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楠生覺著幾分尷尬，不好意思的伸手摸了摸鼻子，猶豫一下，也擡步趕緊跟了上去：“抱歉，小姐姐，我不是故意想要打聽你的隱私。只是我實在是不理解為什麽我姐對你那麽大的偏見，她跟我說了一大通，可我不太相信。這才想問問你，想要聽聽你是怎麽說的。”

楚凝的腳步不緊不慢，眼眸微垂，看著路慢慢地走著。

就這樣沈默了一陣子，就在陳楠生以為她不會再開口，為了緩解略顯尷尬的氣氛，他清了清嗓子道：“小姐姐，我給你將藍眼淚的故事吧？”

楚凝沒有應他，只是繼續走著，時不時擡眼看看右手邊那遼闊大海上的藍色幻夢。

陳楠生倒也不指望她能回應，便自顧自的講了起來。

“在中國古老的典籍《山海經》裏有記錄一種名為鮫人的生物，他們是人身魚尾，就跟西方的美人魚那樣。鮫人是一種很美麗的生物，不論是男性還是女性都有極美的容顏和美麗的歌聲，而且他們與世無爭，生活在藍色大海的深處。也不知道是哪一朝哪一代，一個年輕的女性鮫人到海邊玩耍迷路，被一位路過的年輕漁夫給救了。漁夫將鮫人帶回家中仔細的照顧，日久生情，鮫人漸漸地與年輕的漁夫相愛了。兩人一起生活著，鮫人在家裏做家務，漁夫外出捕魚賺錢，日子還算是美滿。可是後來鄰居撞見以後，就起了歹心，將發現鮫人的事情告訴給了官府。”

“當官的覺得這是個好機會，皇帝正在全國各地征集奇珍異寶。要是能夠將這個鮫人進供上去，怕是之後會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所以當官的就帶人去搶鮫人。漁夫得知這個消息之後，趕緊將鮫人給帶到海邊。鮫人不肯走，說要跟漁夫在一起。漁夫沒有時間解釋，狠下心來說自己並不愛鮫人，現在是要拋棄她。鮫人傷心的掉下了眼淚，眼淚化作藍色的珍珠漂浮在海水之中。”

“後來呢？”楚凝一怔，她明明覺得這故事的套路像是之前看過的那些故事書大同小異，卻還是好奇下面的發展。

見楚凝來了興趣，陳楠生偷偷地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打破僵局，沒有開始那麽尷尬了。

他正了正臉上的神色，目光有幾分哀戚的看向那在海上依舊閃著藍光的景色，繼續說了下去。

“鮫人傷心失落離去，漁夫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又是傷心又是慶幸。可沒過多久，他就被官府派來的人抓住，當官的一聽到鮫人被放跑了頓時大怒，直接就將漁夫打入大牢。鮫人回到海裏，卻還是控制不住對漁夫的思念與深愛，最後還是回到了海邊。然而，她卻看到漁夫被殺死，屍體被丟入大海之中。她抱著愛人的屍體，不停的哭啊哭，天地也為之變色，電閃雷鳴。她的眼淚越來越多，一顆顆藍色的珍珠惹得貪婪的人們紛紛的往海邊趕。當官的和那個善妒的鄰居也不例外，也趕來撿珍珠。”

“鮫人抱著漁夫的屍體，一邊哭著一邊往深海游去。她的眼淚也化作藍盈盈的珍珠隨著她一路飄著，那些貪婪的人類也跟隨著她的腳步越走越深。最後，大海一個大浪打過來，那些人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引誘進了深海，想要掙紮著回到岸邊已經晚了……這些藍色的珍珠，就是鮫人對愛人的思念與深愛，化作的眼淚。”

故事講完，陳楠生不再說話，楚凝也沈默著，兩人之間是海風靜悄悄的吹著。

楚凝再次轉頭看向那絢爛迷人的藍眼淚奇觀，除了視覺上的驚艷感嘆之外，另外更多了一份帶著淡淡哀傷的感情。事物之所以美好，都是因為人們對其傾註了感情，使其呈現出美好的一面來。

“小姐姐，時間也不早了，你要不要回去？”陳楠生的腳步停住，並不打算繼續往前走。

“嗯，是不早了。”楚凝轉過頭看了一下來時的路，心底有點小小的驚訝，沒想到兩人不知不覺都已經走了這麽遠，聊天的時候時間過得可真快。

兩人便在這處折返，沿著原路返回。說是原路返回，也就是繼續沿著海岸線慢悠悠的走，海邊的風景從另外一面看，又是不一樣的風景。風吹啊吹，帶著幾分凜冽。

“我跟陸忱之間並沒有什麽，不過是他提供資金將我養大而已。他是個好人，是個熱衷於公益事業的人。”楚凝冷不丁的開口，提到了陸忱的名字。

陳楠生臉上露出幾分驚訝來，側過頭來看她，她的臉色十分平靜，如同這深邃的大海一樣令人看不透徹。

“你如果要聽故事的話，怕是真的要失望了。”楚凝笑了笑，帶著幾分揶揄；“我的話並沒惡意，但說到編造故事的能力，我真的比不過你的姐姐。”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真真假假，陳楠生也捉摸不透。但他的心底忽然浮現一種感覺——眼前的楚凝在某些地方與陸忱是那樣的相似，就比如眼前這玩味的笑容，幾乎是如出一轍。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有點可怕。

不過當看到楚凝那溫婉秀美的臉龐時，剛才那奇怪的情緒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姐姐，我知道我姐姐那個人……總之她說的那些我是不信的。不過陷入愛情的女人真的是可怕。”陳楠生聳了聳肩膀，還吐了下舌頭做個鬼臉。

楚凝輕笑一下，讚同地點頭道：“是啊，嫉妒像是一盞鶴頂紅，傷了自己，也害了別人。”

“哈哈，還是小姐姐說話夠水平，文藝範兒十足。”

“這我可不敢當，剛才那句話非我原創，也記不清是從哪本書裏看到的。”

“那小姐姐你也厲害，博覽群書，記憶力超強……”

“你啊就不要繼續磕饞我了。”

兩人說說笑笑著，海風繼續吹著，那藍色的夢境也漸漸地在身後遠去……

楚凝回到家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陳楠生臨走的時候，倒是給了她一個不錯的建議——“小姐姐，與其閉門造車，不如出去走走，來個說走就走的旅行，沒準會有不一樣的收獲哦。加油，我看好你。”

他說完這話，就跟一陣風似的，轟隆隆的開著摩托車就離開了。

看著這來去如風的自由人，楚凝搖頭輕笑一下，轉身朝著樓上走去。

洗漱一番剛敷好一張面膜躺在床上，手機就響了起來，一看是沈祐軒發來的視頻邀請。楚凝看著那不斷響動的窗口，又想到自己現在的狀態，還是點了拒接。

她向來不愛視頻，或者接電話，那會讓她有一種莫名緊張的情緒。

拿起手機，她快速的回了一句：“我現在在敷面膜，剛到家，有什麽事情嗎？”

聊天窗口上方的“正在輸入”保持了一段時間，可最後發過來的話，只不過是簡短的一句：“只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你既然到家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楚凝看到這消息，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覆，想了想就切出畫面。手指鬼使神差的點開了旅行APP。

她是喜歡旅行的，但經濟狀況並不允許她能夠像朋友圈裏的那些同學朋友一樣，隔三差五就光鮮亮麗的到處游玩。在大學的時候，她要出行一次，往往要存上一段時間的錢，才能支持一次旅行。

富游有富游的樂趣，窮游也有窮游的樂趣，楚凝倒是挺滿足的，畢竟她不覺得自己非得像那些文藝小青年標榜的一樣，一定要去某某某地方看一下洗滌洗滌心靈。

她自嘲的想，她的心靈和靈魂大概是庸俗不堪了，滿腦子都惦記著錢錢錢，簡直就散發著濃濃的銅臭味道，再怎麽洗都洗不白了。

點開旅行APP的界面，無疑就是各種吸引人眼球的推送，還有各種美美的照片……楚凝在屏幕上點了點，比較了一下時間距離以及出行費用，最後倒是確定了一個地方——瓷都景德鎮，那個有著盛名在外的青花瓷以及小家碧玉的瑤裏古鎮的城市。

現在這個季節，如果安排的好，也許還能去附近的篁嶺看下絢爛斑斕的曬秋美景。

而且這次設計的主題便是要融入中國風元素，去這些地方應該能尋找到一星半點的靈感吧？就算真的倒黴到毫無收獲，就當給自己放松放松一下。

楚凝向來是行動派，做事並不愛拖泥帶水，確定目的地之後，便開始各種搜尋相關事宜。

就在她在猶豫是買火車票還是飛機票的時候，沈祐軒的微信消息又彈了出來：“在忙嗎？”

“算是吧……”楚凝回了一句。她能夠感覺到沈祐軒此刻的心情，大概是那種想要跟自己聊天，按照正常情侶的那種模式相處，卻又害怕打擾自己，又怕找不到合適的話題……這種心態，就像是最開始的時候，自己與陸忱相處時一般。

可正常情侶的相處模式是怎麽樣呢？難道像是林巧那樣嗎？捧著手機都可以跟對方聊得不亦樂乎，對著手機屏幕也能呵呵傻笑出聲？楚凝每每看到小情侶們之間可以在網上也聊得那麽熱火朝天，總是難以理解——他們到底哪裏來的那麽多話題聊？不會覺得無話可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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