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在擁擠的街邊找到一個停車位，何一言迅速停下車，就同羅北江前後腳跨出了車門外。

“應該是在前面。”羅北江擡頭向四處張望了一下，手指點向左前方。

“剛才開車，我就不多話了，現在總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上門找陶女士了吧？”在車裏沒有再追問的何一言此刻走在羅北江身旁，再也憋不住，問出了心裏的疑問。

“給你個提示。”

“好啊，我最喜歡推理了？”

羅北江斜視向何一言的目光毫不掩飾他內心的想法。

逗我？什麽喜歡推理，你就是喜歡瞎想瞎扯！

“我不就是剛才心急說錯了嘛，這次你給我提示，我肯定能做出合理的推理。”興致勃勃的何一言無視羅北江的“藐視”，催促著，“說啊。”

“馬亦衡從辦公室到樓下的大廳，就算路上可能會和某些職員打招呼說話，再加上等電梯和下樓的時間，大多數情況下，應該不會超過十分鐘。他多次能在樓下大廳裏遇見神秘女郎，你覺得說明了什麽？”

擔心自己出口太快又說錯的何一言這次反覆思量幾遍後才回答。

“神秘女郎知道馬亦衡會下樓到大廳。”

“她是怎麽知道的？”

“之前馬亦衡和我們說過，他曾經問過大廳的接待小姐，接待小姐說神秘女郎不是大樓內的工作人員，很有可能神秘女郎在附近的辦公大樓做事。”

“何一言！聽清楚我的問題了嗎？難怪你以前考試總不及格，連題目都審不清。”羅北江有些哭笑不得，“先不管神秘女郎在哪棟樓內辦公，我的問題是：她是怎麽知道馬亦衡會出現在大廳，並及時讓對方看到自己的？”

“如果神秘女郎不在大樓內做事，馬亦衡的行蹤她怎麽可能知道？除非，”何一言此刻腦子裏靈光一閃，頓時恍然大悟，“有人通風報信，通信的人是陶女士，對不對？”

“Bingo！”

“可陶女士為什麽要給神秘女郎通信？”

“首先，你同意公司有內鬼，對嗎？”

“那當然！了解行程這種事，肯定是身邊的人給的信息。馬亦衡這個工作狂看上去除了工作，也沒什麽其他朋友。在地鐵或者超市等地方馬亦衡遇到神秘女郎先不說，就在辦公樓大廳這個範圍內的話，只能是他公司裏人有問題。”何一言說話間，又有了新問題，“可就算你認為馬亦衡公司有內鬼，為什麽只鎖定在新員工裏找？”

“神秘女郎出現有多久？”

“差不多一年。”

“無論出於什麽原因，公司老人不會等現在搞這種花樣吧？”

“也對，可為什麽是陶女士？”

“神秘女郎總是讓馬亦衡想起從前的女友，你剛才也說了，可能和他們家鄉的一些習慣，習俗相關。”

“那也不能證明同一個地方出來的陶女士就一定和神秘女郎有關系。”

“光從同一個地方來就懷疑陶女士？你認為我的想法會這麽簡單？”羅北江站定在一棟五層樓的小公寓前，側身看向何一言。

“還有其他原因？”

“對馬亦衡的案子你有沒有做過功課？”

“他這也算案子嗎？”

“所以沒有？可是我做了。”羅北江拿出手機，翻到一個頁面，“今天和馬亦衡約好時間，等你上樓前，我查到的資料。”

“這男人是誰啊？”

何一言困惑地望著手機頁面上一個西裝革履，一頭灰白發，滿臉正氣，年近六十男人的正面照。

“馬亦衡前女友的父親。”

“你查他幹嘛？”

“看看下面介紹他的內容。”

“不就是某銀行的副行長，有什麽值得稀奇的？”

“剛才幾個新員工的介紹你看了嗎？陶女士也是這家銀行系統出來的人。對了，你就沒看，你光顧瞧著窗外玩了。”

“我可沒有玩，我是不想耽誤你做事。”

“少扯蛋！當我不知道，你瞧不上的案子，從來就不上心。”

“那不也是跟你學的。”何一言輕聲嘟囔了一句。

“跟我學的？放屁！”羅北江惡狠狠瞪著何一言，收起手機，“我看不上的案子，根本就不會接手。只要是接手的，芝麻大點我也上心！”

“是是是，我不是跟你學的，我又錯了，行了吧？”自知理虧的何一言手指點向面前的公寓樓，轉換了話題，“陶女士應該是住在這棟樓內，我們趕緊上樓？”

“其實你上不上心都一樣，什麽案子到頭來你都只會瞎猜。”

“我就說錯一句話，你要不要這麽打擊人？”

望著羅北江走向公寓大門的背影，何一言委屈巴巴地喊了兩句。

忽視何一言，羅北江的目光註視著公寓門牌上的一串名字後，伸手按向其中一個鍵。

“誰啊，誰啊？”

一個小男孩清脆的聲音傳出。

“你媽媽在嗎？”

“請問哪一位？”一個“女中音”代替了小孩的吵鬧。

“羅北江，匠心偵探所偵探。”羅北江沒打算編造自己的身份，“我和馬亦衡先生住在同一公寓區，我們可以進來和你談談嘛？時間不會很久。”

不一會，公寓大門毫無征兆地自動打開。

“她居然沒有拒絕和我們見面，問都不問清楚，就憑我們是馬亦衡的鄰居？”何一言追上兩步，跟著羅北江一起走進公寓大樓。

“這說明陶女士肯定知道馬亦衡請偵探的事。”

“請進吧。”接過羅北江同何一言遞上的名片，原本將門只打開半條縫的陶女士徹底敞開了大門，“家裏被我兒子和他同學弄得有點亂，兩位偵探先生不要見笑。”

“沒關系。”

羅北江望著陶女士哄著三個年齡相當的小孩離開起居室，進入旁邊顯然是他兒子的房間後，轉過身，指了指沙發，“兩位偵探請坐，要喝點什麽？”

“不了，我們來就是想問幾句話，問好就走。”

“好的。”陶女士坐進面對羅，何二人的一把椅子裏時，羅北江乘機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陶女士。

一身簡單的家居T恤，中長褲，一雙平底塑料拖鞋。

五官面貌普通，雖然人並不靚麗，可剪得短發很適合陶女士的臉型，顯得她整個人很精神。

“陶女士知不知道你們老板最近被人跟蹤的事？”迅速打量過對方，羅北江決定開門見山直奔主題。果然不出羅北江所料，陶女士臉上沒有半點驚訝的神情。

“大概猜到是那麽回事。”

“大概猜到？”

“馬先生最近一年，問過公司好幾個人是不是見過一個戴著墨鏡的女人。”

“也問過你？”

“問過。”

“那你見過馬先生提到的這個女人嗎？”

“有，”陶女士微微點了一下頭。

“在公司大廳看到過幾次。”

“你看清過這個女人的臉嗎？”

“沒有。”

“既然猜到這個女人跟蹤你老板，你不好奇？沒打算仔細看看？”

“羅偵探，不認識的人，盯著臉看是不是也太怪了？而且我沒那麽大的好奇心。”

“能談談你對你們馬老板的印象嗎？”

“馬先生？”顯然陶女士被突然跳轉的話題弄得有些暈，楞了一下。

“他做事認真，待人也平易近人……”

“其實我想聽的是缺點。”耐心聽完陶女士對馬亦衡的誇讚後，羅北江拋出了新問題，“能和我說說馬先生不好的地方嘛？”

“不好的地方？”

“不是讓你說自己老板的壞話，而是，”羅北江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詞句，“想知道你比較客觀的看法。”

“我明白你的意思。”陶女士微微笑了笑，“人嘛，都會有缺點，可事實上是，作為馬先生的員工，我對他真的沒什麽意見，他是個不錯的老板。”

“那麽把他當作一個普通男人呢？你認為是什麽導致有陌生女人跟蹤他？”

“我對老板的私人生活不了解，這我真的回答不出來。”

在陶女士回答問題時，羅北江意識到對方已經連續用到兩次“真的”，對老板看法的真實性，羅北江並不質疑，而後者，羅北江保留了自己的意見。

“你聽說過……”羅北江說出一個名字。

再次被羅北江跳躍性的問題問的一楞的陶女士輕皺了一下眉頭。

“不光聽說過，還見過幾次。”

“噢？”

“我以前就在那家銀行做事，不過是在小分行，有時候辦事去當地總行，見到過齊副行長，但也就是打過照面而已。”

“你知道齊副行長也認識你們馬老板，而且關系很密切嗎？”

“什麽？有這樣的事？”陶女士臉上驚訝的表情連何一言都能找到破綻。

太誇張！

“陶女士以前給馬先生岳父打工，如今又給馬先生打工，這還真是少有的緣分。”

“馬先生又沒有娶齊副行長的女兒，談什麽岳父？他頂多就是個前任。”陶女士話沖口而出後，立刻繃緊了臉色。

“齊副行長還有其他孩子嗎？”裝做沒聽出陶女士說漏嘴的羅北江緊接著問出了新的問題。

顯然已經習慣了羅北江跳躍性話題的陶女士這次沒有發楞，冷冷地給出回答後，開始下起了逐客令。

“據我所知，齊副行長就一個獨生女兒。羅先生還有其他問題嘛？明天又要上班了，家裏還有很多事要做。”

“就最後一個問題。”

“請問。”

“齊副行長的女兒現在在哪裏？”

“啊？”一直安安靜靜坐在一旁聽著的何一言驚訝地張大了嘴，“人不是出車禍已經死了好幾年了？”

“是嗎？”羅北江不理睬問話的何一言，目光緊緊盯著陶女士的臉，“我想聽聽你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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