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家的長老會由十名長老組成，其中有華長峰這樣憑著過人的修為晉升長老，也有智略過人，以謀士身份成為長老。當然，也有憑借政治手段，拉攏足夠多的人擁護而成為長老……

這些長老地位無分尊卑，在事關家族走向的決策上，長老會的成員一人一票，投票表決。

當然，這裏就有個問題，長老會成員為十人，很容易造成五比五的比分，這個時候又該如何是好？

答案很簡單：不如何，五比五的比分根本不可能出現，十名長老中，有一人擁有兩票。

華家資格最老的高層，作為長老超過六十年時間，被所有人敬稱為大長老的老者，華成九。

會議室內的圓桌，本用來代表彼此地位平等，但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平等可言呢？在華成九面前，另外九人就是要低上一頭。

如今，當這位大長老顫抖著站起身時，其餘九人也只能暫且住口，先聽他把話講完。

華成九早已年過百歲，對於一個普通人類而言，算是極其難得的高壽。如今華成九的身體已經衰弱不堪，但他的精神依然堅強，令人絲毫不敢小視。

華成九站起身，緩緩說道：“對王五的策略，是上一次長老會時，由我拍板決定的……到現在，我並不打算更改我的主張。”

華長峰等人聽了，明顯懷有異議，但華成九沒說完話，他們也不便打斷。

“我知道你們肯定有人想問，為什麽？上一次會議時，我沒有說得太細，多虧大家信任，最終策略還是在會上獲得了通過。但是現在，既然有這麽多人質疑，我想也該給大家解釋清楚……不過，該從哪裏說起比較好呢？”

頓了頓，華成九說道：“對了，剛才長峰說起，王五擁有碾壓常識的能力，非常值得在意，是不是？”

華長峰有些驚訝地點點頭。

“我相信對於你們大多數人來說，王五這種無法以常識考量的孩子。”

說著，華成九嘆了口氣，渾濁的雙眼望向天花板，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有些事，在座的各位只怕都沒有什麽印象，但是對我來說，哪怕事隔三十多年也不會淡忘。”

下面又是議論紛紛，三十多年前，在座的各位都是二三十歲的青年人，雖然還沒有進入家族高層，也多半在各自的領域有了一定成就，如果大陸上發生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沒道理不知道啊。

“那件事只在極小範圍內有流傳，你們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但是那個年代提起GM小隊這個名字，嘿，少有不膽戰心驚的。”

雞愛母小隊？這個新鮮時尚的名次頓時在會議室內引起騷動，人們交流了一會兒，發明出五顏六色的不良聯想若幹，結果證明果然沒有任何人聽說過這個詞。

莫不是成九長老年事已高，大腦癡呆或者口齒不清了？

“GM小隊的事情如果詳細說，說上幾天幾夜也說不完，我只能告訴你們，當年無論是聯盟還是帝國，所有和他們扯上關系的，幾乎沒有一個人，一個勢力能得到好下場。他們未必是有心害人，但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恐怖的瘟疫。更可怕的是他們掌握著足以動搖整個大陸的秘密武器，然而卻沒有任何人能料想到，他們什麽時候會將那武器發動起來。”

說到這裏，華成九咳嗽了幾聲，又說道：“萬幸的是，GM小隊無敵得太久，不將天下人放在眼裏，終於因一時大意，自投羅網，被永遠封印起來，讓大陸有了三十多年的和平時光。”

說到這裏，華長峰忍不住問：“大長老，既然那個GM小隊如此無敵，當初是誰能將他們封印起來？”

華成九看了他一眼：“是金正陽和溫斯頓聯手施為，而在他們出手前，兩國超過一百名精銳築夢師、神官秘密參與了布置，除了家族高層的極少數人外，消息絕對保密，當時，我作為聯盟的協調員，也在現場。”

場中一片死寂。

“因為GM小隊屢屢突破常識，完全不能以常理忖度，因此當時法陣的設計標準，是以神明作為針對對象，動員了極其恐怖的資源才勉強完成，現如今的任何人也不可能在那個法陣的約束下逃脫出來，哪怕今日的金正陽和溫斯頓也絕無可能，而即便這樣的法陣，也僅僅是為了困住他們，根本無暇去考慮殺傷。”

華成九的聲音不大，但在眾長老心中卻掀起滔天巨浪。為了對付GM小隊，居然要動用針對神明的法陣，或者說，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對神用的武器！？

然而華成九的重磅炸彈接二連三：“只可惜，奇跡制造者終歸是奇跡制造者，哪怕動用了這樣的陣容，兩國也未竟全功，GM小隊大部分隊員被封印，威脅最大的隊長卻重傷逃匿，從此不知所蹤。”

什麽！？連對神用的結界都無法奏效！？那個隊長已經超神了嗎？

“那隊長僥幸脫逃，卻身受重傷，終生無望恢覆……然而，你可以想象當我們得知他尚存人世的時候，心中會有多麽恐懼。GM小隊從來不是以常識能夠估量的存在，哪怕他的實力大打折扣，依然有能力對我們所有人進行報覆。”

華成九說到這裏，停了一下。而這時一名長老不由問：“那麽，後來呢？”

華成九淡淡說道：“後來的事情你們應該知道，三十多年前，家族在數年間陸續損失了一大批精英，對外宣稱是瘟疫、疾病、帝國刺殺……包括兩名長老會的成員，唔，其中就有華蕓的父親。嘿，是不是很諷刺？”

華成九特意提到華蕓，這下所有人也都反應過來。

“大長老，你的意思是王五他……”

“我沒有任何直接證據，但是王五的行事風格，以及那不能以常理忖度的能力，的確和當年的GM小隊如出一轍，尤其刺殺夏洛特之後，更是讓人無比肯定，這一點經歷過的人都會有同感，這些人，就包括八大家族的很多高層。所以，我想你們也明白，為什麽王五立下如此功勳，卻無法得到聯盟高層的認可。八大家族中，與他關系較好的只有一個杜家——杜家經歷過當年事件的人已經差不多都隱退，十娘那個小丫頭也根本不知道那時的事。至於朱家，馬家態度較為中立，也是因為他們沒有遭受什麽損失，事不關己。但是華家，林家……當年都有不少人慘死，這筆血債，並不是那麽容易遺忘的。”

華成九這番話，震撼力實在太強，以至於很長時間下面都沒有人敢接話。

至此，許多疑團都得到了解答。

為什麽王五這個奇跡少年，在聯盟和銀霜的待遇相差如此之大？認真說起來，被捧到天上的銀霜是北地人，而王五才是本地人啊……

固然，王五很多時候做事是操蛋了一點，但是自古以來成大事者，又有幾人沒有怪癖？他又不是窮兇極惡的暴君，為什麽就不能對他多一些包容？

現在看來，八大家族並非沒有包容，事實上，他們已經非常克制了。

“早在戰爭開始前，就已經有人懷疑過王五的出身，但是我們總不能因為一些莫須有的懷疑，就刻意陷害他。至於後來，雖然我們手中掌握了越來越多的證據，但他為聯盟立下的功勳，也讓我們無話可說。但是，我也希望大家理解，經歷過那個血腥年代的人，對王五所能做的極限，就是現在這樣了。”

華成九說完這段話，似乎有些疲憊，喘息著坐了下來。

這時，華致長老咳嗽一聲，緩緩說道：“大長老所說的事，我們聞所未聞，如今聽來的確令人震驚。我們充分理解大長老心中的顧慮，但是，我想那終歸是上代人的事，王五他……”

誰知話沒說完，華成九就憤怒地瞪大眼睛：“華致，說話前仔細動動你的腦子！王五的師父與我們的仇恨早已深刻入骨！他的兄弟，他的愛人是被我們親手封印在地獄的虛空之中。而作為報覆，我們家族的親人同胞倒在他的刀刃之下！這種仇恨，豈是一句上代人的事情就能抹消的？就算我們不計前嫌，你以為王五知道了這一切後，也會不計較麽！？就算他不計較，傳授他一切的那個人又會不計較麽？”

華致無話可說。

華成九發完怒，漸漸平息了情緒，轉而說道：“話雖如此，王五終歸是聯盟的功臣，因為未發生的事情對他惡意相向，哪怕仇恨最深的家族也做不到太過火的程度。我原先的打算是敬而遠之，最好老死不相往來，大家都省得麻煩，至於華蕓的事，理由你們也知道了，卻想不到後面的意外一件接一件……嘿，既然如此，你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老規矩，大家投票表決，這一次我只表明我自己的立場，對於王五，我的意見與上次相同。”

其餘九名長老面面相覷，在沈默中，各自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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