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作品相關 (31)

關燈
可以聽見洛伏苓帶人匆匆離開的腳步聲。

等腳步聲消失了有一會兒,只覺得哪怕吊著一口氣、蓄著些內力也渾身冰涼,著實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咬咬牙,憋住一口氣,終於鳧水而上,扒住了岸邊。

孰知,剛剛冒出頭來、把之前塞入我口中的那一團布丟到岸邊,我便覺得手上陡然一痛。

眼前出現了一個黑影,個頭不大。

——是洛伏澤狠狠地一腳踩在了我的手上!

我濕淋淋地擡起頭來看向他,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如今天氣冷得,我只覺得自己浸了水的頭發和衣服要瞬間凝結成冰。

洛伏澤看了看我,隨後卻是狠狠地、對我連打帶踹。

倒也知道壓低聲音:

“去死吧!你去死吧!”

我心下一空,霎時間明白自己之前終究是太天真。

我看到他的一瞬間,本以為人之初性本善,這般小的孩子多少該有善念,加上此前我其實也挺疼愛他的,或許他能為我講上幾句公道話,不想這明王家教素來如此,他家的孩子,都是從小壞到大的。

既然如此……

我死死扒住岸邊。

還是有些想給他最後一個機會,我哆嗦了一下,看向他道:“伏澤,你……拉姐姐一把,帶我上去。”

洛伏澤冷笑,卻是一腳踹來。

他個頭不大,年紀也小,但是這一腳的力道當真是不輕,眼看著我的手背便淤血一片。

我咬了牙:“洛伏澤,你也要殺我?”

洛伏澤回身又擡起腿腳:“你是賤人,你該死!”

我心一橫。

眼看著他這一腳向著我的面頰襲來,我手臂扶著岸邊陡然一個蓄力,回身一閃上了岸。

倒是洛伏澤沒來得及收住力道,加上也沒有我擋在岸邊了,他一咕嚕便落入水中。

133傳聞

“你……”

洛伏澤張口大呼,卻是整個人都在往下沈,只喊了一個字,便灌入一口水,淹入冰水之中。

機會給過他,他不要,如今我自也是無意救他了。

可方才一動身形,便察覺到,自己尚且沒出水的左腳,竟是被他牢牢抱住了……

救命稻草嗎?

他的求生欲,倒是挺強。

只可惜……

如今,論情分我已不想留他,論事理,除掉他,明王便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如此勢必會大亂陣腳!

我鐵了心要除掉這孩子了。

我猛地蓄滿了力道在腿腳上,想著斜下方向猛地一個蹬踹……

洛伏澤當即脫了手,似是飛旋而出。

這孩子個頭並不大,這一踹,估摸著便要被我踹到這一片大水的遠處的底端了。

我咬了咬牙,只覺得自己如此做,當真是個畜生。

但是世事逼我,做了畜生,便做了畜生吧。

沈下一口氣,眼看著岸邊的雪地裏腳步淩亂無比,看來此番洛伏苓沒有把事情處理妥當便匆匆而去——估摸著她是想等宴會過去、我死透了再來善後吧?

如此,我倒不如將錯就錯,讓她順便幫我掩飾殺死洛伏澤的罪名……

我掙紮出了水,將將爬到岸邊,原地不動只暗中調息。

直到聽見了遠處仿佛傳來臨風的聲音……

我一咬牙,把洛伏苓此前塞入我口中的布帛咬住,深吸一口氣,藥勁當即便上來了,頭腦一迷糊我便昏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顧府的榻上了。

這一覺睡得暖融融的,一睜眼,便瞧見坐在床榻旁的顧君則。

我看著他烏青的眼圈,突然想起來,這廝前些日子還發著燒。

這一出戲全全是我安排的,我自以為穩妥,卻獨獨漏了他——我早該想到,我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怕是會死死守著我的。

我瞧向他,顧君則這廝堂堂戰神,竟是楞了一下,隨後可憐巴巴地像一只流浪狗一樣,紅了眼眶低頭湊過來。

我心裏倏地一酸,擡手摸了摸他的眼周:“我睡了幾日?”

顧君則啞著嗓子:“快一日了,現如今是正午。”

“如今你身體如何?可還發燒?”

顧君則嗓子嘶啞依舊:“已無事了。”

我沈下一口氣。

一天了,也不知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守著我的。

想想此前他燒得迷迷糊糊躺在榻上卻還如此,我心裏便愧疚不已。

“莫要守著我了,你再去歇歇,我……”

孰知話沒說完,顧君則手臂一環便將我緊緊扣在了懷裏。

“不去。”

他這兩個字格外堅定。

“我不去,我就要在這裏守著公主。”

我心下一緊,卻又不知……自己該如何同他講明真相,只能擡手拍了拍他的脊背。

“此事不怪你,是……”

顧君則卻道:

“我此前擔心公主有個三長兩短,可是又覺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安排臨風隨著,便也同意讓公主獨自前往。”

“如今看來,是微臣掉以輕心了。”

我繼續拍他的後背:“不怪你,不怪你。”

顧君則這廝卻依舊是緊緊地抱著我,怎麽也不動彈。

我心裏五味雜陳。

天知道我有多想和顧君則說明情況,但是如今我連事態的發展都不清楚,我不知該如何開口。

……因為,我其實是不想和他說,我是蓄意殺死我的堂弟,一個小孩子的,哪怕是那個小孩子有意殺我在先。

如果我說了,顧君則會覺得我是個心狠手辣的毒婦嗎?

“顧君則,你在這裏守了我多久?”

我低聲念叨。

顧君則這廝哼哼兩聲,並未答話。

此時屋門打開來,霜橋執著托盤走了進來,她瞧見我醒了,面上有驚喜之色,倒也只是一雙眼睛明亮著,並不敢大驚小怪。

我卻是看向她,仔仔細細又問道:

“他在這裏守了我多久?”

霜橋楞怔一瞬,隨後小心翼翼答道:“公子從昨日下午公主被送回來,便守在這裏了。”

我皺起眉頭:“那時候他的病可是好了?”

霜橋道:“……不、不曾聽人說不燒了。”

敢情這廝唬我呢。

我二話不說把抱著我的這廝拽了起來,顧君則卻依舊嘴硬:“不是,我昨日中午便不燒了。”

看著可憐兮兮的。

我伸手又摸了摸他的額頭:

“你先去休息,我在這邊和霜橋收拾收拾,一會兒收拾好了便去尋你,絕不亂跑的。”

顧君則遲疑了一下。

我便道:“若你還是不放心,就到隔壁那間去,都在府裏,總歸是安全的,但是你病沒好徹底,不能在這裏一直守著。”

這廝總算動了動身子:“好。”

“我去把先生也喚過來,公主自己也要當心著。”

我點點頭。

顧君則總算起身而出。

霜橋嘆了口氣把托盤之類的擱在桌案上,低聲道:“公主如今可還好?”

我頷首:“問題不大,就是受了些寒,會睡這般久,大抵是因為他們用了蒙汗藥。”

霜橋略略松了口氣,伸手給我遞來茶盞:“公主,先喝些茶,暖暖身子。”

我一面點頭接過,一面問道:“關於我昨天的事,事態是如何的,你可知曉?”

霜橋便道:“明王已然調查清楚,是宮中進了一夥刺客,如今已捉拿歸案,梟首示眾了,如今他們的頭顱還掛在都城城墻上呢。”

哦,不知是哪裏尋來的替罪羊。

她猶豫了一下,繼續道:“但是,奴婢守著公主的時候,臨風同公子講,說是洛伏苓叫公主單獨出去,公主之後才出事的,公子聽見之後倒也不意外,只是提醒我們切莫聲張。”

我點點頭,如今對付不了洛伏苓,息事寧人也好。

“確是如此。”

霜橋繼續道:“可是……容奴婢說句不當說的,奴婢覺得,洛伏苓謀害公主是真,但是此事裏面未嘗沒有另一重勢力趁虛而入。”

我看了看她:“為何這般說呢。”

霜橋道:“公主有所不知,如今除了公主被歹人襲擊一事外,還有另一則事,公主的事明王可以息事寧人,但是另一件事,明王根本無從息事寧人。”

134洛伏波,你當真以為沒人知道?

我暗自想著洛伏澤的事,表面上卻是點了點頭:“卻是如何?”

霜橋答:“洛伏澤昨日冬至宴也沒了蹤影,至今都沒尋到。現在明王和明王妃皆是一夜沒合眼,發愁地在宮裏上下搜尋,說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哩。”

心下起了幾分得逞之意,也起了幾分忐忑之感。

我信任霜橋,但是洛伏澤的事太過重要,關乎太多生死,我並不敢同她講。

於是我只是皺眉:“不應該呀,按理說,洛伏澤那般小的年紀,應當有侍從、丫鬟、嬤嬤等人陪護才對,明王一家對孩子素來寶貝得緊,想必更不會疏忽了。”

霜橋頷首:“可不是,那一眾隨從、嬤嬤已然被明王關押了,如今孩子找不著,他們怎麽說也說不清。”

我‘嗯’了一聲,又道:“你先收拾著,一邊收拾一邊說。”

“你且說他們是怎麽講的?”

看似隨意問出的,其實是我最為在意的一個問題。

我想知道,昨日我做的那些事,究竟有沒有人察覺!

霜橋道:“那嬤嬤講,是當時洛伏澤讓她帶著去西花園玩耍,誰知方才走到,嬤嬤一轉眼便發現沒人了。”

我皺了皺眉,心下暗想——明明我所在的地方,應當是東花園。

“當時他們只當孩子是鬧著玩,畢竟洛伏澤平日裏也淘氣得緊,於是一眾人便在西花園裏又喊又找的,誰知許久也沒見個影子。”

許久……

也許就是這段時間,讓洛伏澤從西花園跑到了東花園。

如此看來,洛伏澤這小子還是專門跟上洛伏苓的腳步,支開嬤嬤去害我的。

“畢竟是世子,更是明王唯一的兒子,如今明王已經派人把皇宮搜查了一整遍,正要開始第二遍,西園更是徹徹底底翻了個底朝天,他們說,如今明王甚至算計著要不要把湖上的冰鑿開找孩子呢。”

事已至此,尚且沒有一個矛頭指向我嗎?

也對,明王認定了我是被洛伏苓謀害落入東園湖裏,發現我的時候我中了迷藥不省人事,他們又如何會懷疑於我呢。

這一招苦肉計掩人耳目,大抵還是可行的。

我心下略略有了幾分慶幸之意,但是更多的仍是謹慎。

“把冰鑿開也當真是費心費力。”我隨口回了一句。

霜橋搖搖頭:

“他自己的兒子,自己自然是著急的,可不像公主的事,臨風說他發現公主許久不見,急著同明王講,明王卻是不緊不慢的,洛伏苓還總是打岔,最後還是臨風強行闖入了東花園,才救下公主,當真是好險。”

“可是到了洛伏澤的事上,明王便成了費心費力也要做,聽人說忙活起來都不帶合眼的。”

“不過,公主定然是知道的,且不說自家的孩子丟了自己心急,就算除了這點,這明王爺一心謀求大統,而他家嫡長子洛伏澤,也是他的底氣之一,所謂後繼有人,如今他在將要登基的節骨眼上,孩子不見了,總也心急。”

我點一點頭。

這些我的確思量過的,霜橋這丫頭不愧是母後教導的丫鬟,心思也是極為縝密。

只是,她能給出的分析,恐怕也僅限於此了。

而我需要考慮的,是之後如何做……

同霜橋收拾一二,半晌我下了床,喝了藥,然後又去隔壁房間瞧了顧君則,這廝當真是沒好利索,我過去的時候還在榻上迷迷糊糊地睡著,我照看了他一會兒,卻是心裏沒想明白,愈發覺得心亂如麻,沒過多久便轉身回房了。

霜橋便去外間休息,我將屋中的燈熄了,只借著窗外寥寥的月光。

洛伏澤應當是死了吧?可是即便是死了,估計等開了春,湖面的冰化了,寥寥三個月的時間湖裏的魚也吃不掉,到時候皇叔定然能尋到,尋到恐怕就會有些說法了。

而不僅僅是三個月後,就算如今皇叔尋不到洛伏澤,他肯定也會去考慮原因和對策。

皇叔應當會加緊時間要個兒子吧,畢竟如若他沒有了兒子,便是無本無後,那麽繼位便也難以名正言順了,屆時只要有人稍微帶個頭,朝中就一定會有一批人支持二哥的兒子登基,所以,此處皇叔應當會防。

除此之外……

也許我也逃不了幹系,雖說我遇襲一事皇叔知曉是洛伏苓所為,應當不會懷疑我,但是不代表他不會多想——譬如,如若我和顧君則有個兒子,就也算是有了後人……

皇叔會不會因此而對我們動手。

更巧的是當日顧君則稱病未去,又是臨風強行去尋到我、將我救下,我擔心皇叔猜疑這一切是我和顧君則動的手腳!

心下頗不安,我靠在榻上左右輾轉。

卻忽而聽見了門窗處‘吱呀’‘吱呀’的聲響。

顧君則此前翻窗來瞧我,便是這等聲音。

我歡喜他如此來看我,但是如今他病著還這般鬧,未免有點太不拿自己的身體當事了。

“走門,莫要走窗子。”

我啟口道。

“快些進來,外面風大天寒。”

不料熟悉的聲音並沒有回答我,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冷哼。

我身形一凜,下意識地往床榻內挪去。

可隨後意識到往裏挪其實是在把自己逼向死角,於是我只得兀自攥緊了攏在衾被中的手,一聲不吭。

來人的腳步聲格外沈悶。

他一步一步緩緩走到塌前,借著半明的月光,我能瞧見這個人身形高大頎長,一頭長發簡單束在腦後,一襲黑衣,蒙著面,只露出一對幽幽的眼,鼻梁倒是挺立得緊,側顏依稀能瞧見陰影。

無聲對峙。

我兀自咬了唇角,楞楞瞧著他。

他便又開口,聲音我甚是熟悉。

“好大的一出戲,可惜,洛伏波,你當真以為沒人知道——是你殺的洛伏澤?”

我身形一凜。

——正是此前那個揚言要報覆我的蒙面男人,也是那個在亂市裏幫我擋下一箭的人。

我攥著拳頭:“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證據,不是嗎?”

面前人沈默一瞬,隨即冷冷而笑:“倒當真是個賭徒。”

“如果我說,只要我想,我就能拿出證據來呢?”

135面巾下的臉

“我親眼目睹你設計殺死那孩子然後裝作落水,自然也有證據。”

我心裏倏地一哆嗦。

面前人得逞一般地笑:“其中利害太過覆雜,我知道你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對不對?不過你越擔心,我越歡喜。”

“我覺得這格外有趣,公主殿下——現在我不介意給你保守秘密,不過只是暫時的,也許哪日我心情不……”

“你有意思嗎?”我猛地坐起身來,向著他翻了個白眼。

黑衣人一楞,隨後只是定定地看著我。

事已至此,還有什麽好慫的?

反正他也說現在不會殺我。

我咬咬牙向前動了動:“要殺要剮隨你,玩來玩去的像個小孩子一樣,本宮才不會慣著你。”

黑衣人似是終於回過神來,冷哼一聲:“這可由不得你。”

我擡頭看著他:“怎麽就由不得了?本宮陪你玩膩了,就一死了之,難不成還要活著白白被你折騰?”

黑衣人哂笑:“一死了之?公主殿下請記住,如果你死了,我就把你做的一切都昭告天下,你可知道,到時候你在意的這些人會如何看你?”

“那你就去告啊。”我直起身子逼近他。

黑衣人一楞,垂下眼眸瞧我。

“我洛伏波只管生前事,不顧身後名,你想怎麽告就怎麽告吧。”

黑衣人皺起眉頭瞧著我。

我卻是突然動起了歪主意。

手在袖間一探,隨後陡然間伸手出去,直襲他的頸項。

黑衣人的反應並不慢,飛快地一個側身躲過一擊,我趁機回身一腳踹向他,卻是被他擡手擋下。

腳腕處一痛,我在床上一滾,轉過身去又瞧著他。

“醒過來不久就敢折騰,公主也當真是厲害人。”

黑衣人瞇了瞇眼。

我看著他哼笑:“你不是一直瞧著呢嗎?既然你知道我沒事,也知道我的武功回來了,我又何必惺惺作態。”

黑衣人笑:“公主倒是直爽人。”

我挑眉:“我倒希望閣下有來有往,也做個直爽人。”

“這是何意?”

他話語剛落,我反過手肘來直掃他腰間。

黑衣人‘嘖’了一聲,擡手便擋,我趁機往床榻下一溜,蓄了力便要來個斷子絕孫腿。

黑衣人又‘嘖’了一聲,側身便躲:“女孩子家家的用這招可……唔……!”

話沒說完,我猛地一擡手,徑直把他的面巾扯了下來。

黑衣人身形一震,陡然後退了幾步。

“喏,我就是這個意思,做個直爽人,至少先讓我知道你長什麽樣子吧。”我晃了晃手裏的面巾。

黑衣人冷哼一聲,反手就要搶。

我手一揮躲了開去,拽著他的面巾又晃了晃。

他不是想折磨我嗎?如今我便要折磨折磨他。

借著月光仔細瞧了瞧面前這個人,知道許久了,總算看清楚他的臉,棱角分明,雙眉狹長,一對眼分明是桃花眼,卻格外冷冽,高挺的鼻梁有些鷹鉤鼻的意味,在背光側的面頰上落下深厚的影子,光影在這個人面頰上都冷冽成了直線,但總的來說,也堪稱俊美非常。

這黑衣人似是對自己的樣貌自信得緊,以為我瞧他瞧楞了,竟是反手徑直伸過來奪面巾。

開玩笑,且不說我的駙馬顧君則是那般樣貌,即便我出嫁之前,十幾年對鏡看見的都是自己這副皮相,又怎麽可能看著他癡癡楞楞。

——他這一出手,自然是被我輕輕松松閃避了過去。

“你長得倒也不醜。”

我又甩了甩他的面巾,輕描淡寫評價一句。

這男人冷著一張臉:“少廢話,還回來。”

我向著他挑眉:“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拿不到面巾就不敢走?你說還我就還,憑什麽直接還你?想要就自己來搶啊。”

他停頓了一瞬,隨後倒也不客氣,回身便動了手。

這廝動作倒真是幹脆利落,格外迅速,我只得聚精會神全力接招,絲毫不敢疏忽。

便如此來往許久,直到這個男人‘嘖’了一聲,後退半步。

“洛伏波,你要想清楚。”

“今日我若是拿不到面巾,走不掉,我就把你的事情都說出去,到時候看你如何給自己開脫。”

我勾起唇角:“開脫?我自然有辦法為自己開脫,並且現在就能。”

面前人一楞,我卻是趁機探手出去直襲他面頰,黑衣人陡然回過神來反手一擊,我順著他的力道趁機一轉身子。

只聽‘刺啦——’一聲,手臂處一塊兒衣裳直接被他扯了下去。

我身形往後一閃,捂住手臂便開始叨叨:

“你說你怎麽這麽沒完沒了呢,本宮知道你跟了本宮五六年了,一片癡心想娶本宮,但是你也要看清楚我們的身份差距,這是不可能的,何況我也已經嫁人了,我歡喜的是我的駙馬,你能不能不要再糾纏於我還做這種讓人誤會的事情了?你瞧瞧,衣服都被你扯……”

說著說著,竟是硬生生自己擠出真真的眼淚來。

面前的男人顯然是被我這一通弄迷糊了,他楞了一瞬,隨後倒也是反應迅速,幾步上來直接捂住我的嘴:“住口!不許叫!”

我沖著他使勁哼哼,奮力掙紮。

這黑衣人功夫原是比我強的,只可惜如今他還要看好了我不說話,一來二去費力不少,大抵也是勢均力敵了。

於是便成了他摁著我,我不停反抗這種尷尬局面,僵持不下。

而這遠遠不是我的真實目的……

或者說,原本拽下他的面巾,目的也不是看看他的臉,而是……

我死死盯著他,不住地思量著。

現在想要騰出手來做我想做的事,未免太難了……

想要達成目的,只能先犧牲一下。

這種犧牲我並不甘願,但是想想經歷這一次也許就不用再提心吊膽,並且……這人也挺好看的,沒那麽虧。

我心一橫,猛地蓄了內力掙紮一下,隨即偏頭一口咬住了他的唇。

“你……唔!”

黑衣人的身形猛地一顫。

“你……你……”

他下意識地反抗著,卻好像沒使用全力。

我趁機撬開他的唇齒,舌尖一頂……

黑衣人猛地把我推了開去。

“你、你……”

卻是反反覆覆只會說這一個字了。

136逼迫

我松開他的下頜放開他,只是瞇著眼眸瞧見他。

面前的黑衣人原地站著,半怔半楞地瞪著我:

“你、你……你做什麽?!”

我哼笑,一時起了玩味之意不曾答話,他便面帶促狹之意地瞧著我。

仿佛一個猝不及防被奪走了初吻的小男孩。

我便坐在床榻邊上,一面揮著他的面巾,一面優哉游哉地瞧著他,樂呵呵挑起唇角:“雖然你的模樣還算說的過去,但也別這麽瞧得起自己——當真以為我是想親你一口?”

面前人楞了楞,似是努力地回味了一下,隨後竟是劇烈地咳嗽起來:

“不對……”

“洛伏波……你……給我吃了什麽東西……”

半晌,面前這個一向耀武揚威的黑衣人難得狼狽、啞著嗓子。

我隨手玩弄著他的面巾:“你可聽說過噬心丹?”

“這丹藥世所罕見,全全不過十顆,但是你很幸運,這天下十分之一的丹藥,方才剛剛好入了你口。”

此人瞪大了眼睛瞧著我,半晌竟是陡然擡起手來,飛身向前便要擒我頸項!

我猛然回神,轉身躲過,後背驚出了冷汗,表面上卻是佯裝鎮定:

“你是不是急糊塗了?當真知道噬心丹是何物?”

黑衣人聲線冰涼,立在原地仿佛在磨牙:“自然知曉。”

我一昂頭看向他:“知道還敢動我?你記住,如果你敢殺我,我便是還剩一口氣,也要催動毒藥,我不會讓你死,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黑衣人看向我冷冷而笑:“催動毒藥,讓我生不如死?”

“洛伏波,忽悠人也先打下草稿吧?別忘了你只是個委曲求全深宮茍活的階下囚,你若是真有噬心丹,怎至於淪落至此?”

我瞇起眼睛:“這麽說,你是不信?”

他冷哼:“自然不信。”

我施施然往榻上一坐:“那不妨事,如今時間寬裕,本宮便給你試試。”

好在,這噬心丹雖不似傳聞所言能傷人性命,但是疼痛,是確確實實能帶來的。

話音未落,也不等他同意與否,我已然把手探入袖中,摸向那個小盒子,催動了蠱術的機關。

面前這黑衣人倒是硬氣,起初依舊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一聲不吭,於是我肆無忌憚又加了力道……

直到‘噗通——’一聲,面前的黑衣人單膝著地跪伏下去,單手撐著地面,渾身都在顫抖著。

我略略湊近一瞧,卻見他額上都是冷汗。

心下也不由得暗驚。

雖然一直有噬心丹,也給高寧、徐文起等人下過蠱,但是催動還是第一次做,能讓這個武功不凡毅力應也是非常的男人疼痛到這樣,噬心丹也當真是個厲害東西,世人對它的忌憚,也並非空穴來風。

把力道控制在現在這樣,我施施然擡手,隨意地摸了摸面前人的頭發:“怎麽樣,你現在信了嗎?”

我偏偏就要肆無忌憚地折磨他——就像他此前得意洋洋地說要折磨我一樣。

反正我料定了他現在不敢動我,即便他敢,他疼成這樣子,我又有武功在身,我也不見得會輸給他。

他一面倒吸涼氣,一面顫著聲線道:“……信……”

我像揉貓貓狗狗一樣又揉了揉他的頭發:“那以後可就要乖乖的了,要聽話,才不會難受,不然我可保證不了,你會不會和這種疼痛共度下半生。”

面前的男人皺起眉頭,徑直把唇角咬破出血,也不肯多吭一聲。

半晌卻是反手擡起短匕直刺他自己的心口,我伸手出去便是一彈……

只聽‘當啷’一聲,寒光一閃,他的匕首徑直落地。

“你做什麽?”

他咬著牙一字一句,一雙眼睛通紅。

我笑了笑:“就像你之前說的,我不會讓你死的這麽輕巧。”

“你……”

我繼續摸他的頭發,手感頗好:“更何況你不是說和我有什麽仇?我總要弄清楚再說。”

面前人低低‘哼’了一聲,不肯多言。

我又笑:“加上你之前救過我一命,留下你的性命,也算是答謝了,我洛伏波可是一向講良心的。”

除此之外……

潛意識裏,我覺得這個黑衣人對我有用。

且不說他的身份或者其他,單單是他這一身武功,又會腹語傳音,他隱匿在暗處,應當可以護我周全,幫我擋下血光之災。

“所以你不如先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和我究竟有什麽仇?之前和我說我欠你一條命,又是怎麽回事?”

黑衣人渾身發顫,倒是硬氣依舊,扭過頭去瞧也不瞧我。

我心下冷哼,手探入袖裏又加了力道。

“……唔!”

眼看著面前黑衣人身體猛地一個戰栗,單膝著地已然架不住,只得無比狼狽地雙膝跪伏,如此還忍不住猛烈地顫抖著。

我能看出他伸手出去想摸落在一旁的短匕,便幹脆利落先他一步一腳把短匕踹飛。

“聽話,回答我的問題。”

我伸手又揉了揉他的頭。

這種占據上風的感覺可真棒啊,自從父皇母後被擒,這麽多年了,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加上他該知道的都知道,卻對我幾乎沒有威脅,一點約束都沒有,我便更是自在了。

他顫抖著聲音總算開了口:

“我叫……聞信。”

聞?

這個姓氏極為罕見,如果我沒有記錯……至今看見的唯一的相關記載、是北國一個隱匿多年的武功世家。

這個男人的武功屬上乘,這一點略略符合。

但是……我自幼生長在南國深宮,罕少外出,至於去北國,更是只有那次隨父皇去南北邊疆打仗,如此怎麽會招惹到隱匿武功世家的?。

我皺了皺眉:“我不記得我做過什麽對不起聞家的事。”

聞信咬著半邊唇角蹬向我,半晌啞著嗓子道:

“不是聞家。”

我低頭回看他:“那是?”

他轉臉過去又不吱聲了。

全然不肯解釋清楚,擠了半天只說了個名字?

我心下憤憤然,手在袖間一探,二話不說又加了力道。

一開始加力道能讓他服軟,剛剛加力道讓他講出了名字,這次再加力道,我相信還會有收獲。

誰知,聞信額上冷汗直冒,卻依舊是不肯告知我。

“既然……已經是手下敗將,我就是拼盡性命,也不會告訴你他老人家的名姓……”

他咬著牙斷斷續續道。

137聞信的妥協

難辦。

我一時有些犯難。

他是一副死不松口的模樣,而我也知道再折騰下去沒什麽用處,此外,看著他這一副為了他口中的‘老人家’甘願受盡苦痛的模樣,難免動了惻隱之心。

——我洛伏波不是什麽好人,但也絕不是忍心給人動用酷刑的人。

可是收手的話……又尋不到一個合適的‘臺階’。

一時想不到如何做,楞楞地忘了收手。

直到聽見‘砰——’的一聲悶響,跪伏在面前的男人整個人栽倒下來。

我一驚,方知是這毒蠱生生讓他痛暈過去,匆忙卸了力道。

低頭一瞧,聞信已是滿頭冷汗,唇角被生生咬出了血來,順著下巴一路滴落流淌。

也許……我有些過分了?

惻隱之心更甚,我想起父皇此前交代的、這噬心丹的鎮痛穴道,俯身下去便又給他點上。

倏忽間,卻聽見門外的喚聲。

“公主,可是無妨?”

是霜橋的聲音,隨後,又傳來臨風的聲音:

“公主,您可無事?”

我急忙回到:“無、無事,一切都好。”

外面臨風的聲音帶著些疑惑:“可是公主,屬下方才聽見屋中有‘砰——’的一聲……”

我心裏打起鼓來。

——面前的男人還沒醒,如果他們進來瞧見他,事情只怕會越來越覆雜。

“不妨事,是我白日睡多了,很久沒睡著,就想下床點個燈,不想腿磕到了床板上。”

我無比順溜地扯了個慌。

自以為天衣無縫,不想門外人卻又急道:

“公主,可是磕破了?有沒有青,或者……”

我便又道:“沒有,沒有,一切都好,你們都休息吧。”

門外二人方才安靜,齊齊稱是,再無聲音了。

我松了一口氣,便一動不動地坐在床榻邊上,困得眼皮打架,奈何不能睡更不敢睡,於是便支著眼皮,一直等到聞信幽幽轉醒。

他的睫毛在光影裏抖了數下,隨後緩緩將眼眸睜開,瞧見我的一瞬,身形猛地一個停滯,隨後皺眉看向我。

“最毒婦人心,這句話當真不錯。”

他半啞著聲音,聲線冷冽依舊。

於是,我原本想說的那一句‘對不起’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覆又被我狠狠咽回肚中。

我兀自轉開眼去,只是緩聲道:

“毒又如何?總歸也是你自己想試的,你吃下的的確是噬心丹,它也足夠取你的性命,如何,現在可是肯相信了?”

聞信冷哼一聲,隨後轉身過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