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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八十四折 無去無來不生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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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殤到處都找不到洛塵的影子,他抓了個人詢問,才知道洛塵竟然急急忙忙的出宮去了。

南宮殤神色一凜,想到洛塵這幾日恍惚的神色和剛才的話,他心底隱有不好的預感閃過。他忽然撇到桌上有張攤開的紙,他走過去拿起一看。神色頓時大變!

禦書房內,蕭淩夜和各重臣正在和各小國的使者商量貿易往來的事。正商量到關鍵時刻,只聽得“砰”的一聲,禦書房的大門就被踹開。一紅袍黑發的妖魅男子一臉凝重的走進來,而那守衛的太監則捂著胸口趴在不遠處,顯然就是被眼前紅衣男子所傷。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囂張,擅闖禦書房!”一年老的大臣怒目而視,出聲訓斥道。

南宮殤哪裏會去理會他,他徑直走到那雕花楠木書桌前,“啪”的一聲把手上的信箋拍到桌子上,沈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蕭淩夜眉峰微皺,伸手拿起那信箋,低眉一看,漆黑如深潭的眼裏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眾人瞬覺逼人的寒意從書桌後洶湧而來,書桌後的人薄唇緊抿,臉色越發陰寒肅殺起來,眾人一驚,頓覺有大事發生。

只見蕭淩夜立刻起身,丟下一臉驚愕的眾人,匆匆走出禦書房。

流景撿起落地的信件,大致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蕭淩夜的失常。他看了驚慌失措的使者和大臣,搖了搖頭,看來這裏只好讓他來善後了。

“其實你原本可以自己追上她,問個究竟不是?”流景緩緩走到一臉落寞的南宮殤身旁道。

“哼,我為什麽要去追她回來?這是他們倆人之間的事。”南宮殤冷哼一聲。

流景輕搖折扇,笑的風流倜儻。又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人。

南宮殤看著那消失的玄色身影,桃花眼中寂靜無波。他何嘗不想去把洛塵尋回來,可是他知道,能夠尋回她的,只有蕭淩夜。

一棗紅的,四蹄踏雪的千裏駒,從宮門飛馳而去,疾馳在翊城的街道上,驚的路人紛紛側目,抱怨的望著那馬上肆無忌憚的玄衣男子。

此刻的蕭淩夜神色冰冷似霜雪,他薄唇緊抿,怒氣和肅殺之氣充盈全身,忍不住讓人退避三舍。那寒潭般的雙眸裏雖依舊是濃得化不開的墨色,但眼底卻湧動著大片的惶恐。

沒錯,他害怕了,他惶恐了。他想到那天一禪主持的話,想到這些天她的糾結。他從心底裏油然而生的恐懼告訴他,如果他這次不攔下她,就真的要失去她了。再次失去她。

她不是說永遠都不會離開自己嗎?那這算什麽?什麽叫如果回不來?她就這麽不願意待在自己身邊嗎?

蕭淩夜薄唇緊抿,體內氣血翻湧。他不會讓她走的!即使她不願意,他也要把她綁在自己身邊,上窮碧落下黃泉,他蕭淩夜要定她了!

蕭淩夜勒緊馬韁,那千裏駒便直奔城外而去。

夏日的熱風急急擦過耳邊,山林樹木影影倬倬,馬蹄聲響徹山野。眼見著已經到了雲隱寺的山腳,蕭淩夜突然覺得頭痛欲裂,那洶湧而來的疼痛險些讓他穩不住身形。

有什麽不斷的湧進腦海裏,洛塵的身影,江湖、朝堂,刀光劍影,溫香軟玉……細細碎碎的片段不斷的晃過眼前,讓蕭淩夜來不及辨別。他甩了甩頭,穩住心神,他現在要追上塵兒,他不能讓她離他而去,他不準!

蕭淩夜勒緊馬韁就要向山上奔去,那劇烈的疼痛頃刻間又席卷而來,打的他措手不及。意識一直被拽著往下沈,他眼前也逐漸模糊起來。他身子一歪,竟從馬上跌落下來。

“塵兒!!”蕭淩夜朝著那杳杳山路,用最後清醒的意識吼道。嗓音中的不甘和不舍,響徹整個山林。

洛塵猛的回頭望去,此時雲霞燒林,山林寂靜無聲,唯有歸巢雀鳥撲棱著驚起又散落。

洛塵疑惑的轉過身,是她的錯覺嗎?她好像聽到蕭淩夜的聲音。她自嘲的笑了笑,怎麽可能,估計現在蕭淩夜還在宮裏宴請各國使臣吧。這樣想著,又向前走去。

雲隱寺還是她之前見過的樣子,莊嚴肅穆卻隱有慈悲。而原本香客不斷的雲隱寺,此刻卻不見任何游人。唯有那小沙彌靜靜的掃著院落,沙沙聲充斥在天地間。

“女施主,是來找主持的吧。請隨我來。”那小沙彌放下掃帚,走到洛塵面前,雙手合十,禮貌道。

“你怎麽知道我是來找一禪主持的?”洛塵疑惑。

“我們從許多天前就已經不接受香客了,而主持則讓我在這等一個滿臉糾結的女子來。想來就是姑娘你吧。”那小沙彌如實道。

洛塵有些尷尬的笑笑,滿臉糾結嗎?確實是自己。

她跟著那小沙彌順著山勢而上,眼前的景象也逐漸熟悉起來,樹木藤蔓密密纏繞的回廊盡頭處,楹木門扉上面筆墨鋒利冷峻的寫著攬風居。

洛塵一楞,這不是他和蕭淩夜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嗎?洛塵推門進去。

門內依舊是熟悉的景象,時間在這裏仿若是靜止的。斷崖邊上的參天古松依舊蒼勁有力,松針層疊有序,密匝的鋪陳成巨大的傘形。在這陰翳下坐著兩個人,一個人是一禪主持,另一個人……洛塵驚愕,卻是玉無衣。

他身著青色的粗布僧袍,頭發並未挽,松松的披在腦後,依舊宛如松竹般淡雅無雙。只是在這儒雅之中因為手中的佛珠,竟多了幾人禪意。

他面前的石桌上放著香爐,佛經,正在聆聽佛法。

洛塵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就見玉無衣轉過頭來,他神色一頓,隨即又立刻恢覆平靜。只見他緩緩站起,輕緩道:“洛塵,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了。”洛塵上前,莞爾一笑,“你怎麽在這裏?還是,這副打扮?”洛塵看了眼他身上的僧袍。

玉無衣清雅一笑,道:“我在四方游歷時正好遇見了一禪師父,相聊之下被佛法的神秘和玄妙所吸引,因此特意跟著一禪大師帶發修行。”

他多次向一禪大師請求為自己剃度,這樣他才好專心的潛心修行。但是卻被一禪大師婉言拒絕。說他還有紅塵心結未了,還不是時機。

紅塵未了嗎?玉無衣忽就想到那一直埋在心底的那出塵絕色的女子。他那時萬念俱灰,碰巧遇到了一禪大師,就如同溺水的魚在佛法裏得到了救贖。

玉無衣拿了經書,對一禪主持和洛塵行了個佛家禮儀就要退下。在路過洛塵身邊時,他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洛塵,我知道纖歌現在就在北曜的皇宮裏。如果,她做了什麽不可原諒的事,你可不可以保她性命?”

他知道以雲纖歌的個性,為了得到蕭淩夜,定會不死不休。

玉無衣頓了頓,想是想到什麽,有些尷尬的揚了揚唇道:“你不答應也沒有關系,畢竟我以前曾那樣對你。沒有資格要求你什麽。”

洛塵心中五味雜陳。這紅塵萬丈裏,他放不下的依舊是雲纖歌。雲纖歌何德何能得到了眼前人的癡愛,卻又如此輕易的辜負了。他沈醉佛法,多少都有雲纖歌的關系吧。為情所困,為情所傷。

洛塵彎唇一笑道:“你放心,我會盡力的。”

得到洛塵的答案,玉無衣神色瞬間輕松很多,他道了聲謝,舉步向前走去。

洛塵看著玉無衣遠去的背影,他青色僧袍垂墜下來恍若天邊的一抹青色。仿若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情形。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滄桑慈悲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洛塵看向雙目微合的一禪主持,他手中不斷轉著佛珠,擡眼看向洛塵又道:“何止是他,姑娘現在不也正是為此煩擾。”

洛塵一楞,隨即坐下來,倒也不遮掩,虛心請教道:“主持,我想請主持給我解惑。父母和蕭淩夜,這兩個選擇,我到底應該選擇哪個?直到現在的時刻,我依然沒法選擇。”

“老衲給你講個故事吧。”一禪僧人,唇角輕勾,滄桑卻溫和的眼裏有著容納萬物的慈悲。

“有一個男孩,從小沒有得到過父母的寵愛,因為最小,又常常受到幾位哥哥的欺辱。在五歲時,被作為質子押送到天祈國。在路上卻又遭到親人的伏擊。朝堂之上風起雲湧。他從皇子頃刻間淪落為逃犯。被九淵閣的前任尊主救起後,一直就隱居在這個院落。”

一禪大師頓了頓,像是想到什麽,笑道:“老衲還記得初次見到他的情形。瘦骨如柴,單薄虛弱,卻有一雙如獸的雙眼,尖銳而充滿敵意。”

洛塵靜靜的聽著,石桌上香灰落盡,檀香浸鼻,崖邊松竹散發著靜謐的松香。微風陣陣而過。

洛塵知道一禪大師所說的人,就是蕭淩夜。沒想到他曾經隱居在此,難怪她會在這與他相遇。那“攬風居”正是他的筆跡。

洛塵心中隱隱泛痛,也許正是年少時經歷了太多的世態炎涼,人情涼薄,所以他現在才如此的冷情、絕愛。正因為如此,他的深情卻又如此的難能可貴。

“姑娘是否記得,關於皇上天煞孤星的傳言?”一禪高僧輕轉著佛珠,不經意道。

洛塵點點頭,她記得因為這個傳言,所以許多達官貴人都不舍得把女兒嫁給他,所以才有自己這一出戲碼。

“其實這個傳言並非全部虛言。”一禪大師的話讓洛塵一楞,只聽得他緩緩又道,“以皇上的命格,雖有帝王之相,卻無姻緣之命。他清冷自持,對世間情愛的冷漠和勘破,讓他不曾也不想把感情交付於任何人。老衲也以為他今生也註定孤獨一生了。只是沒想到。”

一禪大師看了眼洛塵,眼裏有著深奧的色澤。“你的出現竟然連老衲也看不懂了。世間之事果然是玄之又玄。”

洛塵沒想到居然還能聽到這不為人知的事。她沈思半晌道:“大師,你是覺得我應該留下來是嗎?”

“老衲之所以講這麽多,是想讓姑娘更了解一個人。並不想給姑娘任何暗示。”一禪大師輕淺笑道。

此時夜色正濃,皓月當空,疏零鐘聲殘落在山林間。洛塵皺著眉,心裏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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