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努的反應很有意思。

幾乎算得上平靜, 拿過數碼相機，“她多大了？”

“3天，快到4天，12月20日出生, 他們把她留在醫院裏觀察了72小時。她很好, 很健康。”

“那很好。我什麽時候能見見她？”

“等我能離開醫院。”她微笑。

12月25日, 聖誕節。

莫莉·諾頓上午9點多過來了。

“快讓我看看我的小侄女。”一臉迫不及待, “你和奧黛麗的孩子一定很可愛！”

“詹姆呢？”愛德華問。

“他在下面找停車位。”莫莉脫了手套、圍巾、大衣, 搓著手，“今年真是太冷了！天氣預報說新年之前要下大雪，我決定這幾天就住曼哈頓了，爸爸說可以給我支付住酒店的費用。”

“你在曼哈頓有什麽事情嗎？”

“有！我要幫你一起照顧我們的小阿妮婭。”

愛德華就笑, “不用。奧黛麗請了保姆, 兩個，白天一個晚上一個。”

“那不一樣！反正我現在也沒有事情，我可以待到學校開學。”她調皮的用手摸了摸哥哥的臉, “還冷嗎？”

“不冷。”她下了車就進了公寓樓, 沒有長時間暴露在冷空氣中，不可能會很冷。

莫莉進了兒童房，阿妮婭還在睡覺，小臉雪白可愛。

莫莉十分滿意, “她真是個小天使！”

她退了出來，“爸爸要下午才能來，爸爸也很高興, 所以他原諒你昨晚沒跟我們在一起過節。你給外祖母打電話了嗎？”

“打了。”

“你告訴她了嗎？告訴她你有了阿妮婭。”

“說了。”當然是要第一時間告訴他所有的親人。

“伊麗莎白一定很高興。”他們離婚的時候伊麗莎白直念叨他倆為什麽會離婚，她很傳統，就覺得他倆要是有孩子，說不定就不會離婚了。

“她是很高興。”愛德華微笑，“等到天氣暖和了，我會帶阿妮婭去見她。你要和我一起去嗎？等到你放春假的時候。”

“好，我跟你一起去。”

有人敲門，詹姆斯·諾頓來了。

孩子是很麻煩，活動的、行走的、會移動的麻煩，也是一切關系的紐帶。諾頓兄妹之間的交流多了一個重要話題。

諾頓父親下午來了，和愛德華討論了一下法律問題——律師的職業病。

奧黛麗會想要孩子就是因為她想要有繼承人，所以可以想見，阿妮婭以後會繼承一大筆遺產；按照富豪們的慣常做法，阿妮婭到了一定年齡，奧黛麗還會為她設立信托基金，這筆基金也至少是百萬美元起步。

諾頓父親查看了孩子的出生證、親緣關系檢測報告，出生證上父親一欄是“愛德華·諾頓”，母親一欄是“奧黛麗·菲利普斯”，dna檢測報告顯示二人為新生兒的生物學父親與生物學母親。

代母居住在加州，代孕機構也在加州，加州是目前美國有關代孕的法律條文最詳細案例最多的州。出生證上就寫明生物學父母，明確孩子的歸屬，避免了繁瑣的收養手續。

“她還真是——”諾頓父親也挺有點感嘆，“把什麽問題都考慮到了。她的律師做的很好，你知道她的律師坎貝爾先生，他的律所越來越大，現在已經是加州和紐約數得著的大型律師事務所，現在叫‘李——坎貝爾——明斯特律師事務所’。”

愛德華點點頭：這說明坎貝爾律所至少經過了兩次並購，多了兩位冠名合夥人。坎貝爾先生最大的個人客戶是奧黛麗，同時還代理她名下所有公司的法律業務，每年入賬千萬美元以上。

諾頓父親也已經想開了：就當他們有了孩子然後離婚了，這不算什麽，這種情況太常見了好嗎，誰還不離幾次婚啊。自己的長子是個固執的人，這他早就知道了；奧黛麗是個我行我素不走尋常路的女人，這他也已經知道了；只要他倆都覺得這種相處方式沒問題，他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我是祖父了呢！

這麽一想諾頓父親還是挺開心的。阿妮婭是個非常乖的孩子，只要小屁屁幹幹凈凈、吃飽了小肚肚，就不哭不鬧。雖然才出生4天還看不出來到底長得好不好看，但孩子的母親是個美人兒，小baby肯定不會太差的。

誰不想自己的孫女是個玉雪可愛的嬌寶寶啊！

律師們在一起也是會攀比的，攀比的還很兇殘好嗎，比律所的規模、比基友的職位、比親友團的能量、比收費的額度和工作時長；子女當然也是攀比的一個方面，有個事業有成的子女當然也是值得驕傲的——就好比你的孩子參加了學校的足球隊，能上場首發的孩子肯定要比只能坐冷板凳的孩子更值得父母驕傲——只是律師們自詡逼格高，就是攀比也講逼格。

又問到奧黛麗，說她生病進了醫院，還沒查出來是什麽問題。

莫莉忙說：“那我晚上過去看看她，你先打個電話告訴她一下。”

奧黛麗在紐約大學醫學中心住院3天，把所有能查的檢查項目全做了一遍，連脊椎穿刺都做了，之後確診心肌炎，治療後心肌炎好了，但仍是低燒不斷。

又繼續檢查，還是不能確診。

住院期間，除了保鏢們每天輪班，她不讓基努和愛德華在病房裏待很久。基努每天下午過來待兩個小時，愛德華每天晚上過來待一個多小時。

經紀人凱文·波塔斯基也專門從洛杉磯過來看她。

奧黛麗在紐約生病住院的消息刊登在紐約的一些報紙和雜志上，拍到基努出入醫院的照片，還有人拍到愛德華在超市買嬰兒紙尿褲，八卦小報由此猜測愛德華·諾頓有了孩子，跑去人口統計局翻遍近一個月的新生兒註冊檔案，找到阿妮婭的出生登記檔案。由於奧黛麗之前7個月一直在開演唱會，所以肯定不能是她自己生的，於是奧黛麗又被絕育了，報紙大嘆當年她在奧普拉秀上打死不承認子宮受損，現在事實證明她確實失去了做母親的能力，只能借助代孕。

群眾紛紛感嘆，奧黛麗是多麽要強，又是多麽值得同情！把他們的愛心全都給了“不能孕育自己孩子”的奧黛麗。

成群的記者追到醫院門口、追到愛德華公寓樓下，煩不勝煩。

基努沒讓奧黛麗看到她“被絕育”的報紙，也沒告訴她醫院門口擠滿了狗仔隊和小報記者。八卦報紙毫不客氣的寫到奧黛麗之前疑似跟基努覆合，卻跟愛德華有了孩子，這波操作讓人看不明白，奧黛麗這種一個都不想放手的做法很糟糕。

雖然沒有跟基努事先溝通過，愛德華也極有默契的，提都不提八卦報紙。

沒什麽好說的，說出來只是會讓她煩惱。她是病人，不能費心思在無聊的事情上面。

她的公關團隊開始控制輿論方向，這也不需要通報她，只要跟凱文溝通好就行。

奧黛麗又不愛看電視，所以也沒有機會看到什麽八卦新聞，於是這麽相安無事過了好幾天。

12月31日，2002年的最後一天。

中午，基努帶了奧黛麗溜出去吃飯。

她換了衣服，戴了圍巾和毛呢帽子，裹的嚴嚴實實。

因為持續低燒，她臉頰上有病態的嫣紅，精神又還不錯，看上去一點也不像生病的樣子。

“大概是因為我平時不怎麽生病的緣故，”她還有心情打趣自己，“就連感冒都不多，我的免疫系統長久不用，已經廢掉了。”

基努沒回應她這種胡說八道，“就是太累了，你應該好好休息幾個月。”

“可是演唱會的門票都已經賣出去了，上次我已經取消過一次演唱會，不能再取消了。”

“工作怎麽能有你的身體重要？”他溫柔的說：“要是過一周還是不能確診，我們就回洛杉磯再找一家醫院好好檢查。”

“紐約大學醫學中心已經是北美數得著的好醫院。”

“可還是沒法確診你到底有什麽問題。”診斷醫生也一籌莫展：她差不多把所有的檢查全做了，就連各種常見癌癥的篩查項目也做了，都沒問題，頂多就是因為發燒導致的白細胞增多。

今年冬天很冷，紐約下了幾天大雪，今天雪勢終於小了。

奧黛麗怕冷，但踩在厚厚的雪粉裏也很好玩。她穿著雪地靴，在路邊的積雪上踩來踩去。在醫院待了一周多，很是氣悶，就這麽簡單的孩子氣的玩法，也能讓她很高興。

基努含笑看著她跳來跳去。

她踩了一圈，跳回來，撲到他懷裏，“基努，我餓了，餐廳還有多遠？”

“不遠，就快到了。”特地挑了距離醫院不很遠的餐廳，可以走著去。

一輛出租車從他們身邊開過，在不遠處急剎車停下，一個人匆匆下了車，跑過來，“奧黛麗！”

還真是讓她意外，“海登？”自從5月底海登從東京回來之後的那一面，他們有整整7個月沒見面，沒通電話，但奧黛麗也沒有要科特去找海登拿回鑰匙。

她走過去，“你怎麽來了？”

“我、我才知道你生病了。”年輕男孩一臉懊惱，“你怎麽樣了？還好嗎？”

“還不知道是什麽病。你不是在蒙特利爾嗎？”

海登聳肩：“又不是每一天都有我的鏡頭。”似乎才看到基努，“你好，裏維斯先生。”

兩個人的午餐被迫變成了三個人的午餐。

奧黛麗吃的不多，總是看著海登，若有所思。

海登有點心慌意亂，吃的也很少。

基努也只吃了平時的三分之二。

三個人幾乎沒怎麽說話，就點菜的時候基努問她想吃什麽。

還好愛德華沒有也出現——基努甚至這麽想：不然那就有好瞧的了！

他略帶怨氣，在心裏幾乎有些惡狠狠的說：真想看看她怎麽同時應付三個人！

愛德華的長處就是聰明，非常善於察言觀色，只要奧黛麗面色不虞，他就很明智的不去惹惱她；海登倒不是不聰明不會察言觀色，只是，大概那種傲嬌少年的性情比重更大，幾乎有些恃寵生嬌了，總覺得奧黛麗對他是不同的。

——也許，奧黛麗是很喜歡他。

她脫了外套、圍巾，只穿了一件羊駝毛套頭毛衣，餐廳暖氣開的太足，她鼻尖出汗，臉色更加紅潤了。

居然有一種異樣的嬌艷明媚。

她吃完了，要了檸檬水漱口。

“你什麽時候回蒙特利爾？”

海登委屈巴巴，“我今天剛到，你就要趕我走。”他也放下刀叉，同樣用檸檬水漱口。

基努忽然驚愕的註意到，他倆有些動作幾乎一模一樣。

這種相似、熟稔，不是一朝一夕能達到的。

他不在她身邊的時候，是這個年輕男孩陪著她，他們年齡相近，可能興趣也會相同，會更有共同話題。她呢？她是真的喜歡年輕的海登嗎？

基努仔細打量她，她好像也沒有表現出很濃厚的感情，不會比對愛德華更好一點。

大概她對誰都一樣吧，不會太親密，也不會很生疏。

他痛苦而糾結：她怎麽能把她的愛分成好幾份？

她不知道他的痛苦，也不知道他的郁悶，她不會想要安慰他，她不會委屈自己遷就任何人。

可真是心硬，又非常無情呢。

他心不在焉，沒註意到奧黛麗跟海登說了幾句話，就把他打發走了。

“你在想什麽？”她伸手在他鼻子前面打了兩個響指。

“走吧。”他很快站起來。海登走了，他根本不關心，不問她。

在衣帽間拿過她的大衣、圍巾、帽子，給她穿上大衣。出了餐廳，在路邊為她戴好圍巾、帽子。

“keanu。”她昂著頭專註的看著他。

“baby？”給她戴好帽子，輕輕摸了一下她臉頰：很熱。

“跟我在一起，你快樂嗎？你痛苦嗎？”

他凝望她許久，仍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美國有的州代孕不合法，加州代孕合法，法律條文也更健全詳細。

*第三卷快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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