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

這是他童年最深刻的記憶。

他的媽媽在生下妹妹後就去世了，而爸爸卻拋棄了他們。

為什麽呢？

修齊不能理解。

他覺得自己會乖，會聽話，會努力的和爸爸一起照顧妹妹。

但是爸爸卻拋棄他們了。

修齊雖然老實，卻不傻。

這個孤兒院根本不是什麽好地方。

……

封閉的小房間裏面彌散著令人窒息的惡臭，昏暗的燈泡在上方一閃一閃，襯的躺在地上的修齊越發可憐。

他抱成一團可憐的瑟瑟發抖，躺在布滿尿漬的地面上，身體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修齊、修齊！”

一個趴在門口的小少年壓低聲音費力的叫著，他的嘴唇是少見的兔唇，臉蛋也因為總是被凍的原因紅通通的。

見修齊一點動靜沒有他不由焦躁的在門口轉了幾轉，見周圍沒人，再次踮起腳尖沖著裏面道，“修齊你醒醒，我給你帶了吃的！”

修齊總算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眸子黯淡的看著前方。

“你撐住啊，你要是出什麽事了你妹妹怎麽辦？”少年繼續壓低聲音道，同時費力的把手裏的面包從門口上的小窗戶內塞進去。

修齊的目光逐漸有了焦距，他顫抖著身體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個踉蹌差點再次摔倒。

“小心，小心。”少年被嚇得差點跳起來，到底還是把面包塞到了修齊手裏。

見修齊大口的咬下面包，費力的咀嚼著，幹澀的喉嚨只能小口的吞咽東西，少年撓了撓頭嘆道，“抱歉，我沒找到杯子，沒法給你帶水。”

修齊搖了搖頭。

少年更加的難受了。

他叫許明哲，和修齊不同，他是一出生就因為兔唇被拋棄的。

修齊比他小兩歲，人卻老實的很，他一直把他當弟弟看。

“……修齊。”見修齊已經吃下了半個面包，許明哲猶豫了半晌後還是道，“你這次出來就別這麽死心眼了，院長讓你做什麽你就聽話的照做，不會吃苦頭的。”

修齊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擡起臟兮兮的臉看了過來，聲音嘶啞難聽，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那是不對的。”

“什麽不對的！”沒想到修齊還這麽倔，許明哲怒道，“你就是被清燕老師帶壞了！”

清燕老師曾經帶過他們兩年，後來認清這裏的環境後就離開了。

照她的話說，這個孤兒院臟透了。

不過也是，這本就不是什麽公立的孤兒院，而是醉氏集團的投資的私人孤兒院，這裏發生了什麽都不會被外界知道。

將孩子拋棄在這的人可以獲得一大筆錢，等於說把他們的孩子賣到了這裏。

拿了錢，是死是活就和他們無關了。

“清燕老師是對的。”修齊垂頭看著地面，小聲的道，“我們做的事情是錯的。”

“我呸！”許明哲都要被氣笑了，“修齊你能動點腦子嗎，就算是我們是錯的你也得照做！你要是不聽話被處理掉了的話你妹妹怎麽辦？她現在十歲了，再過一年就可以要院長他們做事，沒有你護著你讓她怎麽辦？！”

修齊不出聲了。

“既然你都呆在這了就別想著做什麽好人！院長讓你做什麽你去做就對了！”許明哲低吼，“你這麽倔，誰能領的了你的好？還不是你自己倒黴！”

許明哲的態度很激動，顯然真的被修齊這個看不清形勢的家夥氣到了。

修齊終於還是點了點頭，眼淚卻不受控制的墜落在地上，濺起了小小的水花。

“要是不會長大就好了。”

……

人來人往的車站上，修齊正坐在地上抱著腿默默掉眼淚。

幾個好心的女生停了下來，猶豫了一瞬後還是問道，“你怎麽了？”

修齊擡起還帶著稚氣的臉，可憐的抽泣道，“我找不到爸爸媽媽了。”

女生畢竟心軟，聞言立刻道，“那姐姐帶你去找警察好不好，他們一定能幫你找到父母的。”

修齊搖頭，反而道，“他們讓我在西巷等著，可是我找不到西巷在哪了。”

幾個女生不疑有他，對這個孩子完全沒提起警惕來。

而修齊卻知道，只要帶著她們去西巷，就會有人出來將她們打暈賣掉。

這就是他們孤兒院做的事情。

他站起來踉踉蹌蹌的跟在一個女生的身後，低垂下的面上看不到半分神情。

他看著自己腳上破爛的球鞋，餘光卻掃到幾個五六歲的小孩子，正笑呵呵的從他的旁邊跑過去，穿的精致的都像是招財童子。

六歲以前他也是這樣的。

……要是不會長大就好了。

修齊這次還是失敗了。

一個警惕心比較高的女生發現了異常，狠狠的扇了修齊一個耳光後就帶著自己的姐妹跑了。

摸了摸自己紅腫的臉，修齊感覺很疼。

除了疼之外卻沒有更多的感受。

“失敗了？”許明哲從巷角出來，手裏還提著一根棍子。他看著修齊狼狽的樣子，嘆了口氣道，“失敗了就失敗了吧，少吃頓飯而已。”

“我想買藥。”修齊低聲道，“阿心她這幾天肚子疼。”

修齊父親沒有給妹妹起名字，孤兒院的人幹脆都叫她阿心，有點心肝寶貝的意思。

阿心是個難產兒，身體本來就不好，成長的環境又糟糕透頂，更讓她的身體弱了起來。

偏偏前幾天她又來了初潮，每天疼的能痛死過去，又不敢叫出聲來。宿舍長一直針對修齊，更不可能給他妹妹叫什麽醫生，該讓她做的事情依舊得做。

修齊沒有錢，也沒有賺錢的途徑，只能多做點對上面來說有價值的事情來救阿心。

“我找個瓶子，回頭裝點熱水給她抱著吧。”許明哲搖了搖頭，攬過修齊的肩膀往回走去，“買藥是不可能的，你還是不要想了。”

修齊沈默的點了點頭。

修齊番外二 他們是兄弟啊

阿心失蹤了。

修齊知道這個消息時剛從外面回來，他先是一楞，直接上前把告訴他這個消息的人掀倒在地上。

“你再說一遍？！”按著這個倒黴蛋的脖子，修齊失控的吼道。

許明哲連忙上來拉開了修齊，在引起騷動之前帶著修齊離開了這裏。

“修齊你瘋了嗎！”見修齊還在掙紮，許明哲只能架住他的胳膊往後拉到，“要是被院長他們知道你在這裏私自鬥毆你還想不想要命了！”

“要是阿心出什麽事我要這條命做什麽！”修齊咬牙道。

“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冷靜一些！”許明哲只能繼續架著修齊，見他終於消停了一些才松口氣道，“我們先問問。”

之前被修齊按倒在地上的少年這會兒還站在旁邊，戒備的盯著修齊。

或許見他真的沒有繼續揍自己的意思，他這才上前道，“之前老師找阿心，但是哪都找不到。”

“阿心之前去哪了？”修齊這人一向愛用蠻力不愛動腦子，許明哲只能開口問道。

“好像有人看到她和宿舍長在一起。”少年猶豫道。

宿舍長王新十分看不慣修齊，對阿心的態度也極其惡劣。

一聽阿心和王新在一起修齊直接炸了毛，推開許明哲就往住處跑。

許明哲皺眉，並沒有急著追過去，而是抓著少年繼續問道，“他們在一起做什麽？”

“不知道。”少年搖頭，“我沒有看到，是聽別人說的。”

看著許明哲陰沈的臉，少年想起他之前對自己也頗為照顧，沈默了一會兒後繼續道，“今天阿心的狀態不是很好，有人說她在洗衣服的時候還暈過去了一回。”

他們不過兩天沒回來，阿心就出了這麽多事……

“謝了。”對著少年道了謝，許明哲這才去追修齊。

“哲哥。”這時候少年卻突然加快了幾步擋在許明哲面前，猶豫道，“我覺得你還是別罩著修齊這小子了吧，照他這個性子遲早惹出事來。”

許明哲皺眉，瞪了他一眼後繼續往前跑去。

“他是我兄弟。”

……

等許明哲找到修齊時修齊已經把王新打的只剩下了半口氣。

別看王新比修齊大著三歲，論打架根本打不贏修齊。

修齊要是揍人絕對是一股腦的往死裏揍，手下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上前攔住修齊，許明哲盯著已經奄奄一息的王新，重重的嘆了口氣。

“……混蛋！”王新這會兒連話都說不清楚，被修齊打歪的鼻子旁滿是血漬，“你給我等著！”

修齊只是冷笑著掙開許明哲的手，上前一腳踩在了他的胸口，“在那之前我先殺了你再說。”

“修齊。”許明哲面色覆雜的問道，“阿心呢。”

修齊的動作一頓，接著痛苦的捂住眼睛，失控的吼道，“她被這個混蛋給了院長！給了院長！完了……”

“什麽？！”許明哲瞪大了眼睛。

“王新這個混蛋把昏迷的阿心給了院長！”修齊又重覆了一遍，腳下越發用力的踩著王新的胸骨，直到聽見幾聲脆裂的聲響修齊才收回了腳，此時的王新吐著一口血沫，看起來已經沒了意識。

“我來處理他。”一向理智的許明哲此時也沈下了臉，眼神陰冷的看著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王新。

王新目光渙散的看著他們的方向，耳邊隱隱傳來許明哲模糊的聲音：

“反正在這裏，偶爾失蹤一兩個人也無所謂。”

這是王新意識最後聽到的話。

修齊番外三 和墨文的初遇

許明哲在處理掉王新的屍體後找人把他關了起來，就怕他出去惹出什麽事。

修齊也很配合，一聲不響的被關在房間裏，乖的讓許明哲莫名的不安起來。

之前還像只暴怒的獅子，現在就能老實起來？怎麽想都覺得有問題。

很快他就知道他的不安不是沒有道理的。

修齊竟然也失蹤了。

本該好端端待在房間裏的他竟然不見了蹤影，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

許明哲面色難看的站在陽臺上看著下面，只覺得花園裏那個深坑怎麽看怎麽刺眼。他狠狠的捶著身前的護欄，緊緊咬著的牙關都滲出了血。

這可是三樓，他還真敢跳！

這邊許明哲匆匆帶著人去找修齊，修齊卻已經出了孤兒院，直直的往院長吳良的住處跑。

吳良雖然是院長，在這裏也有住的房間，但是他平常並不住在孤兒院，反而住在離孤兒院很遠的一處私宅。

這裏的住處只是為了應付會過來檢查的人。

修齊曾在出去的時候暗暗認下了吳良的私宅，當時只覺得以後可能有用，沒想到現在還真的派上了用處。

身上沒有錢，修齊不能打車也沒有食物，在日夜不停的跑了兩天後終於沒了力氣，摔倒在地上後半天都沒能爬起來。

陽光灼熱的灑在他身上，但是他卻感覺不到半分暖意，一種從骨子裏透著的寒意幾乎要將他盡數吞噬。

“需要幫助嗎？”

就在他絕望的時候一道好聽的聲音突然在身側響了起來，他努力的睜開眼睛，卻因為刺眼的陽光只能模糊的看到一個人影。

“還活著啊。”男人從口袋裏掏出手套，戴好後才俯身將修齊從地上拉了起來，遞了瓶礦泉水過去。

修齊這才看清男人的臉，一時有些怔楞。

這個男人個子很高，但是看起來有些瘦弱。他的皮膚帶著病態的蒼白，嘴邊的笑容溫和友好，唯獨一雙黑眸森森的令人發寒。

他很快收回視線大口的喝著手裏的礦泉水，幹澀的喉嚨終於在這一刻有了一些感覺。

“你知道幼育孤兒院嗎？”

在修齊喝好後男人才繼續出聲問道。

修齊一楞，立刻看向了男人，“你問那裏做什麽？”

幼育孤兒院正是他所在的孤兒院。

“看樣子你知道？”男人笑了，“讓我猜猜，你應該是那裏的孤兒吧？”

一點都不想和那所孤兒院有什麽關系，修齊捏著拳頭，在看到手裏的空瓶子後強行的冷靜了下來，“是的，你問那裏做什麽？”

“我想找劉餘老師。”男人從休閑服裏掏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身影有些模糊，看上去不是在什麽正常情況下拍的。

“你找他做什麽？”修齊對這個劉餘沒什麽好印象。

這個劉餘以前是在哪所中學當老師的，後來犯了什麽錯被解雇了，卻不知道走了什麽路子來了他們孤兒院做老師。

劉餘暴力傾向十分嚴重，只要一點不合心意對他們就是非打即罵。

“你的問題有點多。”男人搖了搖頭，黑眸直勾勾的看了過來，無害的道，“你只要告訴我他在不在就好。”

就在這一刻修齊敏銳的直覺突然讓他渾身毛骨悚然起來。

莫名其妙的，他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他試著動了動腳，驚悚的發覺竟然用不上一點力氣。

“嗯？”對他的反應男人感覺很疑惑，伸出手扶向他問道，“你怎麽了？”

“你為什麽要帶著手套？”修齊盯著男人背光的臉，牛頭不對馬嘴的來了一句。

男人的動作似乎頓了一下，慢慢的收回手直起了身子。

“方便處理後患啊。”他溫和的笑了。

修齊睜大了眼睛。他此時看不清楚男人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身上銳利的戾氣。

“你要殺了我？！”在狠狠的咬住牙關後，修齊也用布滿戾氣的目光瞪視著男人。

恰好這時的太陽被漂浮的雲層遮住，天地變暗的一瞬間男人的表情終於落在了修齊的視線裏。

高高上揚的嘴角，瘋狂扭曲的黑眸，這個男人此時就帶著這種詭異的笑容註視著自己，那專註的神情就像是在欣賞某種藝術品。

修齊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從靈魂深處透出來的恐懼。

“你殺過人？”男人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問道。

修齊幾乎是下意識的點了頭。

“很好。”男人再次對著修齊伸出了手，“你的直覺不錯。”

註視著這只戴著白手套的手，修齊只感覺渾身僵硬。

他畢竟只是一個不足十五歲的小少年，哪怕在兇狠也鬥不過從屍海中一步步走出的惡魔。

“你要殺了我嗎？”他大腦一片空白，話出口後才回過神來。

“嗯……我改變主意了。”男人興味的笑了，俯身拉住修齊的手把他再次拽了起來，聲音沙啞好聽，“我叫墨文，很高興認識你。”

修齊番外四 墨文帶壞小孩

墨文？

修齊暗暗記下了這個名字，抽回自己的手退後了幾步。

“你的直覺不錯。”墨文也不介意他的排斥，只是帶著興味的問道，“看你剛才匆匆忙忙的，要去什麽地方嗎？”

看著墨文無害的笑容，修齊知道自己不能信任這個男人，但心裏這麽想著他嘴上還是下意識的道，“我要去找院長。”

“孤兒院院長？”墨文想了想，“你這麽直接過去的話應該連他的面都見不到吧？”

修齊握緊了拳頭，咬牙道，“他抓走了我重要的人，我要救她回來。”

重要的人啊……

墨文不知道想到了誰，眸光柔和了下來，身上淩厲的殺意也減少了不少。

“要是不長大就好了。”

見修齊看著地面，眼神黯淡的自言自語，墨文揚了揚眉毛，從身上掏出一樣東西丟了過去。。

“這個給你。”

修齊趕緊接住這個漆黑的玩意，入手冰冷的觸感讓他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盯著靜靜躺在手裏的槍，他不可思議的擡起了頭。

而墨文已經走過來開始教他使用。

溫潤好聽的聲音讓修齊一陣恍惚，他看著墨文骨節分明的大手，心臟不受控制的跳的飛快。

“會了嗎？”拍在肩上的手讓修齊回過了神，他擡眼看著墨文，就見他走遠兩步道，“打一槍試試。”

修齊重重的點頭，按照墨文剛才教的姿勢對著不遠處的樹開了一槍。

槍的後坐力讓第一次拿槍的修齊手腕一震，不過除此之外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準頭還好。”墨文讚賞道，“這玩意借你，我之後來找你取，如果你還活著的話。”

不等修齊反應過來，他就朝著修齊來時的方向走去，連多餘的一眼都沒有給他。

看著墨文越走越遠的背影，修齊睜大眼睛，亂足了勁大聲吼道，“謝、謝謝你！”

聲音一出他就又窘迫了起來，臉上也一陣發燙。

明明之前還要殺他的人為什麽變的這麽好心？

修齊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快點去救回阿心。

“不用謝我。”不想走在前面的墨文回過了頭，溫聲道，“我也是為了我重要的人才來這的。”

不等修齊反應過來，他便垂眸看向自己的雙手，笑容逐漸變的扭曲而猙獰，聲音卻依舊好聽，“他竟然扇了藍藍的耳光……他怎麽敢……怎麽敢呢？”

直起背脊，他微微側過眸子，蒼白的臉上竟然逐漸浮現出了血色。

“竟然還敢逃到這裏來，真要我好找啊……不過我還是找到了。”

唇邊輕傳出一聲淺笑，“我要剁下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一根一根的剁下來，把他的血肉一片一片的削下來，讓他嚼碎，讓他咽下去，味道一定會很好吧？”

溫和至極的聲音說著最為殘忍的話語，修齊呆呆的看著這個立在陽光下的男人，一時失了神。

“所以你也要加油。”墨文看了過來，背著光露出了扭曲的淺笑，“傷了我們重要的人，他們怎麽還能好好的活下去呢？這是不對的……不對的啊。”

“……這是不對的，沒錯，是不對的。”修齊喃喃自語，再次擡眼墨文早已經消失在了眼前，唯獨手裏的手槍還泛著森森的寒意。

……

在這座城市的城鎮與郊區之間有著一小片別墅區，院長吳良的私宅就在這其中。

此時修齊已經避開保安的視線混進了別墅區，躲在園林區盯著吳良的私宅。

他的房子四周都有著守衛，此時正有些松懈的聊著天，怎麽看都不是正經人。

“還真是怕死。”修齊冷笑了一聲，乘守衛們聊天的時候接近了私宅。

修齊番外五 阿心早就死了

“修齊。”

就在修齊快要靠近到私宅的一角時他的胳膊突然被人拽住，緊接著一只大手也堵住了他的嘴。

修齊呼吸一滯，在下意識掙紮的時候認出了身側的氣息，松了口氣的同時停止了掙紮。

“許明哲？”他回過頭來道。

“虧你還記得我啊！”許明哲沒好氣的拍了下他的腦袋道，“我就知道你小子絕對會莽莽撞撞的跑到這來。”

修齊被許明哲抓了個正著，面上少有的窘迫了起來。

“我在這等了三四天總算是把你給等來了。”許明哲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修齊，皺眉道，“你也是厲害了，沒錢沒吃的沒喝的還能跑到這來。”

“我路上遇到了一個人。”修齊道，“他幫了我。”

“誰？”許明哲不信道，“這世上可沒有多少的好心人。”

修齊下意識的想要維護墨文，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給自己的好兄弟解釋，只能從懷裏掏出槍遞給許明哲道，“他給了我這個。”

許明哲瞪大了眼睛，要搶過來時修齊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懷裏。

“不是我說，這東西又不是大白菜，怎麽可能說給就給？”許明哲不可思議的道，面色微變，“難道是條子故意的？！”

“不是。”修齊回想著墨文那扭曲的樣子，肯定的又重覆了一遍，“絕對不是。”

見修齊對那個不知名的家夥還很信任，許明哲吐了口氣，冷靜下來道，“好吧，不管怎麽樣現在有這個東西也不是什麽壞事。”

修齊點了點頭。

“你打算怎麽辦？”許明哲道，“你現在進不去，根本不可能找到阿心。”

顯然修齊也想到了這點，面色難看的點了點頭。

“我來的時候要到了許可，可以借口報告你和王新失蹤的事情進去。”許明哲道，“但是行動應該不會很方便，你得自己進去在暗處找。”

修齊躲在樹蔭處看著那些還在聊天的守衛，陰沈下了臉問道，“我該怎麽進去？”

“你都摸到這裏了卻連這個問題都沒想過？”許明哲無語，擡手敲了修齊的腦袋一下，“修齊，你這麽不帶腦子以後可怎麽辦，要是沒有個長腦子的在你身邊你估計能把自己蠢死。”

修齊咬牙，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他確實不愛動腦子，更喜歡別人指揮，他來做事就好。

“我這幾天觀察了一下這裏，每天下午五點是眾人換班的時候，防禦最為松懈。”許明哲道，“房子後面有一扇窗戶是廁所的窗戶，我會提前進去給你打開，你想辦法從那裏進去。”

說著他借著樹蔭的遮擋拉著修齊指了指能進的窗戶。

修齊點頭應了下來，許明哲這才松了口氣。

天知道他一直擔心修齊一來就不管不顧的要沖進去找阿心，提心吊膽了這麽幾天總算是成功的攔住了他。

“希望阿心還好好的吧。”看著修齊已經嚴肅下來的臉，他輕嘆一聲道，“聽說吳良有個地下室是關押人的地方，要是阿心在的話應該是在那裏的。”

“我知道了。”修齊點點頭道，“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

按照計劃，修齊順利的躲進了廁所裏，他側身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門，生怕一個不小心被發現。

房子外的有不少人看守，但是房子裏面的人明顯少了很多，起碼就在大廳的修齊還一個人都沒有看到。

地下室在哪？

修齊環顧四周，見沒人註意他推開一扇小門找了過去。

......

“兩個人失蹤了？”

吳良這時候正靠坐在皮椅上，盯著許明哲不悅的道，“我這才幾天不在怎麽就出了這種事。”

許明哲跪在地上低著頭，姿態放的很低。

“我記得你和那個叫修齊的小子關系挺好的吧？”盯著許明哲面無表情的臉，吳良突然瞇起眼睛道，“你會不知道那個家夥去哪了？”

“他沒有告訴我。”許明哲搖頭，擡眼看著吳良，欲言又止。

“怎麽了，想說什麽就說。”吳良冷笑。

“我聽說您帶走了修齊的妹妹阿心，修齊的失蹤會不會和這個有關？”許明哲低聲道。

“阿心？”吳良楞了楞，想了半天才摸著下巴笑道，“那個小丫頭？不是已經死了嗎，今早連她的器官都被賣掉了，屍體應該還在地下室吧。”

許明哲震驚的瞪大眼睛，又趕緊低下頭去掩飾自己震怒的情緒，雙手已經不受控制的攥在了一起。

那個乖巧的女孩子，就這麽死了？

許明哲無法想象修齊在看到阿心屍體的樣子。

“你怎麽了？”註意到了許明哲的異常，吳良挑了挑眉頭問道。

“我可以去看看嗎？”許明哲顫著聲音道，“我一直把阿心當成妹妹......”

似乎被許明哲憔悴的樣子取悅到了，吳良拍著腿哈哈大笑了幾聲道，“去吧去吧，不過一個女人而已，看過之後就沒念想了。”

許明哲這才起身往外走去。

一個染著頭發的青年走在前面帶路，期間還同情的斜了許明哲幾眼。

“小子，你還年輕啊。”青年邊走邊用長輩的語氣道，“等你長大就知道這些女人啊什麽的都是狗屁了，哪有我們男人的前途重要。”

許明哲沒有出聲，只是低著頭默默的跟在後面。

“恩？”青年在走到地下室門口的時候楞了楞，“這門怎麽沒鎖？”

許明哲猛地擡起了頭，不等青年起疑心先發制人的撲了上去，直接摁著他的頭往墻邊撞去，青年毫無防備的被撞的滿頭是血，很快暈了過去。

拖著青年走進地下室，許明哲謹慎的關好門，這才大步的往裏面跑去。

“修齊！修齊你在不在！”他邊跑邊道。

地下室的氣味中帶著些許的血腥味，越往深處走氣味就越濃重。

昏暗的燈光令腳下的路都變得難走起來，許明哲幾乎是屏住了呼吸才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只是當他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還是忍不住的心悸起來，眼眶不受控制的紅了一圈。

“修齊......”

修齊番外完 你要聽我的話

陰冷潮濕的地下室內昏暗異常，彌散的血腥味濃郁的幾乎讓人窒息。

最角落的房間裏有四五個手術臺一樣的地方，而現在阿心的屍體就躺在其中之一的上面。

修齊只是低著頭看著這個熟悉的身體，雙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頰。

他聽不到許明哲在耳邊說了什麽，瞳孔早已縮成針尖般大小，腦袋裏面也沒了任何的理智。

“哈。”他突然擡起頭，抱起阿心的身體遞給了許明哲。

阿心的身體很輕，幾乎沒了重量。

許明哲沒有出聲，他看著這樣的修齊，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來。

“要是沒有長大就好了。”輕輕拿開阿心臉側的碎發，修齊低著頭喃喃道。

“這和長不長大沒有關系，都是吳良那些畜生……”許明哲咬牙道，抱著阿心的手顫的厲害。

哪怕是他現在也有些害怕這個樣子的修齊。

“不止是吳良。”修齊看著許明哲，臉色已經陰沈到了極點，陰冷的可以滲出水來，“還有我的責任，我沒有照顧好她。”

“這不怪你。”許明哲握緊了拳頭。

修齊搖頭，退後了幾步，“帶她走。”

“那你呢？”許明哲問道。

修齊沒有回話，只是垂眸再次重覆了一遍，“帶她走，不要讓她再接近這裏。”

許明哲見狀哪裏肯聽，上前就要拉住修齊，不想卻在修齊陰冷的目光看過來時停下了動作。

修齊已經瘋了。

一個人站在地下室裏面，許明哲絕望的想到。

一個瘋子可以瘋到什麽程度要看他做的事情有多瘋狂。

修齊本來就不是個溫順的人，也同樣沒多少的理智，現在他已經徹底的瘋魔，手邊偏偏還有著能助力他的武器。

因此等他回過神時，整個私宅都充斥了血腥味。

他看著慘死在自己腳下的吳良，只感覺心口的暴虐之氣有增無減。

一腳一腳的把吳良踩成肉末，連著骨頭一起碾碎，修齊低低的笑著，自己都沒有發現他臉上猙獰扭曲的笑容。

“夠了吧？”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笑聲，修齊下意識的揮拳過去，卻被身後的人輕而易舉的接住了。

他擡眼，正對上了一雙漆黑的墨眸。

“你幹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墨文笑道，“不過你再繼續在這浪費時間警察可就來了。”

此時的墨文已經換了一套衣服，悠哉的神情和這個充滿血腥的房間格格不入。

“我現在還能去哪？重要的人都已經不在了……”修齊盯著墨文，心裏的狂躁逐漸平息，手裏的槍無力的墜在了地面上。

“已經死了啊？”墨文溫和的揉了揉修齊的腦袋，俯下身輕聲道，“那你跟著我好了。在藍藍沒有到我身邊之前，我總有能用的上你的地方。”

溫柔的聲音帶著惡魔一般邪惡的意味，卻令修齊不受控制的沈溺其中。

天堂早就離他遠去，只有地獄還能有接納他的一席之地。

“這算是我對你的回報嗎？”修齊擡起頭，對著墨文溫和的笑臉，面無表情的問道。

“你可以這麽認為。”墨文無害的笑了笑，“不過我要的是絕對的忠誠。”

“等我認為你沒了用處或者不聽話的話，就會親自處理掉你。”

修齊直直的看著墨文的笑臉，一片死灰的心裏逐漸的有了溫度。

“為什麽是我？”

“因為你能聽話。”墨文笑著道。

不等修齊做出什麽反應，他忽然轉身出去，從大廳處將私宅裏所有的酒提出來，熟練的灑在房間各個角落，接著打開天然氣的開關，擰開所有的燃爐。

“從此以後，你只要聽我的話就好。”

這天這座小區的監控器在晚上六點左右的時間全部失效，一座私宅被大火燒的一幹二凈，房子內的人全部身亡，縱火犯不詳。

……

修齊沒有再見過許明哲，也不知道對方把阿心埋在了哪裏，只希望所有人當他已經被燒死了就好。

他緊緊的跟在墨文身邊，甚至將他當成了自己唯一的信仰。

他看清了墨文殘忍冷漠的本質，也看到了他卑微的愛人方式。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矛盾的人？

修齊一直都不懂這是一種什麽感情，能讓煞神一般的男人心甘情願的讓自己卑微的如同螻蟻。

後來到了末世，他終於看到了墨文和愛人在一起的一天。

真的很慶幸，很開心。

……

“你在想什麽？”

身側的醉無夜敲了修齊的腦袋一記，不爽的看著這家夥發呆。

“想老大。”修齊坦誠道，面色陰沈的瞪了醉無夜一眼，“醉無夜，管好你的手。”

“我靠？我還在這待著你就明目張膽的想老大了是吧？”直接無視修齊威脅的話，醉無夜輕哼道，“你都自願跟著我出來了就老實點的和我去找空白那個混蛋，別整天想著老大，又不是沒斷奶的小孩真是。”

修齊被嘰嘰歪歪羅裏吧嗦的醉無夜煩的翻了個白眼，拿起烤好的土豆丟了過去。

——正中醉無夜的腦袋。

“靠，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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