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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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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山林很茂密,四個人花費了一上午的時間才走出來。

上了官道,柳嬋先前後左右的環顧了一番,瞧這官道沒什麽招搖的隊伍,她才稍稍放心。看來柳承昭的隊伍已經進了大梁的皇城,暫時來說這官道是安全的。

順著官道走,大概一個時辰後,一個小鎮出現在眼前,幾人不同程度的長嘆口氣,總算能吃飯了。

快步進鎮,直奔一家酒樓,尹逸飛慷慨大方,從錢袋裏掏出一錠銀子來扔到櫃臺,要好菜好茶伺候著。

柳嬋挑起眉尾,瞧著走過來的尹逸飛,一邊道:“長修大師,你省錢了。”有人掏錢,她就不用破費了。

坐在她身邊的人不語,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他的錢現在被她據為己有,要說省,省的也是她的。

“救命之恩大過天,可是我現在也沒什麽能做的。今日一餐飯,一會兒我再雇傭一輛馬車相送三位,還希望不要嫌棄。”尹逸飛在對面坐下,一邊笑道。

他精神頭看起來挺好,所以無論是說話還是笑都中氣十足,他是個爽朗大方的人。

“那就真的要尹大少破費了。”柳嬋不拒絕,她救人一命是事實,對方花錢感謝她也是應該的。

“小事。”尹逸飛搖頭,其實這些還不能表達他的感謝之情。

飯菜很快上來了,還有一壺好茶,飄著香味兒。

一空餓的不行,風卷殘雲,柳嬋也不遑多讓,而且她好像故意的,非要和一空搶。

長修只吃素,所以十分淡定,一舉一動皆平靜優雅,其實根本無需問,就能知道他有著良好的教養。

尹逸飛亦是,盡管他看起來很爽朗,不拘小節,但是吃飯卻很文質彬彬。不時的看著柳嬋和一空爭搶,笑容滿面。

填飽了肚子,一空立即覺得幸福無比,這世上最幸福的事兒就是吃飽喝足之後了。

“三位稍等,我去雇一輛馬車,然後盡快送三位啟程上路。”尹逸飛說到做到,話落便起身離開了酒樓。

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柳嬋計算著時間,隨後道:“長修大師,一般像這種國家之間的來往大都需要幾天?”

看向她,長修面無波瀾,但是他那張臉毫無瑕疵,就算他什麽表情都沒有也讓人有些迷眼。

“沒有固定的期限,有目的的來往需要商討一些事宜,所以時間會長一些。如若只是客套的往來,三五天也有可能。”長修微微垂眸看著她,淡淡道。

柳嬋緩緩點頭,絕美的面龐不禁幾分擔憂,擔憂時間會來不及。

“日夜不停的趕路,我們兩天就能回到凈土寺,不要急。”長修低聲道。

“是啊,柳三少。就算你父親現在從皇城返回,他也不可能日夜趕路啊,所以肯定咱們快。”瞧柳嬋一副擔憂的樣子,一空也不禁小聲安慰道。

“盡快吧,反正若是被他知道了,我就沒好日子過了。說不定,立即被帶回帝都,然後扔進關戍梁那個死鬼的陵墓裏給他陪葬。”單單是想到這種可能,柳嬋就不禁瞪眼,那惡狠狠的樣子像是隨時要去殺人。

長修眉峰微動,“不管怎樣你是柳侍郎的女兒,他不會讓你去守靈的。”

“哼,誰知道。那關戍梁狗屁不是,但他爹是個大人物啊。大司馬,手握兵權,難對付的很。”柳嬋哼了哼,有個好爹真是了不起。

一空也不禁跟著嘆氣,似乎他都感受到了事情有多難辦。

尹逸飛的速度十分快,很快雇來了馬車。

酒樓裏三個人走出去,尹逸飛站在馬車旁一一拱手告別,“希望到時柳三少和長修大師能去青州,讓在下有機會報答二位的救命之恩。哦,還有一空小師傅,也歡迎你。”

“你若無事也可以去凈土寺玩兒,盡管那兒也沒什麽可玩的。”柳嬋也像模像樣的拱拱手,順便客氣一番。

“在下若是有空閑,定然去叨擾。”尹逸飛笑的明朗,連連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告辭了,我現在時間珍貴。”柳嬋也不想拖沓下去,只想趕緊回去。

“請。”尹逸飛擡手,動作幾分瀟灑。

三人上車,車窗打開,柳嬋在裏面朝著尹逸飛揮揮手,下一刻馬車便快速離開了。

尹逸飛雇的是好馬好車,馬兒的速度十分快,眨眼間就離開了小鎮。

柳嬋又拿出一些銀子來,讓一空給車夫,交代日夜趕路,時間太緊了。

夜半時分,天地黑暗,山間的路上,一輛馬車不緊不慢的前行。因著黑夜,馬車上掛著兩盞燈籠用以照明,在這黑夜裏乍一看幾分詭異。

終於,馬車緩緩停了,駕車的車夫從車轅上跳下來,然後將馬車的竹簾打開,“大師,凈土寺到了。”

馬車裏,唯獨一人屹立不倒,那就是長修。再看其他兩人,一個躺在對面的橫榻上睡得流口水,另一個靠在他肩頭,亦處於深眠之中。

“醒醒,咱們到了。”微微低頭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從她睡著之後靠在自己身上為止,長修便沒有動過。

聽到了聲音,柳嬋的眼皮動了動,睜開眼,幽暗的光線之中,瞧見的是睡姿奇差的一空,而且視線傾斜。

緩緩回神兒,柳嬋隨後才發覺不是視線傾斜,是自己傾斜了。

坐直身體,她扭頭看向長修,“謝了。”睡著睡著又睡到他身上去了。

長修微微晃動了一下被她靠了一路的肩膀,幾分僵直。

“終於到了,我這心算是平靜下來了。一空,起床了。”直接一腳過去,一空瞬間被踹醒。

三人陸續下了馬車,那車夫隨即便駕著馬車離開了。那時還有他馬車上的燈籠照明,隨著馬車離開,這裏徹底漆黑了,伸手不見五指。

幾分困倦,柳嬋忍不住打呵欠,一空更甚。拿著哨棒,背著包袱,但是他睜不開眼睛。

“走吧。”長修的聲音響起,這如濃墨一樣的黑暗,似乎對他造成不了任何的影響。

“走,趕緊上山睡覺去。不過我看不見,我得抓著你。”柳嬋是真看不見,連長修的輪廓都看不清。

“嗯。”淡淡的回應了一聲,之後長修的手就伸了過來。

很精準的,他直接抓住了柳嬋的手腕,沒有一絲偏差。

柳嬋也反手抓住他手腕,另一只手去抓一空。先是摸著了他的光頭,然後又順著他肩膀抓到了他的手,“這樣我們三個就不會失散了,走吧。”

一個扯著一個,緩緩的朝著上山路走去。

黑夜寂靜,山裏更是,雖不時的有鳥叫聲,但不會將人嚇一跳。空氣中有香火味兒,好聞的不得了。

長修在前帶路,並且越來越費力的扯著柳嬋。柳嬋困倦,用不上力氣,而且一空這小子好像又睡著了似得,將大部分的力氣都分攤在了她的手上,她還得扯著他。

於是乎,長修邊帶路,還得費力的扯著他們兩個人。

折騰了許久,一些光亮進入眼睛,柳嬋瞇著的眼睛才算閃光,“終於到了。”

“時間太晚了,先將一空送回禪院,我再將你送回山上。”到了山門,長修看了一眼大半個人都靠在柳嬋身上的一空,這小子的確累了。

“多謝長修大師惦記了,不過不用了,我自己能上去。把這小子挪走,累死我了。”別看年紀小,可是真重啊,這一路可把她累死了。

看著一空那馬上站不住的樣子,長修微微搖頭,走過去將他身上的包袱拿下來遞給柳嬋,隨後單手拎起他的背心,下一刻一空就雙腳離地了。

拎著自己的包袱,柳嬋的視線從一空的背心處挪到他的腳下,不禁皺眉,“我說你能不能改一改這毛病?拎著我是男女有別,一空又不是女人。”

“回去休息吧。”長修沒有多說什麽,最後看了她一眼,便拎著一空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柳嬋不禁撇嘴,不能和他四目相對,否則那些尷尬的事兒就又重回腦子裏了。

拎著包袱,她快步上山,大半夜的,可累死她了。

玲瓏睡得沈,柳嬋回來她都沒聽到聲音。

脫了衣服睡覺,可是稀奇的是,柳嬋躺在那兒卻睡不著了。

睜著眼睛看著床頂,鼻息間的呼吸都是香火味兒,寧靜幽然,可是她心裏卻不甚平靜。

在山裏那種地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可是她卻能十分安然。但是如今回來了,卻發覺一切都不自在。

緩緩眨眼,柳嬋無聲的嘆口氣,一旦得到了自由,再想把自己圈起來就不容易了。就恍似脫韁的野馬,再想像以前那樣強迫自己佯裝享受沒自由的生活都根本裝不下去。

若是現在讓她回帝都,她估計她會發瘋。

只希望這次柳承昭若是來的話不要提把她帶走的事兒,其實現在想想,若是關家能一直找麻煩也挺好,那樣柳承昭就自顧不暇,沒心思管她了。

不然,她就真的斷發出家,削掉這一頭長發換來自由,也未嘗不可。

貌似長修眼下就是這個情況,他不想回大梁,所以寧願躲在這寺廟裏。盡管心裏根本不像個和尚,可是為了不回大梁,他也要強裝自己是和尚。

看來,到時若是沒辦法,她也只能用這招了。

擡手拿起落在自己身上的長發,發絲順滑,這頭發長得特別好。若是剪了,的確有些可惜。但是和自由比起來,犧牲這頭發也就犧牲了,不算什麽。

這整個後半夜柳嬋都沒睡著,腦子裏都是這些事情,轉來轉去,轉的她也頭疼不已。

天色亮了,那邊玲瓏也起床了,大概心情不錯,還在哼著小曲兒。

不過片刻,她轉到了柳嬋這房間,打算今日換一身衣服,畢竟扮演柳嬋,就得穿她那‘守孝’的衣服。

在櫃子裏拿起衣服,玲瓏轉過身,一眼瞧見坐在床上無表情看著自己的人,把她嚇得差點蹦起來。

“小姐,你嚇死奴婢了!”抓著衣服,玲瓏直接蹲在地上,她的心臟要跳出來了。

抿嘴笑,柳嬋看著她那小樣,“這樣就把你嚇著了?你這膽子實在太小了。把衣服給我拿來,我回來就不用你扮我了。”瞧著那白色的裙子,一點花紋都沒有,純白的,難看至極。

撫著自己的心臟,玲瓏走過來,一邊深呼吸,“小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嚇死奴婢了。”

“半夜就回來了,你睡得像頭豬,我就沒叫你。”柳嬋的眼睛有些紅,顯然沒睡好。

“奴婢還在想這次小姐又得一個月才能回來呢,不過你的臉怎麽了?受傷了?”把幹凈的內衣拿來,玲瓏不眨眼的盯著柳嬋的臉。

站起身,柳嬋把身上的中衣以及裹胸布都解下來扔到一邊,隨後換上內衣,她又恢覆了女兒相。

“無事,小傷而已,馬上要好了。”提起這傷,柳嬋還得想想辦法說個謊,若是到時柳承昭來了聞起來,她得能說過去才行。

“這不會留疤吧?小姐,你兩次出去都帶著傷回來,什麽時候能不帶傷啊。”看著柳嬋的臉,玲瓏邊說邊搖頭。

“別操心了,我餓了,去山下取飯。”拿起藥膏,柳嬋直接走到窗邊,那裏有銅鏡。

拿起銅鏡照了照自己的臉,細細的傷口結了痂,其實也沒什麽事兒。

擰開藥盒,柳嬋自己塗藥,一邊心裏想著怎麽撒這個謊。就說在茅屋旁的林子裏散步不小心摔了,然後樹枝刮蹭的。

這理由雖牽強,但估計柳承昭能信,再加上玲瓏作證,天衣無縫。

這邊柳嬋心裏惦記著柳承昭可能隨時會來,結果晌午一過柳承昭就真的到了。

玲瓏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因為要幫著柳嬋撒謊,她就更緊張了。

“瞧你那出息,把我的話記住就行了,其餘的也用不著你。”柳嬋倒是淡定,晃動著肩膀讓自己重回那端莊柔弱的模樣,自由了這麽些日子,她實在太恣意了,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露餡。

沒用多久,一行人就上了山,聽到動靜,柳嬋與玲瓏走出茅屋,站在茅屋前等待。

不過片刻,一行護衛簇擁著一襲官服在身的柳承昭走了上來。柳承昭還是那個模樣,滿身的嚴肅之氣,一看就是個官兒。

柳嬋步伐柔弱,好似踩著蓮葉在行路一般,幾分搖擺。

“父親。”屈膝,她依舊還是那模樣。

“嗯,起來吧。這臉怎麽了?”看著柳嬋,柳承昭微微偏頭,一眼就瞧見了她的臉。

“前幾日無聊,就去旁邊的林子裏轉了轉。不想被絆倒了,樹枝太鋒利,刮破了皮膚。不過沒什麽大礙,已經恢覆的差不多了。”柳嬋微微垂著頭回答,那聲音亦是溫婉如水。

柳承昭倒是沒什麽懷疑,只是微微嚴肅的點頭,“自己小心些,姑娘家的臉自然是最重要的。”

“是。”答應,柳嬋的表現十分乖巧。

“進來吧,為父有事要交代於你。”話落,柳承昭繞過柳嬋便走進了茅屋。

站在原地,柳嬋心裏不禁砰砰跳,她可不認為柳承昭說的是好事。

轉身走進茅屋,之後護衛守在了茅屋前,連玲瓏也退到了一邊去,似乎,那兩人說的是什麽秘密。

從晌午一直到接近傍晚,柳承昭和柳嬋才從茅屋裏出來。柳承昭看起來也沒有很多時間,最後交代了一句讓柳嬋安心等待後便下山離開了。

柳嬋站在茅屋前,面無表情的看著柳承昭下了山,她才轉身走回茅屋裏。

玲瓏隨即跟進去,瞧著坐在窗邊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的柳嬋緩緩皺起小臉兒,“小姐,你怎麽了?”

“給我找一把剪刀來。”柳嬋仍舊盯著一處不動,忽然道。

玲瓏不解,不過卻聽話的去隔壁,隨後回來,手上拿著一把剪刀。

拿著那把剪刀,柳嬋隨即起身,快步下了山。

玲瓏站在原地心臟砰砰跳,她不會拿著剪刀下山殺人去了吧?

思及此,玲瓏趕緊跑出去,直奔山下。

拿著剪刀下山,柳嬋本是想直接去找寂言大師的,卻不想下來之後居然碰到了正好路過的長修。

看見了她,長修便走了過來,青色的僧衣穿在他身上,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不染纖塵,載著聖光,讓人無端的仰視。

“這是做什麽?”視線從柳嬋的臉滑到她的手上,那剪刀還在她手裏呢。

“我要出家。”柳嬋沒什麽表情,字句堅定。

“為什麽?”長修微微皺眉,不解。

看著他,柳嬋眸子閃動,“我就這麽一條路可以走了,柳承昭把我之後的路都鋪好了。他說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回去了,而且有一個人要娶我。看他的樣子,那個人不一般,估計不會再像之前那三個死鬼那麽容易掛掉。我這回,可能真躲不過去了。”她靜靜的說著,可是那語氣之中卻滲著無限悲傷。

她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世界,不知是為了什麽。若是為了讓她做籠中鳥嫁為人婦,她萬萬做不到。大不了,她就去做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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