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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玩“潛伏”的清國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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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薩有些心懷不安,他雖然不知道“君子不立於危墻之下”這句話,但是,在他的想法中,岳托王爺,那是怎麽也不應該身犯險地,藏在他的從人中,來到這熙川城的;更不應該讓他對著那下巴都揚到天上去的了朝鮮人,說要那餘賊親自上行館來,這可是大大的犯險之舉。

如今他們置身敵城,這可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上上下下幾十條性命,全在對方的一念之間。王爺這般托大,激怒了那餘賊,這後果,怕是很是值得憂慮了。蘇薩雖然不怕死,但是,他也不想死的這麽沒有價值,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那是三國志通俗演義裏面的橋段,換做是他,遇見這樣失禮的使者,就是有一百個也殺了。

“不要擔憂!”岳托看著焦灼不安的他,淡淡的笑了一笑,眉目中風輕雲淡。

“若是這餘風是個人物,或者他的帳下有人物,自然會來看個究竟,至少,在殺死這狂妄的使者之前,他們總有好奇心,看看這人長什麽模樣吧!”他輕輕的拍了拍蘇薩的肩膀,安慰著他。蘇薩的個頭比他高,為了讓岳托順利的拍到他的肩膀,他不得不趁勢雙膝微微一彎。

“不然的話,和那朝鮮小官兒虛以委蛇,還不知道晾咱們到什麽時候去,眼下,我大清可耽擱不起啊!”

蘇薩看著這個一臉病容的王爺,心下有些惻然,他沒來由的鼻子有些酸起來,王爺為了這大清,可謂是嘔心瀝血,鞠躬盡瘁,連生死都置之度外,也只有這種人物,才是蘇薩值得追隨的。他有心說點什麽,卻發現自己,無從說起。

不過,已經不用他說話了,因為此刻,岳托的全部註意力,都已經被行館門口暴風驟雨般響起的馬蹄聲吸引過去。他看了看蘇薩,眉目中露出一絲“我就知道如此”的神色,嘴角翹起:“他們來了!”

他們使團現在所處的行館,在他們來到之前,不過是一處從老板到小二都死在熙川之戰中的客棧而已,經過了大水浸泡的大門,本來就有些搖搖墜墜不堪重負的樣子。馬蹄聲在門口停了下來,然後有人在這門上,狠狠的踹上了一腳,這大門終於完成了他的歷史使命,“轟”的一聲,齊齊倒在了塵埃裏。

騰地而起的灰塵緩緩飄蕩,陽光從大門外照了進來,這些細小的灰塵,在這陽光中翻滾,看起來,就好像是岳托在某個夏日的午後,手捧著清茶,看到陽光從窗口照在他書房的案桌上一樣,那個時候,也是這般的靜謐。

一只很是幹凈的靴子,從這陽光中,踏了進來,然後,出現在岳托的眼簾中的,是一張年輕而從容的臉,那種久在人上發號施令的氣度,讓岳托一下子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居移氣,養移體,這種氣度可不是一天兩天可以養成的,來人必定是餘風無疑。

餘風將手中的馬鞭,在手上輕輕的拍打著,眼光在這佇立在院中的一幹人身上,逡巡而過,然後,目光落在最前的蘇薩身上。

“是你要見我?”他開口說道,語音中,將那個“見”字咬得極重。這群韃子不可能不帶通譯,相信這話,他們也聽得出來,其中的味道。

“是我要見將軍!”那個一臉粗豪的韃子,沒有說話,在他身後,卻傳來一句說話,然後一個清臒的人影,走上前來,對著餘風朗聲說道:“大清國貝勒愛新覺羅·岳托,奉我皇旨意,前來與餘將軍商議這如何休戈止兵的大事,今日得見將軍虎威,岳托不勝榮幸!”

餘風微微一楞,這就是岳托,和自己對峙的韃子軍中,僅次於阿濟格的二號人物?這家夥牛逼啊,就這麽不聲不響的跑到自己的老窩裏來了,難道他就不怕自己趁機拿下他?

說實話,在那麽一瞬間,餘風真有立刻拿下岳托,然後砍了他的沖動,這種送貨上門的好事,就是打一輩子仗,也未必能遇得多上幾回,更別說,這個貨,還是曾經的大清親王,如今的貝勒。

岳托看到餘風臉上神色變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著說道:“岳托身染沈屙,時日無多,本不該越俎代庖,不過岳托深受皇恩,粉身碎骨亦難報萬一,所以,就不得不勉為其難了,餘將軍卻卻不要以為,是我皇識人不明,派了個病秧子來怠慢將軍!”

這是告訴餘風,別打我的主意呢,我就是這德行,隨時都可能掛掉,你現在殺了我,和沒過幾天我自己嗚呼哀哉都沒多大區別,大家還是好好的談談事情,別整這些不靠譜的了。

“哪裏哪裏!”餘風心神一定,臉上展顏一笑:“我說大清的使者怎麽會如此,岳托貝勒你這可就不厚道了,早些表明身份,餘某怎敢不親自將貝勒迎進城來,來,來,裏面請!”

岳托心裏微微鄙視,這餘賊果然如傳言一般,有梟雄之實,自己這番話如若不是及時說出,只怕他這一開口,就是將自己拿下吧!即便自己點明了他的意圖,此人卻是臉不變色,恍若無事,果真是好城府,好臉面。

他微微嘆息了一下,對於皇太極的派他來招攬餘風的這次差事,心中的期望,又淡了幾分,這樣的人,絲毫不要臉面,一切講究的都是實惠,和他遇見的大明武人似乎沒有多大的區別。但是,這人卻是讀書人出身啊!有了讀書人的陰險狡詐,又有了武人的厚顏無恥,這樣的人,若是好對付,才是怪事呢?

大門打開著,餘風也岳托走進了大廳,從人們都留在門外。無論是岳托的手下,還是餘風的手下,都在外面互相看著,只不過,蘇薩一幫人,臉色都是略帶緊張,而餘風的親兵,卻是一臉的漫不經心。這裏是熙川,他們有什麽好緊張的。難道還怕那個病秧子傷到大人不成,至於自己面前的這些家夥,若是他們敢妄動,他們敢保證,幾十個屈指之間,就能將他們殺得個幹幹凈凈。

“岳托貝勒此刻,可是給餘某帶來了什麽好消息!”餘風從桌上拿起茶壺,給岳托倒了一杯茶水,這裏原來就是客棧的格局,器具物事都在,餘風這麽做起來,倒是如行雲流水,不帶一絲做作的味道。

“不敢!”岳托謝過餘風:“先前我皇陛下的手書,岳托曾派人送到餘將軍營中,不知道餘將軍可曾收到過!”

“你是說你們用箭射到我這裏的那封信,那封信,真的是你們的皇帝寫的啊,不錯,我收到了!”

“那餘將軍作何想法?”

“沒啥想法啊,大清國人強馬壯,我這流落朝鮮的孤魂野鬼,正想找個靠山靠靠,你們的皇帝陛下,和我真想到一塊兒去了!”餘風說道。

“用攻打楚山,表示對我皇的誠意?”岳托含笑說道:“得虧餘將軍找我們索要糧食,岳托頂著天大的風險,也應承下來!”

“後來你們不是不給了嘛!”餘風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我這麽多兒郎,總歸要吃要喝的吧,要是他們都餓死了,你們的皇帝也看不上我這孤魂野鬼不是?”

“那熙川呢?”岳托不吃他這一套:“在熙川我大清數千勇士,莫名其妙的做了冤魂,餘將軍可不想是要和我大清把酒言歡的樣子啊!”

“岳托貝勒,這就好比是做生意,你是買貨的,我是賣貨的,要是我這賣的貨色,成色不好,只怕也賣不出大價錢吧,要想讓你們知道我這貨色的成色,你們做一點點必要的犧牲,那是應該可以承受的,我要是逮住朝鮮人一頓猛揍,你們也不信啊,是不是這個理兒?”餘風很沒有風度的笑起來,他覺得對方的問題很是好笑。只準你打我,不準我打你,這種邏輯你們居然也有,不過他不想用這種理由來解釋給對方聽而已,那會刺激到一直很傲嬌的大清的。

岳托看著餘風,他覺得有點自己看不穿面前的這個人了,這個人真的是飽讀詩書的讀書人出身?怎麽能夠這麽粗鄙,現在他們談的事情,可不是針頭線腦的買賣,而是事關幾萬人生死的大事,他怎麽就能這麽輕松,這般肆無忌憚的說出來。

餘風也在看著岳托,眼中露出一絲狡黠的光芒。女真人經此一役,短期內無力或者不敢冒險南下,他是清楚的,而在兵力空虛的丹東堡後方一線,慕詩卻在哪裏肆無忌憚的破壞,劫掠,只要餘風願意,慕詩所部,隨時能夠長驅直入,去攻克對方防守薄弱的城池,就如同女真人越過長城侵襲大明一樣,繞開硬骨頭,專門撿軟柿子,這一番折騰,就夠大清國朝堂上的老老少少夠頭疼了。這會兒,他們大約也在享受崇禎那苦逼孩子的感受吧!

所以他不急,一點都不急,他倒是要看看,這個岳托,會代表皇太極,開出一個條件來“招攬”或者“安撫”自己。不管這是不是對方的權宜之計,但是到了眼下這種地步,若是餘風還不知道要趁火打劫,勒索好處,那他就白混了這麽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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