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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排水管道裏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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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林紅的話,秦方城的表情,竟是說不出的迷惘,他抱著三妞,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才不敢肯定的回答道:“我們是一起滾落進了一間地下室,但那怪物就在下面等著我們呢,趙卓拉著你逃掉了,我被那東西窮追不舍的跟在後面,有幾次差一點就被它追到。”

林紅噢了一聲,剛才發生的事情終於理出個頭緒出來,就是這麽簡單,趙卓遭遇到了什麽臟東西的侵入,他認為那臟東西就是公司董事長杜宏遠的邪惡欲望,估切就這麽認為吧。杜宏遠綁架並劫持了黃萍,以此要脅趙卓就範,逼得趙卓沈淪到社會最底層成為了一個乞丐,但杜宏遠仍然不肯放過他,那只不知到底是管狀蠕蟲還是巨龜的無以名狀的東西,一直追逐著他,因為趙卓向他們兩人求救,最終連累到他們兩人也一並被那東西追逐。

那個東西……林紅驚心不定的又往廢墟方向看了看,廢墟靜靜的佇立在午夜之中,風掠過樁柱與板塊的孔隙,發出了令人魂飛魄散的怪異聲音,黑暗中不知有多少隱秘的眼睛在窺視著他們,似乎他們一旦離開這燈光四散的棚區,就會重新陷落到最可怕的危險之中。

秦方城看了看林紅,蹲下身來,問三妞:“乖寶貝,告訴爸爸,就你一個人來這兒的嗎?”

三妞雖然年齡小,卻很有心計,當下用力的點點頭,往秦方城懷裏一撲:“爸爸,我害怕,你不要扔下我一個人好嗎?”說完,她用兩條細嫩的小胳膊死死的抱住秦方城的脖子,說什麽也不肯松手了。這小東西雖然人小,可心眼隨她媽媽,特別的多,記得她媽媽告訴過她,就是眼前這個小狐貍精跟她爭爸爸,所以她就想趁這個機會把爸爸弄回家去。

秦方城為難的抱起三妞:“乖,不要搗亂,不聽話爸爸不喜歡你了。”嘴裏說著,他一只手抱著孩子,一只手拉上林紅,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看著三妞偎在秦方城身上,下頜擱在秦方城的肩膀上正死死盯著她的那雙仇視的眼睛,林紅下意識的甩開秦方城,和他拉開一定的距離,兩人快步穿過棚區。

棚區的路徑七扭八歪,就像一個迷宮,到處是堆放的垃圾和汙水,繞得林紅暈頭轉向,途中不時有人從根本無法關上的門扇中探出頭來,好奇的看著他們,還有幾個孩子見了他們就撒腿飛跑,也不知他們跑什麽勁。

從遠處看,這片棚區也不過是三五幢歪七扭八的臨時性建築,但走在裏邊卻似乎總也走不出去,林紅心裏有些慌亂,快走幾步,不理會三妞瞪著她的在眼睛,緊揪著秦方城的衣角,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忽然之間眼前一亮,耳膜中同時響起一陣轟鳴,林紅的精神一振,他們已經來到了一條車輛川流不息的公路上。

此時,正是大都市無邊繁華的夜生活時份,遠遠近近無數盞霓虹燈轉動著,迷亂的光點綴染得夜空五彩繽紛,轟鳴的車流發出浩大的聲響,說來也真是奇怪,只不過幾步的距離,他們在廢墟中和棚區裏的時候,卻全然感受不到這種紙醉金迷的喧囂與喧嘩。仿佛他們剛剛從另一個世界中回到現實,又像是剛剛從一個噩夢中蘇醒,眼前一切,對他們來說竟是如此的親切而感動。

一接近馬路,林紅和秦方城的信心和勇氣一下子恢覆了,連走起路來都輕快了許多,剛才那場遭遇中的陰森感覺,早已是蕩然無存,他們站在馬路上,仔細的辨認了一下方向,就向秦方城停車的方向走去,走路的時候他們誰也沒有說話,他們很擔心一旦開口的話就會涉及到一個讓他們感到害怕的話題:

趙卓!

他怎麽樣了?他是不是已經陳屍在那座廢墟之中?還是淪為了怪物妖獸的美食?

秦方城的腳步越走越沈重,林紅也同樣,他們真的不能就這樣離開,也許,趙卓此時正等待著他們的救助,如果他們就這樣逃掉了的話,良心上會內疚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的。

看著秦方城慢慢把三妞放在地上,林紅正要張口說句什麽,突然馬路那邊傳來一陣喧鬧,有一個含糊不清的名字正高聲叫喊著:“老秦,老秦快來救我!”

秦方城身體猛的一震,扭頭一看,竟然是一群人追逐扭打著一個人,這一個在馬路上被追逐,被毆打的人,赫赫然正是他們剛才還為之擔心的趙卓。

趙卓怎麽會在這裏?那群人又為什麽追逐毆打他?

秦方城顧不上考慮這個問題,急忙把三妞往林紅這邊一推:“替我看著三妞!”沖過去幫助趙卓。與剛才那個窮追在他們後面的怪物相比,林紅同樣也害怕這種群毆的場面,她嚇得急忙拉著三妞,往道路邊上躲。

小女孩三妞卻是從小在棚區長大,見得多了打架的事情,見了這情況非但不害怕,反而興高采烈的大聲叫嚷:“爸爸加油,爸爸加油,爸爸一定贏!”一邊喊著,一邊用力推開林紅,跑到路邊想撿石塊幫忙。

這情景把林紅嚇壞了,急忙上前揪住孩子,不讓她插手,那些人都是成年男人,一腳就會踹她一個跟頭,這時候她躲還來不及呢,怎麽可以上前?三妞不喜歡林紅,用力掙脫之際,突然發現腳下有一個下水道蓋子丟了,地面上露出一個又大又圓的洞。這個小東西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想出了個壞主意。

“快看。”小東西忽然一推林紅,往遠處一指,林紅下意識的扭頭往那個方向看去,卻什麽也沒看到,正想回過頭來問一聲三妞讓她看什麽,然後之間被三妞在她的腿上重重一撞。林紅不防,哎喲一聲,身體不由自主的栽倒,恰好跌入排水管道之中。

那邊有十幾個男人正在追逐毆打著趙卓,他們每一個都身強體壯,趙卓一邊拼命的想從他們之中掙脫出來,一邊叫喊著秦方城:“老秦,救救我,老秦,快來救我啊!”喊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被那夥彪形大漢捉住手腳,強行擡了起來,向附近停著的一輛面包車上擡過去。

秦方城跑了過來:“幹什麽幹什麽,你們這些人想幹什麽?他是我的朋友。”

那夥大漢停了下來,十幾道兇惡的目光一起射向他,黑暗之中,他們的眼睛中閃爍著駭人的綠光,看起來陰森可怖。突然之間他們好像接到一個無聲的指令,除了仍然是死死抓住趙卓的幾個人之外,其餘的大漢們全部散開,向著秦方城逼近過來。

秦方城急忙後退幾步:“不要動粗,有話慢慢講,你們要幹什麽?”話未說完,大漢們象一群撲向羔羊的餓狼,蜂擁向他沖了過來,秦方城見此情景,顧不上再同對方講道理,掉頭就跑。

大漢們惡狠狠的隨後追了上來,一只手突然揪住了秦方城的衣領,被秦方城用力一掙,嘶啦一聲,他的上衣竟被扯開,那大漢猝不及防,被閃得向後摔倒,把自己的兩個同伴都給撞倒在地上。

摔倒的幾個大漢你推我搡,惡狠狠的咒罵著,其餘的大漢們樂不可支的繞過他們,繼續尾隨秦方城窮追不舍,秦方城本能的向著林紅和三妞站立的方向跑去,跑著跑著卻發現那個位置上空空蕩蕩早已不見人影,就勢一掉頭,沖進了一條狹窄的胡同裏。

這個胡同,竟是他今夜與林紅密會趙卓吃混沌的那個胡同,由於那只怪物從地下突然拱出,把路面翻出來幾個大大的深坑,秦方城心裏有數,跑到坑洞旁邊,縱身一躍,跳了過去,後面的大漢不知詳情,嗚哩哇啦的喊著隨後追來,只聽撲通撲通幾聲,緊接著是一連串叫痛的哎喲聲,大漢們全都跌進了坑洞裏,身體磕在坑裏折斷的管道上,撞得鮮血淋漓。一時之間,跌進坑裏的大漢們全都痛苦的呻吟起來。

最初栽倒的三個大漢追了進來,他們因為跌倒落在了後面,躲過了跌進坑洞裏的災禍。看著這情形急忙小心翼翼的跳過去,繼續追逐秦方城,秦方城跑了快一夜的功夫,早已成強弩之末,筋疲力盡,很快就被那幾個大漢們追上了。

大漢們眼見秦方城在前面一瘸一拐的越跑越慢,他們好整以暇的叫了起來:“別跑了,跑到天邊你也跑不掉的,你還給我老實點……哎喲媽呀。”一個大漢突然站住了,雙手捂在臉上,身體不由自主的抽搐了起來,好一會兒過去,只見他慢慢的把手拿開,露出一張滿是鮮血的臉來:“怎麽回事?是誰大半夜的亂丟石頭?”

另一個大漢沒有理會,縱身向前一躍,將秦方城撲倒在地:“你給我趴下吧……哎喲,誰?誰這麽缺德?”他捂著臉痛叫起來:“有種你出來,躲在暗處拿石頭砸人算怎麽一回事?”

第三個大漢有點驚心不定的東張西望著,忽然看到墻角處有一個小小的身影,睜大眼睛細瞧,不由得嚷了起來:“咦,這是誰家的孩子?這麽晚了……哎喲,你真砸呀。”一塊堅硬的石頭砸在他的嘴唇上,把他的門牙當場打落。

那個躲在暗處丟石塊的小小身影,當然就是秦方城最疼愛的野孩子三妞了。她機伶的跑過來,拉起秦方城:“爸爸爸爸咱們快走。”秦方城搖搖晃晃的向前跑了幾步,才心有餘悸的埋怨了一句:“三妞,你怎麽又亂丟石頭?下回再這樣爸爸不痛你了。”

“三妞沒有丟石頭啊,”機伶的三妞說謊是連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爸爸老是冤枉三妞。”

“剛才那幾塊石頭,不是你丟的嗎?”秦方城腦子裏亂得一塌糊塗,問道。

“不是我丟的,是剛才那個阿姨丟的。”三妞瞪著那雙誠實的眼睛,繼續撒謊道。

“哪個阿姨?哪個……”秦方城突然醒過神來,急忙轉身往回走:“林紅呢?她跑到哪裏去了?”

三妞緊揪著秦方城的衣角不肯松手:“爸爸,那個阿姨已經坐著車走了。”

“車?”秦方城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她哪有什麽車?”

三妞眨眨眼睛,說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她是坐著車走了。”

一夜的迷亂,秦方城的意識已經趨於渙散,判斷能力下降到了最低下的水平,只覺得林紅不可能在這麽的短的時間裏連丟石頭砸人帶開車離開,卻沒有想到三妞這個可愛的小家夥在撒謊。

他心裏放心不下,硬拖著三妞循原路返回,這時候那群大漢們已經相互攙扶著,從坑裏爬起來回到了馬路上,嘴裏哼哼唧唧的呻吟著,上了那輛面包車,轟鳴著遠去了。秦方城和三妞在路上東尋西找,卻找到林紅,卻怎麽也見不到她的影子,看著秦方城一步步的向地面上那個洞開的下水道口方向走近,三妞眼珠一轉,放聲大哭起來。

聽到三妞放聲大哭,秦方城慌了神,急忙把孩子抱起來:“乖,你哭什麽,爸爸在這裏,告訴爸爸你為什麽哭?”三妞就勢摟住秦方城的脖子不肯松手:“爸爸,爸爸,我害怕,我怕死了,快帶我回家吧。”

被三妞這麽一糾纏,秦方城也沒了主意,只好抱著她,走路回到自己停車的地方,上了車,開車送三妞回家。

沒多久,他們到了傅秀英的家裏,敲開門,傅秀英見到秦方城,竟然有著幾分羞赧,挺不好意思的讓秦方城進去。這麽多日子以來,傅秀英因為生活條件的改善,最主要的原因是幾個孩子都有了爸爸,她的氣色好了許多,變得白了,眉眼也不像以前那樣總是給人一種陰晦的氣色了。而且她完全的融入了城市生活之中,見到她的人,再也無法把她和以前那個骯臟不堪的垃圾婦聯系在一起。

盡管如此,秦方城對她仍然是沒有一點好感,有些人衣裝可以改變,但內在的東西,諸如那硬得有如頑石的傳統習俗和思維,卻已經根植於骨子裏,永遠也無法改變。無論傅秀英花多少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但在他的眼睛裏,她始終是那個穿著大褲衩子蹲在地上拿一只粗瓷大碗給孩子叫魂的無知愚婦。

秦方城原本不想進去,可是三妞卻死死的抱住他不肯松手,沒辦法的情況下,他只好把三妞抱到床上,陪著這個精靈古怪的孩子,一直等她真的睡著了之後,才輕輕的掰開她的手臂,掙脫出來。

然後秦方城立即出門下了樓,對傅秀英那哀怨的眼神看也不看一眼,他打算這一輩子也要記住這個狠毒女人的一錘之仇。他上了車,驅車徑直回到與林紅失散趙卓失散的地方,又尋找了好久,卻始終見不到林紅的蹤跡,他心裏困惑不已,難道林紅也跟趙卓一起被那夥不明來歷的大漢捉走了不成?

心裏這樣懷疑著,他下了車,心煩意亂的點上支煙,這一夜之間所發生的事情節奏過快,已經突破了人的思維承受極限,他現在甚至有些無法把握,今夜所遇到的事情,到底有多少現實意義。

夜風襲來,他猛的打了一個寒顫,扔下煙蒂,正想轉身上車,忽然之間,身後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微呻吟,他猛的轉過身來。

林紅?

林紅被三妞使壞,用力一撞,身體跌落到了排水管道裏,跌下時只有兩條腿陷了進去,兩只手急忙扒住管道邊沿,正想爬上來,下面卻被什麽東西咬住她的腿,用力往下一扯,林紅大駭,張嘴正要呼救,不曾想管道裏有一個隆起的水栓,她的頭重重的撞在上面,頓時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去了多久,林紅幽幽醒來了,先是聞到一陣濃烈的刺鼻腐臭氣味,聽到嘩嘩的水流之聲,接著感覺到有什麽蜘蛛或是類似的昆蟲在她的臉上爬動,她猛的驚叫一聲,想坐起來,擡身卻又撞在管道的壁上,撞得她頭暈眼花,大腦中亂成一團。

眼前一片金星狂舞,林紅痛苦的呻吟著,心裏為一種死滅的絕望所充斥,渾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好久好久,那一團飛閃的金星漸漸散去,黑暗之中,只剩下兩顆最大的光點固執的保留在她的視網膜上,令她倍感淒惶無助。

她順手拍在臉上,將一只蜘蛛拍成汁醬,然後用力的眨了眨眼,想讓這可怕的視神經錯覺快一點過去。她眨了幾次眼睛,可是兩顆刺目的碧綠色光點依然如舊的存在著,她困惑的搖了搖頭,定下神來仔細的看了看,突然,她呆著住了,坑道裏邊,有一雙眼睛正在冷冷的斜睨著他。

那一眼睛,邪惡,冷漠,泛著駭人的碧綠色熒光,帶著一絲陰森森的寒意,滲透著陰獄特有的詭異,冷冰冰的斜睨著她。吃驚之下,林紅的心猛烈的抽搐了一下,差一點失聲尖叫起來。

那是一只烏龜。頭大得駭人,頸子極短,因為龜頭過大而無法縮進殼內。龜的頭背覆以大塊角質盾片,頜粗大,顯著鉤曲呈鷹嘴狀。背甲長橢圓形,前緣中部凹下,脊部扁平,有一縱棱,利刃一樣印在龜的背脊上。頸盾極短小而寬,腹甲略近長方形,前緣平切,後緣凹入,看起來怪異無比。

這只怪龜,指、趾間居然生著蹼,有爪。股後及肛側生長著青色的椎狀鱗。那條長得嚇人的怪尾上,呈環狀排列著長方形的鱗片。龜的背面顏色棕黑,分布著觸目驚心的橘黃色斑點,椎盾上有幾道輻射狀黑紋,每一肋盾上各生有一小黑斑。最讓人驚疑不定的是龜的顏色,腹甲竟是橄欖綠,背甲紅棕色,腹面卻是古怪的橘紅色。

這只醜陋而可怕的怪異巨型烏龜正像一只邪惡的蠕蟲一樣蠕動著,想鉆出它一路爬行過來的金屬管道,爬到她的身前。怪龜的頭一只向他探著,幾道蛇一樣的須子從怪龜那駭的唇角下慢慢伸展過來,向著她,越逼越近。

林紅驚恐的大叫起來,叫了好一會兒,卻發現那恐怖的怪龜始終沒有爬過來,這才驚魂未定的偷眼看一下,卻驚訝的發現怪龜的巨大殼甲卡在了狹小的金屬管道之中,它一只在努力想掙脫這條管道,可是由於它爬行的速度太快,碩大的龜頭伸進了兩道尺寸在十五公分左右的金屬栓扣內,散發著惡臭的城市汙水從管道裏嘩嘩的溢淌出來,流到林紅的腳前慢慢滲入了地表。

這只可怕的怪龜,真的是沿著流淌著腐水的下水管道一路爬行過來的,這是城市排水系統的主管道,管道直徑在一米五左右,但是到了這裏管道拐了個彎,怪龜鉆進了通往林紅這邊的一條金屬管道,它那堅硬的殼甲竟然將金屬管道擠得碎裂開來,它就是這樣一路上往前爬,用堅硬的殼甲粉碎一切阻礙它的東西。

在快要接近林紅的時候,怪龜的腦袋竟然鉆進了金屬栓扣之中,這種金屬栓扣的厚度遠超過薄薄的管道壁,而怪龜的頭頸又沒有殼甲屏護,雖然上面生著厚厚的青鱗,但也無力掙裂金屬栓扣,竟然被卡在了這裏,進退不得。

顯而易見,怪龜對它目前的處境極為不滿,它的四只爪子用力的抓搔著,碩大的甲殼撞擊著,發出沈悶的撲哧撲哧之聲,它的腹甲在地面上不安的挪動著,聽起來好像有數不清的肉足在匆忙奔逐。

這就是那只追逐了他們整整一夜的怪龜了。

林紅駭得魂飛魄散,把身體死死的貼在管道的壁面上,連呼救的聲音都不敢發出,等了好長時間,才意識到目前這只怪龜已經威脅不到她的安全了。她壯起膽子,用手摸著管道壁想爬出去,她的手向高處伸著,已經快要夠到了地面,突然之間一條觸須纏住了她的腿,她驚叫一聲,又被拖了下去。

跌在堪可容人抱膝而立的管道裏,林紅強忍著心裏的恐懼與厭惡,伸手揪扯著那條黑褐色的觸手,可是那條觸須已經飛快的縮了回去,怪龜的態度很明確,不允許她離開這裏。

林紅有胸部激烈的起伏著,她擡頭側眼向上望望,看到一束路燈的燈光斜斜的照射進來,恰好能夠讓她看清楚那只怪龜的形態,她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怎麽會在黑暗的管道裏也能夠看清楚東西,光明一直陪伴著她,只不過她不知道而已。

她站在那裏,激烈的喘息著,又嘗試了兩次,企圖爬出坑道回到地面上,但都被這只怪龜用觸須把她拖了回來,現在她應該怎麽辦?難道她這麽一個大活人,就這麽被困在這裏不成?

管道裏的廢水溢了出來,那種腐臭的氣息越來越強烈,積淤酵化後的汙物分解咕嘟咕嘟不停的冒著氣泡,沼氣的密度越來越大,她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再這樣拖下去,她會被窒息的。

無力的用手抓搔著自己的咽喉,林紅怨恨的眼神轉向怪龜,這只醜陋的怪物,難道真想讓她死在這種骯臟的地方,死在汙水與糞便之中嗎?

她看著那只怪龜,卻突然覺得情形不對。

怪龜的眼睛也一直在盯著她,那種目光不像她在此之前所見到的陰冷森寒,而是帶有一種急切,一種孤怨與無助的期盼。林紅很是詫異,難道怪龜的冰冷眼睛裏,也能夠透露出來人類的情感嗎?

她疑惑不定的揉揉眼睛,仔細再看,終於明白過來了,原來怪龜被卡在金屬栓扣裏,掙脫不得,此時栓扣已經深深的嵌在它的頸子上,怪龜進不得也退不得,竟被禁制了起來。它望向林紅的目光,是期待著她的幫助,是向她求救。

一時之間林紅呆在了那裏,這只邪惡的怪龜,它吸食人類的腦髓,追逐著自己整整一個晚上,象這種暴戾的生靈,它真的有資格獲得解救嗎?

沼氣無形無跡之中充斥了管道之內,現在林紅的呼吸急促進來,就像一個哮喘病人那樣張大嘴吧,激烈的喘息著,沒有多少時間了,或者是趕快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或者是……

林紅慢慢的擡起了一只手,伸向怪龜,怪龜停止了掙紮,那雙怪異的眼神轉向她,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的手看。

林紅心裏猶豫著,也許,怪龜會誤解她的意圖,一口咬斷她的手掌,這只邪惡的生靈幹出這種事來一點也不奇怪。心裏這樣想著,她的手已經觸及到了怪龜陰涼的頸上,那冰冷的感覺讓她感到恐懼,手飛快的又縮了回來。

怪龜的腦袋垂下了,唇邊的觸須也耷拉了下來,那副模樣,就像是一只死龜。林紅的膽子稍大了一些,又把手伸了過去,抓住了金屬栓扣,然後看了看那只龜,怪龜毫無反應,就像一只冬眠的龜。林紅定下心來,用力一扯,想把金屬栓扣扯落,可是金屬栓扣已經深深的嵌在龜頸上,根本沒有扯動。

林紅索性一咬牙,用雙手揪住栓扣,拿一只腳蹬在龜頭上,猛一用力,砰的一聲,金屬栓扣終於扯落,她的背部重重撞擊在管道壁面上,疼得她失聲叫了起來。

聽到林紅那一聲微弱的呻吟,秦方城飛快的跑了過來,俯身在排水管道口處:“林紅,你在裏邊嗎?”一邊喊著,他一邊伸手進去摸了摸,正摸到林紅遞過來的一只手,就急忙們住她,用力將她拖上來。

此時林紅已經沒有了一點力氣,主要是呼吸困難,全靠秦方城用力將她拖起來,然後雙手環過她的肋下,將她抱到地面上。然後他回頭看了看洞口敞開的排水管道,嘀咕了一句:“誰呀這麽缺德,這麽大一個洞露在外邊,再跌下去人怎麽辦?”

再看林紅,呼吸到新鮮空氣之後,她慢慢的蘇醒了過來,剛才在管道裏遇到的事情有如一個怪夢,肯定是一個夢,管道口是那麽的狹窄,裏邊怎麽可能會有什麽龐大的紅鱗甲烏龜?

秦方城扶著她站起來,讓她慢慢調勻呼吸,好一會兒過去,她的意識才全部恢覆了正常:“你怎麽跌進那裏邊去了?”秦方城不解地問道:“坑道口那麽小,就是個孩子也不容易全部跌進去。”

林紅回頭看了看,那個坑洞口確實不大,直徑不過是七十公分左右,一般人跌進去的話,最多只會閃進去一條腿,整個人全部掉進去的可能,確實不容易發生。但是她的確是剛剛從裏邊爬上來,這種親身所歷的事情卻不是什麽合理不合理能夠解釋得了的。

她本來不想多說,可是秦方城一再追問,她只好苦笑了一聲:“還能怎麽掉進去?還不是你那個寶貝三妞幹的好事?”

“三妞?”秦方城卻不肯相信:“那孩子是跟她媽學的好撒謊,不過她本事再大,也大不到把你這麽大一個人塞進地下排水管道裏邊去吧?”說完這句話,看林紅臉色帶著怒氣,就急忙說道:“好了好了,不管怎麽說你總算是沒事了,來,上車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林紅滿臉怒氣的上了車,她現在的樣子真是狼狽到家了,滿頭滿臉的汙泥,臟水浸透了她的全身,一股垃圾桶特有的味道從她身上散發出來,連她自己聞著都是說不出來的作嘔,她只想著快回到家洗一個熱水澡,這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對她的折磨真是太過份了。

秦方城也是累壞了,不再多說廢話,把發動機打著火,轎車拐個彎駛上了馬路,可是奇怪的是,這輛車行駛之間不停的顫動著,還有一種難聽的摩擦聲哧哧的響著,秦方城提高車速,那種顫動變得強烈起來,震得兩人的身體在座位上不停的跳動著。而那種摩擦聲,更是強烈到了刺耳的程度,令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秦方城急忙放慢車速,震動減輕了,摩擦聲卻更加強烈了起來,終於秦方城受不了了,他把車開到路邊,停了下來,說了句:“你坐在這兒,我下去看看是不是擋泥板掉了。”

林紅沒有作聲,骯水浸透了她的衣裳,她只是感到說不出來的寒冷,急切的坐在座位上等著秦方城把車子的毛病找到解決。

秦方城在車頭處蹲下身,檢查了好長時間,也沒找到毛病,後來他站起來,走到車後繼續檢查,林紅打了一個哈欠,閉上了眼睛,繼續等待著。又過了一會,秦方城終於回來了,打開車門,坐到駕駛席位上,發動了車子。

這一次車子的行駛順利起來,剛才那種摩擦與噪音已經沒有了,林紅卻越來越感到疲勞,昏昏沈沈的進入了夢鄉。

有一只手,溫厚有力,伸過來搭在了她的腿上,林紅的身體稍微動了一下,沒有做出什麽過激的反應。那只手好像受到了默許和鼓舞,動作開始肆無忌憚了起來。順著林紅的衣襟鉆進了她的衣服裏,急切的蠕動起來。

林紅猛然驚醒,想也不想的抓住這只手,用力往旁邊一摔:“老實一點,怎麽這麽不知道規矩?”

秦方城嘿嘿的笑了起來:“不要生這麽大的氣嗎,我還沒有感謝你剛剛在排水管道裏救了我的事情呢。”

他的聲音粗厚渾重,一反常態,林紅驚訝的睜開眼睛,定睛一看,不由得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坐在司機席位上正開著車的,竟然不是秦方城,而是一個肥得近乎離譜的大胖子。

這個胖子,赫赫然正是趙卓所在的茜雅絲國際建築工程公司的董事長杜宏遠,他那肥厚的脖子上,還留著一道鮮紅的勒痕,似笑非笑的看著林紅,他一只手把著方向盤,一只手撫摸著頸上的傷處,笑瞇瞇地說道:

“我喜歡像你這樣善良的女人,因此我要感謝你,這種方式嘛——就算是我給你的一個驚喜吧。”

林紅再次大叫一聲,扭身想打開車門逃走,可是車門緊鎖著,她怎麽用力也無法打開,只聽杜宏遠陰惻惻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不要沖動,這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剛才我們合作的不是好好的嗎?你就把眼前這個過程看做是合作的繼續好了。”說完,他爆發出一陳恐怖的怪笑聲,聲音持續不斷,猶如一只邪惡的夜蝙蝠,在林紅的耳膜中飛翔著。

“快停車!我要下車!”林紅嚇得神智錯亂,不停的哭喊著,用拳頭使勁的砸著車門。杜宏遠一邊怪笑著,一邊伸出一只手,用力的捉住她的手腕:“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對你沒壞處,你不要擔心,應該看得出我是非常喜歡你的,像你這樣的優秀女人,天生就是讓男人喜歡的尤物。”

“你放開我,放開!”林紅用力的掙紮著,不顧一切的側身過去和杜宏遠爭奪方向盤,想讓他把車停下來,轎車在空蕩蕩的馬路上曲裏拐彎的扭來扭去,有幾次差一點翻出路外,杜宏遠火了,重重的一拳打了過來,正打在林紅的太陽穴上,她一聲也未吭,身體軟綿綿的癱倒,再也不動了。

當她蘇醒過來的時候,感覺自己正被杜宏遠把在懷裏走著,他是走在一條鋪著紅色地毯的長廊上,長廊裏的燈光明麗,杜宏遠的腳步聲果斷堅決,每走一步,他肚皮上的贅肉都會顫動一下,這種顫動讓林紅感到說不出來的厭惡與驚悸。

杜宏遠走到一扇門前,用一把磁卡鑰匙打開門,進了房間後先打開燈,然後把林紅放在床上,一聲不響的看著她。

他的目光陰戾而險惡,透著一股邪惡的肅殺之氣,竟然不帶絲毫的人類情感。這險惡的目光讓林紅驚恐到了極點,她急忙坐起來,雙手抱膝護住自己:“你這只大烏龜,你忘恩負義,還不快點放了我。”

杜宏遠又哈哈的大笑起來:“不要輕率的罵一個男人是烏龜,男人不喜歡這個稱呼。”他那冰冷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林紅,繼續說道:“不錯,如果不是你幫助我把那只金屬栓扣禦下來,我現在仍然還被套在地下排水管道裏,那裏邊的氣味我不喜歡,所以,我準備感謝你。”

上前一步,他全身的肥肉似乎都在陰險的笑著:“我真的很感激你,因此,我決定,先讓你快活開心,做你喜歡的事情,等到你享受到了快樂與幸福之後,我再打開你的腦殼吸食你那滋味鮮美的腦液。”

聽著杜宏遠那娓娓敘述的恐怖聲音,看著他那張邪淫的嘴臉,林紅驚駭之下,失呼一聲,昏死過去。

沈重的腳步聲響了起來,自遠而近,挾帶著一種恐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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