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麽的，堯來覺得有一瞬間, 她感受到了回音的存在, 這是，她才發現，原來會場已經完全空了下來, 目力可見的範圍內, 她只看到了楊倫和聞小銘兩個人。

主要的燈光都已經關閉了, 會場只剩下一圈邊緣的光帶還亮著, 有點詭異的氣氛縈繞在周圍。

所以剛才，是聞小銘問的？

堯來和楊倫一起看向聞小銘。這時候，大廳的幕布後面出現一個人影。

"我在這裏。"蘇咲白的聲音也加帶了一點點微弱的回響。

聞小銘："找我什麽事，新上任的副總監。"聞小銘的語氣中充滿了諷刺。

蘇咲白說："不想好好聊聊？剛好幾個應該在的人，都在。"

堯來和楊倫被這一段莫名其妙的對話搞懵了。

半晌，聞小銘才低頭淺笑，十分淡定的說："看來，你都知道了。"

蘇咲白沈穩而自信的回答："我是知道了, 只不過想和你核實一下。你的隱形工作量是不是需要這麽大。副總監這個職位, 值不值得做到那一步？"

聞小銘說："這和你無關。"

蘇咲白說："如果無關，我只做好自己便夠, 為何還要拉你來四人對峙？所有人都不應該被耍的不明不白，你無權掌握別人的命運和仕途。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聞小銘低下頭，眼睛斜睨了楊倫和堯來一眼。"好吧，不過這裏並不方便，蘇副總又有慶功會纏身, 不如，我們約個時間地點，大家坐下來，好好聊聊。"

蘇咲白說："我車就停在會場門口，現在還沒熄火，四個人坐下也寬松，地點你定。"

聞小銘說："蘇副總難道怕我跑了不成。"

蘇咲白說："我的確有這方面的顧忌。"

聞小銘氣急敗壞的說："你……"她強壓住心頭怒火"好吧，走。"接著她徑直朝門外走去。

蘇咲白微笑著跟上。

楊倫說："蘇總，這什麽情況。"

只聽蘇咲白頭也不會的說："你們兩個快跟上。"

坐上了蘇咲白的車以後，楊倫還是很疑惑，他看著駕駛座的蘇咲白沈默不語的開著車，好像去哪裏他心如明鏡。

副駕駛是聞小銘，也同樣一聲不吭的坐著，聞小銘在他心裏一直是優雅知性的女性代表，典型的外企女，身材好，容貌佳，女王氣場滿滿。好像隨時隨地要拜倒在她裙下都很好。

自己做後排左邊，堯來坐後排右邊，四個人，在這輛5.6L四驅的途樂上面倒是異常寬松。

不一會兒，車子停在了蘇咲白慶功會舉辦的酒店。

聞小銘說："怎麽蘇副總，我以為你會選個僻靜地方來聊呢。"

蘇咲白說："34樓，有個帶落地窗的會議室，鬧中取靜絕對不會受打擾。聊完，我還參加慶功會呢。"

聞小銘驚訝了，但是也沒什麽好反駁，明明上一刻蘇咲白還說地點她定，沒有回覆就被帶到了蘇咲白早已安排好的地方，感覺非常被動。

堯來打開車門："我先下去了。"

楊倫馬上跟上。四人坐直達電梯上34樓。

不得不說，這個會議室大小剛好，四個人坐在中間一張波浪形的桌子上，蘇咲白正對著聞小銘，左手邊堯來，右手邊楊倫。桌子很大，四人大概都相距一米以上的距離。

落地窗外，有沈沈的夜色流進來。在昏黃的燈光裏，綽綽影影。

蘇咲白說："你自己說，還是我來替你說。"

聞小銘說："說什麽。"

蘇咲白說："那我先說，我知道的，你可以補充，也可以沈默。首先，你想做副總監，可以說預謀已久。從幾年前還是想要掃清障礙，所以，第一步，你舉報了mike，其實他的確應該舉報。"

楊倫驚訝的說："什麽？mike是你舉報的？不可能啊，我們行政部都知道，雖然是秘密舉報，但是舉報人是Lucy啊。她舉報完就辭職了。"

蘇咲白說："Lucy本來就是夜場小姐，從大學起就從事援交工作了，公司查到她的這個身份以後秘密勸退的。在她走之前，有人利用了她來進行舉報。我好奇，你給了Lucy多少錢？"

聞小銘避而不答："你都查到這一步了，還要問我？"

蘇咲白說："不知道的就要問，不過你說不說，是你的自由。我想，你沒有給Lucy錢，你做的這麽隱蔽，要真查起來還真是有點費勁。我想一定是你的真情實感切身體會般的嘴炮感動了她，所以一分錢都不用花，她就發了舉報郵件。和mike的大批艷照一起作為附件傳到了高層郵件裏，對嗎？mike還和Lucy的好幾個姐妹花有染，對嗎？可惜他們現在都跳槽了，我無力知曉他們是怎麽把堯來的手表放到mike床頭的。"

堯來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楊倫突然尖叫起來："不會吧，那張照片，蘇總你說的是讓堯來姐降職的那張照片嗎？"

堯來看著楊倫："看來，這照片早已傳遍了啊。"怪不得她降職以後，人們並沒有感到特別的意外。悅賓浩明明跟她說的是，照片並沒有流傳出去，但是為了公司，為了調查才將她降職的。

楊倫指著聞小銘說："我明白了，一定是你找Lucy群發郵件的，整個行政部都抄送了。行政部每個人都長著八卦的嘴，連我一個新人，入職後都被看了那照片。"

堯來摸了摸掉下的劉海。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照片裏那個裸女只有背影，確實跟堯來姐有幾分相像。最要命的是床頭的那個手表啊，堯來姐，那可是全球限量版，每一個購買的人都有登記的。聽說，Mike認識的人裏面就只有你買了。"

堯來說："那這麽說，那就是我的……手表了？"

聞小銘說："看來，蘇總是什麽都清清楚楚了，那你就解釋一下吧。"

蘇咲白說："那只表是Lucy偷的，人也是Lucy的姐妹之一，偷了表，約了Mike，拍了照，然後就是你們都知道的事了。"

堯來說"我從未意識到我的手表失竊過。"

"公司去關島旅行的時候，你下水了，那時手表在哪裏？"

堯來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你是說，在我游泳的時候，有人從更衣櫃裏拿走了它。"

"是的，時間安排的如此緊密，拿走它，上床，拍照，然後還回來，裏應外合，做的還不錯。"

聞小銘的臉色一下子黑了下來。

蘇咲白看著聞小銘，"不過，我相信，這一切你都沒有參與。"

楊倫說："一定是lucy和她的所謂姐妹做的。"

蘇咲白點點頭。

堯來發呆了。誰能想到，公司旅游的時候竟然有人從更衣櫃裏拿走了她的手表。過去就像一場夢。自己是個夢游的呆子。

蘇咲白說："堯來被降職，你的晉升之路又少了一個障礙。接下來就剩我了。"

楊倫問："什麽叫又？難道之前還有？"

蘇咲白說："要不然，你覺得你為什麽會進入公司呢？在你來以前，行政部已經八年沒有人員流動了。"

楊倫不好意思的說："原來是這麽回事，我就想說，我一個成績差，面試表現又不好，到現在畢業證都沒拿到的人，憑什麽被錄取了。"

堯來說："你還沒拿到畢業證？"

楊倫說："我還有三門考試沒過呢。"

堯來說："我以為行政部走的流程是正常的人員更替。領導走了，副把手頂上，然後補員。而且，我聽說之前行政的一把手，是因為和老公出國定居了才走的，難道這也是你的傑作？"堯來看著聞小銘的眼睛。

聞小銘躲開了她的目光。

蘇咲白說："她的老公這份國外的工作，待遇優厚，還能帶家屬移民，確實是不錯。聽說是你介紹的。本來那個公司想要的是你對嗎？這個機會在你看來，不如留在公司做副總監？你有什麽一定要留在國內的理由嗎？據我所知，你沒有約會對象。"

聞小銘說："這與你無關。"

蘇咲白說："好吧，那我們接下來就說說與我有關的事。孟先領自殺前，打電話給我，讓我去泳池。他說有重要的事情和我商量，我想，重要的事就是我要出現在泳池吧？"

蘇咲白站起身，走到聞小銘身邊，仔細的打量著聞小銘："你是怎麽認識孟先領的？莫非他去醫院查癌癥的事剛好遇見了你？"

聞小銘深吸一口氣。"看來你得調查並不到位。我不認識孟先領。"

蘇咲白一笑："的確，我真的沒法查出你是怎麽認識孟先領的，但是我知道，孟先領以前沒有手機，後來突然就有了一個。孟先領很窮的，醫藥費都付不起，會去買那麽高級的手機嗎？是你買的，對吧，還有他的個人電腦。你選了和公司一樣的機型吧，那電腦也不便宜哦。"

楊倫說："聞組長，是真的嗎？你之前就認識孟先領，知道他要自殺，然後誘導蘇組長出現在命案現場。蘇組長就會被當成殺人犯，至少是嫌疑人。然後你就可以做副總，沒有競爭對手了。"

蘇咲白說："你安排的很好。一切都沒什麽破綻。然而，命案這種事太大了。不只是我想抹清嫌疑，公司也拼了命的想要抹清嫌疑。所以我並不急著破案，按部就班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破案的事交給警察。而你，在這次的競爭中，仿佛早已勝券在握，但是請容我說一句，你的方案，做的很糟糕。我的晉升，是我應得的。"

堯來覺得蘇咲白很帥。本來如果不被降職，應該是他們三個人競爭的。然而堯來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

聞小銘不吭聲，沈默很久，堯來看到了她的眼角突然凝聚出一滴眼淚，這滴眼淚輕輕地緩慢的劃過聞小銘美麗的面龐，從下巴處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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