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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蜜制金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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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況要等的就是金桔,和丹桂(桂花的一個品種,其色橙中帶金,香味濃且沒苦味,前幾年,有滬杭兩市到閩北大肆移了丹桂去種,但都沒種活,白白糟蹋了許多資源,也使得這兩年閩北的桂花茶減產許多,罪孽啊)一樣,金桔也是閩北特有的(市場上能買到的比拇指略大的那不叫金桔,而是叫金彈子,金桔,特指的就是黃豆般大小,色澤如金的特定品種)。通常在正月裏,若到閩北人家裏作客,一般都會給你泡上一杯桂花茶或是金桔,這就是最高規格的待客之道了。這個桂花茶和杭市及桂省的不同,他們的桂花茶用的是白桂或是黃桂曬幹了的,顏色沒了,形狀也沒了,只剩了個香味,還有點苦。閩北的桂花茶用的是蜜制的,也就是蜂蜜和冰糖(這幾十年來,多用白砂糖代替冰糖,但最好的依舊是用冰糖)。舀一湯匙的桂花茶到玻璃或白瓷的杯或碗裏,沖上開水,那泡過蜜的桂花就在水中舒展開來,在白瓷碗或玻璃的襯映下,上下翻滾,先看其形,個個飽滿如剛摘下,再看其色,橙中帶金,憑添了一分富貴之氣,在正月裏,這可是最好的寓意。然後聞其味,幽香撲鼻而來,卻又不那麽濃烈,套用朱先生一句話,這香增之一分嫌濃,減一分則嫌淡,聞上一聞,則是心曠神怡,又如站於高山之巔俯瞰晨光裏山腳平靜的小村裏升起的裊裊炊煙,身邊有徐徐山風吹過,雲彩就在腳下緩緩飄過。最後,再抿上一口,頓時是滿口生香,渾身輕飄飄悠悠然,在口中稍含片刻吞下,香味則從胸腹中蔓延到四肢百骸直透毛孔,讓人舒服得忍不住想呻吟一聲。至今來,灰雀若是正月裏去親友家拜訪,每每接過桂花茶都是誠惶誠恐,必定是站起來,彎腰舉了雙手接過,惟恐自己不小心褻瀆了那其中蘊涵的濃濃情誼。

可惜,王況在年前忙著王淩的婚事,也或許是懶散慣了,沒想起收些桂花來,就連自己原來客棧小院裏的幾株丹桂,也是任其自開自謝。要不是這次在蔣溪口看到那戶人家小心呵護著的金桔,他都忘了這事。

第二天傍晚,高三就買了一斤多點金桔回來,還是把那戶人家的存貨一掃而光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由於存放時間過長,色澤已經不是很新鮮。不過好在這次王況要取的是其對咳嗽的緩解功效,所以影響不是很大。

因為以前王況並沒泡過金桔,只是看人家做過,所以這第一次必須得自己動動手,做成了,以後才能招人手在成熟季節做。第二天一早,將金桔用水洗了一遍後,再用開水燙一下,然後用針將金桔籽一個個的挑出來,每粒金桔都有且僅有一粒籽。一斤多的金桔千來個,挑也是比較費工的。陳丫兒正閑著沒事情幹,見王況自己一個人坐在院裏,拿了根針在挑,又笨手笨腳的,就奪針去挑了起來,那邊如花已經把陳老太背了出來躺院子裏曬太陽,秋香則是早就掃完了院子,看著沒事趕,見到主母在挑金桔,也過來幫忙。如花本來也想來一起幫著挑,被王況給叫回去陪陳老太聊天去了。這倆丫頭剛來的時候還很怕生,擔心主家不好伺候,尤其是如花,擔心自己的飯量大會引起主家不快,但一個多月下來,陳丫兒並沒有將她們當丫環看,而是和姐妹一般,就是對如花,王況有時候擔心她不夠吃,總是會讓客棧多送些來,所以也就漸漸放開了,而王五家的也和陳丫兒他們熟悉了,加上王五現下身體日漸好了起來,所以她臉上的笑也多了起來,再不是原來那愁苦的樣子,因此院裏不時總能傳來笑聲,王況每次聽到都要感慨:都說三個女人是三千只鴨子,這四五個在一起就更厲害,果然不假。這段時間來,醜醜也已經和陳丫兒非常的親熱,今天恰好柳老先生要去會友,沒上學堂,就也趴在陳丫兒腿上,有模有樣的拿了根針學著挑了起來,每挑出一個,就努力的舉起挑好的金桔咯咯笑著給陳丫兒看,得了句誇獎就又繼續挑。

陳丫兒早已經從王淩口中知道了自家這個二叔不簡單,因此但凡王況要做什麽事情,都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好奇的問這問那,而是能幫著做的就幫著做點。女人就是適合做這種仔細活,不用一個時辰,金桔就已經全部挑好。王況再將其攤在萹籮上曬,只需要曬個半天,把金桔表皮的水份收了就可以了。

看看時間還早,王況決定去打鐵鋪子定做幾樣東西。前兩年的將軍櫃制作,讓打鐵鋪掌櫃也得了點賞賜,再加上林明早已經交代過,但凡王況來打什麽就照做就是,只需得抽個空去鹽鐵吏那補備下用鐵量就成,這也多虧了林翰在長安的運作,說是獻上將軍櫃的王二郎時不時的會要些鐵打東西,而每個州縣每年可用的鐵是有定量的,所以戶部就特許了王況要的鐵都由戶部再每年撥去的鐵裏額外另出。戶部的思路也很簡單,能獻上將軍櫃的人,難道還會用鐵圖謀什麽嗎?

到打鐵鋪花了點時間,把要做的講清楚,都是些很簡單的東西,所以明後天就可得。再逛到遏躍跟的羊肉店看看生意如何。遏躍跟已經回草原了,現在店裏就他家婆娘和一個雇來的夥計在照應著,至於羊肉,現在已經改到孫嘉翰在富來客棧裏做得了送來,等遏躍跟回來了再由他自己接手。

路過建安唯一的一家紙筆店的時候,王況意外得知自己前年定做的圍棋已經做得了,原來這個紙筆店掌櫃的有心要討好下王況,這可是和建安大才子林小郎君稱兄道弟的,把他伺候好了,那就等於把林大才子伺候好了,往後自己的生意和能好不是,所以就擅自將王況原來要求的用石子磨制的圍棋改成了玉石來做,白子用的是和田玉,黑子則用的西夏產的墨玉。否則哪裏需要這麽多時間,頂多大半年工夫也就能做成了。王況拿了圍棋是苦笑,現在自己已經不再對五子棋有什麽渴望了,相對於五子棋來,王況更喜歡臺球,尤其是喜歡享受那種感覺來了的時候,瞄也不瞄一桿進洞的快感,頗有些小李飛刀例無虛發的成就感。

不過對於紙筆店掌櫃的美意,王況也不好推卻,就收下了,不過臨走卻丟給了紙筆店掌櫃一張紙條,讓他去富來客棧領幾個可以打九折的鐵牌牌,送給紙筆店的大主顧。這鐵牌子王況已經做好了很久,一直沒送出去,因為富來客棧的生意太好了,根本不需要靠什麽促銷手段。即便現在縣衙和州衙的人來吃酒,憑他們自己的腰牌就可以打折了,也用不上這鐵牌,王況正懊惱白浪費工夫呢,正好,就幹脆送給紙筆店了。

忙完這些回到家裏,已經是吃午飯時間,王淩早已經回來了,見了王況又是一通抱怨:要回來早點回來,菜都涼了。卻被一旁的陳丫兒揪住腰上的軟肉一擰,呲牙咧嘴的。王況已經交代過很多次了,如果他出門不用等他回來,大家自己吃了就是。但現在王況已經隱然是一家之主,不論他說幾次,都沒人聽,該等還是等。

王況見了就笑,旁觀伺候著的秋香比較靦腆,還一直板著臉,就是如花,也許正是因為心寬,才能吃能長,有這麽胖,這會已經是笑得不行。

“呵呵,大哥你自己衙門有吃食非要回家吃,怪得誰來?”州衙和縣衙裏早在去年,就由富來客棧每天中午送吃食過去了,只收個工本錢。但王淩一是嫌大鍋菜不如小竈好吃,二來是新婚燕爾,能多在家呆一會也是好的,盡管王況交代的中午送家裏的吃食的是簡簡單單的,有時侯甚至不如送衙門的豐富,他還是願意回來吃。

簡簡單單吃完,看看金桔已經曬得差不多了,就收了回來在屋裏攤著去日頭氣,又取了冰糖來碾,等冰糖碾碎了後,金桔已經攤得差不多了,就讓陳丫兒和比較細心點的秋香幫忙,在一個早就洗好燙過的敞口缽裏邊灑金桔邊淋蜂蜜邊灑冰糖末,大約是一斤金桔配半斤冰糖半斤蜂蜜(這個比例也是和各人喜好有關的,愛吃甜的就多放糖)。然後拌勻了,又挪到日頭下曬,這個要一天一翻一曬。如果是新鮮摘下的金桔,由於水分多,大概需要曬七到十天,但這次的金桔采的時間有點長了,水分早已經散的差不多,所以大概翻曬個三四天就得了。等曬好了,再裝到瓷罐裏,把口封上,放個幾年都不帶壞的。

在翻曬金桔的時候,王況突然想起,這是送給長孫皇後的,所謂人要衣妝,佛要金妝,那這裝金桔的罐子就得講究些。可上哪去找白瓷罐呢?就王況所知,這個時候還沒有白瓷出現,即便出現也估計是躲在哪個旮旯頭不為人知。這個時候比較出名的還是百裏外的建窯(今福建建陽)的黑瓷,不過人家那主要是燒禮器的,想要現成的罐子估計很難。想起在剛才在紙筆店裏見到過一個白玉筆筒,尋思著也能用。就又跑了一趟紙筆店,紙筆店掌櫃自然是很爽快的讓了出來,本來他這筆筒放建安也沒什麽人會買,既然王況要,就賣給他了,也不便宜,一個筆筒也花了王況十三貫,用價值十三貫的筆筒來裝成本只有不到一百文的金桔,這大概也只有王況能想得出來,不過想想後世那極盡奢華的月餅包裝,王況也就釋然,好歹我這金桔也能賣個三五貫吧,王況已經把這金桔定位在了高端產品上,將來就跟後世的桂花茶禮盒一樣,一盒裏面裝一罐桂花,一罐金桔,還得讓買的人一定要用白玉杯來泡,方顯得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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