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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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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灼跟過來, 看出宴隨身上散發的低氣壓, 她明智地選擇靜觀其變。

“灼灼。”宴隨側頭, 問得隨意, “你們來看媽媽, 都會順便來看這個阿姨嗎?”

傅明灼的眼珠子轉了轉, 沒搞明白形勢,她怕壞事, 含糊其辭道:“我不太清楚。”

宴隨目光又投向墓碑上的宴連二字,語氣淡淡卻篤定:“愛撒謊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知道瞞不過,怕被宴隨不喜歡,傅明灼斟酌著措辭開了口:“這個阿姨去世的日子和我的生日是同一天。”她頓了頓, “也和我媽媽同一天去世。”

想必,剛剛得知母親確切死亡日期的傅明灼,正是因為走到這裏想起兩座墓主人同一天死亡的巧合,才會頓下腳步。

唯恐自己說錯話,傅明灼的聲音很小也很猶豫:“可能是因為這樣, 哥哥才來看這個阿姨。”

宴隨又問:“有沒有另一個姐姐跟你們一起來?”

“沒有,沒有。”傅明灼立刻矢口否認, “我每次都只和哥哥兩個人來, 從來沒有別的姐姐一起。”

聽這口氣,確實不像在撒謊。

宴隨把手指指向“宴連”二字,告訴傅明灼:“這是我姐姐。”

“啊?”傅明灼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那這是你媽媽嗎?”

“不是。”宴隨收回手, 目光投向遠方, “我和我姐姐同一個爸爸,但不是同一個媽媽。”

成人覆雜的關系超出了傅明灼的認知,她幹巴巴地“哦”了一聲,又一次強調:“我沒有和別的姐姐一起來看過媽媽。”

“那你見過宴連姐姐嗎?”

傅明灼用力搖頭:“沒有,我只在這裏看到過她的名字。”末了,怕宴隨不相信,她又說了兩個字來增加自己話裏的可信度,“真的。”

“我信你。”宴隨淡笑,牽過她,“走吧,我們回去了。”

等坐到車裏,宴隨拿了紙巾給傅明灼擦臉上和頭上的雨水,輕聲細語地商量道:“灼灼,反正哥哥一會就回來了,接下來就讓哥哥陪你了,我工作很忙,可能以後沒有太多時間陪你。”

傅明灼一聽就急了:“你以後不來找我了嗎?”

宴隨硬下心腸:“應該是的。”

傅明灼不說話了,低下頭,車子開了好久,她很低落地望向宴隨,問道:“你是不是也不喜歡我。我爸爸和我爺爺也都不喜歡我。”

孩子的喜歡太純粹,喜怒哀樂更是簡單直白,看著這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宴隨終是軟了心腸,給她的手機存了自己的號碼:“我很喜歡你。對不起灼灼,可是我真的很忙。你要是想我,可以給我打電話。”

雖於心不忍,但宴隨也安慰自己,小孩子是一種很健忘的生物,一旦見不著,想必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把她忘記。

在這之前,宴隨以為自己喜歡傅明灼和傅行此無關。

但是此時此刻她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繼續心平氣和面對他的至親。這是他唯一的妹妹,與之保持親近的關系,又怎麽可能脫離與傅行此的關聯。

也許她喜歡傅明灼,根本就與傅行此有著直接的關聯。

宴隨最開始認識傅行此,因為他為宴連捏瓶蓋的舉動,她以為他和宴隨有關聯。

宴連的人,她當然是不屑的,即便她對傅行此的第一印象,差不多可以用一見鐘情來形容。

她也是到那個時候才相信,人和人之間確實是講究眼緣的。毋容置疑,傅行此是一個很好看的男孩子,但要說他是宴隨見識過的top 1,那也是不至於的。可他確實是她活了16年來、甚至是到現如今24歲,唯一一個、單憑長相就讓她產生興趣的人。

後來去拿外賣那次,她見到他和齊劉海待在一塊,於是知道他的女朋友並非宴連而是另有其人,也親眼見識了他對女友惡劣的態度,他一點也不溫柔體貼,所作所為絕對算不上一個合格的男朋友。

很快她就在周圍同學的聊天中得知,齊劉海是宴連最好的朋友,叫李倩。

也許應了那句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沒有了宴連男朋友的濾鏡,傅行此開始在她心裏生根發芽。

傅行此雖然助她免去一場叫外賣的處分,但那件事於他而言似乎只是可有可無的小插曲,轉眼就被他拋在腦後,宴隨的轉學惹來不少男同學的覬覦,但其中不包括他。

高三和高一教學樓不在一塊,而且高三的上學時間比高一高二早半小時,放學時間更是足足晚一個小時,宴隨能碰到他的機會差不多也就只剩中午吃飯。他大部分時候都和一大夥朋友一塊去食堂,大概有七八個人,都是嘉藍蠻出名的那幫人,裏面包括宴連和祝凱旋,很偶爾的情況下,他才會和齊劉海單獨吃飯。

見到她,傅行此從來不和她打招呼,大部分時候都視若無睹地路過,倒是祝凱旋熱情洋溢,但凡遇見她一定會問候一聲,當這個時候,他也會停下來,目光在她身上漫不經心略過,透著幾分疏離和寡淡。

大概過了小半個月,那一大夥單獨吃飯的人裏面少了宴連和齊劉海,而且接下去的兩天都是如此。

風言風語很快傳來,說傅行此和齊劉海分了手,而且傅行此和齊劉海的戀情僅僅持續了不到兩個月,在那之前,他在學校沒有交往過女朋友。

“李倩一直都在追傅行此,追了快三年才追上,不過這才多久就被甩了,只能說強扭的瓜不甜。”宴隨的同桌如是說。

宴隨很快親眼證實了這一幕。次日中午,宴連齊劉海和傅行此一行人擦肩而過,祝凱旋等人客客氣氣和齊劉海打招呼,傅行此卻是視若無睹,腳步不帶任何停留地走開,齊劉海在他背後眼眶都紅了,宴連在邊上勸了好久。

和齊劉海分手後的傅行此,仍然和宴隨保持著陌生人的狀態。

不過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隨著宴隨在籃球場上一個驚艷的投籃,她成功終結傅行此眼中的透明形象,他開始追求她。

放下架子的傅行此,和宴隨見識過他身為齊劉海男朋友的樣子截然不同,他一點也不冷漠毒舌,相反,體貼、細心、包容,偶爾也會孩子氣、幼稚、搞怪,他每天給她變著花樣帶早飯送禮物,即便學業繁忙也從不忽視她,坦然帶她進入自己的朋友圈。

和傅行此的朋友圈走得近了,就難免和宴連有了較多的近距離接觸,不過她和宴連忽視對方的本事實在是渾然天成,又正好長得不像,那股生疏的勁,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以為她們只是恰好同姓。

宴隨並沒有馬上答應傅行此的追求,除了開始一段戀情之前必要的考察,她還有那麽一點點想報覆他從前對她愛理不理的行徑。不過寥寥幾天,她就在他的驕縱下暴露了大小姐脾氣,任性、嬌氣、不講道理。

他並未不耐煩,一一受著,慣著。

當然,宴隨沒有吊他太久,因為他很快就要畢業了。對學生來說,這就是正兒八經的異地了。

高考的前一天,也就是6月6號,她點了頭。

點頭之前,她有要求:“你不可以再給別的女孩子擰瓶蓋。我不喜歡。”

說實話,當時知道齊劉海因為他給宴連擰瓶蓋吃醋的時候,宴隨還覺得齊劉海真矯情。但是等他成了她的男朋友,她發現她也很介意,醋勁比齊劉海只多不少。

傅行此已經不記得那檔子無關緊要的小事:“我給別的女孩子擰過瓶蓋嗎?”

“嗯。”宴隨說,過往不可追,她既往不咎,但未來是屬於她的,她要牢牢把控,“以後不準了,只能給我擰。”

傅行此勾勾唇角:“知道了。”

宴隨滿意了,開始下一波盤查:“你和宴連,是什麽關系?”

“宴連?普通朋友。”他答得很利落,毫不猶豫。

她得寸進尺:“我不喜歡她,你不可以再和她做朋友。”

這要求似乎過分了,男女朋友本無權幹涉對方正常的交友圈。

“你們是姐妹,為什麽不和?”傅行此好奇道。和手足相依為命的人,完全沒有辦法理解她們留著相同的血卻兩看生厭。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宴家兩姐妹的愛恨情仇實在是一段很漫長很瑣碎的歷史,宴隨原本想給他舉幾個例子來著,但當時想來很生氣的事臨近傾訴邊緣卻覺得不過如此,說出去只會顯得她狹隘小氣,於是偃旗息鼓,只嘴硬道:“沒有為什麽。我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我。”

因為不喜歡宴連,所以中考畢業報考高中時,明明嘉藍離家更近,宴隨卻選擇了去明輝就讀,就因為宴連在嘉藍,後來羅子琴要她轉學她更是百般不情願。

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女性的直覺靈敏。即便傅行此和宴連關系平平,活躍在同一個好友圈裏的泛泛之交,但宴連看傅行此的眼神,宴隨看得懂。

她比誰都清楚,當一個女生喜歡傅行此的時候會用什麽眼神看他,藏得再深,也沒有用。

傅行此聳肩,仍是覺得她們匪夷所思:“一直到看到宴連的爸爸也給你開家長會,我才知道你們是姐妹。”

宴隨當然不希望宴連大肆宣傳她們的關系,但當宴連絕口不提,她仍然感到不痛快。討厭一個人就是如此,左也不對,右也不對,光是存在就是礙眼。

話已經說出口就沒有收回去的餘地,她拉著他的袖口晃了晃:“行不行啊?”

其實心裏有忐忑,見識過他對齊劉海的態度,知道他一旦涼薄可以多殘忍,她不免擔心自己是否太過僭越挑戰了他的底線,萬一也被他如此對待,她又該如何收場。

他沒有不耐煩,唇角弧度不減反增,答應得爽快:“行啊。”然後稍稍湊近她問道,“所以你可以答應我了嗎?”

宴隨不躲,大膽迎視他,點頭:“可以了。”

宴隨並不是一個見好就收的女朋友,她立刻要求傅行此更改手機解鎖密碼,交出各項社交平臺的賬密,並要他在校內秀恩愛以宣示主權,即便她知道傅行此是一個非常高冷的男孩,別說是秀恩愛這麽高調的行為,就是動態他都從來不發。

新官上任,就要轟轟烈烈人盡皆知。

當天夜裏和他打電話,她問:“我今天答應你,會不會影響你明天高考?”

傅行此知道她在跟他調情,卻一反常態答得認真:“不會,你會給我力量。”

次日高考,早晨宴隨陪他吃了早飯,又跟著他一塊去的學校,在校門口目送他進去以後,她並未離開,在原地和烏泱泱等的家長群體一起等待,烈日當空,傳達室屋檐下的陰涼處就那麽點大,她不願意和大伯大媽們擠,撐了把聊勝於無的傘楞是等到他出來。

門衛得得到監考員完成所有程序的指示才可以開門,高考生都被攔在校門裏面暫時不得放行,這下宴隨顧不上嫌棄別人汗涔涔的身體了,擠到最前面那排,隔著柵門,不過到底年紀還小,介意周圍家長們異樣的眼光,所以欲蓋彌彰地喊了他一聲“哥哥”:“哥哥你考得怎麽樣?”

傅行此看著她被曬得紅撲撲的臉,又被她這一聲哥哥給喊得有點懵,過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從柵欄裏伸出手摸摸她的頭,只有自負的二字:“很好。”

那天的日頭毒辣,沒有風,沒有雲。

他又狂妄,又溫柔——對世界狂妄,對她溫柔。

撫在她頭頂的手,幹燥,溫暖,是讓她安心的力量。

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啊。

再後來,宴隨都喊他哥哥。

傅行此高考完畢,宴隨尚未結束高一的課業,從前天天在學校可以看到的人突然不見,心理落差不小,不過傅行此每天幾乎每天中午都會給她帶飯,不會耽擱太久,說上幾句話他便離開。這是他們互相默認的規則,不讓談戀愛影響學業,所以即便是放學後或者周末他們也不會長時間黏在一起。和傅行此談戀愛期間,宴隨的成績沒有任何下滑,牢牢保持名列前茅的名次,碰上難題,她會向他請教。

戀情不算低調,宴其盛和羅子琴都有所耳聞,不過看在宴隨的成績沒有受到影響,甚至在期末考試中,她的排名從前兩次月考的十名開外跳到年級第五,夫婦倆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提醒她註意分寸,除此之外並無阻攔。

那段日子,宴隨非常快樂,前所未有的快樂。每天的生活都讓她充滿期待,她樂觀,積極,因為他而變得更優秀。

唯一的擔憂便是他上了大學會遠遠離開錦城。

他的狂妄名正言順,他真的考得很好,應該說是特別好,那一屆錦城的理科狀元。他很聰明,而且一直刻苦,聰明的人一旦努力是沒有上限的。

各大名校紛紛向他拋來橄欖枝。

錦城當然也有非常優秀的大學,但是還稱不上國內一流的頂尖學府,設身處地站在傅行此的立場,宴隨理解他不會甘於被困在家鄉的雄心壯志。她知道他沒有報考雅思或者托福,並不擔心他會出國,但離開錦城,也已經是一個很遙遠的距離。

他失蹤了,一整天,她打爆了他的電話,聯系了他所有她能聯系到的朋友,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裏。

夜幕四合,他才回電,面對她的質問和責備,只輕描淡寫告訴她他會留在錦城,而且他甚至不打算去錦城最好的大學,那所大學在郊區,與他家中至少有一個半小時車程的距離。

“我有兩個妹妹在這裏,我怎麽走開啊。”他如是回答她,“而且我要開始去公司報道了,學業太忙的話,沒法兼顧。”

宴隨舍不得他走,但更舍不得看他這樣潦草安排自己的將來。

沒有勸動他,他一意孤行填了一個不上不下的學校,距離家中不到半個小時的車程。

他滿不在乎:“我又不需要學歷來給我的人生添磚加瓦,等混成宗揚的老大,不比什麽都風光麽。”

謊話。

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他何苦刻苦學習。他分明想遠走高飛一展宏圖,卻選擇了停止扇動羽翼。

塵埃落定,多說無益,此事宴隨絕口不提,只是刁蠻任性的性子收斂不少,盡量不讓他煩心。

不過,其實從前她就對把握尺度駕輕就熟,讓自己保持在無趣和作中間,這個中間,大約可以用情趣來形容,讓他覺得自己被依賴,但不至於被束縛。

包括對宴連,宴隨也從來沒有不講道理到要傅行此和她零接觸零交流,畢竟是同一個圈子裏的人,斷交就做得太難看了。

只要他有那個態度,她就滿意了。

宴隨16歲生日前一天,和傅行此的朋友們一塊去江邊放了風,然後去他家弄了一場自助燒烤,租了燒烤架炭火,準備了各類烤串,一群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在他家的露天院子裏自食其力,忙得熱火朝天。

那天本來傅行此是要把傅明灼介紹給宴隨認識的,雖然只是個小孩,但宴隨仍是鄭重其事冥思苦想了好幾天,她喜歡傅行此,當然也異常重視他的親人,當天她給傅明灼帶了一大堆禮物,奈何那天傅明灼被外公帶去看戲劇表演了,姑嫂二人並未見上面。

宴連也在,照例,除非必要,她和傅行此並沒有多餘的交流。

從這方面來說,傅行此確實是一個很給宴隨安全感的男朋友,和她在一起以後,他從來沒有和別的女生有過任何令她不舒服的過密舉動,一片坦蕩蕩,手機任由她心血來潮翻,社交網絡任憑她隨時隨地登錄。

而另一方面,盡管宴隨不喜歡宴連,但她清楚宴連的心氣頗高,她的男朋友,宴連就算再喜歡也不屑下手。

如同最初她以為傅行此是宴連的人,便死死遏制住了多餘的想法。

宴家的女兒,骨子裏留著一樣的、驕傲的血液。

那天大家忙活到近九點,吃飽喝足後眾人留下一院子的狼藉陸陸續續告別,宴隨也和大部隊一塊離開,羅子琴已經好幾次打電話過來催,最近宴隨和傅行此待在一塊的時間多了些,已經連續好幾天晚歸,導致羅子琴語氣不太友善,宴隨自知理虧,沒再逗留。

到半路,宴隨發現自己帶去的照相機忘了拿,她一邊原路返回一邊給傅行此打了電話,要他把照相機給她拿出來。

她回到傅家的時候,一群朋友都已經人去樓空走了個精光,院子裏安安靜靜,傅行此拿著照相機的帶子在半人高的木柵門邊等她,垂著頭,腳尖碾著地面,相機隨著他的動作在他身側輕輕晃動。

一看到他,宴隨又舍不得走了。

聽到車軲轆的聲音,傅行此擡起走來。

宴隨下車,小跑過去抱住他的胳膊,隨口問道:“人走光了?”

傅行此停了一瞬,才說:“嗯。”

“你猶豫了。”宴隨朝燈火通明的屋子望一眼,揶揄道,“讓我猜猜是哪個姑娘留下沒走。”

他笑起來:“那你進去檢查。”

宴隨只是開玩笑,哪裏會真的去檢查,在門口和他拉拉扯扯又耽擱好一會,直到羅子琴又一次打電話過來催,且這一次羅女士耐性告罄直接大發雷霆。

宴隨苦著臉掛了電話:“嚇死我了,我真的得走了。”

走前還撩撥他一把:“哥哥,明天你就可以親我了,期待嗎?”

傅行此悶笑,按著她的後腦勺抱了抱她。

時至今日,宴隨最慶幸的是盡管敏銳地捕捉到了傅行此的異常,但她沒有真的閑到進去檢查,要不然她大概會在宴連憐憫的目光中一敗塗地,更沒有後面對傅行此不留餘地的反殺。

在回家路上,宴隨打開相機想順便翻看拍下的照片,但是沒怎麽使用過的相機居然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

回了家,她給相機插上電源電,等洗漱完畢,正好相機也充了一點電,她盤腿坐在床上打開相機,發現裏面多了一個漫長的視頻,想來這便是導致相機自動關機的元兇,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不小心按到了錄像。

相機當時放在他家客廳,對準的方向是一個無人的角落,視頻毫無觀賞價值,只能聽見或遠或近一片亂哄哄的嘈雜聲,宴隨原打算直接刪除,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一邊快進一邊看了下去。

視頻臨近末尾,眾人作鳥獸散,已是一片安靜,在即將點下刪除鍵的瞬間,宴隨聽到了宴連的聲音,由遠及近,與此同時,還有傅行此。

他們在激烈爭吵。

前面的對話,因為距離的原因,即便把聲音調到最大,宴隨也只能提取到幾個模糊的字眼,無法拼湊成連貫的劇情。

可隨著二人走近照相機,他們的對話逐漸被錄像清晰記錄。

宴連的聲音是罕見的激動:“先是李倩,現在又是宴隨,傅行此你有意思嗎,是不是我身邊的人你都要輪一遍?”

宴隨扶著相機的手不自覺顫抖,像等待宣判的死刑犯。

兩三秒鐘窒息的安靜後,她聽到他一如最初的涼薄聲線,陌生又遙遠:

“有啊。怎麽,你後悔了?”

到這裏,視頻戛然而止,相機因為沒電自動關機停止錄像。

從初見至今,所有過往紛紛疊疊,像下了一場瓢潑大雨,在腦海中亂碼彈跳毫無章法地播放一遍,仿佛過了一整個世紀的漫長,宴隨拿過手機,給杜承發了條消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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