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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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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韓惜做完屍檢,收到了一束熱烈的紅玫瑰。

她抱著花,直接到三樓刑偵辦公室。

紀堯正準備帶人去開案情分析會,出門的時候,冷不防被美了一臉。

韓惜平常只穿黑白和各種灰色調的衣服,要麽就是法醫制服,至少每次紀堯看見她的時候都是那樣,清清冷冷的。

此時被明艷的花束一襯,不再是獨自坐在玻璃瓶子裏令人看不清表情的仙女了。

紀堯想,她適合紅色,尤其是冶艷的大紅色,這本該是個熱情如火的女人。他看著她的眼睛,似乎想從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裏看出端倪來。

韓惜將花束往紀堯懷裏一塞,連一句拒絕的話都吝嗇得不肯給,轉身就走,猶如快刀斬亂麻,瀟灑幹脆。

而事實上,現場的氣氛有點尷尬。不是為紀堯,而是對韓惜。

自從這位紀大隊長加入市局,就有個這樣一個不成文的傳統,每一位新入職的女警都會在第二天收到一束玫瑰花。

用他們萬惡的資產階級紳士主義理論的話來說就是,每個願意進入公安系統工作的女人都是英雄,她們值得。

離得最近的周莉低頭看了眼卡片,上面署名的送花人是:市局一枝花。

這也難怪人家會誤會了。以往她們收到的署名都是:南泉市局。

這位風騷的市局一枝花先生還真是,想不讓人產生暧昧的誤會都難。

紀堯將手上的玫瑰花往周莉懷裏一塞:“咱們這位新同事,冷是冷了點,但人眼光好啊。”

眾人:“因為眼光好,所以拒絕了您,是嗎?”

紀堯雙手插兜裏,揚了揚下巴:“市局大樓,連著旁邊那幢,一共三十八層,少說也有七八百人,人家一眼就把市局最貌美一枝花先生給挑出來了,這不是有眼光是什麽。”

趙靖靖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那是因為沒人比您更騷,人都不用挑,聞著味就找來了。”

眾人點頭,集體表示讚同。

調侃歸調侃,該工作的時候還是要認真工作的,解剖室裏停放著的屍體還等著他們給出一個公道來呢。

紀堯一邊往小會議室走,一邊問道:“死者衣服紐扣上的頭發驗出來了嗎?”

趙靖靖匯報道:“法醫檢驗科那邊在驗,結果很快就會出來。”

紀堯點了下頭,又問道:“美麗,死者家屬那邊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周莉:“死者兒子周林是最後一個見過死者的人,據他交代,昨晚陪死者吃完晚飯,大概七點多鐘就走了。”

說完又道:“這個兇手把案發現場布置的像殺魚煮魚湯一樣,究竟是個什麽心理?”

死者全身赤.裸,是為刮光魚鱗,腹部被劃開,內臟挖掉,是為殺魚,浴盆裏的水、散落的豆腐塊和調料,不是在煮魚湯又是在幹什麽。

到了會議室,紀堯在白板上寫下受害人的名字,基本信息等資料。

“死者周通,年齡六十二歲,已退休,離異,獨居,死亡時間為昨晚八點三十分到九點之間,死亡原因為窒息,兇器是死者的皮帶,已在現場找到。”

趙靖靖打開投影儀,播放了幾張現場拍攝的圖片:“物證科的同事根據死者陽臺外墻的攀爬足跡,給出分析和推斷,此人身高在一米六左右。”

“死者腹部被剖開,刀法上看,兇手懂點解剖,職業可能為醫生、獸醫。”紀堯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或者法醫。”

張祥小聲說道:“法醫,不能夠吧。”

一向最為嚴謹的趙靖靖:“不排除任何可能性,甚至兇手都未必從事這三種職業,但兇手懂解剖是一定的。”不然不會把人宰得這麽幹脆利索。

紀堯轉身,在白板上寫下了幾個關鍵字:麗竹苑、懂解剖、長發、身高一米六。

趙靖靖腦子裏驟然閃現出一張清麗冷靜的臉,正是新來的女法醫韓惜。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又沒說,在取得關鍵性的證據之前,可以合理懷疑,不能妄下定論。

若兇手真的是韓惜,她是這起案子的主要負責法醫,想銷毀一些證據或篡改數據,是輕而易舉的。這無疑會對案件的偵破工作帶來阻礙,必須馬上采取行動。

他這個副隊長都能看出來的東西,紀堯這個人精不會看不出來。

他們一同進入市局,從小民警做起,一起出生入死,聯手偵破了很多大案要案。不同於趙靖靖的沈穩保守,紀堯破案很具靈活性,很有一套自己的方式。事實也多次證明,他的方式大多是對的。

這時,趙靖靖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接完電話說道:“紀隊,死者衣服紐扣上的頭發,化驗結果出來了,我去法醫那邊拿一下資料。”

紀堯放下筆:“我去。”

三樓到四樓,他沒乘電梯,走的樓梯,大腦一直處在高速運轉中,臉上的神情不似平常的游刃有餘,到法醫室門口,他調整好笑容,敲了敲門。

紀堯走進法醫辦公室:“小朱,今天穿的很漂亮,鞋子在哪買的,回頭我給我未來女朋友買一雙。”

這位刑偵一隊大隊長頗受市局女士們的歡迎,畢竟沒人願意拒絕漂亮話。法醫助理朱涵被誇得心花怒放,扶了扶鼻梁上的某明星同款黑框眼鏡,笑了笑說道:“紀隊親自來拿資料啊,在惜姐那。”

說完往裏面的化驗室去了,看起來很忙。

紀堯往前走,拉過一張轉椅,往正在鍵盤上打字的韓惜身旁一坐,轉了兩個圈,停下來說道:“又見面了,可真是有緣哪。”

韓惜看了他一眼,從桌邊抽屜裏拿出來一個文件袋,打開檢查了一下,往紀堯那邊推了推。

紀堯懶懶躺在椅背上,看了看桌上的資料,又看了看放在鍵盤上的那雙凝脂般白皙的手,頗為懶散地說道:“午飯吃了嗎,一塊?”

韓惜連頭都懶得擡:“不一塊。”

這位被拒絕的市局一枝花絲毫不感到尷尬,笑了笑說道:“韓大法醫喜歡吃魚嗎,市局食堂的魚湯還不錯。”

韓惜沒回答,用手指點了點桌邊的文件袋,示意他趕緊拿資料。

紀堯饒有興致地問道:“不喜歡吃魚湯,那你喜歡吃什麽?嗯,我想多了解你一點。”

這個人似乎是忘了,大半個小時之前剛被拒了一束花。

韓惜關掉電腦,將胸前的工作證摘下來,站起來說道:“等我一下,我去換身衣服。”

紀堯受寵若驚:“就吃個午飯,不用這麽隆重吧。”

韓惜走進更衣室,脫掉身上的法醫制服,換上平常穿的衣服出來:“走吧。”

紀堯拿起桌上的文件袋,站起來,一邊往門外走一邊問道:“想去哪吃?”

韓惜:“審訊室。”她語氣不見絲毫起伏,即使已經從一個法醫的身份轉變到了嫌疑人。

從紀堯親自過來,到他對她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能聽出來,他一直在試探她。

對此,她沒意見。警方破案,本來就是這樣,不放過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更何況,文件資料裏,清楚地顯示出了死者衣服紐扣上纏著的頭發的DNA檢測報告。

那是她的頭發。

面對她清醒冷靜的配合,原本嘴皮子比臉皮還厚的市局一枝花突然不說話了。難得的三秒鐘的沈默之後:“等洗脫嫌疑,我吃點虧,以身相許給你怎麽樣?”

韓惜轉過身來,認真地建議他道:“不用,我不結婚的,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說完閃進樓梯,往三樓審訊室去了。

她沒說的是,每個試圖接近她的男人,最後都不會有好下場,有的胳膊斷了,有的腿斷了,也有的死了。

她不想看到無辜的人受到牽連,寧願選擇把自己縮在殼裏,一輩子一個人過。當生命老去,燃燒盡了,她作為人的義務也就盡完了。

紀堯向來不信什麽我不結婚之類的鬼話,這很明顯是拒絕人用的話。結婚有什麽不好,兩個人相依相守,彼此理解,心意相通,晚上抱在一起睡覺,做點性福快樂的事,何其美哉。

他看了一眼走在前面下樓梯的女人,她穿著一雙白色板鞋,露出一小截白嫩的腳踝,那凸起的弧度剛剛好,皮膚好像透明,能看清青色的血管,這樣一雙腳,穿高跟鞋一定很好看,黑色或者大紅色的都很適合她。

韓惜從來不穿高跟鞋,一方面是職業關系,法醫經常需要出各種現場,翻山越嶺都是常事,高跟鞋只會拖累工作。另一方面,她右腳腳背上有小時候燙傷的痕跡,將這些傷痕藏在鞋子裏,就好像藏住了記憶中那些布滿傷痛的過往。

趙靖靖從會議室出來,看見紀堯和韓惜,正要說話,就看見紀堯晃了下手裏的文件袋:“去審訊室。”

趙靖靖看了韓惜一眼,瞬間明白了,打了個電話給蔡局。

蔡局來的很快,法醫涉嫌殺人,這不是小事。

趙靖靖站在觀察鏡前,看見蔡局過來,往旁邊站了站:“蔡局。”

蔡局聽完趙靖靖的匯報,透過觀察鏡往審訊室裏面看,一貫就不太慈祥的臉上寫滿嚴肅。

但當他看見審訊室裏面的情景時,臉色已經不能用嚴肅兩個字來形容了,其中夾雜著來勢洶洶的想罵人還想殺人的沖動。

這個趙靖靖懂,蔡局與紀隊的相處模式一向都是如此“激情四射”的。

趙靖靖跟著蔡局的目光看過去的時候,一向好脾氣的他,此時也很想暴起罵人。

只見紀大隊長懶懶坐在桌邊,半個身體探過桌子,一雙桃花眼微微彎了彎,十分不和體統地說道,“美人兒,笑一個。”

旁邊的書記員拿目光詢問紀堯,好像在問,這一段要不要記錄下來。

紀堯從美人身上分出點神來,點了下頭。

周莉站在監控前,捏了把薯片塞進嘴巴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冷艷貌美女嫌疑人vs風騷浪蕩刑警隊長,大型刑偵片拍攝現場啊操。

趙靖靖只好硬著頭皮一本正經地對蔡局解釋道:“蔡局,您知道的,審訊過程,那就是一個鬥智鬥勇的過程,很多時候,刑警需要利用各種手段和方式,擊潰嫌疑人的心理防線,逼其露出馬腳,紀隊這招,這招……”

然而無辜的趙副隊此時的內心是:對不起,編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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