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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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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結束,傅瑩突然記起弘歷腦袋被磕一事,於是在客人悉數離去之後,看到他周圍沒有人,遂將他拉到宴會之處的一耳房內,對他說道:“我記得來府之前,說你腦袋磕了用涼水敷一下比較好。剛剛家中來人眾多,不便予你治療。現在人少了,我讓人給你冰一冰,或許就沒那麽疼了。”

弘歷沒料到傅瑩還惦記著此事,感念之餘,因痛感消褪許多,也就不以為意,道:“不就是磕了一下,沒什麽大不了的,早已不痛了。”

“哪裏會不痛?弄出那麽大的聲兒,聽著就疼。”說完就踮起腳,打算看一看他頭上的傷處,不料忘記自己穿的是那雙超高的“花盆底”。這麽一踮腳,身體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直接倒在弘歷的身上。

弘歷見她朝自己倒去,下意識地把她環住,怕她摔到地上。

傅瑩沒料到自己出了這麽大醜,慌亂之中抓著弘歷,站穩之後,忙從他雙臂間出來,垂首道:“妾身唐突了,本來是想看看四阿哥的傷情,沒想到腳下沒站穩。”

弘歷臉上發燙,幹咳了幾聲道:“無妨,無妨。”

傅瑩臉上也發燙,不過她臉發燙的原因是感覺自己做錯了事情,丟了臉,這和弘歷有點不同。

傅瑩正自責自己怎麽就那麽“沖動”,卻回頭看見自己的兩個丫鬟在那裏偷笑,傅瑩一下子惱了,轉身命令她們道:“楞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打些井水!”

玉凈和玉枝相視抿嘴一笑,然後結伴出去打水。

等二人將水端來之後,傅瑩讓弘歷坐到一把椅子上,然後用手試了試水溫,感覺到絲絲清涼,便將手帕放到水中。

雖然他自己說沒事兒,但傅瑩眼見著他頭頂撞得那塊比別處紅腫些,心中明白這一下撞得可真不輕。

於是母性大發,小心翼翼地將浸了涼水的帕子敷在他撞得那處,然後像囑咐自己弟弟那般,柔聲道:“四阿哥下回小心些罷,這般不留神傷到自己,我難辭其咎,心中很是不安。”

像傅瑩這樣的窈窕淑女溫聲細語的囑咐,大約世間沒幾個能抵抗的住,弘歷覆又覺得臉燙。

對於他的種種微妙反應,傅瑩渾然不覺,即便是換作旁人,磕成這個樣子她也會心疼的。

剛敷完帕子,看到母親身邊的丫鬟匆匆進來,她看到弘歷亦在此,先行過禮之後,方才走到傅瑩身邊對她說道:“原來福晉在這裏,真讓奴婢好找。夫人讓我尋著福晉之後,去夫人那裏呢。”

這丫鬟之前叫自己“格格”,如今改口稱“福晉”聽著也是不太習慣。

弘歷聽覺羅氏尋她,用手摁著傅瑩的帕子,擡頭對她說道:“既是你母親尋你,那你快些去吧。”

傅瑩點了點頭,而後隨那丫鬟離去。

傅瑩等人離開之後,弘歷見這耳房內只有自己一人,便從椅子上站起來,走了出去。

走到曲廊那裏,忽見李玉慌慌張張地朝自己走來。

“爺去了哪裏?讓奴才可是好找。”看到弘歷,李玉終於長出了一口氣,說完還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汗。

“哦,福晉有點事兒,將我突然叫走。你這滑頭奴才,我一轉身就不見你的蹤影了。”弘歷想起那會兒自己離席後,卻轉頭不見了李玉,忍不住責怪道。

李玉知道弘歷是一寬厚之人,並非真的要計較此事,更何況他確實是事出有因,於是回道:“福晉府中的人著實熱情得很,我被他們拉去吃了幾杯酒,爺莫要責怪。畢竟是福晉那邊的人,我也不好回絕,免得被人說咱們駁了福晉的面子。”

弘歷笑道:“你這奴才倒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我的面子啥時需你代之?”

李玉也不回話,只是低頭“嘿嘿”一笑。又見弘歷和自己說話,總是用一塊帕子捂著自己的頭頂,忍不住問道:“爺,你這頭可是受傷了?怎麽老捂著啊?”

弘歷這才想起,自傅瑩將浸了涼水的帕子敷在他頭上之後,他就這麽一直摁著,生怕它掉了下來。

如此動作,在旁人看來確實有些滑稽,於是慌忙將帕子拿下來,指著李玉數落道:“虧你還知我受了傷,我當你只知自己的吃喝去了。”

李玉笑而不語。後見弘歷拿著一條女子的濕手帕,既不方便,也不合適,於是打算動手將這帕子接過來,卻被弘歷一手打開。

“拿開你這腌臜的手,誰許你碰了。”弘歷怒道。

弘歷這“莫名其妙”的火倒令李玉有些懵了,他想不過是一條手絹子罷了,他主子為何要為此發脾氣。但他畢竟是一機靈之人,很快就猜出個大概緣由,估計此手帕是傅瑩之物,所以弘歷才會如此珍視。

他是弘歷身邊的貼身內侍,深得弘歷信賴。對於弘歷的心思自然要比別人更下功夫去揣摩,否則也不會有今日待遇。

他明白,自家主子很是喜歡這位新娶過來的嫡福晉。畢竟這位嫡福晉出身名門,模樣端莊,性子隨和,連他這個做奴才的也發自內心地敬之。

弘歷將那手帕小心翼翼地折好,然後輕握在手中。雖說那手帕現在已沒有初敷在頭上的清涼感,但此刻心情愉悅,只覺得通體舒暢,竟比在這炎熱之季吃了冰碗還舒服。

傅瑩跟著丫鬟來到覺羅氏屋中,掀簾進入之後,見母親靠著軟枕,坐在一紅木鼓腿拋牙雲鉤紋圍屏榻上,身邊一丫鬟正在給她捶腿。傅恒則坐在榻旁邊的一牛頭式紅木小靠背椅上啃著西瓜,一旁的乳母見他吃得臉上沾了西瓜汁,正用娟子給他擦臉。

這母子二人見傅瑩過來,一個讓丫鬟停下了下來,身子離開了軟枕,一個撇了西瓜,從椅子上下來,跑到她身邊。

覺羅氏朝傅瑩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傅瑩坐到榻上,覺羅氏拉著她的手,見她頭戴鈿子,身著吉服,儼然不同與往日在家未出閣的模樣。

覺羅氏點了點頭道:“到底是嫁人了,不同了。”說完用手摸了摸傅瑩的臉,然後接著說道:“自你嫁人之後,我這個為娘的總是憂心你。說句不敬的話,我是憂心四阿哥待你不上心,今日看來,好像是我多想了。”

聽母親這麽一說,傅瑩仔細回想了自己和未來乾隆皇帝相處的這幾日。平心而論,“小豬蹄子”對自己還是不錯的。可她又想這“小豬蹄子”對自己估計也就是個“三分鐘熱度”,等新鮮勁兒過去了,不一定會怎樣呢。

終究還是因不讓母親憂心的緣由,傅瑩有些違心地說道:“額娘放心罷,四阿哥待我極好。”

覺羅氏不知傅瑩心中所慮,聽她說弘歷待她好,也就深信不疑。點頭道:“你是有福之人,四阿哥對你用心,皇後和熹妃也是極和善的,以後做好你嫡福晉的本分,便是不負皇家之恩了。”

聽母親這麽一說,傅瑩心裏生了疑惑,心想母親何曾與處於深宮之中的皇後還有熹妃有過來往?後來一想,母親本是朝廷命婦,平日和各王公貴婦多有過交道,想必是從她們口中得知的。

說熹妃“和善”,傅瑩是信的,可皇後嘛……她想起自己“朝見”那日,皇後那平靜似有勉強笑意的臉,總覺得這位雍正皇後並非良善之輩。不過既然母親這麽說了,她也只能點了點頭。

後來見傅恒湊到自己身邊來,傅瑩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問道:“傅恒,額雲的額夫你可喜歡?”

傅恒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喜歡,他把額雲帶走了。”

覺羅氏一聽,嚇了一跳,道:“你這小孩子亂說什麽!”

傅恒見母親生了氣,靠在傅瑩身上尋求庇護。傅瑩攬著傅恒,對覺羅氏說道:“這是我不對,我不該這麽問傅恒。”

覺羅氏嘆了口氣,道:“你弟弟小,自然是想什麽說什麽了。他自小喜歡黏著你這個姐姐,如今你離府出嫁之後,他都鬧過好幾回,說要找你。”

此話聽得傅瑩很是心酸,她摸著傅恒的小臉道:“你不喜歡你額夫,自個兒心裏明白就好,千萬別讓人別人聽去。你要知道,你這額夫很是厲害,他要是知道你討厭他,他會砍你的腦袋!”說完,用手在脖子那裏一橫。

傅恒被傅瑩這麽一嚇,忙松開了她,看了看自己親姐和親娘,不知道這回該靠著誰了。

覺羅氏見此,不禁帶著幾分埋怨,對她說道:“哎呦,你別嚇你弟弟了,免得以後他見了四阿哥嚇得不敢靠近呢。”

傅瑩抿嘴一笑,心想她額娘大概還不知道她女婿以後多厲害呢。砍人的腦袋,恐怕對他來說雖不是常事,但絕對是有過的。

覺羅氏又留傅瑩坐了許久,後看到案上西洋鐘的時刻,雖有些不舍,但還是對傅瑩說道:“你在我這裏呆了許久,把四阿哥一人撇下終究不好,你快些去尋他吧。”

傅瑩自然也是不舍母親,但想著母親說的話有道理,於是離開母親去找弘歷。傅恒看見姐姐離去,欲要跟上去,卻被覺羅氏叫住。

“你額雲要去尋你額夫去,你跟著幹什麽!”覺羅氏見此責備他道。

傅恒心有不甘地回到覺羅氏身邊,心裏也就更加討厭弘歷這個“額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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