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全師團向支那軍隊發起最頑強之進攻，一定要把我們的防區連成一線！”

關東軍司令官白川義則發出了嘶吼。

現在在東北曰軍的情況非常不妙，隨著中國軍隊的兇猛突破，曰本關東軍第8師團和幾個鐵道守備大隊已經被分割開來。

一旦情況繼續下去，那麽曰軍的覆滅便只是早晚的事。

而這，也是白川義則最不願意看到的。

他手裏能用的兵力不多，除了鐵道守備大隊和曰本僑民義勇隊外，只有第8師團這一支可以利用的正規軍了。

打開通道，一定要打開一條通道，無論付出多少慘烈代價。

白川義則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了第8師團身上。

第8師團是在甲午戰爭之後，曰本陸軍軍備擴張的產物。甲午戰爭之後，曰本為了向海外擴張，新設了6個師團：第7師團-第12師團。而第8師團就是其中一個。兵員來自青森，巖手，山形和秋田這東北四縣。

曰本東北的部隊和九州的部隊都是以強悍而有名，第2師團和第6師團就是最好的例子。同樣作為東北的師團就有點不一樣，絕對服從這一點在第8師團上顯得尤其突出。雖然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點，然而對於師團長和聯隊長的命令卻是絕對服從，不打任何折扣。做事一板一眼並且很有責任感的優點，即使被其曰本同行也讚不絕口。

而第8師團能夠達到自己的要求嗎？

白川義則只能在心裏默默的祈禱著。

老霍子城，中國國防軍獨立第11旅。

這裏是連接曰本第8師團和和鐵道守備大隊的要隘所在，曰本人要想順利的把戰線連接起來，就必須要突破這個已經被中國人提前占領的縣城。

天色在渾然不覺中漸漸亮了，雨還是沒有停，霧氣彌漫整個大地，濕潤的空氣黏稠得讓人有些呼吸困難。

盛元新蹲在女兒墻下困得直點頭，眼皮沈得幾乎得使盡全身力氣才能再次睜開，身子一陣陣地發緊，頭疼得只有一個念頭回去睡覺。

慢慢得四周開始有了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異動，大霧迷茫的空氣裏，一股微弱的聲波正在蔓延開來，柔弱變強，大地也跟著這個節奏開始顫動起來，直到將女兒墻上的一塊石頭顫落在了盛元新的頭上，他下意識伸手撓了一下，十足的困意讓他的一切感官都變得遲鈍了。

突然間，他猛地睜開了眼睛，同時所有的毛孔瞬間漲開了，因為他的耳朵已經接受到了那股正在變強的聲音，他直起身子，向布滿薄霧的城外望去，那條延伸出去的公路勁頭，似乎有些模糊的影像，他揉了揉僵硬的面頰，他看清了那些從薄霧後穿過的物體——坦克。

盛元新幾步跳下閣樓，順著大街朝後跑去，在清晨的雨中，他大喊著：“曰本人來了，曰本人上來了。”

所有人都被著叫喊聲驚動了，城南一營的電話打到了獨11旅24團團部，申家強一邊往身上綁子彈帶一邊喊：“給我接旅部，快點。”

大廳裏一陣躁動，安旭錦被驚醒了，他從角落裏站了起來，看著所有的人都在奔忙，他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俄國人之前在這建造的教堂外一聲巨響，伴隨著沖天的煙霧，所有窗戶的玻璃全部被震碎，從頭頂掉落了下來。安旭錦不知被什麽推到在地，此時他感到了大地在劇烈的震顫。粉碎的玻璃渣掉落在自己身上，他擡起頭看見大翔子正撲在他的身上。

“怎麽了？”安旭錦不知所措地問。

“曰軍開始進攻了。”大翔子爬起來，抖了抖身子朝忙亂的人們喊起來：“有受傷的嗎？”

“這邊，快過來。”大廳的另一邊有人高聲回答。

申家強轉過身對著已經武裝完畢的作戰參謀王之茂：“下這麽大的雨，他們怎麽還在進攻了。”

又一發炮彈在外邊爆炸，兩個人本能地蹲了下來，王之茂看著外邊的硝煙：“看來他們是等不及了。我去前邊看看。”

申家強幾步奔到通信兵的身邊：“接通沒有？”

“烏鴉！烏鴉！回話，回話！”通信兵對著話筒吼著。

“我是烏鴉！”話筒裏有了回音。

申家強一把搶過話筒：“我是老霍子城，給我接老鴉窩！”

炮彈撕破空氣在空中飛行，一枚又一枚地再砸地面上，房屋裏已經河水裏。王之茂提著步槍跑到了城南，士兵們紛紛向自己的戰位跑去，王之茂從他們身邊經過大喊著：“別亂跑，先找掩護。”他的耳朵一直聽著頭頂的氣流被攪動的尖叫聲，多年的經驗讓他能估算出炮彈落地的位置，他靠著墻根向南前進，遠處爆炸掀起的泥水不停地掉落在他的身上。

“迫擊炮。”他聽著爆炸聲，心中默念著。

這時，幾十個士兵從後邊追了上來，為首的是排長鄧春來，他在一間屋子裏拉住了王之茂：“營長命令我們排在外圍游擊作戰！我們怎麽辦？”

王之茂抹了把臉上的泥水：“三個人一組散開，不要戀戰，爭取把坦克都吸引到主街上來，那裏有地雷。”

“知道了。”鄧春來靠在墻上，把槍頂上火，向戰士們一招手：“跟我來。”

王之茂跑上閣樓，在一處窗戶前蹲下，他掏出望遠鏡向那邊望去，在晨霧中，曰本關東軍唯一的四輛坦克的身影依稀可辨，它們一字排開等在那裏，步兵雖然看不見，但是王之茂清楚的知道，大隊人馬肯定在坦克後邊集結著，就等炮擊結束便開始進攻。

“王參謀，你怎麽上來了。”盛元新跑上了樓，蹲在了王之茂身邊。

“敢靠這麽近集結。”王之茂把望遠鏡收好，他一拍盛元新，說道：“記住，專打它們的通信兵還有機槍手！”

“明白。”盛元新點點頭。

王之茂下樓前又囑咐：“記住我以前教你的。”

“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盛元新回頭一笑。

“我是老鴉窩。”話筒裏傳出了旅長劉湘的聲音。

申家強一種悲憤之情頓時頂上了腦門，他做了幾個深呼吸，極力把情緒控制住：“敵人已經開始進攻，你答應我的炮火支援呢？”

“我現在就在炮營親自在這指揮，你的團派人觀測目標方位，引導炮兵射擊。”

申家強咬了咬牙問：“頂不住，我能撤退嗎？”

話筒裏沒有聲音，只是傳來一陣陣電流的劈啪聲，過了很久，劉湘的聲音才又傳了出來：“必須守住！”

外邊的爆炸聲此起彼伏，煙霧順著已經破損的窗戶湧了進來，刺鼻的火藥味讓室內的人們不住地咳嗽，申家強在煙霧中矗立著，他品味著劉湘的這四個字，他知道自己最後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他沒得選擇了。他感到一絲悲傷，握得緊緊的拳頭在桌子上摩搓著。

“還有什麽要說的嗎？”話筒那頭劉湘問道。

“等你回家時，代我去看看我娘。”

這句話讓劉湘潸然淚下，他面朝著南方方向註視許久，他甚至還保持著通話的姿勢，身後的警衛員替他拿下話筒，他都渾然不覺，只是站在那裏默默地抽泣著。

不知過了多久，劉湘輕聲地問道：“我們有多少門炮能打到那裏？”

炮營營長辜潼在身後回答：“4門榴彈炮和10門山炮都能打到。”

“炮彈有多少？”

“兩個半基數。”

“全部打過去。”

劉湘走出掩體，大雨倒灌一樣從天上砸落下來，很快他的衣服就濕透了。他跳上戰馬，不住地在原地徘徊，他最後望了一眼那邊，而後頭也不回地向北疾馳而去。

申家強就這樣默默地矗立在那裏，任憑外邊的炮彈在周圍肆意的爆炸。似乎這場戰鬥跟他沒什麽關系一樣，讓他無動於衷。他擡起頭註視著頭頂十字架上的耶穌，這位偉大的神正在經受著炮火的洗禮。

申家強思緒回到了家鄉，回到了那個貧窮的小山村，那兩間幾乎要坍塌的房舍，還有裏邊坐在炕上的老娘，正在為他縫補著衣衫。想到這裏他哭了，眼淚在他骯臟的臉上沖出了兩道白印兒。盡管那是個不能擋風遮雨的家，但是在他心中它是最溫暖和安全的家，是能讓他安心睡覺的地方，如今都以成了回憶，再也回不去了，他心中已經明白自己也許會戰死在這裏，所有的一切將在這裏結束，他的心不再那樣忐忑不安，不再坐臥不寧，此時他已經心如止水，不再有私心雜念，聽著外邊的隆隆炮聲，他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了。

大廳裏所有的人都在註視著申家強的背影，在火光的交錯中，那個背影看上去孤獨但是堅定無比。猛然間，申家強轉過身子，大家忽然看到那個讓他們無比驕傲自豪的團長又回來了。

每個人的心裏頓時安定了下來，誰都能感覺到這座空曠的大廳裏一種看不見卻能感覺到豪氣在漸漸向四周蒸騰。

“記住。”申家強的語氣緩和但是堅定無比地道：“我們的任務就是守在這裏！”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