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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雪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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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芷玉含笑道:“桑真人、晏仙子,玉兒著實沒有想到,居然能在這兒遇見你們。”

她心思細膩,經這兩年靜修後,才思更是敏捷許多,盡管沒有出口相詢,已然猜到兩邊動手的原由。

那邊碧落七子之首的停心真人,卻是將目光投射在紅衣少女身上,微微皺眉道:“丫頭,你該就是姬別天的孫女雪兒姑娘吧,怎麽會在這裏?”

蘇芷玉一震,望向姬雪雁,暗自詫異道:“雪兒姑娘?她不是與丁哥哥青梅竹馬、兩情相悅麽,怎的又突然出家為尼?難不成,他兩人生出什麽誤會,又或者是丁哥哥遭遇了不測?”頓時間一顆芳心七上八下,不知該放在何處才穩妥。

姬雪雁向蘇芷玉淡淡一笑,似是問候似是致歉,而後回答停心真人問話道:“前輩金安,雪兒來得唐突,請多多海涵。”

停心真人頷首道:“你來得正好,便看本門如何降伏那兩個魔道妖孽!”

晏殊啐道:“老牛鼻子,莫要再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們碧落七子,不就是眼饞絳禹蘭麽,偏要裝作正人君子,打著除魔衛道的幌子,真是不要臉!”

停心真人身旁站著的停濤真人,低喝道:“妖婦,絳禹蘭本是天地菁華,惟有德者居之。倘若落到你等手中,天陸不曉得要多出多少殺孽。我堂堂碧落劍派威淩天下,千年根基,又豈會稀罕這區區的絳禹蘭?”

桑土公忍不住結結巴巴道:“說、說得——比唱、唱得都、都好聽!”

晏殊噗哧一樂,讚道:“桑真人,你這話可要臊死他們啦。”

停心真人也算涵養好,徐徐道:“自古道魔勢如水火,貧道卻願意看在天陸一脈的分上,網開一面,只要你們束手就擒,貧道願以百年聲譽,擔保你們性命無憂!”

蘇芷玉說道:“諸位真人,想那桑真人與晏仙子並非十惡不赦之人,絳禹蘭更是療傷聖藥而非蠱毒之物,落在他們手中,也不會生出事端。

“停心掌門剛才也曾說天陸一脈,同氣連枝,何苦動輒性命相拼?”

那先前與桑土公動手的停儀真人,搖頭道:“小娃兒,你年紀輕輕,又怎懂得正魔之分?且不說桑土公乃九妖之一、天陸著名的兇頑之輩。那晏殊妖婦的師父絕情婆婆,更是在百年前傷我同門無數,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豈能輕易放過他們?”

桑土公喘息道:“蘇、蘇姑娘,你別、別管這事——了!我、我與他、他們拼了!”說著話,臉上青筋跳起,神情激怒,顯是動了真火。

蘇芷玉擔心他一怒之下,再又施展元神出竅的舍命招式,溫言道:“桑真人、停心真人與諸位道長,都是馳名天陸的正道耆宿,一定不會不問黑白是非,橫加殺手。你先別著急,有話大家好好商量,更不必把百多年前的師門恩怨,牽扯到晏仙子的身上。”

停雪真人冷冷瞧著蘇芷玉,問道:“女娃兒,桑土公口口聲聲稱你‘蘇姑娘’,你手中所用又恰似盈雪仙劍,莫非你就是蘇真那魔頭的寶貝女兒?”

蘇芷玉聽那老道姑斥責父親為魔頭,卻並不動怒,靜靜回答道:“前輩可是停雪真人,晚輩蘇芷玉,家父名諱確為蘇真。”

停雪真人不屑笑道:“我道你為什麽一力維護這兩個妖孽,卻是蘇真的女兒,與他們同屬一丘之貉,這倒難怪了!”

蘇芷玉明白自己若是一怒拔劍,那麽非但勸架不成,局面反會更糟,忍耐著淡淡怒火,說道:“前輩,芷玉並非要維護桑真人與晏仙子,不過凡事都需講個理字,即便正魔有別,芷玉也以為萬不能僅憑著這個理由,便妄動殺伐。若是前輩覺得芷玉的話有何不妥,晚輩洗耳恭聽。”

她的話不卑不亢,一時令停雪真人語塞。

停心真人卻與停濤真人悄然交換了一個眼神,停濤真人更是會意的微一點頭,開口說道:“蘇芷玉,原本看在水輕盈水仙子的面上,我們也不欲為難於你,可你卻秉承你父魔性、冥頑不靈,一意要替桑土公、晏殊出頭。

“貧道寬容為懷,再奉勸你一次不要插手,不然,我也只好先將你拿下,等著蘇老魔與水仙子登門賠罪。”

蘇芷玉心中雪亮,曉得碧落七子看破自己來歷後,已動了窺覷之念,要扣下她來要挾蘇真,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還在妄想那幅《曉寒春山圖》。

事既至此,無論自己再說什麽也是沒用,縱然搬出天一閣的名頭,恐怕也阻擋不住這些人的貪婪欲望。

當下蘇芷玉從容道:“自古有道匹夫無罪,懷玉其罪。芷玉知道再多作解釋也是無用,既然諸位得道真人苦苦相逼,芷玉也只有領教高明!”

她的話音一落,周身散發出柔和沛然的無形劍氣,吹得衣襟輕揚,秀發微漾。盈雪仙劍在手中感受到主人空靈坦蕩的心境,低低鏑鳴,閃爍起蓬蓬碧光。

停濤真人目力老辣,自能識得其中厲害,心下驚異道:“蘇老魔與水輕盈連調教出的女兒,也這麽厲害。看她峙若山岳、氣度沈穩,偏偏身手之中蘊藏輕盈流水般的變化,顯然已得著二人真髓。

“難怪她敢孤身一人,深入雲夢大澤赴此盛會,貧道可不能小覷了她,以致陰溝裏翻船。”

原來,他只當蘇芷玉此行的目的,與在場眾人一樣,都是為近日一件極為隱秘的傳聞而來,卻不曉得對方其實另有使命。

他正遲疑間,姬雪雁忽然朝前踏出三步,擋在蘇芷玉身前道:“蘇施主,剛才你助我擊退雪隼,如今也該小妹來還這情啦!”

停雪真人愕然道:“姬姑娘,貧道聽聞你已拜在靈空庵庵主九真師太門下。靈空庵是我正道牛耳,天陸柱石,怎能自降身分,去與魔道妖人為伍?”

晏殊叱罵道:“臭道姑,我們就算是魔道妖人,也總好過你們這群沽名釣譽的偽君子!”

桑土公卻是覺得自己又牽累到了蘇芷玉,朝她歉疚一笑道:“蘇、蘇姑娘,對、對不住——你啦!”

蘇芷玉悠然道:“桑真人,你什麽時候也學會與人客套了?芷玉倒是覺得十幾年前,那在土地廟中舍生忘死,也要帶走玉兒和丁哥哥的桑土公,來得更加可愛率真。”

停心真人面沈如水,不言不語。

停濤真人見狀,望向姬雪雁道:“姬姑娘,你要知道你與蘇芷玉、桑土公、晏殊之流大不相同,咱們先不談如今你已身為靈空庵九真師太座下弟子,只說令尊與令祖父都是本門摯交,高風亮節、嫉惡如仇,教我等欽佩不已。

“姑娘你可不能一念之差,不僅自己失足魔道,更毀了靈空庵與翠霞派的千古清譽啊。”

若說修為,碧落七子齊集一處,哪裏會怕了誰,更別說一個小小的姬雪雁。

但停心真人等人,也不得不顧忌到翠霞劍派的姬別天,何況還有號稱天陸三大聖地之一的靈空庵,故此才捺著性子,勸說姬雪雁,希望她能知難而退。

但若他們曉得那蘇芷玉卻是另一聖地的衣缽傳人,卻會是怎樣的表情?

蘇芷玉說道:“姬姐姐,小妹的這淌渾水,就讓芷玉自己來解決。停濤道長的話也不無道理,你的好意,芷玉心領就是。”

她明白眼前就是一場惡戰,盡管碧落七子自恃著尊崇身分,當不至於圍攻,可無論其中哪一個,莫不是當世耆宿,殊不易與。一旦姬雪雁卷入其中,保不定會兇多吉少,倘若她真有些許意外,未免對不起丁原。

誰知姬雪雁主意已定,倔強的搖頭拒絕道:“蘇施主,這忙小妹是幫定了。”

停雪真人低喝道:“蘇芷玉,你可敢與貧道一戰?”

她終究不願與姬雪雁交手,更曉得關鍵還在蘇芷玉的身上,只要這丫頭就擒,剩下事情都不足道哉。

蘇芷玉嬌軀輕晃飄到空中,玉帶淩風,風姿曼妙,以一式“有鳳來儀”立住門戶,恭聲道:“芷玉多有得罪,前輩請了。”

停雪真人飛到蘇芷玉對面站定,冷冷道:“貧道看你是個晚輩,便先讓你三劍,也免得日後有人說貧道以大欺小。”

蘇芷玉微笑道:“前輩風範氣度實令芷玉欽佩,不過這三劍之德,芷玉愧不敢受,況且晚輩年幼,理應禮讓真人您才對。”

停雪真人心頭一動,暗道:“這女娃兒倒也算知書達禮,與她爹爹有天壤之別,卻像極了水輕盈。只可惜當年水輕盈誤入魔道,和蘇真那魔頭生下這個女兒,不然,未始不是我正道中的翹楚人物。”

她徐徐拔出相隨百年的仙劍“渡難”,面如寒霜道:“你也不必客氣,貧道收回那三劍,便由你先出招就是。”

蘇芷玉應諾一聲,盈雪仙劍輕揚,虛點向停雪真人的面門。

停雪真人手中渡難仙劍,暴漲出團團銀光,湧向正前方,直要將盈雪淡淡的柔華淹沒。

可蘇芷玉這式“鳳徊青雲”不過是記虛招,一出即收,更無半點拖泥帶水,令停雪真人的招式,也落到了空處。

兩人翻翻滾滾,拆解了二十餘照面,身姿劍勢無不美極,猶如翩翩起舞,翺翔於層雲之上。

停雪真人的渡難劍華光千丈、氣勢淩厲,卻總也吞噬不了蘇芷玉的盈雪。那點滴碧色光暈,宛如暴風雨中的熒火,此起彼伏,始終不滅。

停濤真人與他的掌門師兄暗自對視一眼,都感覺到了彼此目光裏蘊藏的驚訝。停雪真人並未有留手,可說施展出了八九成的修為,強攻蘇芷玉,即便是停濤真人自己,也需有十二分的小心才能應付。

可那蘇芷玉儀態優雅,身法從容,只用上了三分攻勢,分明還留著後手未盡全力。

假如再這麽鬥下去,百招開外,停雪真人勢必因真氣耗損而身手減緩,落敗下來,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那邊桑土公與晏殊也在緊張的註視打鬥,晏殊看了半天,禁不住輕聲問道:“桑真人,瞧那停雪老道姑氣焰囂張,蘇姑娘不會輸吧?”

桑土公瞇著兩顆綠豆小眼,大氣也不喘一口,回答道:“別、別問我,我、我也說——不明白。”

晏殊白了他一眼道:“早就曉得問你這木頭也是白搭。”

卻聽姬雪雁輕輕道:“兩位放心,蘇施主不會輸的。”

晏殊聞言精神一振,兀自懷疑道:“姬姑娘,你卻是怎麽知道的?”

姬雪雁嫣然一笑,回道:“晏仙子不妨瞧一瞧對面幾位道長的臉色,就明白了。”

晏殊將信將疑,悄悄望向碧落七子那邊,果真見他們盡管神色如故,可眉宇卻在不知不覺裏越皺越緊,顯然是戰況不利。

她暗暗一驚道:“這女娃兒好靈活的眼力,我和桑土公是比不上了。”不由再留心瞥了姬雪雁兩眼,只覺她明眸中神光暗蘊,錯不了又是個難惹的角色。

晏殊心中不由犯起嘀咕道:“這年頭的世道怎麽突然變了,個個年紀輕輕就有一身超卓修為,把我們這些老骨頭全甩在了後面。

“先前那個丁原、盛年跟阿牛就不說了,眼前的姬雪雁和蘇芷玉,竟然也是如此,難不成我們真的老了?”

就在她稍稍走神時,蘇芷玉突然起了變化,身形游走如風,漸漸化作一束水光,水銀瀉地一般四下流動,竟令停雪真人惟有仗劍在後面追趕的分。

再到後來,幾乎已看不清她的身影,忽而飛淩九天,忽而足點泥地,不住的周旋在方圓百丈的範圍裏。

停雪真人久追不上,心頭漸漸火起,以為蘇芷玉在戲弄於她,猛地袍袖飛鼓,隨著一聲真言,念動射出了“徹空百光梭”。

那神梭不過三寸多長,卻幻化起一束冗長彩光,呼嘯著直竄蘇芷玉背心。

晏殊關心則亂,忍不住低低驚呼。

蘇芷玉卻只是身姿曼妙的淩空盤旋,輕輕閃過了徹空百光梭的追擊。

然則此物與停雪真人早心意相通,一擊不中立刻回轉,長著眼睛似的繼續追去,大有不死不休的味道。

蘇芷玉悠然擡腕,祭起靈犀鐲,“叮”的一聲,擊飛了徹空百光梭。

這靈犀鐲本有一對,其中一只她已贈與丁原,另一只卻是事後由水輕盈傳給了她。

徹空百光梭雖非凡品,終究也敵不過靈犀鐲的厲害,卻看得停雪真人一陣痛心,惟恐寶物有絲毫的損傷。

但蘇芷玉為祭出靈犀鐲,身形也不禁慢了一慢,被停雪真人追到跟前,寒聲道:“看劍!”

渡難仙劍掛著尖銳呼嘯,直刺蘇芷玉的後腦,快得幾乎無法以肉眼分辨。

不料,陡然之中,停雪真人眼前碧光晃動,依稀就是“流波太上綾”,猶如萬層巨浪撲面打來,那陣陣罡風,吹拂得她差點穩不住身形,渡難劍撞在那碧光之上,“嗡嗡”悶響,彎成弓字。

停雪真人大吃一驚,就聽底下停心真人焦急的聲音喝道:“三師妹,快退!”

方圓百丈驟然起變,升騰起一團詭異的紅色光霧,星移鬥轉間,停雪真人只覺得四周景物幻化不定,駭然中,急忙退守到停濤真人身旁,問道:“掌門師兄,這是怎麽回事?”

停心真人面色凝重,註視著周圍變化,徐徐道:“我們都中了蘇丫頭的詭計,她借著與你拼鬥的機會,暗中布下陣法,將你我都擋在了陣外。”

排行最末的停風真人,不忿道:“掌門師兄,我先前也觀量過,我們所站的位置,距離絳禹蘭不過十丈,縱使蘇丫頭的陣法再妙,我們闖將進去,未必不能找到他們。”

停濤真人搖頭道:“你也太小看蘇真了,蘇丫頭布下的陣法,必是出於蘇真的傑作,有鬼神莫測之功。

“遠的不說,最近一回在翠霞山,他孤身一人就是依仗著陣法變化,在百多高手的圍困當中兔脫而去。我們魯莽行事不僅不能得手,反有為蘇丫頭所乘之虞。”

停雪真人苦笑道:“那麽我們便無計可施,任由他們安安穩穩端坐陣中?”

停濤真人搖頭道:“放心,三師妹。這陣法盡管奧妙,可未必能持久,我們只要多些耐心守住陣外,諒他們也飛不上天去。”

停心真人卻皺眉道:“我擔心的卻是桑土公,若是他施展土遁將人帶走,你我縱有通天法力,也無可奈何。”

停風真人色變道:“那可如何是好?”

停濤真人凝視綺麗的紅色霧光,回答道:“就只有看他們是否舍得下絳禹蘭了。”

卻說紅霧起時,姬雪雁也是一驚,手握雪朱仙劍,抱元守一,靜觀其變,肩頭的彩兒撲騰雙翅,驚惶道:“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我怎麽全看不清了?”

忽然聽見側旁蘇芷玉恬靜的嗓音喚道:“姬姐姐!”

姬雪雁順著聲音瞧去,卻望不到蘇芷玉的人影,只有無數幻象不住的變化游走。

驀地,紅霧中分現出一個婀娜身影,蘇芷玉伸出右手道:“請隨小妹來。”

姬雪雁微一遲疑,彩兒已迫不及待的飛到蘇芷玉頭頂道:“蘇姑娘,快行行好,帶我和小姐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姬雪雁瞥了這沒骨氣的鸚鵡一眼,頷首道:“有勞蘇施主引路。”

兩人攜手來到絳禹蘭旁,桑土公與晏殊都守候於此,眾人見面自有一番欣喜。

桑土公說道:“蘇、蘇姑娘,你、你這——是布、布下的什麽陣勢?嚇——得我半、半步都不敢亂動。”

蘇芷玉含笑道:“這是家父所創的‘玄鬥八罡陣’,布置起來倒也簡單,情急之下,芷玉也只好權作庇護之用。”

晏殊左右望望,除了翻卷的紅霧和光怪陸離的幻景,沒有半個碧落七子的蹤影,猶疑問道:“那幾個老牛鼻子卻去了哪裏,莫非已被姑娘困在陣中?”

蘇芷玉搖頭道:“若真是如此,芷玉只需引著大家出陣而去,何必坐守此間。想來碧落七子如今就候在陣外,虎視眈眈。”

桑土公頗樂觀的道:“那、那就讓——他們等、等去吧,咱們先——睡上一覺。”

三女聽他說得有趣,無不莞爾,連姬雪雁朱唇間也露出一縷笑容。

蘇芷玉說道:“桑真人要想睡上一兩日,自是沒有問題,可這陣法難於持久,三日之後,即便不為碧落七子所擊破,也將因靈力消退而不存。所以,我們只是暫時安全了。”

三人一聽此陣只有三日之功,心情頓時又沈重起來,晏殊道:“就怕他們賊心不死,一意守在外頭。”

桑土公一挺胸脯道:“不、不要緊,我——用土遁把、把你們帶走。”

晏殊苦笑道:“要是這樣,咱們早走了,還需連累蘇姑娘與靜齋師父援手?人可以走,但這絳禹蘭卻怎生是好?”

彩兒忍不住叫道:“這花有啥稀奇,性命要緊,性命要緊!”

姬雪雁輕撫彩兒羽毛,令它安靜,抱歉道:“晏施主,鳥兒不懂事,你別把它的話放在心上。”

彩兒還想爭辯,可見晏殊眉毛一挑,兇巴巴的樣子,嚇得把話變成嘰咕一聲,又縮了回去。

晏殊猶豫片刻,嘆了口氣道:“靜齋師父,你的鳥兒說的也不錯,和我們這些人的性命比起來,絳禹蘭不要也罷。”可她的目光落到含苞待放的仙花上,想著自己與桑土公這多年來苦心守候,最後卻要功敗垂成拱手讓人,著實的難受不甘。

蘇芷玉說道:“晏仙子、桑真人、姬姐姐,眼下我們也不急立刻決斷,畢竟還有時間讓我們再作考慮,也說不定事情會有轉機。”

晏殊氣餒道:“蘇姑娘,你不用再安慰我們了。雲夢大澤方圓五六千裏,少有人煙所至。就算偶爾有人經過,多半落井下石還怕來不及。我與桑真人又都沒什麽朋友,這個時候,誰還肯冒著觸怒碧落劍派的危險,來救我們?”

她的話自是實情,眾人也早都想到,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

一陣沈默後,蘇芷玉黑黝黝的眼眸裏,突然閃起一點星光,道:“或許,尚有一線的希望,可大澤茫茫,也不曉得能否湊巧撞上?”

彩兒立刻叫道:“是誰、是誰?他能救得我們,打敗外面的那些壞蛋麽?”

蘇芷玉微笑道:“想那碧落七子何等修為,當世恐怕沒人能夠孤身擊敗他們。”

晏殊亮起的眼睛,又黯淡下去,搖頭道:“那縱然找到這人不也沒用,最多又多了一個陪我們一塊上路的冤魂而已。”

蘇芷玉道:“不能擊敗他們,卻未必不能勸退。芷玉之所以深入雲夢,原是為了找尋本門的安閣主。她大約在四個多月前進入大澤,至今尚無音訊。

“若是能找到安閣主出面,碧落七子無論如何也會賣她一分薄面。”

桑土公驚訝道:“原來你、你已是——天一閣弟子!”

蘇芷玉淡淡一笑,點頭默認。

姬雪雁說道:“蘇施主,不是小妹打擊你,既然安閣主這多月消失了音訊,恐怕也絕難如此巧合讓我們撞上,這機會著實太渺茫。”

蘇芷玉道:“姬姐姐說的不錯,幸好與小妹同時進入雲夢大澤的,還有一位同門師姐。我們分作南北兩路,約定一個月後,在雲夢大澤中心的無崖坡聚首。

“倘若桑真人腳程快些,一路朝北而行,或許就能遇上。”

晏殊望向桑土公道:“這似乎可以一試,總比坐以待斃得好。要是多一個天一閣的弟子出面,碧落七子無論如何,也不敢亂來,這點老臉他們還是要的。”

桑土公道:“對!再不濟,咱們五、五個人拼——他們七個,也、也不能叫他們得、得著便宜!”

於是蘇芷玉將楚淩仙、安孜晴的名號相貌說了,桑土公道:“我、我明白了,若找——不到她們,我也會回、回來接、接走你們。”

晏殊凝視著桑土公,輕聲道:“你也要小心,千萬別出了茬子。”

桑土公用力一點頭,與眾人作別,最後再看晏殊一眼,埋身鉆入泥沼中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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