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易不用望遠鏡，踩在一輛薩克松改裝的指揮車上，舉目遠眺。

戰場近端皆是硝煙。

今時不同往日。

主祭加持過的城墻是結構性的防禦體系，但若換成熱兵器時代的戰爭，它能抵抗的巡航導彈數目大約是十幾枚的水平。這是非常了不起的，至少是超越了坑道以外的任何防禦體。

以前的陳易弄不到這麽多的大威力裝備，所以不打城墻的主意。

可是現在，光是130多發100mm榴彈，就讓城墻損毀了不少，若是無加持的鋼筋混泥土結構，幾千米都該崩塌了，何止才損毀50米。

不過，馬拉城墻的好運氣也就到此為止了。

看看城墻上飛出的碎石，它快要連重機槍子彈都無法承受了。

M2勃朗寧號稱“慢速大口徑”，可它每分鐘依舊能打出去500發子彈，通紅的槍管證明了撒野狀態的.50子彈的恐怖。

任何出現在2公裏內的馬拉人，都要小心性命。

機關炮的距離並不比重機槍遠，事實上，它就是一個射速更慢而威力更大的機槍，7.62mm、12.7mm和25mm，就像是曾志偉、劉翔和姚明的區別一樣……

當他們紛紛撞上城墻的時候，馬拉城最勇敢的士兵也退縮了。

沒有人會冒著槍林彈雨去找死的，除非後面有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假如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某種力量，可以催使人在99％死亡率的情況下向前沖鋒，那在邏輯上只會得到兩種結果：第一，擁有此力量的人會死的越來越少，最後消亡，標準的自然選擇；第二，後面的督戰隊會帶來100％或者200％（家屬）的死亡率，從而產生了這種力量。

馬拉城的督戰隊向來是由神廟騎士擔任的——“嗜殺”或“暴力”信仰的最好訓練場，但他們也不能讓士兵在100％死亡的情況下上城墻。擁有鬥氣的神廟騎士在“導彈”的瞄準下生存率亦有限，同為神廟騎士的督戰隊也不夠強悍推他們上前。

因此，當李豐乘坐的裝甲車抵達城墻下的時候，僅有城墻正中的塔樓，以及南北兩端的碉樓能夠看到他。

4個人走出裝甲車的後門，身上穿著厚重的陶瓷防彈衣兢兢戰戰。這東西比重機槍難買多了，後者在全世界上百個國家出沒，前者卻受到美國政府的嚴格控制。

李豐頭都不敢擡一下的，生怕呼嘯的標槍或箭矢沖著自己的腦袋來。

裝甲車上的機關炮塔“啪”，“啪”，“啪”的單發射擊，目的是在城墻上鑿個洞。

機關炮在近距離鑿洞成功，意味著城墻的加持作用降到了谷底。

碎石濺在臉上，他們也顧不著，李豐大吼著背下半數炸藥，並命令：“把雷管拿過來！”

“來了。”跑過來的學員同時大喊：“停止炮擊，停止炮擊。”

“好了。”炮手停下了，李豐又吼：“填進去，把炸藥全都填進去。”

1噸重的炸藥，用了兩分鐘才塞進城墻根的炮洞中。這樣損失的能量最小，產生的威力也最大，類似魚類的原理。

采石場也是這麽用炸藥的。

直到上車關門的剎那，李豐才擡起頭來，與碉樓上的騎士四目相對。

李豐大力的拍著車壁，說：“快走快走”。

然後，他沖著碉樓上的騎士豎起中指。

文化的傳播是很快的，西馬市場上的商人們，早就將各種語言和動作傳到了馬拉城。

碉樓上的騎士氣的七竅生煙，卻什麽都做不了。周圍到處都是爆炸和火焰，江寧人生生用錢將他們給堵在了工事中。

輪式裝甲車一路倒退，撤離了危險地帶。

坦克和後方的支援武器漸漸的停止了射擊，也讓火熱的炮管冷卻一下，槍管？早都不知換了多少根了。

“準備起爆。”後方的佘雷掌握著遙控炸彈的控制按鈕。

經過陳易全套陸軍指揮學院的“知識培育”後，這些掌握著主要武裝力量的學員，至少知道什麽時間該做什麽了。

用20世紀的裝備敲16世紀的騎士，陳易的要求其實並不高。

塔樓上，弗拉基米等人也註意到了戰場上的變化。

猛烈的“炮”擊後，一輛裝甲車推進到了城墻下方，當它後退著離開戰場的時候，“炮”擊也適時結束。

“他們在做什麽？”弗拉基米暗自問自己。

“他們在做什麽？”某位貴族先生則問了出來。

另一位貴族笑說：“掘進？挖塌城墻？”

“用他們的銅暗器從下面射擊吧。”旁邊的人在開玩笑。

第一騎兵團的團長黑偌爵士卻羨慕的說：“便宜那些撿到子彈和炮彈的賤民了。”

大家都知道，他賄賂了元老會，想要買斷所有在戰場上找到的金屬彈頭。奈何馬拉城的元老會想振興士氣，竟將他的提案給拒絕了。沒有錢賺的黑諾爵士幹脆也拒絕了上戰場的一切請求——正好給了他借口。

塔樓上似乎只有弗拉基米才是真正準備戰鬥的……西江水寨的報覆行為很惡心，除了他這樣有權有勢有力量的騎士之外，其他人根本是不敢沾惹。

“告訴修覆城墻的隊伍小心一點。”弗拉基米只能如此下令。他也不知道將會發生何事。

傳令兵聽命下樓，剛走進螺旋樓梯，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晃動的塔樓讓他滾了下去。狹窄的石壁造成了反覆的撞擊，像是一只骰子在盅中搖。

上方，更是一片混亂。

弗拉基米眼前只有一朵蘑菇，巨大的，閃亮的……現在是冒著黑煙的蘑菇，就像是魔鬼的午餐似的，佇立在東面的城墻處。

“這是什麽？”

“怎麽回事！”

貴族們的吼叫聲變的又輕又弱，仿佛耳語。

弗拉基米知道這個，他見過那些強悍的神術騎士發威，山崩地裂之後，耳朵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聽不清東西。

神術騎士！

神術“地動山搖”？仰或是神術“裂地”？

難道江寧人中有一名神術騎士？

弗拉基米瞬間有眩暈的感覺。

“城墻，城墻不見了！”

馬拉城的城墻原本就窄小，雖然很高大，可是在1噸烈性炸藥的憤怒中，並不會比石山表現的更堅強。

馬拉城前面的小丘上，一群從未見過大爆炸的學員在那裏探討：“怪不得炮彈越大越厲害。

“1噸炸藥竟然比幾千發炮彈都厲害。”

李豐少見的感慨道：“我只在一個地方塞了炸藥，沒想到就炸塌了三分之一條城墻……”

其實是炮擊毀壞了城墻的結構。

可惜在場沒有一個人理解此概念。他們只知道，用裝甲車運輸炸藥，是個很不錯的想法。

於是眾人再次開始討論。

佘雷忽道：“我們為什麽不開兩個裝甲車去，在一輛裝甲車內塞滿炸藥，然後用另一輛裝甲車把司機送回來……這樣能裝好幾噸炸藥吧……是吧？”

稽查隊員們呆住了。

是啊，為什麽要冒險離開裝甲車呢？

“前面怎麽沒有想到？”

據說，西大陸的各種爭端中，李豐討厭政策研究室的張中闔，是最早出現的。張中闔討厭佘雷似乎也出現的很早。

“可以回家了。”陳易拍拍身上的灰塵，像是在沙地裏玩了一天的孩子。

沙場可不就是玩沙子的地方。

只有勝利者才愉快的沙子場。

坐回指揮車內，陳易叫來了李昌寧，然後一邊喝紅茶一邊道：“我要給你個任務。”

“是。”來到西大陸後，相對艱苦的環境改變了李昌寧的生活方式和態度。

陳易滿意的點點頭，遞給他一杯紅茶後，道：“我要你在接下來的半個月內，達成一個目標，拆掉馬拉城的城墻，尤其是靠近橡膠林的城墻。”

“您的意思是，談判還是武力？”

“這就要看你了。全靠爆破拆除城墻也可以。”陳易說著笑了笑，道：“我個人覺得，他們接下來會想到許多辦法，包圍剩餘的三分之二段城墻。”

如果知道一輛裝甲車就會炸掉三分之二的城墻，李豐的生存幾率會無限降低的。

李昌寧明白過來，同時興奮的問：“那我有權調動部隊了？”

“坦克連，土著連和第三稽查隊，在半個月內聽你指揮。”

“是。”雖然不是最好的答案，可李昌寧也滿意了。在菱形會議廳中，他的地位原本是最低的，現在大約會提高一些了。

回到西江水寨，陳易監督和配發了更多的“知識凝膠”，其中既包括各種武器的使用方式，部隊的指揮原則，也包括會計、政務等方面的內容。

金鬥娜選擇了將近30公斤的“財物凝膠”，美美的飽餐了一頓後，建議道：“我們是否可以在西大陸建立一個分校？”

“武館的分校？”

“是。”金鬥娜輕輕點頭，說：“這樣會緩解不少矛盾，而且重新豎立館長的權威。”

後一句話打動了陳易，他點頭道：“名字呢？分校？”

“而且應該有一個專門的晉級部，教授學員突破體術級以後的知識。”金鬥娜眼神中充滿了憧憬，這是她考慮良久的方案。

如此一來，來到西大陸不僅不是流放，而且是晉升。

陳易思考後同意了。

的確，在地球教授鬥技級的知識並不安全。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若是不願前往西大陸的學員，那也就沒有學習鬥技的必要了。

“好好做吧。”陳易看著歡呼雀躍的金鬥娜，童心大起，將她的頭發摸的亂蓬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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