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梅姐又聊了一會兒，楚凝和陳楠生便一起離開酒吧。

“小姐姐，你設計任務很趕嗎？”陳楠生隨口問了一句，看著她安靜柔美的側臉，有點恍惚怦然。

走出室內，外面吹來一陣秋風。

楚凝額前的發絲被吹亂，她擡手將耳畔的發往後面撩去，提起設計任務，忍不住幽幽嘆了一口氣：“是有點趕，畢竟我現在基本沒思路。”

她說著，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自嘲道：“每次坐下來準備好好想想的時候，就感覺這裏面是一團漿糊。”

陳楠生笑著：“小姐姐你別妄自菲薄呀。”

他走到摩托車旁邊，擡手用力拍了拍座位，挑眉道：“你之前設計的婚紗作品我也有看到，真的很不錯，我說啊，你腦袋裏面就算是漿糊，那也是一團聰明的漿糊。”

楚凝被他這話逗笑，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瞇著眼睛看他：“你這小夥子油嘴滑舌的，肯定騙到過不少小姑娘。”

“冤枉啊，我剛剛說的話可都是肺腑之言。”陳楠生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那姿勢莫名與騎士宣誓的姿勢無比相似。

他擡手看了一眼手表，又對楚凝擠眉弄眼：“小姐姐，現在時間還早著呢，不如我帶你兜兜風？沒準就有靈感了呢？閉門造車可是設計不出好東西的。”

陳楠生這幅賊兮兮的口吻配上那痞裏痞氣的笑容，像是拐騙白雪公主吃毒蘋果的女巫，但楚凝不得不承認，她被眼前這個痞氣的大男生的話語誘惑了。

想起上次在風中馳騁的感覺，那種類似於過山車的刺激和興奮，讓她心裏癢癢的。

人類的骨子裏都是有愛好冒險和追求刺激的基因的，不過有的時候人們選擇將這些沖動給壓抑控制住，導致他們漸漸的也以為自己是個不愛冒險，只願意安分守成。

比如楚凝她本身，一開始對飆車是拒絕的，感覺自己的小命系在褲腰帶上，隨時隨地有升天的可能性，而且那可能性還極大！

但第二次坐上摩托車，那種仿佛駕馭風的感覺，讓她骨子裏的血液都沸騰起來，整個人就像是磕了藥般的興奮，靈魂仿佛也在風中飄搖狂，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極大自由。

這種感覺，令人上癮，難以忘記。

陳楠生從後備箱將另一個頭盔拿了出來，他一直都備在後面，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

或許是心中始終有點小小的期待，覺得還會有那一天，她會戴上這頭盔跟隨他一起穿越風聲。

“喏。”他將頭盔遞給楚凝，可還沒等楚凝伸手去接，他又猛地收了回來。

楚凝都有點莫名其妙，感覺這小鬼惡作劇故意戲耍她，不由得擡頭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你是找打吧？”

“還是我幫你戴得了，省的你又弄半天還戴不好。”陳楠生搖了搖頭，一副感嘆無奈的樣子，臉上卻是咧嘴笑著的。

“哪有。”楚凝翻了個白眼。

被陳楠生這麽個幼稚的人鄙視，她莫名感覺自己仿若一個智障似的。

陳楠生抿著唇笑，將頭盔幫她仔細戴好，俊秀的眉目之間是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溫柔。

等到戴好之後，他還特地站在她面前，睜大眼睛上下看了一遍，像是在欣賞成果一樣，末了，還點點頭很是滿意的說：“不錯不錯。”

楚凝感覺自己的腦袋上掉下三條黑線來，無話可說。

跨上摩托車，只聽得“轟隆”“轟隆”幾聲，車子一會兒就發動，然後“嗖”的一下直接就沖了出去。

好在楚凝已經有了前兩次經驗，這次不至於那麽緊張，緊緊地拽著陳楠生的衣服，坐的穩穩當當的。

車子一直開，一直開，風依舊凜冽。

楚凝的發絲飛舞著，風吹得她無法睜開眼睛，只能將臉側著減少風力的沖擊，然後瞇著眼睛看著那急速飛馳而過的夜景。她本來就有點近視，並不高，一百多度。

但在這樣的夜裏，又在這樣的風下，眼前的景色都變得迷糊起來。

那些五顏六色的廣告牌燈光和車燈路燈……都變得迷離，成了一個個色彩溫馨的光暈，有著同樣規律的圖案，美的就像是暈染開來的畫一樣。

楚凝被這美麗的夜景給迷住了，有的時候，很多事物看不清楚，反而更美好。

人，也是一樣。有的時候，你喜歡上一個人，也只是喜歡上你印象中假設的那個人，而不是真實的那個人，這正是距離產生美的道理。

因為有距離，所以看不真切，所以覺得美。

水中看月，霧裏看花，美人隔雲端……以及，高不可攀、完美無缺的陸忱。

她如果不去靠近，如果就像之前的那些年一樣，與他保持著固有的距離，應該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鬧得如此僵。

楚凝的眼睛驀地有點濕潤，她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又想起了陸忱。

明明她只是看著風景，卻也能想到他……

察覺到陸忱在她心中的地位，她又在心底狠狠地鄙視了一次自己的不爭氣：楚凝啊楚凝，你就不能清醒點嗎？還不自量力、無可救藥的想著他做什麽？嘴上一套，背後又一套，這樣的你難道不覺得惡心嗎？

可這個時候往往有另外一個聲音蹦出來——“我也知道這樣似乎很賤，很沒骨氣，可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

兩個聲音就這樣在腦海中鬥來鬥去，楚凝感覺這樣下去，她遲早要精神分裂，被關進瘋人院去。

好在車子開到海邊旁邊停了下來。

楚凝從車上下來，狠狠地甩了甩腦袋，努力將腦子裏面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給弄出去。

陳楠生將自己腦袋上的頭盔取了下來，就瞧見楚凝這甩腦袋的模樣，不由得覺得好笑，伸手敲了敲她的頭盔，發出“蹦蹦”兩聲脆響來。

“你幹嘛啊？”楚凝瞪著他，這人要不要這麽幼稚。

“小姐姐，你這樣甩腦袋，就算是甩上一天一夜，也不可能把頭盔給甩下來的啊。”陳楠生一臉揶揄之色，好笑的說：“還是讓小爺我幫你取下來吧，笨。”

他這聲軟軟的“笨”滿是寵溺，可楚凝只顧著爭辯，壓根就沒有註意到這點。

“你胡說什麽呢 我剛剛……剛剛才不是要摘頭盔好嗎。”

“行行行，你說啥就是啥。”陳楠生也不跟她爭辯，可擺明了就不相信。

等到楚凝還想繼續爭辯的時候，他擡手指著遠處，語氣似乎有點興奮，說：“快看，快看。”

這樣一驚一乍的，是看到了什麽？難不成看到白衣貞子從海水裏面爬出來？

帶著幾分戲謔，楚凝順著陳楠生所指的方向看過去。

然而，當看到眼前那美麗絢爛的場景時，她感覺自己都快要忘記呼吸了，大腦裏一時間也尋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去形容這唯美浪漫的畫面。

只見深夜的海上閃爍著藍色的光芒，那一片片的夢幻藍色點點，仿佛九天之上的繁星掉落人間。原本躲在雲層後面的月亮也探出身來，皎潔的月光柔柔的灑向大地。夜幕是無比的寧靜，原本洶湧的海面也因著這一群浩浩湯湯的藍色精靈出現，而變得安靜祥和起來。遠處最過耀眼的還是高高燈塔的光芒，伴隨著略有鹹腥味道的海風拂面而來。

“那是什麽……”楚凝喃喃道，聲音在風中有幾分縹緲的味道，她似是自問自答一般：“那是燈光的反射嗎？”

“是藍眼淚。”

陳楠生朝著她走了一步，兩人幾乎是肩並肩站在高高的圩堤之上，眺望著遠方的美景。

“藍眼淚？”楚凝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微微蹙眉，視線依舊望向遠方。

“嗯。”陳楠生看了一眼她安靜的側顏，緩緩地說道：“關於藍眼淚，有兩種說法，一種說這是夜光藻。另一種說這是會發光的單細胞生物介形蟲，當受到外界的刺激之後，為了自保而發出藍色的光芒來威懾敵人。一般來說，在夏天的海邊容易碰上。像是咱們在這個季節還能看到藍眼淚，這運氣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啊。”

“啊，那真的是運氣好。”楚凝微微頷首，眼睛無比貪婪的看著眼前藍管盈盈的畫面，像是想要將這一副珍貴的畫面深深地的刻在自己的腦海中一樣。

“對了，小姐姐，這藍眼淚還有一個故事，你想不想聽啊？”陳楠生忽的提高語調，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楚凝轉過頭看著陳楠生，心中也不禁好奇，點頭道：“嗯哼，你講講給我聽吧？”

“想聽故事可以，不過，小姐姐，一個故事換另外一個故事這才公平。”

“什麽意思？”楚凝看著有幾分故弄玄虛的陳楠生，眉頭微微蹙著，浮現疑惑的神色來。

“你給我講一下，你和陸忱的事情吧？我總感覺我姐對你的偏見那麽大，鐵定與陸忱脫不了幹系。”陳楠生聳了聳肩膀，很是無奈的嘆氣道：“我也不知道我姐是怎麽想的，明明知道陸忱是個精明的商人，並不會愛人。可她偏偏就是發了瘋一樣愛他，愛他愛的死去活來的……”

驀地聽到這一茬，楚凝只覺得心下一沈，臉色也清冷了幾分。她轉過身擡起步子，沿著海岸線慢慢的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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