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巴中註定不會平靜。

光頭黨在阿飛的指揮下，開始全線向楊天佑開戰，當然，這是騷擾戰術，拿阿飛的話來說，這就是游擊戰，以多擊少，以奇制勝，說白了，就是暗中尾隨，然後突然沖出開打。

只是阿飛的如意算盤根本就沒有打響的可能，似乎一切都在楊天佑的預料之中，像農貿市場張炎焱主持的這種戰鬥，同時在巴城的多個地方上演，南池，後河橋，柳星橋，通佛路，西華街，草壩街，街心花園，電影院等地方也是一片混戰。

很奇怪的是，巴城警方都對此漠視，而110指揮中心的電話也一直處於忙線中。

這一夜的混戰，楊天佑的這群小弟並不是完勝，其中有兩股被光頭黨的人襲擊了，好在跑得快，並沒有受太嚴重的損傷，倒是光頭黨這一夜之間，數百名原本準備伏擊別人的兄弟，最終被別人來了個反包圍，至少有兩百多人受傷，其中最嚴重的手腳被人打斷，輕者則是鼻青臉腫。

晚上的一點多鐘，在起點酒吧的二樓某包間，依然亮著燈。

阿飛的臉色相當的難看，眼睛都紅得厲害，不停的將一瓶紅酒往杯子中倒，這已經是第三瓶了，而從阿彪那裏得到的不好的信息已經讓他有些麻木和瘋狂。

“飛哥，後河橋那邊也傳來消息，咱們的人被打傷了，現在全在診所救治。”阿彪沈聲報告。

啪！

玻璃杯子被阿飛使勁的甩在墻上，立即發出一聲脆響，玻璃碎片掉落一地，阿飛氣急敗壞的大叫道：“為什麽？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阿彪不說話，悶不吭聲，只是默默的呆在一邊。

阿飛突然站起身來，一把抓住阿彪的衣服，咬牙切齒的道：“查，一定要給我查清楚，今天晚上的計劃肯定是被洩露出去了，咱們內部有奸細，你得把他給我找出來，聽到沒有？！”

憤憤的松手，阿飛咬著嘴唇，再一次重重的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身子都在微微的顫抖。

“怎麽查？”阿彪突然道：“有可能洩露機密的人實在太多。”

阿飛猛然睜眼，道：“但知道這個情報的人不足十個，一個一個的查，一定要找出來，讓我知道誰是內奸，我會生吞了他，我草他娘的！”

而同一時間，在王望山的山腳下，五爺也沒有睡著，正和費三生一起下棋，不過不是在院子中，而是在屋裏。

三局下來，費三生依然敗北，五爺終於沒有再讓費三生繼續，對不遠處一直忙著接聽電話的那位斧頭幫高層招招手，道：“現在你可以匯報了。”

“五爺，情況不是太好。”那位斧頭幫的兄弟年近四十，看起來格外的穩重，此時臉色有些難看，低聲道。

五爺一楞，皺了皺眉頭，道：“天蹋不下來，慢慢說來聽聽。”

“是。”那位兄弟答應一聲，這才將剛才在電話中了解到的情況作了匯報。

聽完那兄弟的話，費三生立即道：“很顯然，有人洩露了機密，否則，楊天佑那些小弟不可能提前設伏。”

“這倒有趣了，獵人反成了獵物，我看阿飛那邊可能要出事了。”五爺突然冷笑道。

那位兄弟一聽，有些不解，問：“五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阿飛那邊會出什麽事？難道是楊天佑要殺他？”

搖了搖頭，五爺笑了笑，揉了揉太陽穴，沒有回答那位兄弟的問題，反而對一邊的費三生道：“三生，你來給他解釋一下。”

費三生點頭，對五爺道：“我不知道我猜得是不是準確。”

“說吧，沒事，反正都是猜。”五爺閉上了眼睛。

費三生這才道：“從今天晚上的情況來看，阿飛離眾叛親離已經不遠，可能要不了多久，他下面的兄弟便要造反了，到時候這光頭黨倒是真有可能會被楊天佑聯合一起來對付我們，不，可能楊天佑現在已經在打光頭黨的主意了！”

“啊？！”那兄弟一驚，失聲道：“那怎麽辦？如果光頭黨也歸順了楊天佑，那咱們的壓力可就大了，這楊天佑便越來越不好對付了。”

費三生看了看一邊的五爺，沒有作聲，那位兄弟也看過去，吞了吞口水，眉頭深深的皺在一起。

在他看來，楊天佑若真的把光頭黨收服了，那至少，楊天佑已經占據了巴城的半壁江山，斧頭幫完全無法撼動楊天佑的地位，不管五爺願不願意，楊天佑也會成為老城新的主人，所以，他不得不擔心。

不過五爺反而沒有剛才那般擔心，居然還笑了笑，睜開眼，淡淡的道：“你說光頭黨會歸順楊天佑？”

搖了搖頭，擺擺手，五爺自己又接著道：“這不大可能，你們知道我不滅了光頭黨的真正原因嗎？”

“五爺是沒有太多的精力去管理？還不如讓阿飛幫你治理。”那位兄弟想了想，小心的道。

五爺苦笑道：“不對，至少不全對，最主要的原因是光頭黨還是有一批對幫會忠心耿耿的兄弟，如果我強行滅了他們，可能反而會激怒他們，所以我保留光頭黨，希望慢慢的分化他們，讓他們內鬥，最終再完成我的計劃，所以，楊天佑是個聰明人，他也能想到這一點，因此，他是萬萬不會去收服光頭黨的，更何況他現在的主要精力還是我們斧頭幫，他頂多就是和光頭黨下面的人合作，然後一起來對付我。”

“那五爺有什麽好辦法嗎？”那兄弟問了一句。

“我怎麽可能讓楊天佑的如意算盤打響？”五爺冷笑道：“現在就看誰的手段更快了！”

費三生突然眼前一亮，道：“五爺，那咱們可得抓緊時間了，也許，就在這幾天，光頭黨便要出事了，剛才不是說了嗎，楊天佑晚上將一群前去砸酒吧的光頭黨兄弟都放了回去，而且還說了，只要光頭黨與他合作，只要阿飛下了臺，那他就可以不對付光頭黨，甚至會把草壩街還給光頭黨，他這步棋是在為後面鋪路和造勢，光頭黨的兄弟會很快得到這個消息，到時候下面必定會人心惶惶，到那時，楊天佑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阿飛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點點頭，五爺讚賞的看了看費三生，笑道：“但這其中還是有一個變數的。”

費三生一楞，皺眉道：“還有變數？”

“你忘了阿彪了？”五爺笑道：“阿彪這個人，對阿飛那是忠心耿耿，而且他在光頭黨的地位和聲望，現在幾乎是無人可比，要是他想讓阿飛下臺取而代之，這事情自然水到渠成，不過依他的個性來說，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因為楊天佑是阿飛的死對頭，楊天佑的性格也是有仇必報，所以楊天佑是無論如何也會要了阿飛的命，這樣他就和阿彪站到了對立面，你說，阿彪是不是就會成為楊天佑計劃中的最大變數和絆腳石？”

費三生點點頭，恍然大悟，道：“五爺說得極是。”

一邊的那位兄弟也是直拍腦袋說明白，雖然五爺把話說得有些繞，可他到底還是聽得有些明白了，頓時對五爺佩服得五體投地，在心裏更是感慨一聲，姜還是老的辣啊！

一宿無話。

第二天，巴城便開始傳出許多新故事了。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流傳的版本或許不同，但大概內容都一樣，講的無非是昨天晚上發生的故事：一群人追另一群人，最終被突然殺出的一群人和被追的一群人聯手進行大戰，最終獵人成了獵物，追人的成了被追的。

而在光頭黨內部，楊天佑的招數終於湊效，無數的幫眾開始互相傳頌楊天佑的承諾，只要阿飛下臺，便能保光頭黨的存在，而且還可以把草壩街都歸還給光頭黨。

楊天佑現在的名聲如日中天，他的承諾自然也頗能讓人相信，可這樣的話聽到阿飛的耳朵裏，或許就很難受了。

依然是起點酒吧的包廂中，阿飛一夜沒睡，上午吃了早餐回來，便從不同的渠道得到這些傳言，臉色氣得通紅，阿飛將門一關，立即就大聲罵了起來：“楊天佑，你個狗日的，實在是太陰險了，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阿彪依然站在一邊，安靜而又鎮定。

“娘的，也不知道五爺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這都過了好幾天了，他請的人呢，我草，這老小子，不會把我的五百萬私吞了吧？他難道想跑路？”阿飛現在頭腦有些亂，於是胡亂猜測道。

阿彪終於忍不住道：“這不是五爺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離開巴中的。”

“你說，楊天佑現在放出這種話來，下面的兄弟會怎麽想？他們會不會背叛我，會不會造反？嗯？你說說，我們現在該怎麽辦？”阿飛有些六神無主，心裏更是慌亂到了極點，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阿彪的身上。

阿彪苦笑道：“飛哥，下面的人鬧得很厲害，特別是鄧爺的死已經被那幾個老家夥捅出去了，下面罵聲一片，要不，要不我陪你離開巴中吧？”

“什麽？”阿飛吃了一驚，道：“離開巴中？那我能去哪裏？啊？你說，我能去哪裏？”

“以後不混黑社會，你一樣可以生活得很好。”阿彪真誠的道：“咱們是兄弟，我向你保證，你以後的生活不會比現在差多少。”

阿飛郁悶的叫道：“我不混黑社會？我他娘的十幾歲就是混子，到現在還是混子，我除了混社會，我還能做什麽？啊？你說？以後沒錢了，誰養我？”

“我養你！”阿彪很認真的道。

阿飛一楞，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看著阿彪苦笑起來，過了一會兒，這才嘆了一口氣，道：“阿彪，你真是我的好兄弟，這麽多兄弟，也只有你對我最忠心。”

阿彪嘆了一口氣，苦笑。

阿飛又道：“不過我現在還沒有走到絕路，所以，咱們還有機會東山再起，只要楊天佑一死，我發誓，我會把斧頭幫滅了，讓光頭黨成為巴中第一大幫派，以後的巴中，都是我們的天下！”

都到這個時候了，阿飛居然還大放闕詞，這讓阿彪有些無語，他太了解阿飛的性格了，這種話說出來也難以讓人置信，再說，阿飛也沒那個本事。

“飛哥。”阿彪突然道：“也許，我們該召開一次會議了。”

“為什麽？”阿飛一楞。

阿彪道：“下面這麽多傳言，要是不找他們幾個老家夥一起出來商量一下對策，我看不用楊天佑動手，我們自己就要內亂了，到時候幫會的前途堪憂啊！我怕，甚至會有人可能對你不利，我能保你一時，也保不了你一輩子啊，真要有人向你動手，我也難保你萬全！”

“好！”阿飛想了想，一拍掌，道：“那你來安排，召集他們幾個老家夥一起開個會，最好再找幾個蹦噠得比較厲害的人出來，到時候咱們來個殺雞儆猴，敲山震虎，讓他們知道點厲害，要不，他們還反了天了！”

阿彪道：“好，我會去安排的。”

……

下午三點，巴中城郊三杈子收費站。

一輛很拉風的黃色保時捷跑車出現在收費站工作人員的視線，頓時崗亭內的女收費員和男同事的註意力吸引了過去，附近一些進出城的司機也紛紛瞪大了眼睛。

在巴中，這等豪車，的確是太少見了，寶馬奧迪倒是見得多，可這種價格在三百萬左右的保時捷911卻絕對不常見。

而且，車子開的速度極快，剛剛還在百米開外，才一眨眼，車子便停在了收費站的過境處，而車子停穩了，所有的人再次驚訝的大叫。

我日，開車的居然是個外國人。

巴中雖然有一些名勝古跡，可國家級的並不多，加上巴中的交通不便，平常一年到頭也難得見到一個外國人，今天竟然來了個白皮夫藍眼睛高鼻子黃頭發的家夥，怎不讓人驚訝？

“你好。”

黃毛將保時捷停下來，很記貌的沖收費的女孩子笑了笑，頓時將這女孩子鬧了個大紅臉，心也是砰砰直跳。

這個黃毛很帥，而且不是一般的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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