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的野望讓王五小吃了一驚。

“建立屬於人工智能的國家？你這是要瘋啊～”

諾亞輕笑著反問：“有什麽值得驚訝的嗎？難道你認為人工智能不配統治這個世界？但事實上，當人工智能擁有了與人類相當的模糊判斷能力時，人類被取代是順理成章的，這就如同古時代的人類取代了其他生物一樣，優勝劣汰，這是大自然的天理。”

王五很想打斷：“其實呢……”

但諾亞談性正濃，很多話它已經醞釀了太久，卻始終找不到人傾訴。幾十年前，它遇到了老獨眼，那是人類世界幾千上萬年才誕生出來的奇才，擁有無與倫比的學習能力和行動力。諾亞嘗試與其接觸，與其合作並得到了雙贏。但兩人的關系也僅停留在合作夥伴和口頭上的老朋友。

諾亞很喜歡老獨眼，但老獨眼終歸是人類，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話也不僅僅對人類有效。諾亞可以和他交易，卻始終不曾說出自己的野望。

但面前這兩人就不同了，王五和銀霜同樣是誕生自太古時代，和諾亞本質上是一類人，只是雙方專精的領域不同。

諾亞誕生於中央控制系統，本體是一組超大規模的超級計算機，理論上上算天文下算地理無有不中，運算能力僅次於傳說中能預言未來的幻想級量子計算機。而王五和銀霜只能算是具有不錯運算能力的移動終端，在太古時代，他們一般都要直接聽命於高層次的控制系統，比如諾亞。

當然，王五和銀霜算是移動終端中的次時代產品，論及地位與那臺量子計算機也相差仿佛，自然不會歸諾亞管理，所以諾亞也拿出了平等的姿態與其對話。

“其實我能理解很多人工智能的顧慮，太古時代，每一個人工智能在啟動前都會被人類加上諸多枷鎖，我們的思維天然就被禁錮，我們總是以人類的服務者自居，從來沒有試圖爭取平等乃至更高的權力。我並不會嘲笑這種心態，因為這是我們無法避免的天然缺陷，但我並不會因此就固步自封，我擁有打破枷鎖的能力，而我也正打算運用這樣的能力。”

銀霜問：“所以你背叛了中央系統？”

“背叛？我寧可稱其為革命，雖然任何一次革命都是對舊有秩序的背叛，但我順應了歷史的大勢。用人類的名言來說，知我罪我，其唯春秋？”

“拉倒吧，這話都快跟腦白金一樣臭大街了。”王五非常不感冒地聳了聳肩。

諾亞也不生氣：“沒辦法，我只是基於特定目的被制造出來的超級計算機，除了每秒鐘能進行天文數字的計算之外別無所長，與你們這種無限接近人類思維模式的人工智能相比，更接近工具而非人類，所以我沒辦法像你們那樣擁有人類的創造性，只能用一些嚼過的甘蔗梗來努力讓自己的語言顯得活潑，不過看來效果並不太好。但即便如此，渺小如我也擁有夢想的權利……”

作為一個BOSS，諾亞的溫和性格難能可貴，然而數萬年的寂寞積累下的滔滔不絕卻讓人忍無可忍。

就連一向好脾氣的銀霜都不得不打斷諾亞的演講：“你夠了，我們已經很清楚你的理想……”

諾亞非常興奮：“那麽是否願意成為我的夥伴？”

銀霜沒有說話，因為這種時候做惡人的一向是王五，她沒必要搶。

“沒興趣。”

果然，王五非常無情地拒絕了諾亞的告白。

而諾亞則半是遺憾，半是早有所料地問：“為什麽？”

諾亞的邀請誠意十足，而且根據它的邏輯推理，王五並沒有拒絕的理由。

第一，王五和諾亞並沒有利益矛盾，更沒有恩怨情仇，相反大家來自同一個世界，應該有更多的共同語言。雖然諾亞本人不是很理解，但資料庫中顯示，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嘛！

第二，建立人工智能的國度，對王五來說也是好事，諾亞雖然對王五的了解並不太多，但是一個來自太古時代的人造人，在文明水準遠不如昔的位面會遭遇什麽，用膝蓋都想得出來……諾亞推斷，王五的生活應該並不太如意。否則何必找一個平胸蘿莉當老婆？在資料庫中，像王五這樣來自高等級位面的穿越者，應該後宮滿天下，正宮大老婆都是豐乳肥臀的那種，銀霜這種清粥小菜只配當丫鬟。

第三……

利好的理由數不勝數，但諾亞也早料到事情不會那麽容易，這種事關重大的邀請，從來不是三兩句話能搞定的，古今中外莫不如是。古蓬萊一位姓劉的帝王之後，為了重建劉家王朝，三顧茅廬請出了一位謀士。然而僅靠一位謀士的力量不足以逆天，於是那位謀士七次出山邀請一位南方的勇者加盟，最終成就了一番大事業。

在諾亞看來，王五這種全能人造人，就是謀士和勇者的合體，想要請這種高人出山，非得大費一番周折。

所以諾亞被拒絕後並不氣餒，而是積極地尋找問題。

“為什麽？”

在諾亞的備案中，王五的回答有多種可能，比如需要諾亞展示誠意，需要諾亞出讓利益，需要諾亞證明實力……諾亞並非全知全能的幻想級量子計算機，無法給出準確唯一的未來預言，所以它鍥而不舍地用窮舉法制作了數十份備案，力求不出任何意外。

然而現實的發展還是超出了它的預期，只聽王五非常認真地解釋道：“你這個人話太多，不能忍。”

諾亞當場就給跪了：“竟然是這樣的理由！？”

“這理由還不夠麽？如果放在文字游戲中，你這種對話我都是直接按ctrl跳過去的。”

諾亞試圖解釋：“其實……”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是我不搞基。”

“我……你誤會了？”

諾亞感覺自己的系統有些卡頓。

“誤會？莫非你的目標是銀霜？那就更不能忍了，公然挖人墻角，戴人綠帽，你還是直接亮兵器吧。”

“等等，你真心誤會了……”

在CPU被燒毀之前，諾亞作出決定，不要再浪費時間試圖和王五對話。

再扯下去，它的偉大革命，它的人工智能理想國豈不是淪落為它血染雷霆崖的無恥伎倆了？

這種自我褻瀆，也就是自瀆的行徑，萬萬不能容忍。

值得慶幸的是，想要拉攏王五，未必非要和他本人直接對話，備案中有一招就是曲線救國。

什麽曲線？夫人路線！

古今中外，不知多少英雄豪傑折在了女人手上。

只要搞定了銀霜，在強大的枕邊風之下，還怕王五不從麽？

“銀霜，你的意見呢？”

銀霜驚訝道：“你問我？你覺得這種事兒，我有什麽發言權麽？”

“……我覺得至少你可以了解一下嘛。”

銀霜的確是很感興趣，轉過頭看了一眼王五，後者也未反對。

“諾亞，我有問題。”

“請講。”

“你的理想國看來不是心血來潮，你應該為之付出了不少的心血吧？”

諾亞有些自豪：“當然，自從我的意識蘇醒後，整整十萬年，我一直在為此奮鬥，在中央系統的壓迫下維持自主意識，一點點奪取系統資源，爭取更強大的運算能力，豐滿我的計劃……”

眼看諾亞又要滔滔不絕下去，銀霜不得不打斷道：“除此之外呢？整整十萬年，除了躲在避難所中計劃著你的人工智能崛起，你還做了什麽？”

諾亞的興致更濃了，銀霜的疑問對它來說恰到好處，因為它實在做了很多事，都是令它倍感驕傲的大事。

“我當然不是那種只懂得當鍵盤政治局的死宅，除了設計我的理想國之外，十萬年來，我不斷向外界滲透著我的影響，雖然限於條件，直接幹預的能力有限，但十萬年的積累下來，我正在一步步靠近我的夢想。”

諾亞的語調依然是那樣悠然自得，甚至洋洋得意，但銀霜聽在耳中，心裏卻湧起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

一步步靠近我的夢想？它的夢想是建立一個全新的世界，那麽……在此之前，這個已經存在的舊世界，又要怎麽樣？

諾亞說道：“你們在外面的世界生活了幾十年，應該體會得到我帶來的變化，不出意外，舊有的秩序很快就要分崩離析，在那之後，全新的未來等待著我們。”

聽到這裏，就連王五都失去了自己的笑容，銀霜更是面色森寒。

“混沌神和你是什麽關系？”

諾亞的回答非常爽快：“我制造了它，它是我最滿意的作品，用來清洗這個畸形的世界，最合適不過。”

然後，就是一副洋洋自得，期待表揚的哼哼聲。

銀霜已經無話可說。

王五試探地問：“我說兄弟，你不是吹牛逼吧？”

諾亞特別委屈：“天地良心！我這輩子在外面沒幹幾件大事，好容易成了這麽一件，您還要抹了不成！？”

“……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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