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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秘密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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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車馬行的車把式是個壯實的漢子,足比那皇商的車把式高出一個頭來,卻是任由著那人揪著自己的袍衫,也不還手,還一個勁的賠著笑,如果換了是幾年前,誰敢這麽的揪著自己的袍衫,早就一拳掄了過去,把他打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但現在,他身負重任,這些年裏又在魏老大的調教下收斂了許多,因此臉上是掛著笑,只有那些常和他打交道的人知道,他臉上笑著,嘴裏陪著好話,心裏早就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個遍了。

這時候,他身後的簾子也是一撩,鉆出來一個身著天青袍衫,玄色襆頭,腰系米黃牛皮束帶,掛著一塊似乎是玉的綠色的沒經過雕琢的小石頭,腳蹬一雙褐色鹿皮軟靴的郎君來,約摸著二十出頭的樣子,嘴上的胡子還沒長成,只有一層細密的絨毛。

這郎君出了車廂,四處看了看,笑道:“這便到了?行啊,不錯,速度挺快的,回去自己報上說我很滿意。”

那車把式聽到這話,憨憨的撓了撓頭,咧嘴笑了,對那皇商笑道:“還不放手?你沒聽見林局令都叫住手了?”他得了剛才那句話,心情大好,也懶得和人理論了。

這皇商回頭一看,卻見林局令早已經下了馬車,對著這個也是剛從車裏鉆出來的郎君作了個揖,笑問:“古……古郎君今兒個怎麽有得空閑來了?也不提前通知一聲,老太爺念您都念的老太太耳朵起了老繭了,這下可好,您既然來了,老太爺不知該有多高興呢。”

那皇商吃了一個大驚,他這可是第一次見到林局令給一個身份明顯上並不是很高的人作揖,你瞧這個郎君,雖然說是長得一表人才,服飾搭配那也是令人賞心悅目,但要是仔細的瞧一瞧,看看那袍服的料子,分明就是純麻布的,除了那雙靴子是鹿皮的,有點珍貴之外,身上再無一處值錢的地方,這樣的人,家裏的境況約摸好不到哪去,如今的長安,但凡是家中有點本的,可不都是想著方的往絲綢上靠,不夠資格穿綢的,那就在麻布裏混紡了絲進去,而且還是絲多麻少,只有那些家中沒錢的,才會穿純是麻布做的衣物。

但他並沒細看,要是細看的話,就能看出來這郎君身上穿的麻布袍服那是紡得十分的細膩,沒有一處是露出線頭來的,而且縫的手藝那也是只有高手才能做得出來。並且,如果他見識過這些年裏身價扶搖直上的田黃的話,也能認得出來,那塊掛在那個郎君腰間的鴿蛋大小的綠色石頭,就那麽一塊,就能抵得上他們給宮裏供應東西兩三年所賺的收入。但可惜,見過艾葉綠並且知道那就是艾葉綠的人,天底下一雙手都能數得過來,就連陛下,也只擁有那麽指頭大小的一塊而已。

來的人自然是王況,這次是李世民密詔他進京的,一個是為了他的表字,一個是李世民想聽聽王況對今後建東的意見,畢竟,建東是王況一手弄出來的,如今這天底下,估計也只有王況才了解建東,李世民是個少有的肯聽得進意見的帝王,深知這建東如果一步走個不好,萬一要是和王況的設想起了沖突,那麽以後王況可未必肯賣命了。而且,他也是知道,王況不管是怎麽搞,哪怕是將一個地方的天都掀了,出發點卻是好的,歸根到底還是為了大唐著想,有了這個認知,那麽李世民就不介意和王況商量著怎麽來,只要意見統一了,那麽自己就坐等了收獲開疆拓土,百姓愛戴,家國興旺的巨大榮譽了,從這點上來說,雖然李世民和王況的目標不大一樣,但過程卻都是殊途同歸的。

同時,李世民心裏還有一個迷,需要王況來幫他解,書信往來多有不便,而且容易洩露,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當面的交流,所以,也不管王況是不是在做什麽重要事情,李世民封五百裏加急鈴詔就把王況給叫進了京來。

正好王況也有些事情需要和李世民當面鑼對面鼓的說個清楚,不然,自己總是那麽憋屈著挨打卻是不能還手,很是郁悶,現在已經是貞觀十三年,轉眼這一年就過去了一大半,離貞觀十七年越來越近了,總該先探探李老二的口風才對,萬一,事情和史料上記載的不一樣呢,那麽自己可就真的是啞巴吃黃連了,王況現在越來越不大相信後世那些禦用文人們編造出的歷史謊言了,不說別的,就是個全民免費醫療,早在唐時就已經出現,而那些禦用文人們卻是一個字也沒提,就只知道歌功頌德,對當權有利的就說,不利的就選擇性遺忘。

誰知道李老二在對太子和李胖子的態度上是不是真的和歷史書上說的一樣呢?王況心裏沒個準,所以要來看看,同時,他還要事前和長孫臭老酸取的默契才行。

王況瞧了瞧小六子,笑罵道:“不錯啊,林局令如今是紅光滿面的,看來這些日下混得不錯麽。”這一句話更是讓那個皇商家的車把式給嚇了一跳,這是什麽口氣?分明是長輩對晚輩的口氣,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口氣,雖然是口口聲聲的稱呼對方林局令,可他也不是白給的,知道這是當著外人面前的稱呼。

等等,二十出頭,不喜著絲綢之物,林老太爺天天念叨的,林局令又對其很是恭敬的,這會是誰?頓時兩個身影在他心中是呼之欲出,一個是林家小郎君,如今當個小關令的人稱建安才子的林荃渺,另一個,自然就是輔國建安縣伯,林家的細郎了,這兩個,都是林老太爺心裏頂要緊的人物,輪輩份,輔國建安縣伯是長輩,但林關令卻也是林局令的兄長,都有資格對林局令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兩個身影在他心裏是一上一下輪換著出現又消去,按說,從年齡上看,應該是輔國建安縣伯的成分高些,林關令年紀可不是二十出頭,而是再過幾年就而立之年了。可是,沒聽說輔國建安縣伯奉詔進京的啊?只聽說林關令很有可能要去建東當縣令了,這天底下,還沒哪個官員敢沒有奉了命就進京的,所以從這一點上來看,又該是林關令的成分更高些,而且,聽說林關令這些年吃的也好,身體保養得不錯,還是細皮嫩肉的,看著就像是二十出頭的模樣。

但他卻是不知道,這天底下,還真有不用奉詔就敢進京的人,這就是王況,至於還有沒其他人,那就不得而知了,王況本身就是個京散官,他的薪俸還都是在長安支取的,而且作為有爵位的非皇家之人,按律是除了另有任命的外,餘者都是必須呆在長安的,王況能呆在建安,那是特例,是皇帝準許的,可以說,長安,才是王況的官位所在,因此,王況想什麽時候到長安就什麽時候到,更何況他是有李世民的密詔才來的呢。

幾年沒來長安,王況也不用擔心被人認了出來,當年他離開長安的時候,身體還沒完全發育好,如今身架差不多定了型,和幾年前的差別還是蠻大的,除了親近之人能認出他來外,其餘人,恐怕就連程知節這個老魔王見了面都要猶豫半天才敢相認,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好處了,沒有照相技術,畫像即便是畫得再好,那也只是神似,更何況經過這些年,自己的容貌已經變了不少呢?因此,王況才敢這麽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升平坊的街口下了馬車而不用擔心被人認了出來。

王況和小六子打了聲招呼,回身就從他身後的馬車上取了一樣東西下來,那就是先前小六子見到的東西,這是一塊用田黃雕成的塑像,小六子能認出來,那是因為這個小雕像雕的不是別的,正是三白在前頭呲牙咧嘴,背著雙手,頭仰著天,後面跟著兩只鵝,兩只貓的樣子。這個雕像就是個擺件,正好長安車馬行的每輛馬車的前面,都有這麽一個小佛龕模樣的東西,用以讓客人為祈求一路平安而擺放或是三清像,或是老莊像又或是菩薩像的,整個機構弄得很是神奇,只要將塑像往裏一推,就會有幾個包了軟鹿皮的勾爪彈出來牢牢的勾住塑像,任憑你一路怎麽個顛簸,塑像也是穩當當的紋絲不動。

小六子沒聽說過什麽時候自家姑丈有了類似族徽之類的物件,但是三白和大白小白以及那兩只黃花貓他都是見過的,這天下,能同時養了一猴兩鵝兩貓的人,除了自家那個行事不類常人的姑丈外,再無他人,所以,他雖然是不敢確定那馬車裏面是誰,但是這個塑像,加上對方又是長安車馬行的車,就可以認定,這車裏的,是自家人,而且,至少也是李管事之類的人物,所以,他才會趕快的出言喝止住那皇商家的車把式。

小六子,也是為數不多的知道長安車馬行的真實背景和任務的人之一,正是他所處的位置敏感性,有些消息,必須得通過除了林家之外的人來傳遞,所以,在徐國緒還只是猜測長安車馬行和王況有脫不開的幹系的時候,小六子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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