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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宣慰太監竇牧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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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崔陽浩沒有食言,吳嫣然的兩個貼身護衛,包括維拉斯科派給他的那些教習營的軍士都被崔陽浩放了出來,直接被帶到了崔府,雖然他們神情還是有些萎靡,但是,對於能夠脫困回到主人身邊,他們一個都還是比較興奮的,當崔陽浩的手下將他們的武器還給他們的時候,他們立刻就擔負起了護衛主人的職責,將那些崔陽浩派給吳嫣然的崔府家將,趕得遠遠的了。

至此,吳嫣然身邊除了那兩個出自餘風親兵的貼身護衛和尹勝作為內層的護衛以外,外圍就交給了這些教習營的官兵,再到最外圍,才是崔府的家將護衛,在這樣的保護下,若是再有人在這種時候能不聲不響的摸進吳嫣然的房間的話,那這人基本上就可以歸納到“妖孽”的範疇中去了,人可沒有這麽大的本事。

刺客的幕後主使沒有查出來,崔家也不敢放任吳嫣然離去,在他們自認為防護嚴密的崔府裏,此刻尚且這麽囂張,若是離開了崔府發生了什麽意外,這筆賬,餘風肯定是毫無疑問的要寫在崔府的頭上的,誰叫當初吳嫣然是被他們“硬請”到崔府來的,事情到了現在,倒是頗有一些請神容易送神難的味道了。

天亮後崔談也知道了這晚上發生的事情,當下也是怒不可抑,連他最喜歡的青花茶碗都是給摔了,什麽叫蹬鼻子上臉,這就叫蹬鼻子上臉了,崔家自從他成為了右議政以來,還沒有被人這麽狠狠的打過臉過。

“那池青峰怎麽說?”對著來回稟的兒子,崔談還是一臉餘怒未消的味道。吳嫣然的點醒,崔陽浩轉告了自己的父親,兩父子一合計,這事情,還真的只有這池青峰嫌疑最大,除了這家夥之外,即便有人知道崔陽浩先前擄掠了一個婦人進府,也決絕不會清楚這婦人的身份之斯,更不會立刻派刺客來行刺嫁禍。

“那池青峰不在家中,連他家小也毫無蹤跡了!”崔陽浩恨恨的說道:“孩兒派去的人,撲了一個空!”

“潛逃了?”崔談有些詫異:“他一介文人,手無縛雞之力,攜帶家小,能逃得多遠,他即便是出城,也是今日早間的事情,走不了多遠,派人馬上去追!”

“父親,他沒有出城!”崔陽浩有些吞吐的說道:“他還在城中,不過他舉家去了行人司!”

“行人司?”崔談眉毛揪了起來,“行人司可有附旨簡用的天使在,我記得已經有幾年沒有天使在了?”

朝鮮在大明諸屬國中,是格外獲得優容的。譬如說禮制,皇帝十二旒冕,穿十二章袞服,親王和太子為九粱冠、九章服,郡王七粱冠、七章服,這些都是有嚴格的規定的,違制穿戴視同篡逆,像是安南、琉球等國國王即是七粱冠、七章服,可是唯獨朝鮮國王,是九粱冠、九章服,為諸藩國之首。

而朝鮮也一向是對於大明王朝服服帖帖,簡直是要啥給啥,早晚請安,三節四禮,那準時朝鮮的使節第一個到的,這個時候朝鮮和大明的關系,就和後世的日本和美國的關系差不多,簡直就是鐵桿小弟一個。也因為如此,也才有了後來萬歷三大征,大明王朝自掏腰包軍費幫朝鮮狠揍豐臣秀吉的侵略軍,無他,這麽聽話的小弟,被人家欺負了,做大哥的實在是看不下去啊。

由於有這層淵源在,大明王朝派往朝鮮的使節,規格比派往其他藩屬國的使節規格要高了許多,先是司禮監太監派出的宦官,後來因為宦官胃口實在太大,朝鮮方面有點吃不住勁了,找了些渠道委婉的像大哥表示一下,大明朝廷又派出了文臣,甚至是專管宗室封爵的大使,這就是相當給面子的事情了。

當然,大明既然派出這樣的使節,朝鮮方面自然要有相應的機構來接待了,於是,在宗廟署裏,專管宗室封爵的行人司就將這接待的活兒攬了過去,像大明朝的使節,被稱之為“天使”,一到朝鮮,就是歸行人司招呼的。

不過這幾年,大明自己有點焦頭亂額,對於這個小弟,也就不怎麽上心了,崔談記得上一次天使來到,還是五六年前的時候,這個時候,池青峰舉家在行人司避禍,他肯定是心裏一咯噔,直接詢問自己的兒子,是不是又有天使到了。

“沒有天使在,不過,父親您忘記了,行人司裏一直有一位宣慰太監在啊!”

這也是一種慣例,還是用後世的外交做比較,這朝鮮和大明之間互設外交機構,互派使節,如果說朝鮮派往大明的是大使,建立的是大使館的話,那麽,大明就是在朝鮮派駐的一個代辦,設置的一個代辦處,連領事館都算不上,當然,這個代辦處的頭,自然就是這位宣慰太監了。

這個宣慰太監,被人到朝鮮一扔就是幾年,在大明想必也不是一個多受人待見的主,甚至不排除他被派到朝鮮這邊,很可能是帶著一種流放的形式。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主兒,放在朝鮮,也得讓朝鮮上下好吃好喝的好生供著,好在這宣慰太監,不算很跋扈,性子也不算太貪鄙,在朝鮮王庭百官眼裏,倒也不算一個難以相處的人。

宣慰太監姓竇,大名叫竇牧雲,自然,他也是出身司禮監的,不過在司禮監之前,是有何經歷,就不是外人能夠知道的了,總之,在漢城這幾年,竇公公見人都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著實贏得了不少官員的好感。竇公公雖然不貪鄙,但是,朝鮮王庭上下,也不至於虧待了他,這幾年,該有的,不該有的,總是少不了他那一份,這小日子,他倒也是過得十分的熨帖。

不過,小日子過得再熨帖,也抹不去他心中身在異國他鄉的那種遺憾,如今竇公公也算是富貴了,富貴而不還鄉,那還不是如同錦衣夜行,在一群蠻夷面前再顯擺,讓他也不會有太多的成就感的。所以,有空的時候,竇公公就琢磨,是不是找個得力的人手,回京師使點銀子活動一下,總歸要從這地方回去才成,哪怕是不能回宮伺候皇上,在宮裏弄一個閑職,也比這孤零零的一個人在異國他鄉來的舒坦啊。

當初蘇武可是牧羊了十九年,自己名字雖然也有一個牧字,總不成讓自己也在這鬼地方呆十九年吧,要真的吃上十九年的泡菜,怕是自己死的時候,身上都是一股泡菜的酸味了。

不過,這人要走運起來,就算是好事,都會自己找上門來,昨天,他就在自己的住處,外面就突然有一個朝鮮的綠袍小官找上門來了。

這小官他有些面熟,但是卻是也叫不上他的名字,這種綠袍小官,走在漢城的大街上,看到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不過,這個小官給他帶來的訊息,卻是讓他頓時興趣大增。

大明有叛將在朝鮮自立門戶,攻城拔寨,割據地方,這可是一等一的謀逆大罪啊!更妙的是,這事情發生在番邦,這個欺壓藩屬的罪名當然是跑不掉了。唯一可惜的就是,這一個叫餘風的叛將,未免有些魄力不足,占了屁大一塊的地方,就小富即安了,這樣,很不好。

眼下朝鮮王庭對於在自己的領地裏出現了這麽一股勢力,似乎一無所知,可見這個叛將的做事情非常的老道,當然,說他居心叵測狼子野心也可以,這一切都不關竇牧雲的事情。竇公公雖然在朝鮮呆了幾年,但是,司禮監出來的人,對於這些人心伎倆的把握,看事情的眼光,又是哪一個會差了的。

他得到這個消息,立刻就敏感的意識到,這是自己能讓京師裏某些人想起自己關註自己的一個大事情,而他要回京師的事情,若是著落在這個事情上,九成九是可以成功的。藩國屬地,出現叛賊,還是大明的官兵出身,咱堂堂天朝肯定丟不起這個臉,不管到時候是剿還是撫,這個第一個將這個消息報上去的,肯定是虧待不了的,連朝鮮王庭都沒有察覺的事情,他一個宣慰太監察覺了,還上報給了朝廷,這樣的功勞,難道還換不回一個“召喚回京,另有任用”嗎?

不過,這叛將也忒小心了一下,這樣遮遮掩掩,可是有點不符合竇公公的心思,所以,竇公公決定給這堆柴薪,再添上一點油,加上一把火。那個叛將喜愛的女人,不是被這朝鮮議政給逮到了嗎?這朝鮮人居然還要給放走?真是一群成事不足的家夥,不過,如果他派人去弄死這個女人,這個莽撞的武夫一定會怒不可竭,這殺妻之仇難道還不夠他大鬧一番了嗎?鬧得越大,對於竇公公可就越有利。

當然,派出去了自己收服了一個朝鮮侍衛,竇公公將來告密的池青峰一家收留了下來,反正什麽話好聽說什話,好歹這個家夥還說他有個堂兄是那叛將的得力屬下呢,沒準什麽時候就能用得上這人,卸磨殺驢的事情,竇公公不抵觸,但是,若是連活兒都沒幹完,就把幹活的驢兒給殺了,這就有點性急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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