在後世被那些癡迷於西醫的人貶得一文不值,真不知道那些人還是不是華夏子孫?

王況不排斥西醫,但也不是完全的認同中醫,在王況看來,任何一個流派,都有其尺長,也必定有其寸短,真正的嚴謹治學方式應該是取甲之所長補乙之所短,取乙之所長補甲之所短才是,而不是全盤的否認和全盤的接受。

存在就是道理,中醫藥能發展並存在幾千年,本身就說明其頑強的生命力。又豈是那些無知小兒狂吠幾句就能消散了的?王況晃了晃頭,將腦子裏這些雜頭雜腦的思緒拋到身後,問孫老頭:“老神仙有何感覺?”

“無甚感覺,就是涼涼的。”孫藥王一瞥王況,笑道,“若是一抹便有感覺,那二郎你這藥可當得仙藥之稱了,凡是藥物,必定都有一個緩慢作用的過程。”

王況了然,倒是自己心急了,想要像小說裏描寫的那樣,什麽金創藥一抹就能止血生肌之類的,那是誇張手法,便是最快發揮藥效的點滴和註射,那也需要十幾分鐘甚至半個小時才能緩慢見效,而那是西藥,對於草藥來說,發揮藥效所需的時間就更長。

至於孫老頭所說的涼涼的,那自然是酒精揮發帶走了皮膚熱量的後果,和這藥效卻是沒什麽關系。因此也只能按捺住心中急於想知道結果的心,尷尬的笑笑:“也是,按況估計,怎麽地也要一兩個月罷。”

“一兩個月?某可等不了那麽久,幹脆,二郎你多制備些,某帶在身上,天天塗抹給你試便是了,等結果出來,某再回長安一趟。”孫藥王一聽要等一兩個月,他就坐不住了,這藥液不過是個緊膚功效而已,又不是能救人的藥,犯不著在長安幹坐一個多月浪費時間,有這一個多月,如今眼看就馬上到了草長鶯飛的時候,正是采集草藥的好時光,說不定他就能找到幾味新藥呢。為這一味不能救人,只能駐顏的藥浪費時間,實在不是那麽的合算。

王況理解孫藥王的心思,而且,由孫藥王來試藥比起其他人來試藥安全多了,藥有害無害,其他人不懂,但王況相信以孫老頭活了這麽多年,辨藥這麽多年,應是在一塗到臉上就有了初步的判斷。既然孫老頭不想多呆,王況也不強留,而是將他這次配的藥全一股腦的丟給他,濃度也不說了,在這老頭面前說濃度無異於班門弄斧麽。

既然孫老頭如此上道,王況也不多隱瞞他,直接把這迷疊香能縮陰的功效也告訴了老頭子,老頭子聽了四處張望一番,然後偷偷指了指後院,一付了然的神情,嘿嘿一笑:“既然如此,是二郎所在意的,那某說不得就用心一點了,旁的不說,只要驗證了有緊膚效果,我就幫你找幾個病人試試,這天下,奇聞多著呢,有丈夫嫌棄妻子生產過後不得快活的,正好拿這給她用用。”他一生游歷天下,哪種稀奇古怪的病沒見過?若王況所說的功效真的存在,未嘗不是天下女子的福音,如此倒可促進不少家庭的和睦,也算是一樁無量功德了。

直到要走,孫老頭這才又提起虜瘡之事,王況也沒辦法告訴他種痘的事,世界上的第一例種痘還要兩百多年後才會出現,王況不是醫者,如果從他的口中吐出種痘法子,這怎麽解釋?如果說是某一種藥似乎可以治某一種病,那麽很好解釋,但種痘其中涉及到的原理不少,不該是王況現在身份能知道的。

所以,王況只說了一句,說是自家師父對一件事一直迷惑不解,草原上那些養牛的人家,竟然是不得虜瘡的,而且對得了虜瘡的病人也不似中原人一般避之如蛇蠍。而這種現象,只在養牛的人家出現,其他沒養牛的人家,還是和中原人一樣的會得虜瘡。

“莫非這不得虜瘡和養牛有甚關聯?不過,況非醫者,師父也對此道不精,因此一直未得解。”王況最後用這邊一句話做了總結,聽得孫老頭是手舞足蹈,只要有人不會得虜瘡,那麽必定存在著防備之法,對於這一點,孫藥王是深信不疑,等王況說完,他就迫不及待的起身就跑,王況在後面喊他也沒聽到。

“這老頭。”王況苦笑這搖了搖頭,本來自己是想擺脫孫藥王利用了他的身份,在草原行醫的時候,幫自己留意一下那些那些好馬好牛好羊的,其他人想要從草原牧民那得到好馬好牛不容易,即便是有錢,人家也不定肯賣,但孫老頭的身份不同,醫者在草原甚至連可汗都要尊敬的,有的地方,醫者的話,那就是神的旨意,不能違背的,因此,相對而言,孫老頭得到好馬好牛的機會更大一些。沒想到這老頭一聽有了解決虜瘡的希望,竟然溜得比兔子還要快,出溜一下就沒了影子,連一杯茶水都沒喝完。

算了,不差著兩年,草原上的好牛好羊品種應該是被動選種,應該不會有牧民去記錄一只牲口一天吃了多少,長了多少斤,所以他們的選種應該還是處於朦朧期的,而廖小四按自己的要求,對每一頭牛都要建立檔案,一天吃了多少,長了多少斤,一個月吃了多少,又長了多少斤,有這麽詳細的分檔管理,其育種的速度要比草原上快了不少,有時候別看只有百分零點幾的差別,但這差別可就像是高利貸的覆利計算一樣的用滾雪球的方式累加的。一代能有個百分零點五的差別,累積到後面,百年就是翻一番,而若是一代有百分七的累積,那麽十年就是翻一番。

自然育種沒有這麽個簡單的算法,但依王況估計,也就幾年或者十幾年的時間,絕對能育出基因相對穩定,長勢快及飼養成本相對低廉的品種出來,不要多,就是一成的提高,也是一個飛躍性的進步。一頭牛出肉八百多斤是至少的,一成就是八十多斤,一萬頭牛那就是八十多萬斤,就相當於多養了一千頭牛,大唐百姓能吃到的肉食也就更多,同樣的,牛羊一多,肉價自然也就會降低下來,能吃得起肉的人家也就更多,如此形成一個良性循環,只要朝廷不搞橫征暴斂,不像後世的紅朝一樣,這個稅那個費,這個許可那個證的亂來,肉的供應必定會很快達到一個平衡。

過完正月,上門來找王況要西瓜籽的人就多了起來,整個冬天,長安城裏的大小官員都在傳說建安侯將那傳說中的西瓜成功的培育了出來,而且吃到的人還不少,因此布谷鳥還沒開叫,就有人上門了,王況也不吝嗇,上門的,都給幾顆瓜籽,至於他們能不能種得成,就不是王況要考慮的了,當然他也沒攔著家裏的用人們不往外傳種西瓜的心得,相反的,要是有人上門來請,王況都很痛快的準了。

自然了,那些上門去教授種西瓜的也不是白教,好歹好吃好喝的要伺候著,然後臨到最後,還要帶上一兩匹布或緞子,塞上幾貫錢當做辛苦費,這些的費用,王況也沒收上來,由著那些家人們自己留著。

這天,山外山來了兩個壯漢,一瞧他們那架式,就是那種平日裏不愁吃不愁穿的,雖然也是穿的麻布,但這麻布比尋常人穿的要精細了許多去,這倆家夥進了山外山,卻也奇怪,並不著急點菜,而是各人叫了一角酒,一碟炸花生,就開始吃了起來,這在山外山可是很少見的,正堂裏的其他客人都懷疑這倆家夥是怎麽混進來的。

“聽說了嗎?”

“聽說什麽?”

其中一個更高更胖點的,也就是最先說話的那個,清了清嗓子,環顧了四周一眼,見沒人搭理他們,不由得臉色一黯,本來按照程序,這時候應該會有人很識相的招呼夥計過來,給他們點幾個菜的,但是沒有。另一個使了個眼色,用只有他們自己能聽得到的話嘀咕了一句:“磨蹭個啥,你當這是建安呢?這是長安,繼續繼續,莫要誤了事。”

這就是路人甲和路人乙這倆活寶了,這倆家夥原本是被王況拉到房陵去的,不知怎地就跑到了長安來,而且還是直奔山外山而來,也怪不得山外山的夥計不以他們只點了一碟花生一角酒為怪,一則麽,上門的都是客,哪怕只喝一口茶,那也得伺候著,這可是櫃臺上定下來的規矩,誰也破壞不得;二則麽,他們也是看到了這倆家夥進門前晃一下的東西,那是什麽?那是大掌櫃的才有資格配帶的代表山外山東家身邊人物的一塊銅牌,有這銅牌,這倆神叨叨的家夥就是直接闖進廚房也是沒人敢攔的。

“嗯哼!”路人甲又清了清嗓子,“聽說前段時間有人路過房陵縣,去一家名叫建富酒樓的地方吃飯,正吃著吃著,突然鼻息間聞到一股魚腥味,這人本是海邊出生的,最好吃魚,從海邊一路行來,隆冬季節,卻是沒吃到多少的魚,這下一聞到,哪還受得了,便直罵建富酒樓欺客,明明有魚,卻是告訴他沒魚。”

“這有啥子希奇的,房陵城就在河邊,如何沒魚?相必定真的是那建富酒樓欺客了。”路人乙擺出一付不已為意的樣子,搖頭晃腦的。

“嗌!你這話對也不對,房陵有魚是沒錯,可這隆冬季節,哪有那麽多?你怕是不知道罷?金陵最有名的星君酒樓的掌勺師傅,如今正在房陵學藝,也順便幫著酒樓掌掌勺,他的一手二郎蒸魚,吃者莫不叫絕,因此,建富酒樓的魚,中午就賣得一幹二凈了,又哪來的魚?那些送魚來賣的農人,又都是一大早的送來的,中午的時候早就沒了,那人又是晚間天都黑了這才到建富酒樓投宿的,哪來的魚?籲,莫要跟我說什麽建富酒樓偷藏了幾條,這話放在其他酒樓,那是不一定,但在建富酒樓,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建富酒樓的掌櫃可是說了,客人優先,有魚先供應客人,誰來了也不可能預留的,你知道建富酒樓掌櫃的是誰麽?”

“哪個?莫非還是有來頭滴?”路人乙馬上裝出一臉的茫然樣子,緊著聲的追問。

“切,孤陋寡聞了吧?告訴你啊,那掌櫃的,便是長溪黃家黃廿。”

“長溪黃家?黃廿?你說的莫不是那房陵縣丞的老泰山?奇怪了,他既然是房陵縣丞的老泰山,怎麽又跑到建富酒樓去當掌櫃的了?”

“嘖嘖,以後出去,可不要說你是某的兄弟,某還真沒你這號兄弟,算了算了,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某就給你說個明明白白,省得有人問起,你說得丟三落四的,再一說是某告訴你的,麽得落了某的面子。”路人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瞪了一眼路人乙,這一瞪,他的眼角就發現,已經有不少的食客說話聲音小了許多,都支楞著耳朵呢,心裏不由的一笑,嘿嘿,小東家拿捏人心性可真準,咱按了他的法子來,不管到拿去,按部就班的就能吸引了人們的耳朵。

“好兄弟,快說說,到底是啷個回事?”這倆活寶在房陵呆的時間不長,倒是把房陵那一帶人的口頭用語學了不少。

“這建富酒樓啊,就是長安建林酒樓和建安富來客棧共同出資組建的一家新酒樓,他們呢,其實主要不是做吃的,他們主要是負責為建林酒樓和富來客棧教授學徒的,不管你水平有多高,這兩家酒樓上到掌勺的總廚,下到燒火的火工,全都得去那學藝,得到了結,結什麽來著?唔,沒錯,是結業證明,得到結業證明後這才能離開回到原來的酒樓做工。你想啊,這麽重要的所在,自然是要能鎮得住那些個大廚們的人物才行,黃廿是什麽人啊?房陵縣丞的泰山,房陵縣丞是什麽人啊?建安侯最疼的弟弟,那麽這個掌櫃的位置,自然是黃廿大掌櫃的莫屬了不是?”

“兄弟你扯遠了罷,剛說到魚腥味,怎麽就扯到了這上頭來?你還沒說說那魚腥味是怎麽回事呢。”路人乙白了路人甲一眼,面有得色的聽著身邊那些說話聲越來越小的食客,甚至有一兩個食客的手夾著一筷子的菜已經停在那半空中有很長的時間了,都已經忘記了他們是來山外山吃酒的了。

“別急麽,這裏頭可有關聯,某總得交代清楚了,免得你到時候又來沒完沒了的盤問。”路人甲呷了一口酒,夾了一粒花生丟到嘴裏,皺了皺眉,“這只有一個下酒菜,也沒甚味道麽。”

“來了,來了,客人,這是本店掌櫃的送給您的一碟下酒菜,炒牛肉,您慢用,放心,掌櫃的說了,您說的話,他愛聽,所以,這盤菜是本店奉送,不收您的錢,請慢用。”這時候來了一個夥計,端來一盤冒著騰騰熱氣的爆炒牛柳過來,只不過呢,這爆炒牛柳在山外山就換了一個叫法,叫爆炒牛肉,以示與建林酒樓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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