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宅。

晚晴睡眼朦朧地從樓上走下來，剛跟家裏的傭人說完話，一轉身便楞住了——她沒有想到，早就已經和她貌合神離的溫欒居然在這個時候還待在家裏。

“阿欒。”晚晴輕輕叫了他一聲，聲音都有些顫抖。她撫住胸口，調整了一下呼吸，這才又道：“今天公司裏不忙嗎？”

溫欒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翻著今天的早報，看起來心情不錯。

“我聽管家說了，你今天預約了市醫院的主任醫師。我陪你去吧。”

陸晚晴一楞，隨即點頭如搗蒜道：“好，好呀。你等下我，我先去換身衣服。”

說完，她便輕快地跑上樓去。直到她的腳步聲漸遠，溫欒才放下報紙，看著客廳裏的某一處地方發著呆。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的樣子，陸晚晴又下來了。溫欒擡頭打量了她一眼，並沒有說什麽。

陸晚晴手足無措地攏了攏頭發道：“現在走嗎？”

“先把早餐吃了吧。我等你。”溫欒並沒有著急起身，只是下巴一揚，如此對陸晚晴說道。只不過是這麽一句稀松平常的話語，帶著些輕描淡寫的語氣，也讓陸晚晴像是看到了一絲轉圜的希望。

“好，好的。”她眼裏含著淚水，卻倔強地沒有落下。溫欒瞧著她在自己眼前落座，優雅而又帶著些焦急地用著餐，眼中隱忍著的神情更為覆雜深邃。

……

涼秋昨晚上剛值了個大夜班，所以一大早與蘇言交班了以後便打算在值班室裏補個覺再去燕子那兒將惜時給接回家裏來。

這一覺她睡得很沈，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值班室裏有別人進來的響動她才悠悠轉醒。本來她以為是別的同事，可是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同事有其他的動作。

正覺得奇怪，一睜眼，就瞧見溫欒正看著自己。

涼秋臉色一白，第一反應便是從床上坐起來縮到一邊。

“李……瑞秋？”溫欒此時此刻正坐在床前翹著二郎腿，修長的手指交叉放在膝頭。他見涼秋醒了，也沒著急興師問罪，而是頗有興趣地看了一眼涼秋的工牌：“難怪，我這麽多年都找不著你。原來，你是改名換姓、脫胎換骨了。”

涼秋咬著唇，緊緊裹著被子半天沒有說話。長時間的沈默之後，她也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溫欒冷笑出聲：“李醫生真是貴人多忘事。若是十年前，李醫生沒有不告而別的話，咱們現在……應該是夫妻才對吧。”

“……你……”李涼秋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溫欒語氣之中的咄咄逼人讓她明白了一件事情——今天他分明是有備而來：“溫欒，那都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是啊，十年了。這十年裏，我可是每天每天都在想著你的。”溫欒長嘆了一口氣，忽然站起身來，棲身擠進這窄小的下鋪裏，將李涼秋整個逼到了墻角：“涼秋，在這十年裏，你有想過我一絲一毫嗎。”

炙熱的呼吸噴在涼秋的臉上，讓她蒼白的面孔有了些血色。她的臉頰緋紅，甚至一度紅到了耳根。圓潤的耳垂像是粉嫩的珍珠，讓溫欒眸子的顏色更深了。

“啊！你幹什麽！”溫欒突然向前，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涼秋那可愛的耳垂。涼秋嚇了一跳，用盡全力推了溫欒一下。溫欒向後退了幾步站定，整了整西裝，看起來若無其事：“你瘋了！這裏是醫生的值班室！你給我出去！”

“好吧。我走。”溫欒擡手看了一下腕表，知道陸晚晴那兒的檢查應該也差不多了，索性便順水推舟地準備離開：“阿秋，既然咱們見面了。你就不要想著再逃跑了……咱們有那麽多的陳年老賬，可以慢慢算。但是你若要是敢再跑，那可是新賬老賬一起算了呀。再見。”

溫欒話語之中威脅的意味明顯，讓李涼秋整個身子都忍不住在顫抖。可是她卻並沒有將自己的這股子懦弱表現出來，直到溫欒離開，她都像是一個全副武裝的鬥士一般。目光灼灼，腰板挺得筆直。

只是溫欒一離開她的視線，她的這些偽裝出來的堅強便瞬間土崩瓦解了。

蘇言進來的時候，正好便瞧見了她脆弱的模樣。

“你怎麽了？”蘇言心裏咯噔一下，快步走到縮成一團的涼秋身前。

涼秋淚眼朦朧地擡起頭來看向他，只是這麽一個眼神，蘇言就明白了過來：“溫欒來過了？”

涼秋艱難地點了點頭，又將自己深深埋在了臂彎裏。

蘇言攥緊了拳頭，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內心的怒火無處發洩，只能讓他焦灼地四處轉圈。

“難怪，難怪這個家夥……”蘇言自言自語道，忽然閉上了嘴，轉頭看向涼秋。見她完全沈浸在了自己的恐懼之中，並沒有在意自己在說什麽，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涼秋，你聽我說。”蘇言覆又蹲下：“不要想那麽多，事已至此，你便走一步看一步吧。你跟以前的你是不一樣的，十年前你是孤軍奮戰，一無所有。可現在的你，不僅有自己的事業，還有我們這些朋友。不要怕，我們都會幫你的。”

涼秋擡起頭來看向蘇言，唇角扯起了一抹淡笑。可是她的回應反而讓蘇言更難受。涼秋看破了他那些膚淺而無用的安慰，反過來用自己的懂事乖巧來安慰她這個局外人。

“就這樣吧。”涼秋輕輕說道：“該來的……總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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