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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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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

此時,梅非凡正在東方荷的陪伴下,被人潮包圍著前往東吉門前的廣場。

梅非凡面上鎮定,可心情卻著實因為方才突如其來的轉折而起伏著。

一個時辰之前,她才離開夏侯家,東方荷便尾隨而至,說要與她一同前往。

兩人在行經一處陋巷時,一名男人才看到梅非凡,立刻對著她涕淚縱橫、當場磕頭了起來。

那人原是梅非凡的首席蒙師及內閣官員,不信她真的死了,每天都在祈念她和神官會有回來的一日。

兩年來,梅非凡行遍東羅羅國,卻不敢妄自回到京城的原因,便是因為京城舊識多,怕被認出身分。如今既已是要前往東吉門前正名,自然也就大方坦露身分了。

只是,她在承認身分之餘,卻也頻頻催促蒙師收拾家當離開京城,遷移到東南州郡,免得受到北荻即將入侵的影響。

不料,她的蒙師不但不走,還堅持跟她同生死,一同到東吉門前救回假鳳女。他甚至還喚來了原本便會在小廟聚集的志同道合之士,以及更多宮內舊人。

「鳳女,您到哪去了?我們等您等得好苦啊!」

「我們知道一切都是羅艷搞的鬼,您與神官絕不會做出對不起廟堂之事的。」

「讓我握握您的手。」

梅非凡面對著他們,眼眶始終是紅的。他們的每句話引來她一聲聲的「抱歉」,而就在「抱歉」聲中,梅非凡在他們的簇擁之下,前往了東吉門。

於是,短短一刻鐘的路,便因為陸續有人加入而足足走了一個時辰。

東方荷跟在梅非凡身邊,終於知道為什麽百姓如此懷念她了。她不但愛民如子,且毫無半分王者驕氣,對待貧富貴賤者的態度都是一樣的。

「鳳女羅盈回來了!」梅非凡身後的百姓在東吉門前的廣場上大喊著。

「造反了嗎?」負責看守東吉門及廣場的禁衛兵,揚起長矛大喝一聲,擋住這一票人前進。

「鳳女回來了!」梅非凡身後的百姓大喊著。

「鳳女在‘站籠’裏。」禁衛兵大喝一聲,粗暴地將人群往後推。

梅非凡被人群一擠,一個沒站穩,身子就要倒下。

東方荷快手拉穩她,把她往身後一護,且同時揚起背後的鍋子,啪啪幾聲揮向推人的禁衛兵,立馬將人打到幾步外。

「造反了!」士兵們見狀,立刻沖上一支十人小隊,或用長矛、長劍,全都刺向東方荷。

金石交擊之聲不絕於耳,東方荷有顧忌,不敢傷到民眾,禁衛兵們則沒這層顧慮,轉眼間,太靠近梅非凡的群眾已經被打得東倒西歪。

「不要傷人!」梅非凡張開雙臂,擋在眾人面前,大喝一聲。「我才是真的鳳女!」

「我就給你一刀,讓你升天投胎早日去當鳳女!」一名禁衛兵的長矛朝著她的胸口刺去。

「誰敢動她一根寒毛!」一聲驟雷大喊從人群後方傳來。

梅非凡一聽這聲音,身子一震,騫擡頭——

軒轅嘯騎著馬,尚在人群之外。黑馬剛停住,他身子一躍飛上半空,竟踩著人群朝著梅非凡撲來。

他大掌一伸,她就被擁入了他的懷裏。

禁衛兵們見他來勢洶洶,立刻將他們兩人團團圍住。

「抱好。」軒轅嘯拉住梅非凡的手讓她摟著自己,旋即大吼一聲,整個人狂風般地箭步跨出,雙手弩箭開弓似地將擋住他們的禁衛兵,一個個全都甩飛了出去。

禁衛兵們沒預料到這種石破天驚的力道,整個人摔飛出去後,還來不及站好,軒轅嘯的攻勢便已如雨點般落下。

「不要殺人!」梅非凡見他長劍一出,急得要去抓他的手。

軒轅嘯回頭,狠狠瞪她一眼。

他把長劍往腰間一收,左一拳右一拳,出拳快到沒人能看清楚,便已將十多名士兵全撂倒在地,一個個口吐鮮血或是昏厥在地。

「鳳女萬歲!」梅非凡身後的百姓一看到鳳女沒事,一個個歡呼起來。

而原本聚集在廣場前的百姓,被這麽一喝,也都全都圍繞了過來。

「你究竟想幹麽!」軒轅嘯抓住梅非凡的下顎,大吼一聲。

梅非凡看著他一臉兇神惡煞,雙唇卻不由自主地微揚起,伸手撫了他的臉。

「你究竟想幹麽!找死嗎?」軒轅嘯大吼一聲,用力打開她的手。

「我才是真正的鳳女,我不能讓她枉死。」她說,目光卻只能癡癡地停在他臉上。

「見鬼的鳳女!」軒轅嘯大吼一聲,聲震四方,吼到整座廣場的人都嚇到搗起耳朵。

「胡說八道!你如果這麽想送死,我直接給你一刀。」軒轅嘯說。

「我的命可以給你,但我得先救她。」梅非凡握住他的手,牢牢一握。「幫我。」

軒轅嘯瞪大眼,巴不得掐死她。

此時群眾為了看到「鳳女」,人群正不住地愈擠愈近,而另一團駐守的士兵也再度逼近。

他一把攬住她的腰,運氣一提,便把兩人都帶到廣場前那座擺著站籠的高臺。

「大膽!」負責看守囚犯的四名禁衛兵大吼一聲,長矛才抽出來,便被軒轅嘯手中長劍劈成了兩段。

禁衛兵們沒了兵器,還想出手,軒轅嘯一腳一踢、一手一拋,就把人全都拋到九霄雲外。

下一瞬間,六名黑衣護衛已經躍上高臺,單膝落地在軒轅嘯面前。「請軒轅爺吩咐。」

軒轅嘯知道這是夏侯昌派來的人,下巴一揚。「把那個犯人放出來,不許任何人靠近這裏。」

黑衣護衛依令行事,很快地擺平了另一隊趕來支援的禁衛兵。

京城裏士兵原就仗勢欺人、耀武揚威,百姓平時就看他們不順眼,此時見他們受到教訓,大夥兒甚至還歡呼出聲。

「多謝……」梅非凡一看黑衣人將「假鳳女」放出站籠,連忙看向軒轅嘯。

「我不是在幫你。」軒轅嘯從齒縫迸出話來,轉身接過那個從「站籠」裏被放出來的「鳳女」。

女子雙膝一軟,整個人倒在地上。

「我是鳳女、我是鳳女……」女子雙眼無神、啞著嗓子不住地說道。

「你是誰?」軒轅嘯瞪著她。

「我是鳳女、我是鳳女……」女子伸出手腕,上頭赫然有著鳳女的梅花胎記。

「她真的是鳳女!那另一個是誰?」群眾們開始議論紛紛了起來。

「你們現任鳳皇也有梅花印記!這鳳女的梅花胎記,還真是開滿天下啊!」軒轅嘯抓過梅非凡,將她的衣袖一掀——

一枚艷色梅花胎記赫然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百姓起了一陣騷動,所有人全都緊盯著臺上的兩個鳳女。

「看過鳳女的人少之又少,誰知道這兩個是不是假冒的!」群眾們又有人大喊。

「是啊,誰知道你們手上的胎記是不是請人用朱砂紋上去的。」軒轅嘯雙臂交握在胸前,冷冷地看著梅非凡。

「我是鳳女、我是鳳女、我是鳳女……」躺在地上的女子,口吐白沫只不停地說著這幾句。

「她是假鳳女!我們找來的這個才是真的鳳女!我們是以前的官員,我們見過她,她確實是鳳女!」群眾裏有人大聲喊道,拼命地擠到行刑臺前。

「你們是什麽東西!不過就是一群想造反的人!」軒轅嘯不耐煩地瞄他們一眼,目光又瞪向梅非凡,她居然彎身在替那名女囚把脈。

軒轅嘯瞇起眼,一股火氣直沖腦門。他真想掐死她!她對所有人都盡心盡力,唯獨就對他——

棄之如敝屣!

「她被下幻術了,需要調養身體並找人解術。」梅非凡說。

「證明你是鳳女啊!所有人都在等著瞧!」軒轅嘯一把抓起梅非凡的衣領,把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梅非凡被勒得喘不過氣,她看著他火怒的眼、看他氣到連雙唇都不自覺地顫抖,她胸口一痛,不由得握緊拳頭。

「對不起,我應該先告訴你……」

「證明你是鳳女!」軒轅嘯將梅非凡往女囚犯身前一推,她隨之跌坐在地上。

「大膽刁民,竟敢對鳳女無禮!」高臺下有人氣急敗壞地大叫著

「她若沒法子證明,她就是個屁!」軒轅嘯冷眼旁觀地睨著梅非凡。

梅非凡緩緩坐了起來,從懷裏掏出一瓶東方荷之前給她的白色玉瓶。

她撩起女囚犯的衣袖,並倒出一些透明藥水,先抹到女囚犯手腕的梅花胎記後,也抹了一些到自己手臂上的胎記。

就在眾人屏氣凝神中,女囚犯的梅花胎記顏色開始褪去。

「你們可以去叫現任鳳皇過來,看她敢不敢用這藥水塗抹她的梅花胎記。」梅非凡看著百姓朗聲說道,卻沒有勇氣回頭看軒轅嘯。

現在他知道她真的是鳳女了!

「鳳女!鳳女!她真的是鳳女!」

「叫鳳皇出來證明!」

「鳳皇!出來!鳳皇!出來!」

群眾的聲音開始聚集,最後匯集成海嘯一樣地吼到行刑臺都晃動了。

「不用叫了!你們的鐵城被北荻國攻破,鳳皇和辛漸已經扔下你們逃難去了,留下你們這些笨蛋等著被北荻國痛宰。」軒轅嘯獅吼出聲,整個行刑臺前上千人,全都清楚地聽到他的聲音。「真的鳳皇會對你們做這種事嗎?她難道不該在這時候陪著你們嗎?那種把你們拋到腦後的鳳皇羅艷,還算是鳳皇嗎?」

「不是!」群眾們聲嘶力竭地大喊道。

軒轅嘯驀地拉起梅非凡的手臂,讓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見她手上的梅花胎記。

而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梅非凡,大聲地說道:「她才是鳳皇!」

「鳳皇鳳皇鳳皇鳳皇!」群眾的叫聲大到幾乎要掀掉高臺。

梅非凡驀地連打了好幾個寒顫,因為她不知道軒轅嘯為什麽要幫忙證明她就是鳳女。

群眾們一個個地在高臺前跪下,所有人全都靜默地看著她,直到有人打破沈默,大喝出聲——

「鳳女救救我們啊!」

梅非凡在大眾的哭叫聲中,對著大家深深地一揖身,聲音鏗鏘地說:「我不負大家。」

群眾裏有人嗚咽地哭了起來,卻有更多的人驚慌失措地問起鐵城被攻破之事。

「北荻國的軍隊距離此處尚有五日行程。你們全都快點回家,把東西收拾好,準備逃難!」梅非凡再度催促著。

群眾們全都不肯移動,只是癡癡地看著她,等著她給一個方法。

「叫你們回去,是聽不懂人話嗎?」軒轅嘯冷了聲音,額上青筋隱隱暴動著。「是想要北荻國殺得你們血流成河嗎?」

「他說的話是對的,你們先回去收拾收拾。我即刻回到宮殿裏重新恢覆政事,明天一早便會宣布撤退計劃,這樣好嗎?」梅非凡對著群眾說道。

群眾仍然不肯離開。

「全是一群聾子,我們走!」軒轅嘯臉色一沈,攬住梅非凡的腰,大步踏下高臺。

「等等,還有東方……」梅非凡回頭找人。

「我在這。」始終在一旁觀看的東方荷,正想上前隨行,卻被黑衣護衛擋住了去路。

「主子要我們請東方姑娘回去。」黑衣護衛說。

東方荷抿住雙唇,和梅非凡交換了下視線。

「你去吧,我會去找你的。」東方荷朝她點點頭,給了她一個笑容。

軒轅嘯沒給梅非凡回答機會,逕自拉著她走下高臺。

人群一看鳳女靠近了,個個都想上前碰觸她,哪裏還有路可以讓他們行走。

「滾開,否則全叫你們死在今日。」軒轅嘯不耐煩地低啦出聲。

百姓們一看這人如此兇神惡煞,不由得全都擔心地看向鳳女。

「鳳女,他是誰?」有人問。

軒轅嘯看著群眾,雙唇一勾,冷哼一聲:「軒轅嘯。」

百姓們先是靜默,繼而大叫出聲,所有人全都倉皇地後退、跌撞成一團。

「鳳女,快逃命啊!他是殺人魔王!是把人當成球踢、視人命如草芥的軒轅嘯啊!」群眾們大叫著。

「他不會對我怎麽樣的。」梅非凡定定看著軒轅嘯說。

「目前還不會怎樣。」他從齒縫裏迸出話來,大掌死緊地握著她的手腕。

百姓們倒抽一口氣,眼睜睜地看著軒轅嘯攬起鳳女的腰,風一樣地飛向黑馬。

兩人一馬躍過東吉門,門邊僅存的守門禁衛兵應聲而倒,他們於是如入無人之境地闖進皇宮。一群黑衣護衛旋即守住東吉門,不許任何人進入皇城。

百姓們面面相覷著,不知道他們現在要何去何從。

鳳皇扔下他們跑了。前任鳳女竟然和惡名昭彰的海盜成了一對,他們——

究竟要相信誰?

梅非凡騎於黑馬上,努力地想在瞬間即過的景象裏,看遍所有一切景物。

東羅羅皇城還是舊時模樣,鳳凰白玉的石階、金色屋瓦的議事鳳宮、位於梅林裏各處以梅命名的宮殿院落……

只是,整座皇城裏,此時竟連定時巡邏的禁衛兵都不見一個。

少了人的皇宮冷冷清清,沒人掌燈的傍晚夜色伴著呼嘯而過的冷風,將亭臺樓榭映得像座鬼城。幾名沒有跟著鳳皇離開的老宮女,看到梅非凡呼嘯而過時,全都哭著追了過來。

要不是軒轅嘯大吼一聲,快馬飛馳而過,梅非凡可能到隔天早上還脫不了身。

「人事已非……」她瑟縮在他的胸前,眼裏噙著淚光。

「哭如果能改變,那你就哭到瞎吧。」

軒轅嘯面無表情地騎著馬,在梅非凡的指引下來到她之前住的「鳳儲宮」。

扯著她下了馬,一同走進鳳儲宮裏。

宮裏只餘一絲夕陽餘暉,陰陰暗暗得讓人什麽都瞧得模糊。

軒轅嘯從腰間取出打火石,瞇著眼找來幾盞蠟燭點上。

梅非凡接過蠟燭,擱在一片玉壁前,燭花這一照,宮內頓時明亮許多,屋裏擺設全以白玉雕成、一屋子的梅花紋飾,連宮燈亦做成了梅花形狀。

殿裏的擺設一如她居住之時,且幹凈得完全不像兩年沒住人。想來是有人定期地為她打掃,就盼著她早點回來。

梅非凡撫過梅花形狀的白玉桌幾,手卻在瞬間被他擒住。

「看著我。」

梅非凡佯裝沒聽到他的話,逕自低頭看著他們交握的手,輕聲問道:「你是如何進來皇城的?」

「誰攔得住我。」軒轅嘯緊了緊手腕,逼出她一聲疼痛的倒抽氣。

「你打傷守城士兵了?」她驀地擡頭看他。

「反正,所有人都比我重要就對了!」軒轅嘯驀地握起她的下巴,力道幾乎將她捏碎。「老子若是有人可以打,我還痛快一點。城門根本沒人看守!士兵們邊脫盔甲邊逃命。若是北荻士兵今日就來,你們全都死無葬身之地!」

梅非凡雙唇顫抖,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能不住地搖頭。

「你們這處京城沒有鳳皇、沒有軍隊,只有一群逃難的烏合之眾。你以為說你自己是‘鳳女’就可以改變一切嗎?」他搖晃著她,恨不得把她搖碎。

「我總得試,因為我才是真正的鳳女。」她推著他在一臂之外,眼眶泛紅卻大聲地說。

軒轅嘯瞪著她,驀地爆出一連串的臟話,罵到再也說不出話後,他朝著她節節逼近。

梅非凡一步一步地後退,直到退無可退,背抵住墻壁為止。

「真正的鳳女是吧!老子就在等你說這句話!」軒轅嘯雙手啪地放到她的臉龐兩側,狹長黑眸冒著火光,狂亂聲音則在殿裏不停地回響著。「原來你就是那個讓我家破人亡的幫兇——鳳女!當時,聽我在無名島上說我的國仇家怨,很有趣嗎?看我被你蒙在鼓裏,很得意嗎!說啊!」

她的眼淚滑出眼眶,撫住他的臉。

「如果千刀萬剮可以消你的怒氣,我不會反抗的。」她說。

「如果千刀萬剮可以讓我的家恢覆,我也願意。」他回吼出聲。

她望著他悲慟的臉孔,雙膝就要落地。

「你敢跪下來,我就折了你的腿!那一切都是那個神官巫冷的指示,對不對!」他一把抓起她的衣領,將她拎到雙腿著地,咽喉被衣領壓住。「他在哪裏?」

「我不知道他在哪裏,我只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畢竟獨孤蘭君是為了她,才會犯下那樣的滔天大錯。

「為什麽你要護著他?你和他究竟是什麽關系!為什麽羅艷要用淫亂之名指控你們!」他氣到臉孔扭曲,將她愈提愈高,就連她臉上痛苦的神色都視若無睹。

「我的身子是否清白,你最清楚不過了……」她低咳著說道。

「那當初他說出那個鬼預言時,你為什麽不阻止他?」他瞠目瞪著她。

「我當初怎麽會知道他說了謊呢?他從不說謊啊!但是若非我當年說話太不懂得分寸,也不會造成了那樣的後果……但你現在即便是殺了他,也不能洩你心頭之恨……」她嗄聲說道,止不住脖子被勒住的一陣輕咳。

「我若不殺他,我會更恨!」軒轅嘯怒吼道。

「是我的錯……」她瞪大眼,臉孔已經脹紅,卻還是用盡全力抱住了他的頸子。

他驀地伸長手臂,將她拎在一臂之外。

「你確實有錯!你在島上時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你就是鳳女!」

「告訴你,我就沒有回來的機會了。我不能扔下百姓任由北荻國欺淩。」她吐氣多,吸氣少,臉孔已經脹成紅紫。

「我若現在就把你帶走,你這趟一樣是白回來。」

「除非我死。」她喘不過氣,整個人在顫抖,雙眸已經半閉。

「你想死也要我同意!」軒轅嘯將她整個人愈提愈高、愈提愈高,看著她開始劇烈地掙紮求生存、雙眸開始翻白眼。他大吼一聲,驀地放下她。

她雙腿一軟往地上一滑,他在瞬間將她打橫抱起。

她搗著疼痛的喉嚨驟咳出聲,好不容易才吐出話來。「你要做什麽?」

軒轅嘯沈著臉,一語不發地將她扔倒在床上,她還來不及反抗,他便已吻住她的唇,大掌狂亂地扯去她的衣裳。

抵擋不住他,他的吻他的手都折磨著她,像是存心要把人撕裂成兩半一樣。

她蜷著身子,瑟瑟發抖,慌亂地揚眸看他,卻在他的眼裏看到痛苦。

梅非凡心口一疼,主動攬住他的頸子。

他臉色更陰郁,驀地將她的手腕扣在頭頂,不讓她碰觸。

她瞅著他,在他吻她時,溫柔相應。在他的手碰觸她時,想到的卻是之前的纏綿,身子亦不由得酥軟了。

軒轅嘯見她眼色迷蒙,又看她雪白身子印滿了他的指痕,不由得放輕了力道,撓出她的呻吟,也讓她松了手,學他碰她的樣子撫摸著他。

他咆哮出聲,再度扣緊她的手腕,不許自己再因她而失控。

兩人沈入欲望之海,折騰了幾回,他野得讓她招架不住,只能由他擺布。

他存心要她交出所有的自已,愛得更狂,非要逼得她體力盡失、整個人只能依附著他,並讓她在好幾回的顛峰之後,在他身下昏了過去。

她昏沈沈了好一會兒,驀然驚醒時,便看到他正坐在榻邊怒瞪著她。

她想起方才的百般孟浪,側過身,不敢迎視他的眼,半邊玉背橫陳在他面前。

「鳳皇和一般女子也沒什麽不同,或者差別只在你叫得比她們更孟浪。」他俯身貼耳對她冷冷地說:「如同你害起人來,也是一定要害到別人抄家滅族一樣地不留餘地。」

她瑟縮了下身子,不回應他的話,只輕聲地說:「我要帶他們離開。只要他們平安,我就任你宰割。」

「你現在就已經任我宰割了。」他大掌扣住她的腰,將她身子整個貼到自己身前。「而且還是只帶著一群待宰羔羊,準備到東南去讓鳳皇的軍隊痛宰的領頭羊。」

「鳳皇的軍隊也是人,只要我們動之以情,他們會……」她抓著被褥,霍然坐起身。

「屁話!」軒轅嘯猛然扯開她身上的被褥,就是要她在他面前,什麽也沒得遮掩。「現在的鳳皇可以對軍隊、士兵誘之以利!你有這種本事、你有銀兩嗎?你現在能不能餵飽這群家夥都是一回事!人家叫你一聲‘鳳皇’,你就真的以為自己可無所不能了嗎?」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東羅羅滅國。」她說。

「為什麽不能?我當年就是眼睜睜地看著官兵們抄家滅族。要不是我哥哥和我被扔進水井,從地道裏逃過一劫,我也算是冤魂一條了。」他扣住她的下顎,不讓她別開眼。

「你究竟想做什麽?你既恨我,方才又為何在行刑臺前幫我?」她用手臂抱住雙臂,覺得冷。

「我想做什麽?」他冷笑一聲,扯開她的雙臂,再度將她壓回榻間。

他右手將她的手腕扣在頭頂,目光掃過她一身的雪肌。左手則是羽毛般地撩過她所有容易動情之處。

她咬著唇、僵著身子,努力不對他的碰觸有所反應。

他冷眼旁觀著她的掙紮,指尖卻是更加折磨她。

在第一聲呻吟滑出口之後,她羞愧難當地閉上眼,心痛的淚水滑出眼眶的同時,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拱起,要求他再對她放肆一些。

終於,在他依言給了她滿足之際。她側過頭,泣不成聲地說:「放開我。」

「不放。」他強迫自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的眼淚,不去安慰她。「不但不放,還要你和我雙宿雙棲。」

梅非凡驀地睜開眼,眼裏盡是驚喜。

她眼眶噙淚,整張臉卻被喜悅給占據。她小手揪著他的手臂,聲音顫抖地說:「你願意原諒我,願意和我在一起……」

「你想得美!」見她臉色唰地發白,他冷笑出聲,粗聲說:「我和你在一起,是因為你若是當上‘鳳皇’,我才能對東羅羅國為所欲為。」

梅非凡驀地打了個寒顫,因為懂了。

他若控制了「鳳皇」,那麽他想如何對付東羅羅,還有誰能管得著。

「我不能讓你控制東羅羅的。」她握緊拳頭說道。

「你會求我的,像剛才一樣。」軒轅嘯扯過衣裳穿上,轉身前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漠然地說:「我待會兒會叫宮女熬防子湯藥過來,你最好給我乖乖喝下去。我不想要這個孩子因你所做的事而愧對我的列祖列宗。」

砰!他用力地甩上大門。

梅非凡搗住耳朵,驀地抱住雙臂,卻完全擋不住骨子裏陣陣襲上的寒意。她該怎麽辦?

應該稱了軒轅嘯的意,交出獨孤蘭君,挽救東羅羅國百姓?

可她若交出獨孤蘭君,又有何顏面獨活,她畢竟是這一切苦難的始作俑者。

但她對東羅羅還有那麽多的事要實現,不會有人比她更在乎東羅羅國啊……

梅非凡捶著發痛的胸口,明知此時該以大局為上,腦中卻不停回想著軒轅嘯方才絕情話語及冷厲臉龐——

我不想要這個孩子因你所做的事而愧對我的列祖列宗。

他恨她,他恨她啊!

老天爺,她此時應該如何是好?

梅非凡撲回榻邊,任由淚水模糊了雙眼,任由哭聲轟得她耳朵發痛,卻完全無力阻止自己的哭鬧。

就讓她放肆這一回吧,因為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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