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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皇帝”“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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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革命軍的警衛忽然莫名其妙的從“北府”撤走了!

這讓住在這裏的溥儀等人莫名其妙。或許是國民政府的人認為溥儀這樣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已經沒有什麽繼續監視的必要了吧。

溥儀當時主要的心情,既然是又害怕國民革命軍害自己,又想離開這個變相的紫禁城,鄭孝胥和羅振玉於是從這方面打動了溥儀的心。

國民革命軍的警衛從大門撤走之後,形勢已經緩和。

溥儀沈不住氣了,認為應該趁國民政府沒有空來管到自己的時候,抓機會到東交民巷為妙。他和鄭孝胥商量過,主張先住進德國醫院,因為那位德國大夫是認識溥儀的。

接著,溥儀就和陳、莊二師傅,悄悄地商議了一個計策,這個計策不但要避免民國當局知道,也要防備著溥儀的父親載灃。

他們按照密議的計劃進行。

第一步,溥儀和陳師傅同出,探望比溥儀晚幾天出宮的住在麒麟胡同的敬懿、端康兩太妃探望完了,依舊回“北府”,給“北府”上下一個守信用的印象。

第二步,即第二天,溥儀和陳、莊師傅揚言去蘇州胡同看房子,準備租用居住。他們準備從那裏繞一下就奔東交民巷,先住進德國醫院,只要到了東交民巷,這第三步就好辦了。

但是,在執行這第二步計劃的時候,載灃派了他的大管家張文治,偏要陪溥儀一起去。溥儀和莊士敦上了一輛汽車,張文治也跟在陳寶琛屁股後,上了另一輛車。

進了東交民巷,莊士敦叫車子在一家賣鐘表和相機的洋行門口停下,他帶溥儀進了洋行,在這裏考慮對付張文治的辦法。溥儀買了一個法國金懷表,磨蹭一陣兒,莊士敦想出了辦法,就說溥儀覺得不舒服,要去德國醫院看看。張文治狐疑不安地跟溥儀們到了德國醫院。到了醫院,他們把他甩在一邊。

莊士敦向醫院的棣柏大夫說明了來意,把溥儀讓到一間空病房裏休息,張文治一看不是門道,趕緊溜走了。

溥儀們知道他必是回“北府”向溥儀父親報信去了,莊士敦不敢放松時間,立刻去英國使館辦交涉。

誰知他這一去就杳無音信,等得溥儀好不心焦。

溥儀生怕這時張文治把載灃引了來,正在焦躁不安,鄭孝胥到了。

莊士敦那時已經到了日本使館了。溥儀和這位一去不回的人在這地方碰見,很是奇怪。他對溥儀解釋說道:“我到英國公使那裏去了,麻克類說那裏地方很小,不便招待……既然陛下受到日本公使先生的接待,那是太好了,總之,現在一切平安了。”

在那匆匆忙忙之中,溥儀也沒再細問。既然保了險了,過去的事情溥儀也就沒有興趣去知道了。

這時已是下午一點。日本公使不在家,他到外面吃飯去了。於是溥儀就到荷蘭使館去,荷蘭公使也出去。最後溥儀拜訪了英國使館。

羅納德·麻克類勳爵正好在家,溥儀把發生的事情簡單地告訴了他。溥儀知道英國使館的態度是堅決反對,英國人怕采取任何被解釋成幹涉中國內政的行動。

溥儀說到召開已經拜訪了日本公使館,因為他覺得如果芳澤謙吉先生同意保護他,他就可以得到最安全的庇護。

英國公使表示同意,他還相當體貼地說,如果皇帝得到日本使館的庇護的話,他希望溥儀到英國使館去做客,這樣就可以盡可能接近皇帝,因為日本使館幾乎就在英使館的對過。

溥儀去日本使館,可是日本公使還沒有回來,等到溥儀和他見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了。

他聽了溥儀所說的話,當溥儀請他用日本使館接待皇帝的時候,他並沒有馬上作答,在他屋子裏踱來踱去,考慮著這件事情,然後才把他的決定告訴溥儀,他願意接待皇帝,可是他希望給他安排一個“合適的地方”!

所以溥儀先回德國醫院,等候他的消息。溥儀後來發現,芳澤謙吉先生及其夫人為“皇帝”準備的“合適的地方”原來是他們自己的私人房間,也就是日本使館裏最好的房間。

莊士敦回到德國醫院,發現了溥儀已不在了,大吃一驚,問德國護士:“皇帝在哪裏?”

護士答道:“這裏沒有皇帝!”

他叫起來:“胡說,是溥我把他送到這裏的!”後來才明白,這是德國醫師棣柏囑咐醫院為溥儀保密的。醫院裏的人後來認出他來,才告訴了他,溥儀已經去日本使館了,他很感謝德國朋友的熱心,然後又到日本使館。在這裏他又一次出乎意外,因為又發現溥儀不在公使館,而是在日本守備隊司令官竹本大佐那裏。

當然,很快也就知道了鄭孝胥的活動。

鄭孝胥對自己在這次出逃中所起的作用,得意極了。

讓鄭孝胥如此得意忘形的原因之一,是他在這場爭奪壟斷的戰鬥中,勝過了他的暗中對手羅振玉。羅振玉不但沒有趕上這個機會,而且竹本大佐這個值錢的關系,也被鄭孝胥輕輕拿在手裏,成了鄭的本錢。鄭、羅二人之間的沖突,原來是掩蓋在他們與王公們的爭奪戰後面。而從這時起,開始了他們之間的爭奪戰了。

不過,莊士敦卻在旁不免暗笑。

在那個時代,“使館區”和“租界地”正是“好客”的地方。溥儀在這裏遇到的熱情是空前的,也許還是絕後的。

溥儀從“北府”出來的時候,在溥儀的汽車上還有“北府”的兩名警察,他們按照當時“要人”們乘車的習慣,站在車外踏腳板上,一邊一個,一直陪溥儀到了德國醫院。他們後來知道溥儀不回去了,他們不能回去交差,就要求也留在日本使館。他們得到了準許,作為溥儀的隨侍被收留了。使館主人看溥儀周圍有那麽一大群人,三間屋子顯然是擺不開,特意騰出了一所樓房,專供溥儀使用。

於是,溥儀那一班人馬,南書房行走和內務府大臣以及幾十名隨侍、太監、宮女、婦差、廚役等等又各得其所,日本公使館裏出現了大清皇帝的奏事處和值班房。

以溥儀父親載灃為首的王公們曾來勸溥儀回去,說“北府”已經安全,國民革命軍決不敢任意行事。

但溥儀相信羅振玉他們的話,自己如果還在“北府”,而國民革命軍還在北京,是什麽保證都靠不住的。

溥儀拒絕了他們。

事實上,王公們也正在向使館區裏找住處,後來有的進了德國兵營,有的進了六國飯店。溥儀父親一面勸溥儀,一面又在西什庫教堂租庫房,存放他的珍貴財物,後來“北府”的弟妹們也都跑到德國兵營住去了。

看見日本使館對溥儀的殷勤照料,連許多不知名的遺老也活躍了起來,他們給溥儀寄錢這叫做“進奉”,供溥儀使用。有的人從外地跑到北京,給溥儀請安,密陳大計。這些表示骨氣的,請安的,送“進奉”的,密陳各種“中興大計”的,遺老遺少們,出進日本使館的一天比一天多。溥儀的小客廳裏陡然間滿眼都是辮子。溥儀坐在坐北朝南、以西式椅子代替的寶座上,又接受朝賀了。

許多遺老的心裏是對使館主人懷著感激之情的。他們從使館的招待上看出了希望,至少也得到了某種心理上的滿足。

溥儀在日本使館住著,有幾次由於好奇,在深夜裏帶上一兩名隨侍,騎自行車去外游。有一次,溥儀騎到紫禁城外的筒子河邊上,望著角樓和城堞的輪廓,想起了溥儀剛離開不久的養心殿和乾清宮,想起溥儀的寶座和明黃色的一切,覆仇和覆辟的欲望一齊湧到溥儀的心頭,不由得心如火燒。

溥儀的眼睛噙著淚水,心裏發了誓願,將來必以一個勝利的君王的姿態,就像溥儀的進關的第一祖先似的,重新回到這裏來!

在使館的日子裏,溥儀日日接觸的,只有日本主人的殷勤照拂,遺老們的忠誠信誓和來自社會的抗議。

溥儀的野心和仇恨,在這三種不同的影響力量下,日夜滋長著。溥儀想到長久地這樣待下去是不行的,溥儀應該為溥儀的未來進行準備了,原先的打算又回到溥儀的心中,自己必須出洋到日本去。

使館對溥儀的想法表示了支持。公使正面不作什麽表示,而池部書記官公開表現了極大的熱情。

羅振玉來告訴溥儀說道,他和池部已商量妥當,出洋的事應該到天津去作準備,在這裏住著是很不方便的;到天津,最好還是在日本租界裏找一所房子,早買好了的那房子地點在英租界,是不合適的。溥儀聽他說得有理,也很想看看天津這個大都市,他的主意正中下懷,溥儀立即同意了。溥儀派“南書房行走”朱汝珍去天津日租界找房子,結果看中了張園。

不多天,羅振玉又說,張園那裏已經準備好,現在國民革命軍在換防,正是個好機會,可以立即動身。溥儀和芳澤公使把這主意說了,他同意溥儀去天津。

溥儀只是有一件事情想不通,為什麽從始至終,王恒岳和他的國民政府始終都沒有來找過自己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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