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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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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正大師臉上露出一縷覆雜的神色,似是傷感失望,又似憤怒悲壯,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低聲說道:“阿彌陀佛,老衲輸了。”

丁原流轉體內真氣,平覆著激蕩的氣血。

假如沒有大日都天翠微真氣護體,他此時也多半要如一正大師那般,噴出一兩口熱血來。饒是如此,胸口也郁悶難當,好半天喘不過氣。

一正大師坦然認輸,令丁原對他的觀感好了不少,暗道:“這老和尚能夠如此爽快的認輸,倒也難得。可惜過於迂腐,性子也太暴烈了點,倒跟姬大胡子有幾分相似。看在這點上,我也不必過於給他難堪。畢竟,罪當可誅的是一執那老禿驢,卻不是要將雲林禪寺上下千多和尚盡數殺光。”

他淡淡一笑道:“丁某不過是僥幸接下了大師的‘阿修羅訣’,若說勝負已分,倒也未必。大師毫發未傷,有再戰之能,丁某也不敢說能有全勝之功。”

他的話,讓雲林禪寺眾僧心中都略感舒坦了一些,許多人的臉色也緩和不少,當然明白,丁原其實已給一正大師和雲林禪寺留了一點顏面。

一正大師卻搖搖頭,怒道:“輸了便是輸了,老衲怎能抵賴?從今日起,老衲自當遵照與施主的承諾,閉關參悟,不再插手紅塵間的萬般糾紛。直到有一日,老衲有信心再以‘阿修羅訣’與施主一戰之時,再重新出關。”

他在雲林禪寺中身分極為尊崇,連無涯大師也不好多說什麽。況且,倘若有意阻撓,反而顯得雲林禪寺出爾反爾,失信於人了。

一正大師說完這些話,誰個也不理,逕自回身走進山門,竟是說到做到,連丁原的事情也不管了。

丁原朗聲道:“無癡大師,現今連貴寺的一正大師也已經退走,為何還不見一執出來,難不成,當真要等丁原硬闖進去,親自搜尋一番?”

無涯大師趕在師弟開口前上前一步,雙手合十道:“貧僧無涯,現忝居敝寺方丈。丁施主,不是一執師叔有意回避,而是他與一慟師叔二人,的確外出雲游,還沒有回返。難道說,我雲林禪寺上下千多僧眾,會拿這種事欺騙施主麽?”

丁原思忖道:“我這樣在山門前折騰,也不見一執那禿驢現身,看來,他的確是不在的了。雲林禪寺終究也算是天陸的名門正派,不至於光天化日之下,寺中幾位高僧都不約而同用相同的說法來騙我。何況,一執也沒有龜縮不出的道理,不然日後被人傳了出去,他哪裏還有老臉做人?”

話雖這麽說,可是自己千裏迢迢,孤身闖寺,以雪老道士被殺之恨,總不見得就這般虎頭蛇尾,草草收場吧?

而且,雲林禪寺只怕也未必願意就這麽輕易放自己過門,否則這班和尚顏面何存?

正在躊躇間,忽然耳中聽到有人哈哈一笑道:“丁原,這回無涯方丈倒沒說謊,一執那老和尚,的確不在雲林禪寺中。”

眾人悚然一驚,全沒留意到何時場中又多了一人。

只見一道黑色身影翩若驚鴻,閃電般從雲林禪寺的高墻之內飄飛而出,在半空輕盈一折落在了丁原近前。

丁原看見來人,先是一怔,繼而叫道:“風大哥!”

來人正是久未露面的風雪崖。

自昔日棲鳳谷一別,一晃數年,這位魔教四大護法之首的桀驚梟雄,就了無音訊,不知所終。

直到今日,丁原懷中還珍藏著風雪崖所贈送的暗風羅喉針,也多虧此寶,才數度化險為夷。

風雪崖舊貌無改,風采依舊,只是雙目中的精光更為內斂。

他說道:“丁原,我剛才已在寺內暗中搜索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一執和尚。聽兩個僧人私下說起,似乎是與一慟大師一起去了翠霞,為的是向淡一真人解釋你師父的公案,同時也想勸說翠霞派參與下月圍攻聖教之舉。”

他本身修為極高,而雲林禪寺眾多高手又被丁原引到山門外,故此在寺中如入無人之境,竟沒有被人發覺。

以無涯方丈為首的雲林眾僧,不由心中又驚又怒,怒的是,一個丁原在山門前生事還不夠,居然還讓一個魔教餘孽,將寺院兜底翻了一回,雲林禪寺千年的威名,幾乎在一夜之間掃地。

驚的是,風雪崖這絕跡已久的魔頭突然露面,勢必與六大劍派圍攻魔教有關。

魔教餘孽多此強援,不啻如虎添翼。而今晚之局,也變得更加覆雜。

丁原卻是第一次聽說六大劍派圍攻魔教的消息,忍不住詫異道:“風大哥,魔教不是早在二十多年前已經滅亡了麽?”

風雪崖搖頭道:“說來話長,丁原,我們還是暫時離開這裏,找個地方坐下來再好好聊吧。”

丁原默然半晌,他滿腔憤怒的殺上雲林,卻不料一執大師並不在寺內,令心頭一股邪火,突然之間失去了發洩的方向。

他越想越恨,目光裏不自覺透出濃烈的殺氣,眼看就要發作,直要將雲林禪寺殺得赤野千裏方才甘休。

就在他理智即將失控的剎那,腦海中,忽然想起葉婆婆臨終時對自己的叮囑——平生絕不妄殺一人!

害死老道士的人,固然可恨可殺,然而眼前百餘僧人,卻未必個個有罪。

殺戮一開,只怕自己也無法收手,那不知會造出多少殺孽。

“我不能!”他在心頭艱難的低吼道,深深吸了口氣,平服激動澎湃的心情,暗地裏幾乎將鋼牙咬碎。

許久許久,丁原眼中殺氣緩緩消退,朝著山門前的無涯方丈道:“方丈大師,我便信你一回。但我師父的事情,絕不能就此算完。

“下月今日,丁某必當重來拜訪貴寺,希望到時候一執那老和尚能給丁某一個交代!若是不然,丁原寧為玉碎,也要教雲林血流成河!”

無涯大師身後一名白眉老僧,嘿然道:“施主好大的口氣,姑且不說一執師叔何等身分,怎會隨意接受施主的戰書。單說今日,施主在我山門前大鬧一場,又以魔教兇器天殤琴傷我弟子數十人,又怎能說走就走?”

丁原原本就不是一個善茬,別人好言好語,他或許還可忍著不發作,像這樣當面譏諷硬頂,正是激起了他方才勉強克制住的怒憤。

他呵呵一笑,大刺剌的站在原地道:“也好,丁某就瞧瞧你這老和尚有何德何能,今日能把我留下?”

無涯大師攔阻道:“無空師弟,不必多生事端,就讓丁施主先去吧。”

風雪崖嘿嘿笑道:“到底是雲林禪寺的新任方丈,比起那些魚木腦袋的師弟來,總算好了不少。”

他生性桀驁,於雲林禪寺更無半點好感,說起話來自然肆無忌憚,也不怕得罪了多少寺中的無字輩高僧。

無空大師愕然問道:“方丈師兄,這如何使得,若是日後天陸正魔兩道說起!”

無涯大師微微一笑,雙目望向丁原道:“丁施主,剛才一正師叔與你有約在先,既然施主贏了,要走敝寺也留你不得。

“不過,一執師叔的事情,貧僧只能如實告訴他,要不要應戰,卻不是貧僧能做主的。施主若執意再來鬧事,敝寺也一樣寧為玉碎,誓與施主周旋到底。”

丁原一抱雙拳說道:“既然如此,丁某告辭!”與風雪崖並肩禦風而起,直朝山下射去,轉瞬消失不見,卻是將號稱天陸翹楚的雲林禪寺視若無物。

無空大師目送丁原與風雪崖下山,心中大是不滿,忍不住問道:“師兄,那丁原口出狂言大鬧山門,傷我數十弟子;風雪崖更是魔教餘孽不可輕饒,您怎麽能將這二人輕易放走?這無異於是縱虎歸山,幾日後我正道圍剿雲夢大澤,丁、風二人勢必將成心腹大患。”

無空大師說話時,身邊幾名老僧也在微微頷首,顯然與他抱有同樣的想法。

無涯大師喟然輕嘆道:“貧僧何嘗不明白其中厲害?可姑且不說一正師叔與丁施主有約在先,貧僧如出手攔截,未免有出爾反爾之嫌;僅是丁施主與風雪崖聯手之威,要留下他們又談何容易?我雲林禪寺山門前的百餘弟子,少說也要折損過半。何況,淡言真人之死,雖非敝寺直接造成,但諸位師叔心裏卻也頗多抱憾。不然一慟與一執兩位師叔,又何必親赴翠霞拜見淡一真人?就算是看在淡言真人的分上,今日全當寬容丁施主一回。”

無空大師心中大大的不以為然,總覺得淡言真人庇護魔教餘孽,執迷不悟,已大大的不該。現在他的徒弟又到雲林禪寺尋仇鬧事,更不可恕。方丈師兄的做法,未免過於寬容軟弱了一點。

不過當著眾多僧人的面,他也不好繼續與無涯大師爭執下去,只合十道:“阿彌陀佛,掌門師兄教訓的是。”

無涯大師一看他的神色,就曉得無空大師心底並未真正把自己的話聽進去,暗地裏輕輕一嘆,轉身回寺。

山門前一堆被毀壞的物什,自有無癡大師主持眾僧清理。

卻說丁原與風雪崖身法都快,轉眼間已行出三十多裏地。

兩人在一座鎮上的茶館找了個僻靜地方坐下,只點了壺茶水,低聲攀談起來。

風雪崖淡淡微笑道:“丁原,老夫真沒想到,一別不過幾年光陰,你的修為居然精進至此。日前我與雲二弟他們說起你來,還有些不信。可今日一見,才知道他們所言無虛。

“連一正那老和尚都對你甘拜下風,當今天陸只怕已沒幾人能是你的對手。淡言這老道士果真有一手,風某當真佩服之極。”

想那風雪崖傲骨錚錚,平生除了羽翼濃外,從無敬服於第二人,今日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老道士泉下有知,也足堪自豪。

丁原聽他提及淡言真人,卻是心中黯然,改變話題問道:“風大哥,你已見過布衣大師和雷老爺子他們了?”

風雪崖頷首道:“我就是從他們那裏來的,本想在雲林禪寺裏暗暗打聽一下少教主的下落、和六大門派圍攻我聖教的事情,卻不料湊巧遇見了你。”

“少教主?”丁原先是微微一怔,立刻醒悟風雪崖說的是阿牛。

這事如今在天陸正魔兩道早傳的沸沸揚揚,已是路人皆知的秘密,自然也逃不過風雪崖等人的耳目。

風雪崖道:“老夫著實想不到,丁兄弟你的師兄羅牛,居然就是羽教主在這世上留下的唯一血脈。更想不到,他竟是由令師親手撫養成人。這阿牛既是羽教主的唯一骨肉,我聖教下任教主的寶座,自然也非他莫屬。看來是天不絕我聖教,才讓這秘密時隔二十餘年後大白天下,令我聖教重有中興之望。”

說到這裏,他沈聲一哼道:“只可惜令師卻為救護少教主,死於正道那群偽君子之手,當真可恨。丁原,令師之仇,如今就等於是我聖教之仇,等我們找回少教主,重振聖教聲威之後,必會為淡言真人一並討回公道,將七大劍派殺的片瓦不留!”

丁原搖頭低聲道:“多謝風大哥,不過師門之恨,丁某定要親手結果,絕不假手旁人。”

風雪崖嘿嘿笑道:“好小子,有骨氣。到時候有需要差遣你大哥的事情,只管開口。倘若一執和尚再存心躲閃,咱們索性就放一把火燒了雲林禪寺,看他還能藏去哪裏?”

丁原眼中透出一縷寒光,沈聲道:“這筆血債,我定要一家一家的算過來,凡是那晚在筵席上推波助瀾、為難我師父與阿牛的人,丁某一個也不會放過!一執是逼死老道士的元兇,沒有他拿出那份信件來,老道士和阿牛就不會有事,我第一個要找的就是他。至於其他人,我一樣要給點教訓。好教這些所謂的正道翹楚曉得,紫竹林一脈殊不可辱,即使讓天陸翻江倒海,也休想要我罷手!”

盡管丁原至今也不能釋然淡言真人將他逐出門墻的舉動,但在他心中,卻早把老道士當作父親一般,任誰也不可改變。

要依照他以前的性格,今日雲林禪寺山門外,怎可能未死一人?

但他畢竟已經不是初上翠霞時的那個丁原,也虧這樣,才不致因此墮入殺劫,護持著心頭一線仙性不滅。

這不能不說是淡言真人苦心調教之功,才讓丁原在遭受諸多不可想像的打擊之後,沒有喪失理智,成為殺人魔頭。

風雪崖冷然道:“索性將那些人盡數殺光了又怎的?七大劍派裏,原本就沒幾個好人。”

丁原微微一笑,問道:“風大哥,這些年你去到哪裏,怎麽一直沒有露面?”

風雪崖嘿然道:“說來你不信,我受雲二弟之托,找尋重玄金華香檀,幾年間奔波萬裏,最後才打聽到,此物原產於天陸西方的異域荒原之中。於是在三年前翻越柱天山,多方打探,終於在年前找到了一株。”

丁原大喜道:“這麽說,赫連夫人是有救了?”

風雪崖得意一笑道:“那是自然,我已將重玄金華香檀交給雲二弟,只等他開爐煉丹,救回主母的性命。嘿嘿,等主母醒來,再有了少教主的消息,我聖教何愁大業不能重興?”

丁原沈吟片刻,問道:“風大哥,有一件事情困惑我很久,今日見著你正想請教。”

風雪崖爽快道:“丁兄弟,你只管問就是,何必這麽客氣?”

丁原笑道:“我是不明白,為什麽如你和布衣大師、雷老爺子,乃至羽教主這樣的不世人物,都會皈依在聖教門下?即使聖教已亡二十多年,你仍念念不忘要中興於它?”

在風雪崖面前,他改稱“聖教”,也令對方聽了舒服不少。

風雪崖搖搖頭,沒有直接回答,卻反問道:“丁兄弟,你可曾有家?”

丁原一楞,不覺又回想起在那小鎮郊外的茅草廬,那娘親親手烹飪的飯菜香味,仿佛又從風中飄來。他悵悵出了一口氣道:“曾經有過,但現在卻什麽也沒啦。”

風雪崖沈聲道:“對於我和雲二弟他們,還有羽教主和一幹教中的好兄弟而言,聖教就是我們唯一的家。老夫自幼投入聖教門下,才不致餓死街頭。更因修煉了聖教傳我的驚世絕學,才有如今的成就。其他人的情形,大致也相差無幾。所以在我們心中,聖教等同我等的父母,恩深如海,就算為它死上千回,也在所不惜。”

他頓了頓,說道:“丁兄弟,假如有人無端端毀了你家,侮辱甚至殺害了你的父母兄弟,你會如何待他?又假如你的家園已荒蕪多年,你是否就從此不再掛懷呢?這道理,其實是一樣的。”

丁原點點頭,開始了解到,隱藏在風雪崖冷傲孤獨的背影之後的,那一股鐵血豪情和切膚之痛。難怪魔教之人對七大門派少有好感,就如自己不也曾要一心一意殺了巴老三,好為娘親報仇麽。

想到這裏,丁原又問道:“風大哥,你可曾在寺內探聽到什麽阿牛的消息?”

風雪崖道:“沒有,少教主如今身在何處,似乎七大門派的人也不曉得,幸得如此他才能暫得安穩。不過,咱們也要盡快找到他。下月初八,正道六派就要興師犯我聖教聖壇,群龍無首可是不行。”

丁原聽說阿牛仍然沒有下落,不禁微微有些失望。

風雪崖說道:“丁兄弟,雖然少教主暫時還沒有下落,但我卻給你帶來了另外一個人的消息。”

丁原楞了楞,暗道:“莫非是雪兒或是玉兒?”不由心頭一熱問道:“是誰?”

風雪崖道:“我在天雷山莊期間,正趕上有人受你盛年師兄所托帶來口信,他正與一個叫墨晶的姑娘在一起。不知為什麽,那個姑娘中了北地冰宮的寒毒,盛年要帶她去尋農百草救治。又怕雲二弟他們掛念,於是讓人先捎了消息回來。”

“墨姑娘中了冰宮寒毒?”丁原頓時明白為何盛年會失約,不禁有些擔心墨晶的病情。

他雖然對冰宮了解不多,但依照常理,假如墨晶所中之寒毒只是尋常,盛年應該將她帶回天雷山莊,求布衣大師救治才是。

由此可見,墨晶的傷勢非比等閑,只是不曉得那農百草又是什麽?

更想不明白的是,盛年好好的護送墨晶返家,怎麽又撞見了冰宮的高手?以盛年如今的修為,又怎麽會讓墨晶中了冰宮的道?

風雪崖答道:“應該不會有問題,農百草是正道十大高手之一,號稱天陸醫仙。與雲二弟和鬼先生,並列醫道三大頂尖人物,只是各有專長不盡相同。有他出手醫治,那姓墨的女娃兒絕不會有事,你就放心好了。”

丁原說道:“就怕盛師兄找不到農百草,又或者那老頭不肯出手救人。”

風雪崖笑道:“這你就不必擔心了,農老頭和雲二弟早年相交莫逆。不過是因一在正道、一在聖教關系,不便公開罷了。有這層因緣在,他絕不會為難盛年。至於農老頭的住處,也不是什麽隱秘,盛年一定是知道的。不然,他也不會這麽冒失的去找尋農百草醫治墨晶丫頭了。”

聽風雪崖這麽說,丁原心頭一松。想到墨晶對盛年情愫暗生,只是限於女兒家的矜持,不能直說出口而已。假如能有她陪伴在盛年身旁,也總好過他孤苦一人漂泊天陸。

而且,一旦兩人琴瑟得諧,墨晶說不準也會改變主意,為盛年的公案做證,那時即可輕而易舉的洗刷了他身上的莫名冤屈。

可惜,盛年的心思如何,丁原也不得而知,看來自己日後還要設法探聽,最好能有機會撮合才是,否則未免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冰心。

驀然間,丁原的念頭,由墨晶移轉到了蘇芷玉的身上,心弦猛震,思忖道:“可笑我還在這裏埋怨擔心盛師兄辜負了墨姑娘的一往情深,卻沒想到我自己比起他來更是不該。玉兒為了我出生入死那多次,始終無怨無悔,而我卻一再的令她傷心失望。我難道就真能無動於衷下去麽?”

回想起與蘇芷玉從初識到日前別離的點點滴滴,丁原不覺又是甜蜜又是愧疚,心頭血氣一沖,暗下決心道:“虧我還以大丈夫自詡,竟然一味的辜負了玉兒,還有什麽面目去面對蘇大叔和水嬸嬸?說不得,只等為老道士報了仇,我娘親重新蘇醒後,我一定要放下一切去南海找她。從此只一心一意好好的對待玉兒,再不想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說來也怪,一想通這些,丁原的心情頓時輕松了很多,就好像放下了一塊久壓在心頭的巨石一般。

想到玉兒與自己重逢時的情形,嘴角更是在不經意裏,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風雪崖當然無法明白丁原何故而笑,只當他是得知墨晶傷勢無礙,所以才會如此。

兩人沈默片刻,茶館裏的客人漸漸稀少,夥計開始清理桌椅茶具。原來天色已經很晚,連茶館都到了要關門的時候。

風雪崖起身說道:“丁兄弟,我們走吧。”付了茶錢,率先走出屋子。

丁原跟在他身後,門外夜風拂面,讓人精神一爽。

風雪崖問道:“丁兄弟,下一步你打算往哪裏去?”

丁原目眺東南方向,徐徐回答道:“我想回一次翠霞山,聽說老道士的衣冠冢,就被安置在紫竹林中,我一定得去看看。如今阿牛不知身在何處,盛師兄也不在近前,紫竹林裏必然寂寥得很。好在老道士一個人也清靜慣了,不會覺得寂寞。”

風雪崖暗嘆一聲,道:“我陪你一起去,淡言真人對我聖教有莫大的恩惠,老夫去拜祭一下也是應該,順便也好向翠霞派,暗中打聽少教主的消息。畢竟,少教主出生翠霞,最後又是被令師救出重圍,說不定翠霞派的人會知道些什麽。”

丁原點頭道:“也好,要是老天開眼,或許我還能在那裏撞見一執那個老和尚,就不用再等到一個月後的今天。只是風大哥,你日後又準備去哪裏?”

風雪崖嘿然道:“我自然是要回返聖壇,助殿四弟共抗六大劍派。”

丁原笑道:“雲夢大澤的這場好戲,怎能少了丁某?風大哥,等拜祭過老道士,我與你一同前往雲夢大澤,聯手會會那些六派的所謂高人,你看如何?”

他雖不提自己與赫連宣的母子關系,但只憑這一點,也絕不能讓人再把魔教的聖壇給滅了。

況且,如今阿牛又很可能是未來的魔教教主,而布衣大師、雷霆、風雪崖與自己和盛年、老道士之間,更有著極深的交情。

風雪崖聞言大喜,他何嘗不明白,魔教此次對抗六大劍派聯手攻擊,實在是眾寡懸殊之戰,有丁原相助,無異於多了一個強援。只不過生性素來高傲,一直不願主動開口提起罷了,難得丁原主動提出,他當下道:“老夫心所願也,豈會拒絕?”

兩人相對大笑,豪情縱蓋四海,禦起仙劍與玉如意,直朝翠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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