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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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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原轉頭向農冰衣道:“冰兒,借你的筷子給丁大哥一用。”

右手兩指在桌面上輕輕一敲,農冰衣放在桌上的另一只筷子“啪”的彈起,不偏不倚落到丁原的右手拇指與食指之間。

那些在門口自詡老子天下為尊的黑衣漢子,被丁原露的這一手嚇了一跳,但很快就紛紛故作不屑道:“雕蟲小技,也敢在宮主面前顯擺!”

農冰衣不服不忿道:“好啊,既然說丁大哥的這一手是雕蟲小技,你們誰也來照著樣子做一遍,讓本姑娘瞧瞧。”

楚望天不理她與手下的舌戰,指尖的筷子筆直豎立,道:“丁原,請了!”

丁原手腕一擡,筷子遙遙指向楚望天右手虎口,凝滯不動,沈聲道:“請!”

農冰衣這才明白,丁原與楚望天是要以筷代劍,較量修為高低,不由暗自高興有好戲可看啦。

楚望天手捏竹筷,丹田內修煉了三甲子的渾厚真氣汩汩註入,心神凝定,雙目如刀緊緊註視著丁原的右手。

盡管對面的這個年輕人歲數不到他的一個零頭,但此人大鬧雲林禪寺,破幽明誅殺鬼若寒,盛名傳遍天陸,不由他不打點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對。

他小指幾乎不可察覺的朝上稍稍翹起,虛指向丁原右腕脈門,引而不發,試探著對方的反應。

丁原卻是無名指朝裏一蜷,猶如一條盤踞蒼莽的蛟龍,封住楚望天小指的所有變化,其中奧妙,卻僅止局內兩人心頭明了。

楚望天低聲讚道:“好!”

竹筷頂端“嗡”的一顫,晃動出層層飛影,久久不絕。

丁原右手微微一側,依舊以靜制動,蓄勢不出,似乎存心要和楚望天先比試一場彼此的耐心。

片刻之間,兩人的右手總共十根指頭眼花撩亂的不斷變幻,或進或退,或收或立,盡是投石問路的虛招,誰也不肯搶先強攻,短兵相接。

從表面看來,這不過是兩人以一對竹筷過招較量,縱然落敗,最多也只是筷斷手傷,顏面難堪而已。

但農冰衣等人又哪裏曉得,丁原與楚望天此際在彼此強大實力的刺激之下,已然雙雙進入空明忘我之境,兩根筷子何異於仙劍神器,金石能熔,生鐵可斷。

兩人的心神、目光、氣勢、功力乃至火候智慧,早在丁原捏起那根竹筷時,已經全方位的激撞跌宕。

氣機糾纏對峙之下,端的可稱牽一發而動全身,兇險之處甚至遠勝尋常兩人持刀血拼。

農冰衣起初還饒有興致,難得那麽老實的待在一旁,準備欣賞心目中神通廣大的丁大哥是如何大展神功,教訓這個不近人情的楚老魔的,可看兩人手指竹筷動來變去,卻遲遲沒有真格的交鋒。

她倒比丁原先著急起來,催促道:“楚老魔,你到底打不打?光會在那兒比劃來比劃去,又不是讓丁大哥陪你玩小孩過家家!”

楚望天充耳不聞,他全身真氣鼓蕩,外表卻瞧不出絲毫端倪,一如平常那般仙風道骨,飄逸從容。

惟有那雙半睜半開的眼睛裏,兩簇深邃幽然的藍光卻越來越濃,越來越亮,仿佛真能射出光來刺穿丁原的右手。

萬如海可說是在場眾人裏,除去丁原、楚望天之外修為最高的一個,他拉著妻子的手靜靜退在角落,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視著桌面,瞧著丁、楚二人出招、拆招,虛晃、實探,無一不是信手拈來,妙到巔毫,竟情不自禁的如醉如癡,忘卻了自己尚身處險境,生死未判,只用心揣摩兩人的招式奧妙。

饒是他的眼光,也只能看個半懂不懂,心底越發的欽佩起丁原來。

忽而想到,要是師父手中的竹筷換作慣用的“睥睨”神劍,而對面坐著的是自己,那麽他又能擋上幾招?

彈指之間,萬如海冒出一身冷汗,握著妻子的大手,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原來他滿打滿算,殫精竭慮,再忽略與師父的功力差異,僅以招式變化而論,只怕最多也僅止在十招以內而已。

農冰衣見楚望天不睬自己,當然不會傻傻的以為是楚望天涵養功夫到家,已到罵不還口的境界,或者忌憚她是農百草的孫女,對她忍讓三分。

這小姑娘立刻醒悟到,這老魔頭全副的心思都已用在與丁大哥的對決之上,斷斷不能分神來理會自己。

她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又叫道:“楚老魔,你號稱魔道十大高手之一,又是天陸前輩高人,和丁大哥過招,說什麽也該先讓後輩一招半式才對,否則傳揚出去,可大失您老人家的身分呀!”

她這句話聽起來,就好像是全為楚望天著想似的,令門口的黑衣漢子也不知該如何辯駁。總不能說,宮主他老人家不是前輩高人吧?可一旦承認下來,似乎不讓招又說不過去。十人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農冰衣壓根不指望楚望天果真能發揚前輩風範,禮讓丁原。

何況,兩人已打得眼花撩亂,難解難分,誰肯甘心停下來再從頭打過?如此胡鬧,恐怕丁原也不肯答應。

只是,如果能擾亂楚望天的心神,令其生出破綻,丁原就有更多機會把楚老魔打得落花流水。

一時間,她就像只歡快的百靈鳥,妙語如珠,說個不休。

一會兒將楚望天捧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當世泰鬥;一會兒又罵他是滅絕人性,只喜聽小人吹噓拍馬的老混蛋。令楚望天時而喜,時而怒,好不頭疼。

但他依舊是木無表情,眼睛更是無時無刻不盯在丁原指尖的竹筷上,心中暗自定下計議,待解決丁原後,第一要緊的事便是拔了這丫頭片子的舌頭。

丁原見狀也是又好氣,又好笑,覺得這小姑娘頗有幾分自己少年時的古靈精怪,甚或猶有過之。

他不齒藉機占得便宜,勸阻道:“冰兒,不要紛擾楚宮主心神,只管相信你丁大哥就好了。”

他剛一開口,楚望天手中的竹筷挾著一縷尖銳嘯音出手,筷頭幻出七道光影飛點丁原脈門、五指與虎口,竟是要趁對方說話分心之際,突襲猛攻。

丁原好像早有預料,一字字入耳清晰和緩,繼續勸阻農冰衣,一面雙指一轉,竹筷虛畫出一個圓圈,將楚望天的攻勢盡數囊獲其內,迫其正面交鋒。

楚望天手腕一振,七道光影合成一束,石破天驚刺入圓心,鋒芒直指丁原虎口。

丁原蜷縮的中指飛速昂首一彈,發出道無形罡風,“叮”的擊中竹筷,令楚望天手指一麻,偏離了方向。

他不等對方變招,轉守為攻,竹筷斜刺挑出,一氣呵成,點向楚望天拇指。

楚望天竹筷用老,已不及回防。他捏筷的雙指內收,小指朝外一勾,纏向丁原的竹筷。丁原筷身後撤,與楚望天橫掃回來的竹筷“啪”的一交,各自彈回。

直到這個時候,丁原才說完最後一個“了”字。

假如不是親眼目睹,任誰也不能相信,這當中他已與楚望天針鋒相對、寸土不讓的激鬥了數招。

農冰衣叫道:“好啊,楚老魔,你趁人不備,出手偷襲,算什麽前輩高人?十足是個低人、矮人、矬人!”

久久不得還嘴的那些黑衣人總算逮到了機會,其中一個口齒伶俐的趕緊道:“高手相爭,無所不用其極!何況宮主他老人家不過是想考教一下那小子的戒備之心,哪能算是偷襲?”

楚望天無功而返,心裏已生出一絲焦躁,聽手下又在胡說八道,忍不住低喝道:“閉嘴!”手中竹筷大開大闔,居高臨下劈向丁原手背。

丁原竹筷往上一頂,將翠霞劍派的“中流砥柱”化入其中,以逸待勞,巍然不動。

楚望天的筷身就仿佛主動要一頭撞上對方的鋒芒,好在他變招極快,半途之中竹筷橫移,化剛猛無儔的劈殺之式為陰柔多變的飛挑,疾刺丁原虎口。

兩人互有攻守,激戰越酣,於方寸之地裏竹筷飛舞翻騰,極盡各種不可思議的招式變化,絲毫不遜色於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對決。

一雙普通的竹筷,在兩人手中你來我往,越鬥越快,到最後變成兩團蒙蒙光影,烏芒沖霄,“嗤嗤”鳴響不絕於耳,已全看不清楚招式動作,更無從判斷究竟誰占著便宜,誰屈居了下風。

轉眼拼過二十個照面,丁原體內的真氣被全面激發,歡騰流轉,鼓嘯盈蕩,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氣。

但他有了上回的前車之鑒,生恐時間一久牽動毒傷,立意要盡速拿下此局。

眼見楚望天的竹筷剛柔並濟,潑水不進,他心中也不由生出敬佩之意,暗道:“這老魔的修為名不虛傳,十大高手之譽的確實至名歸。在招法變幻上,恐怕連鬼先生也要略遜一籌。

“幸虧我這一年來沒有絲毫懈怠,苦修不輟,否則今日未必能擋得住他狂風暴雨般的攻殺。”

話是這麽說,卻同時激起了丁原好勝之心。

他心知如此中規中矩的纏鬥下去,再有百十招也分不出勝負,若想速戰速決,惟有兵行險招,出其不意。

他一個虛晃,迫退楚望天的三式連發,旋即食指彈出,將竹筷射向半空。

楚望天一怔,目光不由自主的被竹筷吸引過去。

丁原哈哈一笑,五根指頭點按彈屈,將曾山二十二字拳中的“山”字訣揮灑得淋漓盡致,更能因地制宜,另出新式,排山倒海般的攻勢壓向楚望天,將其整只右手全部籠罩在重重指影之下。

楚望天也當真了得,面對突變臨危不亂,竹筷“唰”的橫掃,“啪啪”兩聲擊退丁原食指與中指的連環夾擊。

可那邊丁原的拇指淩空虛按,宛如崩山裂石的浩蕩罡風陡然轟到,卻是一式“一”字訣。

楚望天小指、無名指雙雙彈射出一縷勁風,“啵”的撞擊在那股浩然罡風上,右臂一麻,手背被餘勁刮得生疼。

他白眉一挑,心中詫異道:“這小子好深厚的功力,老夫這三甲子的修為竟也不能占到上風!”

丁原也同樣吃了一驚,他這手已運上八成的功力,希望能震散楚望天的守勢,令小指暗藏的殺招能迅雷不及掩耳的突入中宮,一舉奏凱。沒想到自己還是把楚望天想的太簡單了,對方雖然吃了點小虧,卻只用兩根手指就化解了自己的攻勢,事到如今只能改弦易轍,小指風馳電掣般刺出,轉點楚望天右腕脈門。

楚望天一招不慎,空有竹筷在手卻施展不得,無法發揮優勢。好在他見機極快,一直隱忍未發的中指飛速擡頭,頂上前去。

丁原心如鏡臺,早將對手的後招變化洞察若明,小指在空中驟然停滯,令楚望天中指打到了空處。

這一下節奏的變化讓楚望天措手不及,醒悟到大勢不妙時,一根指頭已經完全暴露在丁原的火力底下。

丁原一聲清嘯,小指破雲射日,正點在楚望天中指的第二道指節上。

楚望天悶哼一聲,手上傳來一股錐心刺痛。他深吸一口氣,迫出丁原攻入體內的指力,竹筷孤註一擲,劈向丁原手背經脈。

丁原見好就收,先一步撤手疾退。

楚望天焉肯善罷甘休,竹筷轉劈為刺,嗡嗡清鳴,朝著丁原掌心戳來。

丁原雙指一揚,穩穩接住落下的竹筷,倒轉筷頭,以厚重的尾部迎頭痛擊。

“啪”的一響,兩根竹筷首尾相聯,不差毫厘的頂成一線。

丁原從竹筷頂端狂湧而出的真氣,如同迎面撞在一堵銅墻鐵壁上,被楚望天的“忘情真罡”硬生生擋住。

可兩人誰也不願先撤手退讓,各自催動功力,僵持不下。

楚望天已領教了丁原招式變化的厲害,更是想仰仗著三甲子的精深修為力壓丁原,扳回顏面。故此,出手更加的不遺餘力,驚濤駭浪般的真氣源源不絕迫向丁原,立意要這小子筷斷人傷。

農冰衣看著兩根竹筷在空中紋絲不動的凝滯住,心裏一沈道:“哎喲,不好!楚老魔欺負丁大哥年輕,想用功力硬吃!”

她家學淵源,自然明白比之招式拼鬥,眼前情形又兇險上萬分。兩人俱都全力出手硬撼,只憑各自的真實修為,再無絲毫的取巧餘地。一旦哪方先告不支,或疏忽大意,被對方的真氣攻入體內,後果是不堪設想。

農冰衣急得一跺腳,不懂丁原為何舍長就短要與楚老魔比拼功力,萬一激發了體內火毒,可如何是好?

但她急切之間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只好屏息凝神望著空中僵持的竹筷,心下暗暗祈禱老天保佑,教丁大哥能旗開得勝。

萬如海夫婦一驚,此戰意義對他們而言非同尋常,勝則生,敗則死。

在內心裏,萬如海自然期盼丁原能贏,可兩人一較上功力,就什麽也不好說了。

他耳畔聽見妻子沈重急促的呼吸聲,顯然心裏也和自己一樣的緊張之極,輕聲安慰道:“悅妹,不用擔心,看這位小哥神態從容,身形沈穩,一定不會輕易落敗的。”

婦人稍稍寬心,卻才察覺丈夫的手心裏,盡是涔涔冷汗。

楚望天久攻不下,頭頂開始冒起淡淡的一蓬藍色水氣,一波一波的忘情真罡越攻越猛,雙目裏宛如蒙上一層若有若無的霧氣,繼而連雪白光潔的須發也逐漸轉成了靛藍,手裏黑黝黝的竹筷更是閃爍流動起一抹藍光。

萬如海悄悄吸了口冷氣,驚道:“不好,師父的‘忘情八法’已然修煉到了最高境界,這位丁小哥終究年輕,可能要吃大虧!”

果然,丁原手中的竹筷漸漸朝上弓起,一點一點的被楚望天磅礴澎湃的忘情真罡擠壓,漸露不支之相。

這一點莫說萬如海,隨便誰也能瞧出來。

那些黑衣漢子見楚望天占據了上風,立時歡聲雷動,鼓噪喝采。

農冰衣緊張的透不過氣來,也沒心思再去和那些漢子鬥嘴。她目光瞟向門外,只盼有哪路神仙就此經過,能助丁大哥退敵。

誰知,從鎮子東首,還當真來了一隊和尚。領先的兩個老僧手持禪杖神色肅穆,後面八名中年僧侶身著黃色僧袍,一個個虎步龍行,氣勢不凡,不知比門口的黑衣漢子高明出了多少。

她先是一怔道:“咦,這不是雲林禪寺的和尚麽,打頭的好像是無觀和無痛兩位大師,他們到這裏來做什麽?”

忽然醒悟到其中原因,她立刻面色大變,尋思道:“哎喲,糟糕,莫非他們就是丁大哥說的追兵?眼下丁大哥跟楚老魔正打到緊要的時候,想躲都來不及,這可怎麽辦?”

丁原恍如未覺,他早臻入空明之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悄然運起化功神訣,消融楚望天破入自己體內的忘情真罡,緩緩將對方引入了陷阱。

有道是欲取先予,丁原有意示弱,呈露敗象,令楚望天生出驕縱輕敵之心,消耗其忘情真罡。暗地裏丁原卻在一步步凝聚“大日都天翠微真氣”,引而不發,以待對方再而衰,三而竭。

楚望天卻只當丁原不堪支撐,卻讓農冰衣等人白白擔心了一場。

卻說無觀、無痛兩人率著八名門下弟子走到店鋪門口,卻被黑衣漢子伸手攔住道:“站住,你們這些禿驢沒見我家宮主正在裏面大展神威,教訓鼠輩麽?”

無痛大師臉上古井無波,低喝道:“施主請讓步!”雙手合十大步闖了進去,那些漢子的手臂撞在無痛大師的袍袖上,莫名其妙的一個踉蹌,東倒西歪的閃到了一旁,眼睜睜瞧著這群和尚走入鋪子裏。

無痛大師看清鋪內情形,禁不住低低“咦”了聲,與無觀大師齊齊停住身形,站在一旁觀望。

他們自恃身分,自不願在這個時候出手捉拿丁原,靜待桌旁的兩人分出勝負。

就見丁原手中的竹筷越彎越高,直弓起一寸多,無觀大師暗道:“這年輕人居然能在楚望天的面前強撐這麽久,也算殊為不易了。沒想到楚老魔居然也在這裏,稍後我們擒拿丁原,莫要橫生枝節才好。”

他尚未想定,丁原驀然一聲長笑,竹筷如蛟龍怒張,“啪”的繃彈伸直,積蓄多時的“大日都天翠微真氣”終於找到宣洩的出口,好似決堤洪濤洶湧席卷,一舉反攻進楚望天手中的竹筷。

楚望天手腕一震,對面一股浩浩蕩蕩的洪流已沖破了自己的防線,勢如破竹,一瀉千裏的湧到,借著竹筷反彈振直之力,更是不可一世。他馬上明白自己又中了丁原以逸待勞的詭計,卻為時已晚。

“嗤嗤”聲不斷,兩股當世無倫的真氣全力相抗,店鋪內突地罡風四起,吹得桌椅搖晃,杯盞顫動。

農冰衣等人不由自主退到了墻角,苦苦運力抵禦。

“喀喇”一聲,兩人身前的木桌第一個承受不住如此龐大的力量,四分五裂地塌了下去。

丁原與楚望天巍然不動,雙手好像生根一般懸在空中,彼此清楚這已是一見分曉的最後關口。

忽然楚望天低哼一聲,竹筷一抖率先脫離,直刺丁原心口。

丁原左掌劈落,右手中的竹筷淩空掠向對方咽喉。

楚望天左拳轟出,擊偏丁原的竹筷,可自己右手的攻招也同樣被對方化解。

兩人坐在椅子裏兔起鶻落又鬥了數招,手中竹筷幾乎同時“啵”的迸裂,化成一蓬齏粉隨風飄散。

丁原趁勢起身道:“承讓了,楚宮主。”

楚望天胸口的郁悶越加明顯,一口鮮血被自己壓在咽喉久久盤桓。

他自知是輸了丁原半籌,雖然對方全憑取巧,可要是再打下去,恐怕傷勢只會加重。眼看蓬萊仙會將至,在這個時候受上內傷,著實不值。

更何況,丁原已經收手,自己倘若不依不饒,眾目睽睽之下也有失身分,因此他心念飛轉,哈哈一笑跟著起身道:“果然是後生可畏。丁原,你我後會有期!”

他瞥了眼雲林禪寺的僧眾,心裏納悶,不曉得這些人到底是何來意。但彼此正魔殊途,那些和尚就算不助丁原,也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看。

要在平日,這些人就這麽闖進來看自己與別人較量修為,自己說不定會出手教訓這些禿驢一番,可現在卻要盡速尋個僻靜地方療傷。

萬如海夫婦驚喜交集,雖然楚望天沒有明說寬恕了他們,但這種情勢之下,恐怕暫時也不會再難為他們了,夫婦二人又有了脫身的機會。在二人心中,對丁原這位救命恩人感激之至,更是對他年紀輕輕卻卓越不凡的修為欽佩不已。

楚望天輕抖袍袖,向雲林禪寺眾僧問道:“諸位大師,莫非是為老夫而來?”

無觀大師搖頭道:“貧僧此來非關楚宮主之事,實為尋訪丁小施主。”

楚望天一怔,撚髯道:“既然這樣,老夫便不打擾了。”

他已看出,雲林眾僧瞧著丁原的眼神裏,人人暗藏憤慨,只怕說“尋訪”二字不過是表面客氣。等自己一離開,兩廂爆發血鬥也不一定。

無觀大師躬身合十道:“楚宮主請了。”

楚望天大袖一拂,灑然而去。只是來時鼓樂喧天,走時卻偃旗息鼓,手下一眾鴉雀無聲,那些人倒也乖巧,都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多嘴多舌,自觸黴頭。

萬如海再次跪倒,深深叩首道:“師父,弟子祝您老人家一路順風!”

楚望天昂首從他身邊走過,逕自去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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