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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戳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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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興奮, 你是覺得,有了這件事, 你的案子就會判得遲了, 你就能晚死幾天?我不怕實話告訴你, 有沒有這起案子, 都不會影響你的判決。”

“當年的案子就是我做的, 我不怕承認。害怕的是你們吧?你們怕最後發現當年的案子判錯了兇手, 臉上不好看吧?”畫面中的郭棟突然靠近鏡頭,臉上帶著神經質的笑容,“呵呵, 其實你們跟我一樣, 都是殺人犯……”

“這神經病,”韓君開口,打斷了陳東正在看回放的聚精會神, “還說什麽不能讓別人替他背鍋, 我看他可沒那麽好心,他就是知道當年的案子有問題,純心想看熱鬧!”

怪不得人家看熱鬧, 只怪我們給了人家這樣的機會——陳東心裏這樣想著, 嘴上卻並沒說出來。他合上攝像機,問韓君:“接下來去哪兒?”

“我想去柯年順那兒看看, ”韓君說,“郭棟說的一些細節和原來的卷宗裏對不上,我想問問他記不記得當時的情況。”

“行, 我陪你一起去。”

於是兩人驅車直奔曹家村。到了村子,兩人打聽著找到柯年順的家。柯家的庭院內有些破敗,不過卻停著一輛不錯的車。陳東挑了挑眉——柯家現在有客人?

很快,他便找到了問題的答案。隨著韓君沖屋內叫門,很快有兩個人從屋內走了出來,前面的是柯年順,後面的竟是曹帆!

見到曹帆,陳東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誒呦,韓處長!”柯年順見到韓君,連忙快走兩步迎了過來。他和韓君握了握手,而後看向陳東:“這位是……?”

“老叔,他也是檢查院的,陳東處長。”還沒等韓君開口,曹帆便先介紹了起來。柯年順一聽又是檢察院的,連忙伸手過來:“哦陳處長,您好您好!”

“你好。”陳東也跟柯年順握了握手。

那邊,曹帆也向韓君伸出手去:“韓處長您好,我叫曹帆,是柯叔的侄子。”他說著視線在韓、陳兩人身上轉了個來回,“兩位今天過來,是為了案子的事吧?”

韓君微微挑了挑眉毛——他大概明白了,曹帆應該就是柯年順請的幫手。

“是,關於當初的案子的事,有些事情我想再問問。”

“好。”曹帆擡手,“那兩位屋裏請吧。”

幾人走進屋內,只見炕上散著一些紙張,都是跟案子有關的東西。韓君見到也不意外,他看著柯年順說:“我也就開門見山了。當初的案子,卷宗上記載,柯陽是多次跟蹤女死者並進行過踩點,所以才選擇了那個行兇地點。你兒子之前有到過那個地方去麽?”

“那裏當年是大菜地,離去鎮上那條大道不遠,所有去鎮子或回村的人都要走那條道。至於菜地,陽子說他就是有一次去裏面撒尿被人看見了,就說他是跟梢……”

“兩位處長,”這時曹帆開口,“關於柯陽跟蹤的事,當年警方其實並沒有找到實際的證人,依靠的就是柯陽的日記。在我老叔給你們的材料裏你們也應該看到了,我們找心理專家分析過柯陽的日記,他雖然有跟蹤癖,但並不是一個實施動機強烈的人。警方當年的依據根本站不住腳。”

韓君跟陳東交換了個眼色,而後轉回頭來:“這個我們會參考的。”

而後,韓君又問了柯年順幾個問題,柯年順也都一一做了回答。韓君看了看筆跡,覺得差不多了,他又看看陳東,見後者也沒什麽問題,於是便站起身說:“那行,今天就先這樣了,我們先回去了。”

“好。”曹帆點點頭,他剛想和柯年順一起送他們倆出去,就在這時,柯年順走到韓君面前,情緒激動地開口:“韓處長,我兒子已經死了12年了。這些年我和他媽一直都在替我兒子喊冤,但是就是沒人相信。您是第一個肯來我家聽我說的大官。我就拜托您了,拜托了!……”

柯年順說著,雙膝一曲就跪在了韓君和陳東面前。韓君和陳東都吃了一驚,連忙去扶他:“老柯大哥您別這樣!”

“老叔!”曹帆也連忙過去,把柯年順拉起來。柯年順滿臉是淚,只是一個勁兒地說“拜托了”。

幾人安撫好了柯年順,這才走出門來。曹帆跟了出來,對韓君和陳東說:“兩位處長,我老叔這事兒就拜托你們了。希望你們一定秉公執法,還我老叔家一個清白。”

“我們會認真處理,但是目前的情況並不能說柯陽一定是被冤枉的。”陳東先於韓君開口,“希望你們也相信法律,相信我們的工作,不要自己再去搞什麽額外動作,那樣幫不了你叔叔,反而會讓事情更覆雜。”

陳東此言一出,別說曹帆,就連韓君也露出意外的目光。然而陳東似乎並不在意,轉身先向大門走去。

“那個曹帆你認識?”一上車,韓君就問陳東。

“以前案子中見過,他是李光北公司的。”陳東說,“找郭棟偷偷錄音的人就是他。”

“怪不得我說我聽他的聲音有點耳熟呢!”韓君恍然,“李光北的人啊,難怪有這膽子。”

“他們這幫人就是膽子太大了。”陳東冷冷地說。

“唉,人家沒掣肘,反倒是咱們,必須循規蹈矩。”韓君自嘲地說。他啟動了車子:“走吧,我們去現場再看看。”

當年的案子就發生在曹家村口不遠處,兩人很快便找到了地方。十多年過去,這裏早已不是當年的模樣,兩人拿著當初的案發照片邊比對邊分析,最後他們得出一個結論——相比於當年卷宗的分析,郭棟和柯年順所說的恐怕更可能是真的……

“當初這案子是誰辦的?”陳東突然問。

韓君看了陳東一眼,又看了看周圍,見四下無人,這才開口報出了幾個名字。陳東聽完,立刻皺起了眉頭。他終於明白這案子推進得如此困難的原因了。

——這個案子,想翻案恐怕真的不容易……

這一天,陳東和韓君忙活到很晚,晚上八點多,他才拖著疲憊的身體開車回家。然而他剛開到自家小區樓下,還沒下車就聽到手機響了起來。一看來電人,竟是李光北。

陳東頓了一下,最後還是接起了電話。

“餵。”

“我聽曹帆說,你今天去柯年順家了。”

依舊是李光北習慣的開門見山。陳東也不否認:“是。”

“我聽曹帆的意思,你好像是覺得他多事了?”

李光北語氣並不算太冷,似乎是詢問多過質問。但是陳東累了一天,實在懶得與他虛與委蛇,於是他捏著眉心說:“這起案子比你們想像的覆雜,你們別再跟著摻和了。你讓曹帆去偷錄的東西根本無法當做證據,只可能把事情越搞越覆雜。不是每件事都能投機取巧就能成功的。”

“你等等!……”李光北突然開口打斷了陳東的話,“投機取巧?你覺得我這是投機取巧?不對,你是覺得‘我’在中間‘投機取巧’?!”

陳東一時頓住,他沒想到李光北竟這麽輕易就讀出他的潛臺詞。還沒等他想好如何開口的時候,李光北那邊已經繼續說了下去:“……所以,你是覺得這些事都跟我有關?是我讓曹帆去做的?說起來,上一次我跟你說羽毛球比賽的時候,你也說了‘投機取巧’……所以當時你不是擔心倆孩子談戀愛,而是覺得我幫你是別有用心,是麽?!”

陳東結舌。他沒想到李光北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提起羽毛球的事。然而眼下這樣子恐怕很難瞞過去,陳東想了想,決定索性挑明:“孩子的世界很單純,你願意盡力幫你兒子我沒有意見,但是我的女兒,我不希望她太早就接觸社會這麽覆雜的東西……”

“覆雜?!”李光北被氣笑了,“怎麽陳處,你是覺得你女兒生活的學校是真空,完全脫離社會幹凈純潔麽?!你這麽大個人,不是還這麽幼稚吧?!再有,我做了什麽事了?我不過是讓他們倆去參加個比賽,這比賽是官方舉辦的,你女兒如果得獎獲得加分那叫合理利用規則,哪裏‘投機取巧’了?你就為了你那點兒可笑的齷齪想法就逼著你女兒放棄,你有沒有想過這麽做對你女兒公不公平?!現在高考競爭這麽激烈,別人都恨不得花錢幫自己孩子買個加分買個特招,你可倒好,幫不上忙也就算了,有了名正言順的機會都不讓你女兒去爭取?!你就是這麽當爹的?!”

“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管,用不著你來教育我怎麽當爹!!”陳東也來了火氣。

“呵呵,好。”李光北也是真生氣了,他冷笑兩聲,開口道:“那麽好,陳處,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首先,柯年順的這案子跟我根本沒關系。那人是曹帆的親戚,是曹帆心疼老頭子含冤不白,這才幫他忙活。之前他們做的所有事我都不知道,也沒參與。不過既然你覺得我是幕後黑手,那接下去我就打算把這名頭坐實。您不是說這案子覆雜麽?我倒要看看,它到底覆雜在什麽地方!!”

李光北說完,立刻掛斷了電話。陳東心中一陣煩躁,狠狠地將手機甩了出去。

一個小時後。

陳東在桌前已經呆坐了好久了。桌上的煙灰缸中堆滿了煙頭,空氣中也是嗆人的煙味。然而陳東卻仿佛感覺不到一樣,他還失神地註視著電腦的屏幕——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網頁,標題是國家二級運動員獲得資格……

陳東發了一陣呆,手又摸向煙盒,然而拿起來才發現煙盒中已經空了。他把煙盒扔向一邊,拿起手機想給女兒打電話,可是想了想又將手機放下……他不清楚李光北所說的究竟是真是假,但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如果,自己真的是因為多心而讓女兒失去了一個機會……

陳東捏著眉心,煩心地嘆了口氣。

李光北可謂言出必行。就在那通電話後沒兩天,網上就傳出了有關於這件事的新聞。有人開始爆料郭棟的案子與當年的柯陽案,從當年柯陽案的重重疑點,到劉生民的突然死亡,再到郭棟的承認,以及原告方可笑的否認……事情很快在網上掀起了熱度,微博上的爆料轉發過萬,一些新媒體也紛紛向相關各方采訪。一時間,H市的三大系統都面臨了巨大的壓力。各單位的公共關系部門都收到了大量質疑、指責的留言和電話,盡管所有人都試圖努力公關,可是因為之前相關部門的表現實在沒有說服力,於是此刻所有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只換來新一輪的群嘲。與此同時,柯家那邊也有了動作,H市刑法方面的知名律師劉律師表示,將擔任柯年順的代理人,準備正式對當年的案件進行翻案申訴。

“……聽檢查長說,這件事,上面也開始過問了。”韓君偷偷和陳東咬耳朵,“這案子估計咱們管不了了。我聽檢查長那意思,搞不好會由外省來審理。”見陳東表情微動,韓君繼續說,“要我說這樣挺好,這案子擱咱們這兒,註定弄不明白。只是不知道是誰這麽有本事,把這事兒弄網上去的?呵,這可算幫了我們了……”

韓君表情輕松,語氣中帶著慶幸。而陳東聽到,心中卻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他不否認,這件事如果真的由外人接手,肯定比他們辦要好得多。只是……到最後,他們還是靠了李光北的幫忙嗎?

雖然韓君的小道消息並非空穴來風,但是真的想要外審,並不是這麽容易。好在檢查院內部也有許多人抱有同樣的心思,於是,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五月中旬,上面終於作出決定,這起案件,正式交由M省法院負責審理。

得知這個消息,無論是陳東還是韓君,都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行了,咱們也算盡了力了。”韓君對陳東說,“你我都算問心無愧了。”

陳東點點頭——的確,這是他們所能爭取到的最好的方法了。接下去,就看M省那邊的了。

“唉,忙活了一個多月,真是夠糟心。怎麽樣,晚上要一起出去喝一杯麽?”

“不了,”陳東搖頭,“我答應晚上去看看姑娘。這陣子忙,我都好久沒見她了。”

“好爸爸。”韓君笑著拍拍陳東的肩,便與陳東道別。

陳東收拾好桌上的東西準備下班,而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一聲——有短信。

陳東拿起手機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然而當他打開短信看到裏面的內容時,他瞬間怔住。

發來的是一張獲獎證書的照片,證書上寫著:李驥同學在H市XX杯中學羽毛球比賽中獲得高中組混合雙打第六名。

這時,手機又響了一聲,又一條短信進來:

陳叔叔你好,我是李驥。我和搭檔在市羽毛球比賽上獲得了混雙第六名。教練跟我都覺得,如果是陳佳瑩和我搭檔參賽的話,我們的名次一定比這個更好,說不定前三名都有希望。我聽我爸爸說,陳叔叔您和阿姨擔心我會影響您女兒的學習,抱歉我之前沒想到這些。我在國外生活了很多年,對於和女生交朋友不像國內學生這麽謹慎,抱歉我之前的做法可能讓你們擔心了。請叔叔和阿姨放心,今後我一定會註意自己的言行的,也祝願陳佳瑩同學在高考中一切順利,考上理想的大學。

陳東呆立在原地。他看著這兩條消息,心中,一時百味雜陳……

作者有話要說: 李總表示,隨便冤枉我,遲早讓你跪下唱《征服》。

這個案子寫到這裏大概也就差不多了,當然,案件最後會有個審理結果,但是不會像《詭案》那樣條分縷析明明白白。其中原因大家都清楚的。我始終相信法律精神,寫這個故事不是為了諷刺或控訴,而是想說,盡管艱難,但還是有人在為正義努力著。

之前幾章大家都留言說心疼李老板,今天李老板終於開始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了,大家是為李老板開心還是為陳處心疼?李老板表示,自己的氣還沒出完,未來陳處還有得受……

最後說一句,文中所有的錯別字都是故意為之,原因你懂的。

☆、求助

老練的辦案人員都知道, 在審訊犯罪嫌疑人的時候,有一個指導原則叫做“攻心為上”, 意思就是要先攻克對方的心防。許多被抓進來的犯人——尤其是檢察院接觸的這些——往往都抱有強烈的僥幸心理, 覺得只要自己咬緊牙關, 檢察院就拿他們沒辦法;也有一些人則是做好了替所有人背鍋的準備, 將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 而堅決不供出同夥。對於這樣的犯罪嫌疑人, 審訊人員要做的就是攻破他的心防,讓他意識到自己的死扛是沒有意義的,從而從心理上崩潰。一旦犯罪嫌疑人的心防被瓦解, 後面的審訊就變得容易得多了。

作為一個檢察官, 陳東自然也打過這樣的“攻心之戰”,然而他發現,李光北在打心理戰上比他要厲害得多。陳東事後去打聽了一下, 發現李光北之前跟他說的有關比賽、加分的事情全是真的, 這個比賽確實可以為女兒爭得至少10分的加分。尤其上個月收到李驥的那兩條短信後,陳東每次見到女兒時都會想起李驥的那張證書,然後, 一股濃濃的愧疚感便會從心中油然而生。而且, 也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有意要讓他更愧疚,高考成績出來, 陳佳瑩偏偏就在分數上遇到了難題!

“佳瑩不是考得挺好的麽?怎麽還會報不了F大學?”陳東聽到消息時真的是吃了一驚。

“674,全省排第78名,其實按說這個排名是夠的, 但是如果算上加分的話,她的排名一下子就掉到107了,就不夠了……”

“怎麽會差這麽多?” 陳東意外。

“因為那些孩子有加分。”陸曉華回答,“聽說C市有個高級中學,他們學校600多個畢業生裏有80多人有加分,而且全是學習成績排在最前面的孩子。聽佳瑩他們學校老師說,人家學校會組織給學習成績好的孩子辦高考加分,據說大概每個學生交10-15萬,學校就出面幫這些孩子辦高考加分,每個學生能加10分……你說這也不像後面的學生,他們這些成績好的孩子,得多付出多少努力才能提高1分啊!結果可倒好,人家一加就是10分,這怎麽跟人家比嘛!……”

陸曉華絮絮地抱怨著,陳東聽著,心裏卻是一陣說不出的難受。他沒有告訴妻子,其實女兒本來也可以有10分的加分,只是……

關於李驥的那兩條短信的事情,陳東沒有告訴陸曉華和女兒。女兒當時已是高考前的最後沖刺階段,陳東不希望有任何事影響女兒的心情——實際上,他也懷疑過女兒會不會從學校得到消息,畢竟李驥比賽獲獎這種事學校很可能拿來大肆宣傳。但是他沒敢去問,他安慰自己女兒學習這麽好,不見得非得需要這10分。然而現實就是這麽殘忍,女兒恰恰就卡在了這10分上……

陳東努力收起自己的紛亂思緒,問陸曉華道:“那現在佳瑩打算怎麽辦?報別的學校?”

“孩子不死心啊!”陸曉華說,“孩子心裏咽不下這口氣,我們家長也覺得憋屈。現在佳瑩他們學校老師建議我們家長進行聯名抗議,要把他們加分作弊的事告到教委,希望能夠讓教委重視起來。據說明天就會有第一批的人去,我看看不行我也去。”

陳東在頭腦中搜索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圈子,遺憾地發現自己並不認識什麽教委的人員。於是他對陸曉華說:“好,你先看看他們學校能想什麽辦法,我這邊也試著找找人。有消息再聯系。”

“好。”

接下去的幾天,陳東和陸曉華都分別忙活了起來,陸曉華跟著其他家長一起去教委反應情況,而陳東則托人聯系教委方面的領導,希望可以讓有關部門徹查加分。然而兩邊的努力都收效甚微,家長們幾次登門,只有一兩次見到了負責人,而人家也只是客氣地表示已了解此事,之後就再無下文;而陳東這邊雖然聯系到了教委的人,但對方表示,國家運動員的證書是體委授予的,只要人家有真的證書在手,那麽根據國家規定就享有加分資格。至於這些學生是否真正具備運動員資質,則與教委無關……

“這不就是推卸責任麽!”陸曉華氣憤地說,“他們明知道那些人的加分是花錢買來的,卻讓我們自己去找!我們要是有那個能力還用得著去找他們嗎?!”聽電話那端陳東沈默不語,陸曉華問,“說起來,你們能不能找到關系,去體委投訴?”

“那是C市體委批的運動員證,跟我們都不在一個市。而且,就算是找到人了,人家錢都收了,會會因為我們這一兩個投訴就收回那些證書麽?”

“那他們這是受hui啊!”

“就算是,從提起投訴,到審查,再到受理,開庭,沒有一兩個月根本下不來。可是高考報志願的時間才剩多久了?!”

時間不等人,從高考出分到填報志願結束,也就是兩三周的時間,根本等不及他們走這套程序……

“唉,你說,女兒努力這麽多年,到頭居然就這麽被那些投機取巧的人給坑了!”

聽到“投機取巧”這個詞,陳東心中猛地一顫。李光北當初的那些嘲笑,仿佛又出現在耳邊。

——你女兒如果得獎獲得加分,那叫合理利用規則,哪裏‘投機取巧’了?你就為了你那點兒可笑的齷齪想法就逼著你女兒放棄,你有沒有想過這麽做對你女兒公不公平?!

聽到陳東沈默不語,陸曉華嘆了口氣,說:“行了我知道了,我再和其他家長聯系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吧。實在不行就告訴佳瑩換個學校,畢竟也不是就F大一所好大學。”

“嗯。”

掛斷了電話,陳東沈默了好久。作為一個檢察官,他覺得自己當初的做法無愧於心。在當時的情形下,他選擇與案件可能的當事人保持距離是絕對正確的選擇。只是,他的這個選擇,卻直接犧牲了女兒的升學甚至是未來——作為一個父親,他實在於心有愧。

陳東坐在桌前,抽了整整半宿的煙……

高考加分的投訴收效甚微,走投無路的家長們開始在朋友圈中轉發聯名抗議。陳東知道這麽做幾乎沒有什麽效果,但是見到女兒和前妻都轉發了,他便也順手轉發了一條。消息發出去半天,連點讚的人都很少,然而突然,一條留言吸引了陳東的註意力——

“這種轉發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就憑這點聲勢,根本難以改變大局。”

留言人,李光北。

看著李光北的留言,陳東一時有些怔忡。他和李光北在當初辦魏遠的案子時就互相加了微信,但是實際聯系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至於朋友圈,兩人的互動就更少了。陳東本身並不愛發朋友圈,只偶爾會轉發一兩條單位公眾號的內容。李光北雖然比他好些,但是除了工作相關的內容外,跟私生活有關的事發的也不多。印象中,這還是李光北第一次給他在朋友圈留言——也是自從他上個月和李光北吵架,兩人近兩個月以來的第一次聯系。

現在回頭想想,陳東要承認自己當初確實是有些多疑了,李光北的動機其實可能真的沒有自己想得覆雜。陳東還記得當時李光北生氣的怒吼,他也可以腦補出李光北說留言這句話時的表情,一定是挑起一邊嘴角,冷笑著說:“就憑你們這點兒聲勢……”

等等!

聲勢!!

陳東突然想起了什麽。之前,柯陽的案子,李光北是如何達到目的的?就是利用輿論造勢!讓足夠多的人知道這件事,關註這件事。柯陽的案子都能翻盤,他們如果也照貓畫虎的話,說不定也有機會成功!

想到這裏,陳東立刻給陸曉華打電話。

“找媒體?可是,我也不認識什麽人啊!你有認識的人沒?”

陳東想了想以前采訪過的幾個記者,於是說:“我去想想辦法。”

於是,陳東輾轉找到了幾個記者的電話,然而打過去後,對方不是表示自己不負責這條線,就是說要請示一下領導。三天過去,除了一個小報社記者發了一條小小的社會新聞外,這件事在網上依舊是毫無波瀾。直到這時陳東才發現,原來網絡造勢也不是像他想得那麽容易。他們折騰了一個多星期,卻只是在原地踏步。

陳東又一次掏出了手機,他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給李光北打個電話。李光北在輿論造勢上比他厲害得多。柯陽的案子,他僅僅幾天的功夫就在網絡上爆得人盡皆知。這件事如果他肯幫忙的話,說不定還能有轉機。

然而,他會幫忙嗎?自己當初誤會他,拒絕他的好意,這會兒居然又去找人家幫忙?!李光北會怎麽說自己?

想起李光北諷刺人時那犀利的言辭,陳東有一瞬真的有些打怵。然而轉念一想,如果他真的能夠幫上佳瑩的忙的話,就算自己被李光北奚落一番,又能如何呢?

想到這裏,陳東咬咬牙,給李光北打電話。

撥出號碼,那邊響了許久卻一直沒有人接。陳東不死心,再撥了第二次。這次依然等待了很久,就在陳東以為電話不會接通的時候,電話那頭卻突然有了反應。

“餵,陳叔叔麽?”

電話那頭是個與李光北相似卻年輕得多的聲音,陳東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這人是誰:“是李驥吧?對,我是陳東,陳佳瑩的爸爸。”

“嗯,我知道。陳叔叔你好,我爸他正在洗澡,您有什麽事嗎?”

“哦,我是有點事想找你爸爸,你幫我跟他說一聲,等他洗完澡了給我來個電話好嗎?”

“好。”

李驥答應完,頓了一下又問道:“陳叔叔,我聽說,陳佳瑩的成績,報考F大可能有些危險是麽?”

陳東一怔,他沒想到李驥居然也知道這件事。於是他點點頭:“嗯,是。”

“我看到我們學校有很多人都轉發C市高級中學加分作弊的事了。那些人太可惡了,居然用這種手段。”

“是啊,所以我想跟你爸爸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有什麽辦法阻止他們。”

“好!陳叔叔你放心,等我爸一出來我就叫他給您回電話!如果我們能幫上忙,我們一定會幫!”

陳東聽到笑了:“好,謝謝。”

掛斷電話,陳東心裏隱隱有了點底氣。看來李驥對佳瑩的事還是很上心。如果有他幫忙向李光北求情,李光北沖著兒子的面子應該也會答應。想到這裏陳東又不禁有些自嘲,當初自己那麽怕李驥和自己女兒走得太近,現在卻反倒要利用人家孩子對自己女兒的好感……

還真是有點可笑。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陳東的手機響了一聲,是李光北發來了消息。

“我聽李驥說了,明天上午9點鐘,市體育場羽毛球館見。”

“你欠我一場球。”

作者有話要說: 為陳處鞠一把同情淚……

高考加分的事,如果有記得當年新聞的,應該會知道是怎麽回事。不記得也不要緊,故事裏會逐漸說明的。這個故事與《詭案追蹤2》卷四一開頭的故事有連動了,後面會慢慢寫到。李老板和陳處的關系也會進一步改善的。

話說最近留言好少,郁悶得都不想日更了o(╥﹏╥)o

☆、交心

第二日, 早晨8點45分。

陳東站在市體育場羽毛球館外,抽完了一根煙。從昨晚到此刻, 陳東都不確定李光北開出的這個條件是不是故意刁難他, 因為今天並不是周末, 而是星期四。

一個工作日, 讓自己這樣一個公職人員翹班出來打球, 真的是怎麽想都怎麽覺得是刁難。

陳東不是不想跟李光北說明一下, 事實上,昨天收到那條消息之後他立刻就給李光北打電話想改時間,然而電話撥過去卻是“對方手機已關機”的提示音。陳東當時眉頭就皺了起來。他不清楚李光北是睡覺去了還是故意不想讓自己打過去拒絕。陳東想了想, 發了條態度客氣的消息過去, 表示自己第二天有工作,可不可以換一個時間,然而對方始終沒有回覆。陳東怕李光北不開機收不到消息, 於是今早起來又打了兩次電話, 可是對方的手機卻一直關機。

如果李光北真的一直沒開機,真的沒有看到自己的那條留言,而自己卻沒有出現的話……

所以, 他還是在逼著自己“犯錯誤”, 是嗎?

陳東猶豫了許久,然而想想女兒, 他還是決定,按照李光北的要求赴約。

第二天,陳東給院裏打了個電話, 請了半天的假。而後,他便帶著東西,開車到了羽毛球館——他不知道李光北的那句“你欠我一場球”到底有幾分是真,但是帶著東西,總歸有備無患。

陳東抽完了煙,拎著東西走進了羽毛球館。

因為是工作日,羽毛球館內人很少,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在打著球。一個工作人員迎了過來:“先生是要打球麽?”

“哦,我……”

“我昨天訂了一個早場,姓李。”

李光北的聲音從陳東身後傳來。只見他也拎著東西走了進來。李老板目光迅速地在陳東身上掃了一圈,當看到後者手頭拎著的裝備時,非常輕微地挑起了嘴角。

陳東對李光北點了點頭——時隔兩個月第一次再見,陳東覺得有些尷尬。李老板倒似全不在意,對陳東一指更衣室:“走,去換衣服。”

兩人進了更衣室換了衣服,李光北看了眼陳東的球拍,輕挑了嘴角:“還是上次那個?”

陳東的動作一頓——他拿的還是上次在超市買的球拍。

“昨天,太晚了……”陳東抱歉地笑笑。昨天李光北給他發信息的時候已經是半夜11點多了,陳東確實沒時間去買新球拍——當然,他其實也沒想起來。

李光北挑挑眉,倒也沒說什麽,只是隨手從自己的包裏拿出另一個球拍,遞給陳東。陳東看著那似曾相識的款式,下意識地開口:“還是上次那個?”

話一出口,陳東才發現自己好像是把原話還給了李光北。這樣的巧合讓兩個人都微微怔了怔,而後,突然的,兩個人又都笑了出來。

氣氛一下子緩和了許多。

兩人拿著球拍走到了場地上。因為人少,兩人特意找了個空曠的位置。

陳東先對李光北報備:“我其實不太會打羽毛球。”

“那你今天可得努力了,”李老板挑挑嘴角,表情似笑非笑,“今天只要你能打贏我,我就幫你那個忙。”

陳東聽到,瞬間睜大了眼睛。他看向李光北,想弄清楚他這話到底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然而李光北卻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直接將球拋了過來:“你先開球。”

陳東對羽毛球其實真的不太了解。他平時主要是跑步健身,偶爾打打籃球,上一次和李光北打那幾下,大概是他最近十年以來第一次打羽毛球。而相比於上次兩人的和平球,李老板這次明顯下了狠手,抽吊搶攻都毫不留情。陳東很快便感覺到了壓力。多虧上次兩人打球時陳東被普及了一下羽毛球單打的規則,要不然他今天大概還會因為違規而輸更多的分。

第一局,陳東以12比21落敗,第二局陳東多少摸出點門道,成績略有提高,然而還是以4分之差輸給了李光北。

“五局三勝,陳處,你可得加油了。”李光北舉著球拍,“提醒”陳東道。

陳東沒想到李光北居然還真要當真,心裏頓時有了些壓力。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更加認真地打了起來。這回兩人的比分交替上升,最後竟戰成了19比19平。

下一球,誰先得分的話,誰就將有希望獲得這一局的勝利。

李光北發了一個後場球,而後又來一個前場小吊,對於他的這個套路陳東已經比較熟悉了,所以直接反抽了他一個後場。陳東本以為李光北一定接不起來,不想李光北早就看透了陳東的心思,上一球一打完就開始向後場退,不僅毫不費力地接起了球,而且還將球抽向了與陳東站位完全相反的另一側!

陳東見球飛速奔著左底線射去,連忙縱身去接,然而就在這時他的腳下一滑,陳東身子不穩,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李光北見陳東摔跤,立刻跑了過來:“怎麽樣?你沒事吧?!”

“沒事,”陳東擺擺手,搭著李光北的手站了起來。

“怎麽樣?摔倒哪裏沒?腳扭到沒?”

“沒有,腳沒事。”陳東活動了一下雙腳,沒有感覺到什麽異常。他又看了看地面,這才看到一道長長的水漬——應該是自己之前的汗掉到了地上,然後剛剛又被自己踩到,這才會滑倒。

“腳下有汗就得及時擦幹凈,要不然很容易滑倒的。而且你這鞋也不專業,太容易打滑了。”一旁的李光北也指出問題所在。

“嗯。”陳東點點頭,他拿起球拍說,“我沒事了,接著來吧。”

“得了吧,還來什麽來。”李光北擺了下手,笑道,“你要是再來一下真扭到或者骨折了,你們那些人該以為我打擊報覆了。”

你本來也是在打擊報覆——陳東心裏默默吐槽。然而還沒等他說什麽,李光北又繼續說:“我就是想讓你感受一下,羽毛球比賽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你女兒也是正經付出過努力的,別讓你這個當爹的給小瞧了。”

陳東再次結舌。他突然記起,在女兒高一的時候,陸曉華曾經跟他提過,女兒和同學一起參加了羽毛球社,聽說老師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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