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言，何一言，趕緊給我醒醒，再不醒你可真要被炒魷魚了。”

“打架王，大嘴何，最好別在我面前裝死！”

被層層迷霧包圍，尋找不到出路而一籌莫展的何一言，隱約聽到頭頂傳來兩個熟悉的聲音，外加還有人抽抽嗒嗒的哭泣聲。

“怎麽辦？我會不會被抓起來？…嗚嗚…我還這麽年輕，我不要坐牢…嗚嗚…”

熟悉的聲音來自羅北江和關欣欣，可都說得什麽亂七八糟的？還有，這哭的人又是誰？

無論如何，此刻只想沖出迷霧的何一言擡起頭，扯著嗓子使出吃奶的勁連喊了兩句，可奇怪的是，傳到他耳朵裏的卻不是心裏想的“我在這”三個字，喉嚨裏發出的分明是奇怪的咕嚕嚕的怪聲。然而讓人慶幸的是，四周的迷霧在咕嚕嚕的怪聲中突然散去，一眨眼的功夫，何一言就看到他的頭頂處呈現出一片明亮的光芒，可因為這光芒太過刺眼，眼皮才剛剛擡起一點的何一言不得不又立刻閉上了眼睛。

“醒了，太好了。”

醒了？

再次慢慢張開眼皮，何一言呆呆地看著頭頂，三個彎腰註視著他的人，或者確切的說三張人臉。

果然是老板羅北江和他的前任，冤家欣欣姐。

可欣欣姐身旁那位，穿著不合身的男人襯衣，臉上的妝容糊得看不清真面目的女人又是誰？

為什麽感覺好像最近在哪裏見過她，可又好像完全不認識。

“何一言，你感覺怎麽樣？”

怎麽樣？

何一言目光呆呆地定在問話的羅北江臉上，嘴巴動了動，卻沒說出一個字。

“瞧這樣子，他不會被打傻了吧？嗚嗚…”穿男人衣服的女人聲音很動聽，連抽嗒聲聽著都有種熟悉的溫和。

“小敏，別再杞人憂天了。你剛才不還擔心人會死，我不是一直勸你說，打架王沒那麽容易死的嗎？”關欣欣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很清晰。

“你看，他現在不是活過來了？至於打傻，以前在我手裏人都沒打傻，就你那點火候，放心吧，肯定不會有事的。”

“再給他點時間，很快會徹底醒的。”羅北江的語氣很肯定。

打傻？

徹底醒？

意思是我挨打了？誰打的我？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可為什麽？

何一言迷茫的目光終於從羅北江臉上移開，掙紮著打算動一動身體時，一陣莫名的痛楚毫無征兆地突然從頭頂襲來，何一言疼得不由發出一聲低哼。

“你先別亂動，就這麽躺著。”羅北江的手輕輕搭在何一言的肩頭，行為舉止難得的過於和善，弄得何一言聽著羅北江這會兒說話的口氣，心裏不免有些嘀咕，有種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的錯覺。

“我這是被人打暈了？”何一言的嘴連張了幾下後，終於有能力把心裏難以置信的疑問說出了口，而與此同時，他的目光也下意識地轉向關欣欣，畢竟這位大小姐是這間屋內其他三個人中，唯一曾經將他打趴下的人。

這次居然還升了級？

猜出何一言腦子裏在想什麽的關欣欣並不解釋，只對著何一言做了一個鬼臉後，從地上站起了身子，緊靠在關欣欣身旁哭紅了眼睛的李小敏也慌忙跟著直起了腰。

雖然何一言感覺自己的頭疼得隨時都能裂開，人也根本無法合理地進行思考，可他依然很清楚的明白一件事：欣欣姐一向敢作敢當！

“混蛋，你被我揍趴下了！”這才是欣欣姐襲擊人後的正常作風，絕不會這麽一言不發，閃身走人。

可除了欣欣姐，還能有誰對他幹得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

看了一眼依舊低頭望著自己的羅北江，何一言打算聽老板的勸，就這麽老老實實先躺著。記憶總會回來的，只要打人的不是欣欣姐，那個讓他受罪的人，總會嘗到他“打架王”的拳頭到底有多硬。

等我徹底醒來的時候，無論你是誰，都是一個死人！

望著“老夥計”何一言順服地慢慢閉上眼睛，一只腳半跪在地上的羅北江才站起了身體，就看到他敞開的辦公室門口多出三個人。

“羅先生，我們，”小林口裏才說出幾個字，立刻被眼前的一幕驚地閉上了嘴。

“欣欣，你先陪著何一言，我就出去一會。”羅北江的手指朝外屋點了點。

“行，你去吧，這裏有我們。”

望著羅北江和“闖入者”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羅北江將門輕輕帶上的這一刻，關欣欣有種說不出的恍惚感。

欣欣？

這兩個字沒什麽特別，關欣欣的熟人都這麽叫她的小名。

快兩年了，為什麽我的名字從羅北江這個混蛋的嘴裏認真喊出來的時候，還是會心跳的這麽厲害？

使勁吸了幾口氣，關欣欣努力平靜下心情後，拉著好友李小敏坐進沙發椅內。

“不要再胡思亂想，等姓羅的外面事情談好以後，我就送你回去。”

“就這麽回去？”李小敏偷偷看了一眼地上的何一言，“合適嗎？”

“合適。”關欣欣安撫般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你先坐著，我去聽聽，是不是有什麽案子。”

“張伯，”走出自己的辦公室，羅北江領著張伯夫婦，小林在外面的接待室分別坐下，“你們怎麽來了？”

“是這樣，”張成指了指身旁的小林，“他昨晚和我們都說了，在為你辦事，而你正在幫助刑事調查組的警官共同抓捕一個盜車團夥。我們家裏的那些現金，是小林為你們工作的時候獲得的獎金，他因為暫時不能透露自己做的事，就只能偷偷把錢送給我們。”

“這事說起來，當初因為我一直追查到的盜車集團的據點之一，正好在小林上班的建築公司旁邊，所以我聘用了小林幫我監視他們。小林這幾個月的表現非常好，讓我們得到了可以將盜車團夥一網打盡的罪證。”羅北江面不改色“證實”了小林說的話。

“羅先生，你的嘴可真是緊，我們來找你的時候，你都一點沒給我們透個風。”

“不好意思，張伯，我也是不得已。”

“羅先生不必道歉，我們都懂的，抓壞人要保密，事先張揚出去人就不好抓了。”張成十分理解地立刻擺了擺手。

“剛才看到何先生躺在地上，頭被包著，還有血，”突然開口的張成妻子說話時，神情有些緊張，“是不是也和羅先生上次臉上的狀況一樣，他也被暴徒襲擊了。”

“哎。”羅北江只能苦笑著應了一聲。

而且都是“女暴徒”。

“你們做的事可太危險了。”

“還好，就是吃這行飯的，面臨危險總是難免的。”羅北江看了看張成夫婦，“你們帶小林過來，就是為了證實他說的話？”

“小林說的話我們當然相信，我們來不是為了證實，而是想請羅先生再幫我們一個忙。”

“什麽忙？”

“本來來以前我們應該打個電話再過來，可是今天羅先生的手機我們一直打不通。”

“是的，今天因為一些特殊情況，有段時間我關了機。”

“所以我們就想，反正在家也是閑著，就先過來看看，如果羅先生不在偵探所或者忙，我們就走。小林呢，正好今天也有半天休息，我們就拉著他一起過來了。”

“昨晚小林告訴我們他做的事以後，我們有了一個自己的想法，怕他不同意，”張成妻子緊接著丈夫的話頭，將夫妻兩的打算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羅北江和同樣一頭霧水被叫來的小林。

“這案子破了，小林說他以後拿不到獎金，但是他會去找兩份工幹，還要求我們一定不能賣房子，可這怎麽行？最後我們一合計，小林在外租房也要花錢，不如搬來和我們一起住，我們的養老金加上他的工資，每月房貸的錢夠了，省著點，還有些盈餘。我們自己沒有孩子，將來這房子就歸小林和他未來的妻子，孩子。”

“我們怕直說小林不肯答應，想著羅先生雇傭過他，也幫過我們，所以，所以就過來，請你幫我們說說話。”

“小林，你還楞著幹嘛？”羅北江伸手推了一把聽得目瞪口呆的小林的肩膀，“還不快表態！”

“張伯？伯母？”小林呆楞了半天，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一樣，憋了半天才說出幾個字，“我，我，”

“小林，我們找羅先生不是為了逼你，你要是覺得和我們老人住在一起累贅，不要勉強，我們都能理解的，但是你也不要打兩份工為我們付房貸。”

“不累贅，我從小你們就當我自己兒子一樣好，我最大的願望其實就是有個和其他孩子一樣溫暖的家，現在我終於有了，我願意和你們住在一起。”

“過兩天，等何先生的傷好一點，請你們一定到我們家吃頓飯。”

“我們會來的。”

目送著張伯三人歡天喜地離開後，羅北江一轉身，就看到關欣欣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接待室的房間中央。

“你根本不會雇個外行監視盜車團夥，你是為了幫他們，對不對？”

羅北江無言地聳了聳肩。

“你雖然是個混蛋，但是我見過的世界上心最好的混蛋。”

“就不能認真誇我幾句嗎？”羅北江走上前，“比如，去掉混蛋兩個字？”

“不要得寸進尺，你害我的事還沒完，”關欣欣一把推開幾乎貼到她胸口的羅北江，“我先帶小敏回去，帳我們改日算。”

留不住人，只能無奈地望著關欣欣帶著李小敏離開的羅北江，剛沮喪地罵了一句“該死的！”，口袋裏的手機就又響了起來。

“顧警官？”

聽完對方簡短的敘述，羅北江默默走進他“宇宙總探長”的辦公室，看了一眼仍然閉眼躺在地上的何一言。

這下你要開心了，這次案子有屍體，還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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