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超水平發揮是有代價的。

王五前兩段話的表現，至少也在水準以上，和他平素的胡言亂語形成異常鮮明的對比，令華蕓大感驚艷。

唔，只要肯做，就算不擅長的事情也能做得蠻好嘛～可惜情況很快就急轉直下，王五就像是只要月初過爽哪管月末遭殃的月光族，又或者是只有開頭七萬字精彩，剩下一百三十多萬字就毒草化的渣作者，將自己全部的靈感都揮霍在了最初的兩端話演講中。待說完偉大勝利，他便靈感枯竭，難以為繼。

快得令人哀傷呢～

但華蕓也知道，王五的確是盡了全力，沒辦法繼續苛求。只可惜公開演講這種事她也不擅長，幫不上什麽忙。

早知如此，應該提前向十娘求助，至少她本人一定是個演講高手，但就算是十娘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變化，她本以為最多遇到粉絲求簽名求合影就是極限呢，誰想到莫名其妙就出了個萬人游行，公開演講？

現在只能祈禱王五這個奇跡少年能夠繼續制造奇跡出來了吧。

“王五，別想那麽多，就用你的直覺繼續說下吧。”

“唉，也只能這樣了，接下來……”

趁著民眾歡呼的時候，王五正好開動腦筋編排下面的臺詞。盡管他用於正經演講的靈感已經告罄，可是用於非正經演講的靈感是取之不竭的。

當廣場上的歡呼聲漸漸冷卻的時候，王五也想到了新的爽點。

“我想，現在很多人應該都在考慮，勝利之後，我們要何去何從？”

華蕓在一旁默默點頭，這個問題問得很好，墨州城外擊退近衛軍團，意味著聯盟的戰略防禦基本完成，但是這並不等於聯盟就可以高枕無憂。帝國一定會卷土重來，在此之前，聯盟需要做些什麽？

只聽王五說：“有的人說，我們應該趁此機會反攻帝國，令帝國也品嘗故土遭到蹂躪的痛苦，也有人說，我們應當盡快開展戰後重建，以恢覆國力為首位，當然，也有極少數傻逼認為應當攜新勝之勢與帝國簽訂和平協議……總之，這段時間可謂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下面很多人都暗暗點頭，停戰之後的這段時間，隨著形勢快速變化，各種各樣的觀點層出不窮，的確……聯盟是需要有人來指明方向了。

“不過要我說，扯那麽遠根本沒用，無論想走那條路，至少要先能走路才可以吧？而現在的聯盟，還只是個步履蹣跚的殘廢，還不夠資格去意淫過於遙遠的未來。”

王五的比喻讓再次在場許多人深以為然，聯盟一向自詡在綜合國力上超越帝國，然而開戰後的拙劣表現卻將一貫的自信徹底粉碎。盡管聯盟擁有更為先進的技術，更為強大的裝備。但是在帝國訓練有素的軍隊，以及那萬眾一心的凝聚力面前，外物的犀利根本不足為憑。

這種強大的落差，本質上並非聯盟的血統劣等，或是軍隊不爭氣，實在是聯盟這種議會體制下，各大家族競相扯皮，只顧拼命賺錢，誰也不肯在軍事上過多投入的結果。以往聯盟和帝國和平相處的時候，加上有築夢師階級的震懾功能，軍事上松懈也就松懈了，大家都不當回事。然而等幾十年過去，帝國發明完善了以普通軍隊為主體，配合神官、築夢師們為輔助的戰法，頓時讓聯盟吃了極大的苦頭，可謂是傷筋動骨之痛。

而此時再追憶下聯盟以往的所作所為，就難免為之憤恨不平，此時被王五提起，頓時群情洶湧。

不過有心人看來，提問題簡單，解決問題卻難，如果王五只是借這個機會譴責聯盟制度的低效無能，而不能提出切實有效的建議，那就和聯盟國內那些公知沒什麽不同，無非是沒領帝國的資金援助罷了。

然而這就把王五想得太簡單了，費了這麽多口水，他不可能就為了扮公知，批評之後，就是真金白銀的建設意見。

“很多人認為，提出問題容易，解決問題難。其實對於今日的聯盟來說，沒有什麽問題是真的難以解決，無非是多方利益牽扯，牽一發動全身，於是幹脆動也不動，任憑事態惡化。”

這些話也是老生常談沒什麽稀奇。然而王五接下來的話，就有些駭人聽聞。

“其實要我說，哪有那麽麻煩？就算是蒙古大夫也知道頭疼割頭，腳疼割腳的道理，至少先下了藥，也比坐視病情惡化要強得多。目前困擾聯盟的不是我們的生產力不足，也不是我們的物產不夠豐富，歸根結底是體制問題，既然是體制出了問題，那就解決體制，我請大家換個角度來想，如果此時統治聯盟的是帝國的皇帝，東部行省豈會淪陷？墨州城數十萬百姓豈會遭到屠殺？擁有大陸最強的生產力，我們為何還要困局一隅？帝國以落後的制度，粗野的文化統治著倍數於我們的人口，以及大陸最肥沃的土地最豐富的礦藏。就算從全大陸人民的角度來講，我們也該打破這種不公平！”

這種公然宣揚帝制，開歷史倒車的行徑，就連最狂熱的粉絲都被震得屁滾尿流。一旁的華蕓更是花容失色，有些擔心自己和王五被憤怒的群眾生生踩死。盡管她已經是當世一流強者，不過千夫所指，還是壓力山大。

然而王五卻絲毫不知收斂，反而越說越起勁兒：“我知道在場大多數人都在不以為然，你們被自由民主、普世價值之類的東西洗腦太久，已經是非混淆，不過我大人大量不怪你們無知。因為我站在這裏，就是要為你們指點迷津，就是要告訴你們世界的真相，就是要讓你們這群愚民擁有真正的獨立人格！”

這種擺明了不要臉的演講，一旦配合上王五那慷慨激昂的語調，居然出乎意料的有說服力，就連華蕓都被王五那強大的自信所震懾，開始期待他接下來的臺詞。

“民主和獨裁究竟哪個更好？這個問題我不想說得太細，因為自由都市的大圖書館裏，相關論述文獻不下千本。然而如果單憑理論就能解決現實問題，我們就不會被帝國蹂躪得如此之慘。要知道哪怕聯盟常年忽視軍備，我們每年發表的軍事著作也比帝國要多三成以上！結果這些理論著作都他媽餵狗了啊！所以我要和大家說的，是一個很簡單的現實問題。一個國力弱於我們的國家，因為有一個英明神武的皇帝，所以擊敗了國力更強的自由聯盟。而明明更為先進發達的國家，卻因為有一個民主的議會，反而被落後的國家侵略蹂躪，請問大家，天理何在！？”

說完這句話，王五猛一跺腳，光潔的廣場地磚頓時四分五裂，發出轟隆聲響及劇烈的震蕩。

華蕓目瞪口呆：“你，你這是要幹什麽？”

王五在夢中回答：“吊橋效應，你不懂。”

這個時候，王五也無暇顧及華蕓老師了，雖然只是即興演講，但發起性來真心有種行房時高潮連綿的爽感，眼看著過萬人被自己忽悠地連智商都不見了，那成就感難以言喻。

“我親愛的同胞們吶，我再問你們一遍，當你們自詡民主自由制度優越的時候，面對墨州城數十萬罹難人民，你們告訴我，天理何在！當前方戰士浴血奮戰時，後方的貴族富商們卻在醉生夢死，聲色犬馬，你們告訴我這天理何在！？我們自稱是大陸最強盛的國家，卻險些被人長驅直入，一個月內攻破首都。如果不是一個北地蠻族公主的幫助，今天在場所有人都要淪為亡國奴，你們告訴我，天理何在！？”

一連串的質問令人震撼無言。而王五並沒給大家多少反應時間。

“我告訴你們，強權就是天理！武力就是正義！先進的生產力，優越的制度，豐富的物產……讓這些浮誇之詞都滾他媽的蛋！我們需要的只有一件事：強大的足以碾平一切的武力！只有當我們將遭遇的一切苦難，十倍百倍地報覆回去，以帝國狗的鮮血洗刷恥辱的時候，只有當我們的強大足以震懾整個世界，令最瘋狂的鄰居也不敢輕舉妄動的時候，我們才有資格稱自己為大陸第一，才有資格挺起胸膛，才有資格正視那些逝去同胞的靈魂！而我的願望，就是將我的祖國，我的自由聯盟建設成那樣的國家！”

“現在啊，告訴我，我的同胞們，你們是否與我懷有同樣的願望？！是否希望自己的祖國能夠真正立於大陸之巔？！是否希望自己能驕傲地宣稱：我是自由聯盟的國民！？”

那海嘯般的呼應聲，很快就將王五的聲音淹沒。

過了很久，直到四周人們的熱情稍事消退，王五才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同胞們啊，如果你們內心深處還藏有屬於人的尊嚴，屬於人的激情，那麽就請跟隨在我身後，奉我為王，然後，我會以王者的身份引領你們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

華蕓已經快要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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