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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官匪勾結的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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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尺在巡檢司衙門的後堂,摟著他最心愛的小妾,飲著京城裏運來的醉仙樓的太白醇,雖然這酒是一等一的好酒,但是,飲在布尺的嘴裏,卻是索然無味。

一大早,他的師爺就帶著他給那個該死的長毛頭子準備的禮物出門去了,一想到這些禮物,布尺就是一陣肉疼,置辦這些禮物,前前後後花了他近五百兩銀子,他即便是在巡檢的這個位置上,一年中也除了孝敬上官,各處衙門的打點,手底下,也不過是落個三五千兩銀子,一下子出去了五百兩,這個在他心頭挖去一塊肉簡直沒有什麽區別。

那長毛頭子,據說還是一個讀書人出身,居然持此賤業,簡直是一點體面都不要了。想到這裏,他氣呼呼的哼了一聲,也就這山東地面,才聽聞有這自甘墮落的怪事,這要放在大明的其他地面上,當地的教諭鐵定是要倒大黴的,不過,現在山東也不太平,要緊的事情多了去了,倒也一時也沒人顧得上找這位倒黴的教諭的麻煩。

“柳師爺還沒回來?”他放下手裏的酒杯,問道一旁隨侍的小廝,小廝微微搖搖頭,類似的話,巡檢大人今天下午已經問了不下十遍了。其實,就是這小廝也知道,要是柳師爺回來了,外廳早就喧鬧起來,哪裏有這般安靜。

巡檢司巡檢給一個鹽梟送禮,天底下還有比這憋屈的事情嗎?布尺一點都不想做這樣的事情。但是,形勢逼人,下面的人收上來的銀子越來越少,就連一直和他做著買賣的那些私鹽販子,也已經銷聲匿跡。這都是那個餘風幹的好事,照著這樣下去,巡檢司衙門,這以往肥的流油的地方,豈不是快成了一個清水衙門。

對於這些礙手礙腳的家夥,布尺一貫以來,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主兒,花了大價錢,養著那些鹽丁,不就是幹這個事情的嗎?不過,這一次,當他大發雷霆之怒,要去緝查這個膽大包天的鹽梟的時候,手下的人,卻是沒有以往的那份踴躍,還是他一直倚為心腹的柳成彬,一語道破了天機,他才知曉,原來,這夥導致他收入銳減的鹽梟現在已經是兇名在外,遠遠不是他手下的這些烏合之眾,敢去輕易招惹的了。

他這還是不知道,他手下的那些混混幫閑中,不少人的失蹤,都是和這些鹽梟有關,如果知道,恐怕他就不會有這樣的冒失之舉了。反正他對於自己手下的那些混混幫閑的多少,也沒有個概念,這些幫閑大都是招攬一些好兇鬥狠的閑人,再這些閑人招攬的一些幫襯而已,他布尺好歹是朝廷的官員,放下身段和這些人打交道,豈不是失了朝廷的體面。

聽聞這些綽號“長毛”的鹽梟勢力大,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找附近衛所的軍兵前來剿匪,雖然請動那些軍兵,也是要花費的,但是,總歸比別人牢牢卡住自己財路的好吧!但是,一旁的柳師爺,卻是比他知道的多,他告訴布尺,這些長毛,基本就是這衛所的軍戶,指望這些附近的衛所來剿滅他們,恐怕有點不大靠譜,要是請那些衛所的軍兵來,最大的可能,就是錢拿了,事情不辦。

這布尺可不是靈山本地人,當初,他可是在鹽運司,花了大價錢,才得到這個職位的,如今在任上不過一年有餘,撈的錢遠遠還沒達到他的心裏預期值,自然是很不甘心,這個時候,還是這個柳師爺,給了出了個主意,他可還是清楚的記得,當初柳師爺和他一起在書房裏商議的情形。

“非得好好的整治這些亂民不可,這還是大明的天下嗎?”他記得自己當初氣憤異常。

“東翁其實不必動怒,其實,這些長毛,不也是圖財,東翁將他們當做那些要孝敬的衙門,給他們一份不就是了!”柳成彬倒是沒有他反應那麽劇烈。

“……!”他沈吟了良久,這事情,說出去太過於荒唐,而且,從內心裏來說,他覺得這也太失自己的臉面了。

“千裏為官只為財,東翁就任這巡檢司巡檢,可不是就為是了錢財,和真金白銀相比,失卻小小的臉面,算得了什麽!”柳成彬很了解自己的東家的想法,說的甚是露骨,反正這書房就只有這兩人,倒也不怕這些話傳出去。

“何況,到時候東翁手裏賺足了銀錢,再去活動個肥差,憑著老大人的關系,也未必是難事,至於這些無法無天的長毛,到時候就留到下一任去頭疼去吧!”

柳成彬的這一番推心置腹的話語,打動了布尺的心思,他不動心思也不行,照著這樣下去,恐怕再過兩月,他手下的人都是散去一大半了,要是真能和這些長毛能眉來眼去,對方高一高手,自己的利益不受損害,他管這些長毛幹什麽呢。

“東翁,東翁!”柳成彬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布尺精神一振,蹭的站了起來。

“如何?”見到柳成彬進來,他揮手打發自己的小妾離開。

“幸不辱命!幸不辱命!”柳成彬微微笑道,聽到這個答覆,布尺那張肥碩的臉上,一直緊鎖的眉毛,頓時舒展開來。

“來,來,仔細和我說說……”

就在柳師爺在給他的東家詳詳細細的描述他在長毛的老巢裏的見聞的時候,他口中的長毛頭子餘風,卻是在家裏整治了一桌酒菜,正在進行一次氣氛良好的家宴。

在餘風的堅持下,也就沒了什麽女人不許上桌的規矩,趙總旗一家,餘風兩口子,再就是吳嫣然兄妹兩個,倒也沒有什麽外人,大家吃吃談談,氣氛倒也是融洽。

餘風將吳嫣然兄妹請來,一是感激他們這些日子的操勞,再一個,答應給人家的銀子,也得兌現不是,這都幾個月了,餘風有心不提這銀子的事情,想借此看看這吳家兄妹的品性。這吳家兄妹,尤其是吳嫣然,卻像忘記當初和餘風定的協議了一番,也是不提這回事情,每天只顧悶頭悶腦的做事情,倒是讓餘風有點汗然了,今天趁著這巡檢司送來厚禮,倒是把這事給了結了,小巧的金錁子,總比一大堆散碎銀子來得輕巧體面一點吧。

說完了吳嫣然的事情,餘風將話頭轉到日間趙總旗說的求個官身的事情上去了,需要多少銀子,要打點什麽人,大約要多少時間,一言一語,和趙總旗說的頗為熱烈,只是他沒有註意到,在一旁的吳嫣然,隨著他話題的深入,臉上的神情,逐漸變得有幾分古怪起來。

“這當官,對你就那麽重要嗎?”見到趙總旗老兩口起身外出消食去了,吳嫣然再也忍不住,也不顧自己的兄長還在身邊,皺著眉頭問道。

“當然重要,我們現在做的什麽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個官身在,到時候,沒準就多了一道護身符!”餘風不想和他深談這些,岔開話題,“對了我想在鹽場找幾個竈戶來,試著在咱們這裏開些鹽田出來,你看成不成!”

“當官的就沒什麽好東西!”吳嫣然低聲嘟囔著,聲音幾不可聞,不過,對於餘風的問題,她倒是反應很快。

“也行,曬鹽總比煮鹽的產量要高得多,不過,要是自己有了鹽田的話,這細鹽作坊,怕是就要增加人手了!”

“增加人手不怕,怕的是產不出鹽了!”餘風不以為意,他說這話,根本就是客氣一下,轉換下話題,可沒有真的征求吳嫣然意見的意思。

“就是那些竈戶,怕是不那麽好辦!”他微微沈吟,目光從面前的吳嫣然的身上飄過,看著她的身後,手裏下意識的用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動著,現在他和靈山鹽場,簡直就是勢不兩立,人家防賊一樣的防著長毛,恐怕這事情,難度還頗大。

“有什麽不好辦的,實在不行,我教幾個人出來!”吳嫣然見到他對自己視若無物的樣子,心下暗暗氣惱:“曬鹽而已,多大點事情?”

“嗯,是不大……”餘風心不在焉的應道,突然反應過來:“你說什麽?你教幾個出來?這曬鹽的事情你也知曉?”

“連細鹽我都能熬制出來,這曬鹽又有何難?”吳嫣然傲然說道,“這曬鹽和熬制細鹽來比,可是落了下乘!”

餘風收回自己的目光,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面前的這個女孩,這女孩口氣之大,一般人或許會覺得是在吹牛,但是,餘風看到她這樣子,卻是覺得理所當然一般,呃,怎麽說呢,這個女孩身上有那麽一股氣質,一股這個時代的女人身上缺乏的氣質——自信。餘風毫不懷疑,只要她說得出來,就一定能夠做得到。

“吳嫣然吳姑娘,咳咳,你能不能一次性告訴我,你還會些什麽?”餘風咳嗽了一下,對著這個女孩說道,他發現,自己對這個女孩,越來越不了解了,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怎麽了解過,不過,這女孩總能在他犯愁為難的時候,給他帶來驚喜,上次是,這次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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