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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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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桑土公光禿禿的頭頂金光一閃,冒出一團青煙,在空中迅速凝成一頭一丈多長的穿山甲!

那穿山甲的雙眼閃著金光,一條紅色的長舌吞吐不停,上面的粘液甚是惡心的滴落到地上,頓時將地面蝕出一個個小坑,直冒出刺鼻的輕煙。

桑土公卻如入定一般,雙目圓睜一動也不動,在丁原看去宛如是一尊泥塑的雕像。

那穿山甲的一對前爪像人一樣,握住空中飛舞的三棱梭,只是隨意的一揮,一道金光波紋似的朝外四射,九名撲來的妖艷鬼姬就仿佛遇到了閻王般,忙不疊地朝後飛退。

其中一鬼姬退得稍慢些,被那道金光掃中雙腿,只聽見一聲淒厲的鬼嚎,便在金光裏瞬間幻滅。

耿無行惡狠狠盯著半空裏的穿山甲,驚叫道:“元神出竅!”

原來那碩大的穿山甲便是桑土公的本命元神,他在五百年前本是百萬大山裏的一只普通穿山甲,因為誤服仙草這才通了靈性。經過三百多年的修煉,最後終於煉成人形,以“桑土公”為號。

這土遁之術可以說是他得道前的謀生手段,修煉成妖後,亦以此聞名天陸。

大凡修煉之人,無論是正魔兩道者皆有本命元神在身,那亦是修煉者的精髓與命門所在。若修行到家,如桑土公這般的魔道高手,平日裏也可以本命元神神游天外,卻絕少在遇敵時顯現。

本命元神的威力固然強大,然而一旦出竅,一則肉身失去憑依,極易被仇家趁機毀去。二則元神出竅最耗內家真氣,莫說時間一長,內力不濟又來不及收回肉身,有魂飛魄散之虞,即便能夠順利回到宿體內,也大大折損元氣,要想恢覆,少則數十年,多則上百年。

故此,無論情況如何險惡,正魔兩道的高手也絕少以本命元神出竅退敵,否則即便成功,自己也成半個廢人,後面幾十年的日子絕不好過。

但偏遇上桑土公這樣實心眼的人,一旦發起狠來什麽也不顧,竟然招呼也不打,就祭出了元神。

即使是耿無行這般的人物見狀也不由得心驚,此時就算他有心暫退,只怕桑土公也不肯輕易放過。無奈之下唯有拼死周旋,心中卻也在暗暗叫苦,原本只想叫對方吃點苦頭知難而退,誰曉得桑土公說拼命,還真的拼上了老命。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咬牙催動苦修了一個甲子的魔門真氣,九幽白玉扇在手中舞得像風輪一樣,源源不斷將功力註入那八名鬼姬身上。

但見半空中的八名女鬼冤魂眼睛裏的幽光大盛,身影也越漲越大,到最後竟有兩個大漢般高大,在耿無行的咒語驅動之下,朝桑土公的本命元神發動第二次攻擊。

這一人一妖八鬼在土地廟展開好一場惡戰,只殺得天地無光,山河變色。

桑土公本命元神化作的穿山甲手舞三棱梭,猶如魔神下凡,殺氣凜凜威不可擋。耿無行驅動的八名鬼姬雖然厲害,卻在道行上遜色不少,只敢遠遠在外圍纏鬥。

耿無行心中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盤,他知道桑土公的本命元神雖然厲害,但也不可久持,只要自己頂住開始的一段時間,接下來桑土公勢必在劫難逃。

但話雖這麽說,但真要抵擋住桑土公的元神,耿無行也不得不施展出全身的力氣,事後若性命猶存,也需得閉關十年以上,方能從這一戰中恢覆元氣。

丁原與蘇芷玉已經縮到角落裏,看那兩人鬥得驚天動地,丁原低聲道:“玉兒,看樣子現在他們倆誰都顧不上你,你趕緊逃吧。”

蘇芷玉道:“丁哥哥,你也和我一起走嗎?”

丁原心中苦笑,暗道:“我若能走,早便走了,還傻等在這兒給那兩個妖怪做盤中餐嗎?”他催促蘇芷玉道:“你管我幹什麽,我和你原本沒有一點關系,過了今天我們也要各走各路。”

蘇芷玉一個勁搖頭道:“丁哥哥,你是好人,我絕不能扔下你。等找到我爹娘,我一定求我爹收你做他的關門弟子。”

丁原心中一動,他雖然完全不了解仙魔兩道之事,但今晚歷劫也能知道,那蘇真夫婦絕對是一流人物。如果蘇真肯傳授自己藝業,哪怕學到他的半成,也足以報仇雪恨。

但他為人倔強,亦絕不肯為此低聲下氣求人,於是道:“我不會求你爹,你也不用為我去求。你現在快走,不然什麽都晚了。”

蘇芷玉想了想,小手伸到丁原胳膊下,小心翼翼的把丁原扶起道:“我帶你一起走。”

說話間,突然聽見耿無行憤怒異常的一聲尖嘯,兩人擡頭一看,原來那八名鬼姬又被桑土公的本命元神破去了一半!

耿無行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害怕,要知這九幽白玉扇乃楚望天親傳他的寶物,是楚望天早年得意的貼身法寶之一。那九名女鬼更是收來不易,毀去一個便少一個。

今晚一場惡戰,居然被桑土公破去一大半,別說自己心疼不已,回去後也無法向師尊交代。

急怒之下,耿無行尖叫道:“老鬼,你毀我仙家寶貝,我跟你至死不休!”

土地廟中陰風大作,空中傳來滾滾雷聲,耿無行全身衣裳鼓脹成氣球一樣,手裏的九幽白玉扇射出萬道黑光。

原來驚怒之下,耿無行施展出他出道以來從未用過的“九幽天煞大法”,拼著耗損半個甲子的功力,也要擊殺桑土公。

這麽一來,可苦了蘇芷玉和丁原,兩人在罡風裏連站也站不穩,更不用說要蘇芷玉攙扶著丁原逃出土地廟。蘇芷玉每邁出一步,都被罡風吹得歪歪斜斜,數十步路竟比登天還難。

桑土公祭出的元神見狀也不畏懼,反而舍棄了那四名不堪再戰的鬼姬,揮舞手中的三棱梭直沖向耿無行。

耿無行雙目盡黑,猙獰的面容如同惡魔一般恐怖,全無半點嫵媚模樣。那九幽白玉扇在主人的催動下,轟然爆出三團黑色光焰,在空中幻化成三個手持力斧的黑甲魔煞,與桑土公的元神鬥在一處。

這一戰的兇險又不知勝過方才多少倍,只片刻功夫,一名黑甲魔煞被三棱梭透體而過魂飛魄散。

但桑土公的元神也不好過,另一名黑甲魔神趁機在穿山甲厚實的背上斬下一斧,雖然沒有砍斷它的身子,卻也是皮肉翻卷,鮮血淋漓。

耿無行如有感應,“哇”的噴出一口鮮血,手裏的扇子揮舞更急。那邊桑土公的肉身也是一陣搖晃,後背上裂開一道血口。

穿山甲一聲哀鳴,使出全力以三棱梭劈斷刺傷自己的黑甲魔煞一臂,但身上跟著又吃一斧。

片刻功夫,穿山甲遍體鱗傷,渾身浴血。但是黑甲魔煞也被它殺得只剩一個,四名鬼姬更是再折一半。

兩人的喘息越來越劇烈,耿無行不停地朝外噴黑氣,桑土公的元神也不停喘著氣。但這個時候他們都已欲罷不能,只得死拼下去。

穿山甲突然發出一聲低吼,三棱梭左右開弓再將兩名鬼姬殺死,然而它的胸口也被黑甲魔煞的利斧劈出一道傷口,連腸子也流了出來。

蘇芷玉何時見過這等血腥場面,忍不住驚呼,差點當場就吐了出來。

耿無行鮮血狂噴,身軀彈射而起,九幽白玉扇化成一道刀光劈向穿山甲的腦袋。

穿山甲手中的三棱梭飛速彈起架住玉扇,卻難防身側的黑甲魔煞舉斧又劈。

耿無行趁機玉扇一揮,九根扇骨宛如利箭一般射出,桑土公的元神近在咫尺,連閃避的時間也沒有。

但見那穿山甲猛地一甩頭,也不理睬利斧與扇骨,口中的長舌飛鏢似地吐出,迎面穿透黑甲魔煞的心臟。

黑甲魔煞應聲而滅,但臨死前,那斧子卻還是砍在了它的背脊上。

“噗噗”聲接連響起,九根扇骨一根根全部刺入穿山甲的身體,一道道血柱沖天飆起。穿山甲負傷而吼,手中三棱梭也深深刺入耿無行的胸口。

耿無行沒有想到桑土公如此強悍,狂叫一聲玉扇松手落地,整個人也朝後飛去。

桑土公的元神亦是強弩之末,連三棱梭也無力拔出,龐大笨重的身軀重重砸落在地上,再也無力動彈半下,任渾身鮮血直淌,眼看也活不成了。

“啪”的一聲,耿無行的身子也結結實實撞在廟門口,像死魚一般癱軟在地,胸口還插著那支三棱梭。

一場龍爭虎鬥,最後落了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蘇芷玉正扶著丁原好不容易逃到廟門口,忽然見面前落下一個黑漆漆的影子,立在地上竟是耿無行,不禁嚇了一跳。但低頭看見耿無行已經出氣多進氣少,於是又松了口氣,擡腳想從耿無行身邊繞過去。

誰知耿無行並未真的死透,驀地身體彈起,張開雙手掐向蘇芷玉獰笑道:“就算我死了,也要找你墊背!”

蘇芷玉一下子傻在那裏,連動也不能動。

丁原見狀雖然也是錯愕,但他終究生性機敏,想也不想便橫身護在蘇芷玉身前。

耿無行的一雙血淋淋大手正抓在他的咽喉上,令他頓時透不過氣,連骨頭也幾乎要被掐斷。

丁原借著最後一點神志,雙手下意識抓住耿無行胸口的三棱梭,拼盡全身氣力朝裏一絞。如果是人間平凡兵器原也奈何不了耿無行,但這三棱梭是桑土公修煉百年的魔寶,豈同凡響?

耿無行一聲狂叫,雙手漸漸松開,身子也朝後軟倒。

丁原覺得喉嚨上一松,剛猛咳著喘口氣,卻見耿無行微閉的雙目突然圓睜,雙手抓住三棱梭朝前一扯,那三棱梭竟然直透丁原的前胸,自後背穿越而出。

兩個人被三棱梭穿在一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丁哥哥!”蘇芷玉被眼前景象驚得不知所措,大聲哭叫起來。

忽然覺得肩頭一暖,似乎被人握住,她下意識的又是一聲尖叫,幾乎昏了過去。

卻聽背後一個溫柔的聲音輕輕道:“玉兒別怕,爹娘來了。”

蘇芷玉回過身,只見水輕盈正站在她背後,雖然神色略顯疲倦,但目光裏滿是憐愛與欣慰。

在水輕盈身旁,蘇真一臉鐵青,身上的黑衣幾處破損,滲出暗紅血跡。

蘇芷玉呆呆的盯著爹娘半晌,突然哇的一聲眼淚狂湧而出,叫道:“娘!”然後撲進了水輕盈的懷裏。

水輕盈憐惜的愛撫著女兒不停起伏的後背,柔聲安慰道:“好了,女兒,沒事了。”

蘇真走到丁原與耿無行身邊,耿無行已經沒了氣,而丁原也是氣若游絲,眼看是活不成了。

蘇真知道不能莽撞地拔出丁原胸口的三棱梭,當下伸手如電,連點了丁原身上數處穴道,以仙家真氣暫時封住他狂流的鮮血。

“爹,快救救丁哥哥!”蘇芷玉掙脫水輕盈的懷抱,急切的央求著說道。

蘇真眉頭緊縮,搖搖頭慢慢說道:“你丁哥哥怕是活不成了。”

蘇芷玉一呆,哭道:“我不要,爹您神通廣大,一定有辦法的。”

蘇真與水輕盈對望一眼,彼此露出苦笑。

他們與碧落山九大高手苦鬥半夜,最後終於擊退敵人。碧落山一名二代弟子被蘇真當場殺死,另有五人重傷。如果不是水輕盈力阻,只怕那些人沒一個能活著回去。

但經此一戰,蘇真與水輕盈也耗損不少功力,至少得回家靜修數年。他們掛念女兒,急急返回客棧,卻見客房裏空空蕩蕩,只有天心燈還孤零零散發著紅光。

幸好蘇芷玉手腕上套著一個銀鈴手鐲,這被稱作“靈犀鐲”的銀鈴手鐲共有兩只,每只上有八個小指甲大小的銀鈴。只要用真氣催動其中一個,另一個即使在千裏之外,也能發出回應。蘇真夫婦正是借著這靈犀鐲搜尋到了土地廟。

他們遠遠就看見耿無行撲向愛女,可恨遠水救不了近火,只能眼睜睜地望著,水輕盈更是閉起雙目不忍再看。

哪曉得丁原在危急關頭橫空出手救下蘇芷玉,蘇真與水輕盈心中對他的感激無以覆加。因此,但凡有一點辦法,這夫婦兩人也要救活丁原,可惜三棱梭透體豈是兒戲,以蘇真的神通亦是束手無策。

忽然聽見有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幽幽嘆息道:“這、這個娃娃,真——不錯,可惜,要、要陪——我老怪——一起下、下地獄啦!”原來是桑土公的元神伏在地上說話。

蘇真雖沒親見桑土公劫走自己的女兒,卻也猜到了大半,自然對其元神也沒有什麽好感,只冷冷地哼了一聲。

蘇芷玉看著桑土公垂死的模樣,卻動了惻隱之心,懇求道:“爹爹,他其實也不壞,你也救救他吧。”

蘇真本想不理,但看著女兒的嬌弱乏力、淚光盈盈的樣子,也心中一軟。

他早年也是魔道絕頂人物,行事一向囂張。但遇到水輕盈後性子收斂不少,得此愛女,性情更是變得溫和許多。

摸摸女兒的小臉,蘇真暗想道:“丁原我是救不活了,那桑土公除了窺覷我手中寶物外,也沒什麽大惡,為人更是憨直,不如遂了玉兒的心願。”於是他右手扣印,驅動真元,臉上青氣一閃,將桑土公的本命元神送回肉身。

桑土公的身體抖了幾下,緩緩軟倒在地,嘆了口氣說:“多謝、謝你了,但、但我怕——也活、活不了——啦!”

蘇真手一揚,拋出三粒紅色丹丸在桑土公腳邊,冷冷說道:“你先服下,再找一僻靜之處調勻真氣,然後回家閉關數載,功力雖不能恢覆如初,也足夠你自保。”

桑土公一陣錯愕,他自然曉得這三粒丹丸就是聞名天下的無憂丹,蘇真雖有煉制,但至少也需耗費數十年的功夫,而且一次煉丹絕對不會超過十二粒。對方與自己素昧平生,卻一出手就是三粒,心中不由得大是感動。

他雖然位列天陸九妖,但從來獨來獨往,更無半個朋友。許多人當面敬畏他,背地裏卻都拿他的口吃做笑柄。豈知蘇真不僅耗費真元助自己元神歸位,更慷慨贈送三粒無憂丹,心頭不禁感慨萬千。

當下桑土公收起無憂丹,勉力強撐起身體道:“謝、謝啦!”

蘇真並不領情,冷冷道:“不必了,我只是看在玉兒的面子上才這麽做。”

桑土公不再說話,默默服下無憂丹,一道甘甜的熱流瞬間流遍全身。他此刻心中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這恩情一定要報。

數年之後,桑土公果然為了今日之情,關山萬裏,赴湯蹈火,成就了一段天陸佳話。

卻說丁原忽然張開眼睛,模模糊糊看見水輕盈與蘇芷玉,於是欣慰的一笑,用幾乎不可聽聞的聲音吃力道:“我、我總算不負承諾!”

聽得此言,蘇芷玉收住的淚水再次泉湧,拼命的搖著母親道:“爹、娘,你們快想想辦法啊!”

水輕盈知道這是丁原回光返照,連無憂丹也救不了他,只得黯然搖頭不語。

蘇真默嘆一聲,用少有的溫和語氣道:“孩子,你有什麽心願未了盡管說出來,就是移山倒海,我蘇真也一定為你辦到!”

此話若是別人聽見必定驚喜不已,蘇真素來一諾千金,他既答應為人辦事,就算把整個天陸倒轉過來,也在所不惜。

但丁原微微一搖頭,嘴角居然浮起一絲笑容道:“我這樣的人還能有什麽心願,死就死吧,沒什麽可怕的。只麻煩你們把我葬在一個沒人的地方,從此不會再有人給我冷眼。”

他淡淡說來卻聞者辛酸,水輕盈也禁不住熱淚盈眶,望著自己的夫君道:“就當真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

蘇真深深吸了口氣,沈聲道:“若說還有一線生機,就是上翠霞山找淡一真人討一粒九轉回天金丹,再用翠霞派的六合回春心法為這孩子洗髓易經,重塑肉身。”

蘇真一頓又說道:“可是,姑且不說九轉回天金丹翠霞派只存四粒,那六合回春心法更需翠霞派六個老不死一起出手,運功三十六天方能大功告成。其中更是兇險無比,動輒走火入魔,要救活這孩子,那六個老不死各自也要折損數年功力。淡一真人雖然為人方正,但我和他從無半分交情,他又怎肯出手相助?”

蘇芷玉一聽丁原還有救活的希望,哪還管有什麽為難之處,拉著父親衣襟一陣猛搖哀求道:“爹,求求你,一定要讓那個淡一真人救活丁哥哥!”

水輕盈沈吟片刻,徐徐道:“說不得,只好去試一試,畢竟這孩子是為了玉兒才遭此大難。”

蘇真苦笑道:“試一試倒也無妨,但若翠霞派趁機跟我討那件東西,我到底是給還是不給?”

水輕盈一震,低下頭去,望著丁原慘白的面龐,一咬牙道:“實在不行那便給了!反正六十年來你我也參不透其中奧妙,不如送給淡一。他為人正直,即便真能參透寶物,對天陸也是幸事。”

蘇真看著妻子堅決的神態,沈默半晌才重重點頭道:“好,我們這就上翠霞山,不過淡一想要那東西也沒那麽容易!”

蘇芷玉聽著父母的對話,悄悄垂下頭望著丁原,心裏默默道:“丁哥哥,你再堅持一會兒,你一定能活下去的!”

一滴晶瑩的淚珠,無聲無息地落在已毫無知覺的丁原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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