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都快十點了，也沒看見梓瑩從房間裏出來。

「好像起床了喔，剛剛聽到換衣服的聲音。」

學姊一臉沈著地說道。是說……你和她中間還隔了一個房間耶！說是順風耳也太誇張了吧？

「就算身處校舍的兩端，只要是可愛女生更衣的聲音我都聽得到唷！」

「夠了！學姊你平常不去上課凈做這種事啊？」

聽到雪風氣鼓鼓地這麽說，學姊很傷心地將視線往下移。

「可是……重要的時刻總會漏聽。就像那個時候，如果註意到洗完澡的東方同志……」

那個時候？那時候學姊也無心顧及其他了吧……

何況當時的我明明面對大廳，直到玻璃門發出聲音前也沒察覺梓瑩在那裏啊！搞得好像我們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樣，我明明沒做什麽會讓梓瑩生氣的事啊！應該沒有吧？

「為什麽梓瑩會氣成那樣呢？」

雪風一邊調整小鼓的鼓皮松緊度，一邊輪番瞪著我和學姊。

「要是生氣的話還比較好辦吧？我想……那恐怕不是生氣。」

學姊微微歪了歪頭，接著嘆了口氣。她似乎不怎麽困擾，好像只有我一個人著急，感覺實在很不安。

早餐吃過飯團後，我決定到二樓看看。敲了敲房門……沒回應。

「……梓瑩？我把早餐拿來了。」

門的另一端有人的感覺，只是沒有任何回應。

那時候……梓瑩是這麽說的——

『原來我……只是藉口。』

也就是說她至少聽到學姊最後那席話了。然後……她以為自己是學姊強拉我入社的藉口——不，等一下，並不是這樣。

「梓瑩，開門啦！我們好好聊聊啊。」

繼續這樣下去，梓瑩或許會一直往壞處想。

寢室的門一直沒開，我只好放棄，捧著裝了飯團的盤子回樓下。

「梓瑩還好嗎？」雪風說道，我搖了搖頭。

「沒辦法了，我們練習吧。」學姊這麽說時，已經把效果器接上她的LesPaul吉他、做好萬全準備了。

總覺得……這個人好像完全不擔心梓瑩耶，是我多心了嗎？

「學姊不擔心梓瑩嗎？」

雪風皺著眉。

「當然擔心啊，擔心到身體就像快裂開一樣，但是……我知道自己什麽忙也幫不上。」

「真是的！」

這次換雪風跑上二樓。

「梓瑩，發生什麽事了嗎？是不是睿博那個笨蛋又說了什麽過分的話？

雪風的聲音傳了過來，明明是她常拿來調侃我的玩笑話，這時聽起來卻像什麽東西插在肋骨間一樣不舒服。

最後，雪風還是垂頭喪氣地回到樓下。

「她連一聲都不吭。」

雪風坐在爵士鼓的椅子上，對著腳踏鈸嘆了口氣。

「住宿集訓今天就要結束了耶……」

「弘志來接我們之前，還有一些時間唷……」

學姊說完便錚地一聲撥了她的LesPaul吉他弦。或許是我多心了，總覺得聽到她吐出了很冷淡的話語。

「……練習哪首呢？又是老鷹合唱團的歌嗎……因為梓瑩不在？」

「不是喔，練新歌。」

學姊看了我一眼。昨天的……那首曲子嗎？

雪風和學姊討論起鼓的加入方式，我卻始終提不起勁動手彈奏貝斯。因為今天是我們第一次團練這首歌，如果就這樣繼續下去，在沒有梓瑩的情況下編起這首曲子——

梓瑩的存在價值可能會就此消失。

我突然捂住嘴巴想起一件事……

讓梓瑩不安的……就是這件事嗎？她老是說不知道自己在這裏的理由。若真是如此……

「年輕人？」

「……嗯、啊？」

因為學姊呼喚，我把頭擡了起來。

「前奏部分先全體合奏，磅——地盛大演奏四小節，B段也以相同的和弦進行……大概是這樣的感覺。」

學姊輕撥吉他示範給我看。

「接著鈸的聲音漸弱，跟你昨天錄的那段前奏連接在一起，第一次重覆的時候吉他不會跟進唷，OK？」

我生硬地點了點頭。

梓瑩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聽這首歌的呢？

編曲遲遲無法定案，這時雪風竟然提議：「不加入鼓如何？」我並非不能理解雪風的想法，但背景若只有學姊的吉他也太單薄了：不過既然三人合奏也不可行——

學姊突然間雙手一擺，制止了我們的彈奏，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彈一開始的前奏了，雪風的鼓棒自鈸面上滑下，整個大廳充滿了令人不舒服的摩擦聲。

「怎麽……了嗎？」

「東方同志出去了。」

「啊？」

我擡頭望向突出於挑高空間的二樓走廊看去，出去了？房門打開的話再怎麽樣都應該會註意到才對啊？

「從窗戶出去的，真是亂來。」學姊迅速調降擴大機的音量並關上電源，接著幾乎是把吉他丟在沙發上之後，自大門飛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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