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陳氏武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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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婕捏捏陳易的手指，以示感謝。
坐在幾百人的大教室裏，手放在桌面下，被女孩子捏捏揉揉的，還是滿舒服的。
陳易享受的閉上眼睛。
韓婕略微用力的一掐，道：“你不是去問問嗎？”
“等下課也一樣。”陳易口中說著，腳下卻已移動。
借著教授轉身的當口，他刺溜一聲，就到了林媛身邊，動作嫻熟的仿若千錘百煉過。
曾經英氣勃發的班長大人，看起來有些瘦削，模樣兒倒是更周正了。
陳易沒心沒肺的暗自評價了兩句，笑問道：“班長，聽說你家是在江北？”
“嗯。”林媛頭擡的高高的，看著黑板。
“最近……有什麽要幫忙的嗎？”陳易硬生生的問。
林媛硬生生的回答道：“沒有。”
她的性格，根本是不會接受憐憫的。
陳易盡量友好的笑著，靠在椅背上，同時發短信給嚴副局長，詢問江北的事情，並請後者查查林媛的家庭，這其實就有維護的意思了，要是鄰家在官面上有點小問題，人家多半會順手幫他抹平。
嚴副局長的信息回的最快，官場捧紅踏黑最是機靈，何況他原本就是陳系的人馬，巴不得做點震撼人心的大事表明忠心，小事當然更好了，又能表明忠心，又不會引人矚目。
如韓婕所言，林媛的父母都是下崗職工，母親常年臥床。三年前，其父林元因為報銷醫藥費的事情，與江北造船廠的會計打架，在派出所備案。此外，她還有一個正在讀高中的弟弟林海濤，似乎也不是很省心的主兒，有過幾次參與群架的記錄。
知道了名字，陳易又轉給裸熊，一會也得到了答案，在碼頭區組織居民抗拆遷的領導者裏，有一個便是林元和。
這麽覆雜的情況，用問的顯然不合適。
陳易先囑咐裸熊，帶上他的那群同鄉朋友待命，同時將註意力放在了教授的講課上。
一會跟林媛去看看好了。
畢竟是同班同學，雖然不喜歡班長的管理，但不得不承認，林媛的態度和精神，是現代學生中少有的。
用老式的語言來描述，應該是值得尊敬。用蛋疼星人環保者的意見，這麽稀有的生物，就應該好好保護。
下了課，林媛出門左轉，向著校門的方向去了，韓婕兩步追上陳易，兩人一並綴在了她後面。
班長大人懷疑的看了他們一眼，卻一句話沒說的上了公交車。
經過擁擠而漫長的不適應階段，公車快到的時候，林媛才勉強道：“你們真想幫忙的話，一會不要亂說話。”
“知道。”韓婕笑著答應。
林媛抱歉的點點頭，道：“拆遷的事情覆雜的很，我到現在都沒有弄的清楚，所以……”
說話間，車停了下來。
“到公交站來接我。”陳易打了電話給裸熊，然後安心等著。
一會兒，裸熊就帶著十幾個人，懷裏揣著西瓜刀和鐵棍，迎了上來。
林媛攔住陳易，道：“不管你是因為什麽原因，到了裏面，不許動刀動槍。你的人最好也留在外面。”
“好，裸熊跟我走，其他人留在公交站，隨時待命。”
裸熊吆喝了一聲，在腰上拍了拍，還是帶了把藏刀。從小到大，他的生命裏都是拼殺的過程，法制觀念極其淡薄，根本不知道棍子的罪名和刀子的罪名之間，有多大的區別——不都是打人嘛。
他的同鄉羨慕的看著裸熊跟著陳易走了。
在江寧有院子住，有師父教功夫，每個月還有幾千塊的生活費，這過的簡直是神仙日子。相比之下，何老板的紙品超市雖然能吃飽穿暖，攢些錢回家，卻缺少最重要的希望。
在超市裏打工，做的是完全的體力勞動，可以說，只是用比汽油還廉價的勞動力，換取的工作機會——大家都清楚，要是有叉車之類的東西，現在20個人幹的活，只要兩個人就行了。
賣力氣的薪水同樣有透明的天花板，天花板就是油價和機器的保養費用。
在人還沒有機器值錢的地方，夢想什麽的實在太奢侈。
裸熊的未來，才是他們想要的未來。
所以他們才會一呼百應，跟在裸熊身後。
從公交站附近的人行道走進碼頭區，道路逐漸變的坑坑窪窪，陳易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不時的望望周圍。拆遷讓交通環境更糟糕了，重車走過的痕跡隨處可見，許多平房和簡易樓房都拆除了。
不時的有人向林媛打招呼，其中年輕人多是三五成群結隊而行。
偶爾也會遇到掛著紅袖章的拆遷公司的人，他們最多只在居民區外轉悠兩圈，保證斷掉的水電不被接上即可。
“前面那裏的興街，是附近居民買日常用品的地方，是棚戶區的中心，不過現在已經不開門了。再那邊的廠區房基本都被拆光了，他們是有補償款的。”林媛說著，帶陳易繞過棚戶區的外緣，向更靠近碼頭的地方走去。
前方有一座小山包，下面也有兩三排平房。
“這原本是當地農民的房子，家裏把原來的房子賣掉，又買在了這裏。”林媛說的很平靜，但可以想象當初作出此條件的窘迫。
這裏的平房連最簡單的排水系統都沒有。
韓婕捏著陳易的手，走近山腳，路已變成了一灘稀泥，老遠就有橫幅標語：用鮮血生命捍衛家園。
紅色的大字刷在白色的墻壁上，有些滲人。
“剛開始的時候，來過推土車，強拆沒成功。”林媛用平靜的語氣道：“最近開始斷水斷電了，但沒有再強行拆遷過。”
靠近路口子，幹凈的地方，蹲著幾個油裏油氣的少年，正抽著廉價香煙盯著這邊看，並訓練著惡狠狠的眼神。
裸熊瞪了回去，他們就不看了。
“補償款呢？”韓婕問道。
“一戶2萬塊，有幾家搬走了，我們沒處去，要進去嗎？”林媛站在路口上，問道。
陳易吸了一口氣，看看附近因為缺少植被，仿若露腚似的紅色小山，緩緩的道：“我不進去了。不過，我能幫得上點忙。”
他不想看到灰色的場景，用猜測來彌補，心情更好一些。
“我知道你能幫得上忙。”林媛高昂的頭，微微低了一些，悶悶的道：“我爸爸組織了一個民兵巡防隊，沒日沒夜的守在家裏，我擔心他累死了，於是就幫他守白天……”
她更多的，是在解釋。
韓婕聽著，使勁抱住林媛，自己嗚嗚的哭了，最後反而逗笑了林媛。
陳易莞爾，道：“我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幫你家裏人，取得更好的拆遷補償款；另外一個，我讓裸熊留下幫你們的忙。”
前者只能幫林媛一家，後者能幫他們三排平房的鄰居。至於範圍更廣的居民，則心有餘力不足了。
陳易無所謂做三菱公司的反面，但他不想做市政府和省政府的反面。
江北碼頭的改造和重建，是市委書記在常委會上拍板決定的事，是他未來幾年的主要政績工程——亂人政績工程如殺人父母，那可是血海深仇。
裸熊聽了陳易的話，則立刻挺起胸膛來，渾身肌肉繃的緊緊地。
天天鍛煉，再加上不間斷的高蛋白食物，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打架。他現在是體術三級的身板，要是不守規矩的悍勇一些，什麽黑帶紅帶的也能幹翻，街頭混混更是不在話下。
可林媛依舊滿是懷疑的看著裸熊。
就其所知，再強的一個人，也不可能鬥得過幾十上百個人，更別說是三菱這樣的公司了。這也是她痛苦的原因——父親冒著生命危險的努力，終究會失敗的。只是時間的早晚罷了。
陳易看出她的意思，笑道：“裸熊帶著人呢，要是有必要的話，我可以說動官方力量。”
林媛眼前一亮：“可以停止拆遷嗎？住在這裏的人，只拿一點點補償款，沒有地方可去的。”
陳易攤開手。
林媛的眼神迅速黯淡下來，道：“抱歉，我知道這是政府支持的項目。”
“而且是常委會通過的集體決議。”陳易補充了一句，再次問道：“選哪種？”
“我們不走。”林媛斬釘截鐵的回答。
陳易點點頭，對裸熊道：“你也練了這麽多天了，從今天起，就受在這裏，小心別被人打了黑槍。”
裸熊抽出藏刀，拍著胸脯道：“師父放心，人在陣地在。”
這句話就不知道是從哪裏學來的了。
韓婕輕輕拍拍林媛，道：“回家去看看吧。”
後者堅強的抹幹凈眼角的晶瑩，重新高昂著頭向前進。
陳易沒有跟上去，而是囑咐著裸熊，同時等她們回來。
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韓婕被林媛送出來的時候，兩只眼睛都是紅通通的，像是死了耶穌的信徒。
“他們太過分了。他們有什麽資格停水停電！他們憑什麽堵路扔垃圾！更別說裏面還有病人。”大約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淚痕，韓婕語氣的強調意味更強。
陳易挑挑眉毛，卻對林媛道：“請你爸爸過來一下吧，我安排裸熊他們守在這裏。”
韓婕小聲道：“能行嗎？他們有上百號人呢。”
“又不是打仗。”陳易呶呶嘴，道：“他們就是欺負老實人罷了，為了拆掉三排房子，來一場大群架？湯藥費就得賠死他們。”
“這位同學說的是，不過，他們會請派出所出面的。”說話的是林元和，一個白凈的中年人，給人的感覺更像是工程師之類的角色，而非悍勇的寫下鮮紅標語的男人。
陳易伸手和他握了握，道：“我是林媛的同學，陳易，您是林伯伯吧。”
林元和笑著點頭，旋即咳嗽了兩聲，勉強笑道：“同學來家裏，原本是應該請你們坐坐的，但現在這時節，你們也看到了……”
他說話有點文人氣，慢而虛。
“沒事，就是介紹幾個人給您。”陳易說著將裸熊給拉了過來，同時道：“我會給警察局打個招呼的，要是派出所什麽的找碴，你們打電話給我。”
“打給我也一樣。”韓婕總算發現了一點自己能做的，她緊緊的抓著林媛的手，道：“我家裏也有辦法，他們要是來硬的，我們也來。”
陳易不禁抽動了兩下嘴角。
韓婕家的老爺子可沒退呢。自從改革開放，韓家可謂是一路春風，比盤踞江寧的陳家威風多了。如果真的鬧將起來，她是真能把天給捅破的。
這麽著，黑白兩道應該都考慮到了，陳易準備告辭，卻被韓婕一把拉住，道：“斷水斷電怎麽解決？”
“這個……”陳易看向林元和。
“那裏原來有個電線桿子，變電器什麽的都是從廠裏接過來的……”後者指了指前面，那裏只剩下半個斷掉的電線桿，哪裏有什麽變電器。
陳易舔舔嘴唇，覺得有點不太好辦。
其實包括棚戶區居民在內的釘子戶，都屬於合理不合法的範疇，像是林家所居的房子，原本就是當地農民自建的民房，除了村委會的紅章，並無正規手續，私拉的電線亦然。
派幾個人擋住暴力拆遷，幫林家度過難關也就罷了。但要是重拉電線，強制送水，那目標可就大了。
而且，陳易介入就代表陳家介入，無論從哪幾個角度看都不合適。
韓婕卻不像他想的那麽多，伸手在周圍一圈，道：“幹脆我們自己建個院子，把林媛他們那排房子擋住，然後拉電線供水。”
裸熊躍躍欲試的道：“建個院子好，就叫陳氏武館吧。”
“陳氏武館？”
“對啊，我至少有20個小老鄉呢。而且，師父你看。”裸熊在地上彈了彈，快跑幾步，一個飛踢，就將剩下的半截電線桿給踹成了兩半。
細細的鋼筋晃了兩晃，也沒能阻止暴力攻擊。
裸熊大聲道：“師父，我們要把陳氏武學發揚光大。”
陳易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招數的名稱，只叫體術，現在則被強行安上了名字。
他還沒說話呢，韓婕卻立刻拍手，道：“太好了，我現在就叫人來施工，然後幫你們通水通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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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易享受的閉上眼睛。
韓婕略微用力的一掐，道：“你不是去問問嗎？”
“等下課也一樣。”陳易口中說著，腳下卻已移動。
借著教授轉身的當口，他刺溜一聲，就到了林媛身邊，動作嫻熟的仿若千錘百煉過。
曾經英氣勃發的班長大人，看起來有些瘦削，模樣兒倒是更周正了。
陳易沒心沒肺的暗自評價了兩句，笑問道：“班長，聽說你家是在江北？”
“嗯。”林媛頭擡的高高的，看著黑板。
“最近……有什麽要幫忙的嗎？”陳易硬生生的問。
林媛硬生生的回答道：“沒有。”
她的性格，根本是不會接受憐憫的。
陳易盡量友好的笑著，靠在椅背上，同時發短信給嚴副局長，詢問江北的事情，並請後者查查林媛的家庭，這其實就有維護的意思了，要是鄰家在官面上有點小問題，人家多半會順手幫他抹平。
嚴副局長的信息回的最快，官場捧紅踏黑最是機靈，何況他原本就是陳系的人馬，巴不得做點震撼人心的大事表明忠心，小事當然更好了，又能表明忠心，又不會引人矚目。
如韓婕所言，林媛的父母都是下崗職工，母親常年臥床。三年前，其父林元因為報銷醫藥費的事情，與江北造船廠的會計打架，在派出所備案。此外，她還有一個正在讀高中的弟弟林海濤，似乎也不是很省心的主兒，有過幾次參與群架的記錄。
知道了名字，陳易又轉給裸熊，一會也得到了答案，在碼頭區組織居民抗拆遷的領導者裏，有一個便是林元和。
這麽覆雜的情況，用問的顯然不合適。
陳易先囑咐裸熊，帶上他的那群同鄉朋友待命，同時將註意力放在了教授的講課上。
一會跟林媛去看看好了。
畢竟是同班同學，雖然不喜歡班長的管理，但不得不承認，林媛的態度和精神，是現代學生中少有的。
用老式的語言來描述，應該是值得尊敬。用蛋疼星人環保者的意見，這麽稀有的生物，就應該好好保護。
下了課，林媛出門左轉，向著校門的方向去了，韓婕兩步追上陳易，兩人一並綴在了她後面。
班長大人懷疑的看了他們一眼，卻一句話沒說的上了公交車。
經過擁擠而漫長的不適應階段，公車快到的時候，林媛才勉強道：“你們真想幫忙的話，一會不要亂說話。”
“知道。”韓婕笑著答應。
林媛抱歉的點點頭，道：“拆遷的事情覆雜的很，我到現在都沒有弄的清楚，所以……”
說話間，車停了下來。
“到公交站來接我。”陳易打了電話給裸熊，然後安心等著。
一會兒，裸熊就帶著十幾個人，懷裏揣著西瓜刀和鐵棍，迎了上來。
林媛攔住陳易，道：“不管你是因為什麽原因，到了裏面，不許動刀動槍。你的人最好也留在外面。”
“好，裸熊跟我走，其他人留在公交站，隨時待命。”
裸熊吆喝了一聲，在腰上拍了拍，還是帶了把藏刀。從小到大，他的生命裏都是拼殺的過程，法制觀念極其淡薄，根本不知道棍子的罪名和刀子的罪名之間，有多大的區別——不都是打人嘛。
他的同鄉羨慕的看著裸熊跟著陳易走了。
在江寧有院子住，有師父教功夫，每個月還有幾千塊的生活費，這過的簡直是神仙日子。相比之下，何老板的紙品超市雖然能吃飽穿暖，攢些錢回家，卻缺少最重要的希望。
在超市裏打工，做的是完全的體力勞動，可以說，只是用比汽油還廉價的勞動力，換取的工作機會——大家都清楚，要是有叉車之類的東西，現在20個人幹的活，只要兩個人就行了。
賣力氣的薪水同樣有透明的天花板，天花板就是油價和機器的保養費用。
在人還沒有機器值錢的地方，夢想什麽的實在太奢侈。
裸熊的未來，才是他們想要的未來。
所以他們才會一呼百應，跟在裸熊身後。
從公交站附近的人行道走進碼頭區，道路逐漸變的坑坑窪窪，陳易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不時的望望周圍。拆遷讓交通環境更糟糕了，重車走過的痕跡隨處可見，許多平房和簡易樓房都拆除了。
不時的有人向林媛打招呼，其中年輕人多是三五成群結隊而行。
偶爾也會遇到掛著紅袖章的拆遷公司的人，他們最多只在居民區外轉悠兩圈，保證斷掉的水電不被接上即可。
“前面那裏的興街，是附近居民買日常用品的地方，是棚戶區的中心，不過現在已經不開門了。再那邊的廠區房基本都被拆光了，他們是有補償款的。”林媛說著，帶陳易繞過棚戶區的外緣，向更靠近碼頭的地方走去。
前方有一座小山包，下面也有兩三排平房。
“這原本是當地農民的房子，家裏把原來的房子賣掉，又買在了這裏。”林媛說的很平靜，但可以想象當初作出此條件的窘迫。
這裏的平房連最簡單的排水系統都沒有。
韓婕捏著陳易的手，走近山腳，路已變成了一灘稀泥，老遠就有橫幅標語：用鮮血生命捍衛家園。
紅色的大字刷在白色的墻壁上，有些滲人。
“剛開始的時候，來過推土車，強拆沒成功。”林媛用平靜的語氣道：“最近開始斷水斷電了，但沒有再強行拆遷過。”
靠近路口子，幹凈的地方，蹲著幾個油裏油氣的少年，正抽著廉價香煙盯著這邊看，並訓練著惡狠狠的眼神。
裸熊瞪了回去，他們就不看了。
“補償款呢？”韓婕問道。
“一戶2萬塊，有幾家搬走了，我們沒處去，要進去嗎？”林媛站在路口上，問道。
陳易吸了一口氣，看看附近因為缺少植被，仿若露腚似的紅色小山，緩緩的道：“我不進去了。不過，我能幫得上點忙。”
他不想看到灰色的場景，用猜測來彌補，心情更好一些。
“我知道你能幫得上忙。”林媛高昂的頭，微微低了一些，悶悶的道：“我爸爸組織了一個民兵巡防隊，沒日沒夜的守在家裏，我擔心他累死了，於是就幫他守白天……”
她更多的，是在解釋。
韓婕聽著，使勁抱住林媛，自己嗚嗚的哭了，最後反而逗笑了林媛。
陳易莞爾，道：“我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幫你家裏人，取得更好的拆遷補償款；另外一個，我讓裸熊留下幫你們的忙。”
前者只能幫林媛一家，後者能幫他們三排平房的鄰居。至於範圍更廣的居民，則心有餘力不足了。
陳易無所謂做三菱公司的反面，但他不想做市政府和省政府的反面。
江北碼頭的改造和重建，是市委書記在常委會上拍板決定的事，是他未來幾年的主要政績工程——亂人政績工程如殺人父母，那可是血海深仇。
裸熊聽了陳易的話，則立刻挺起胸膛來，渾身肌肉繃的緊緊地。
天天鍛煉，再加上不間斷的高蛋白食物，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打架。他現在是體術三級的身板，要是不守規矩的悍勇一些，什麽黑帶紅帶的也能幹翻，街頭混混更是不在話下。
可林媛依舊滿是懷疑的看著裸熊。
就其所知，再強的一個人，也不可能鬥得過幾十上百個人，更別說是三菱這樣的公司了。這也是她痛苦的原因——父親冒著生命危險的努力，終究會失敗的。只是時間的早晚罷了。
陳易看出她的意思，笑道：“裸熊帶著人呢，要是有必要的話，我可以說動官方力量。”
林媛眼前一亮：“可以停止拆遷嗎？住在這裏的人，只拿一點點補償款，沒有地方可去的。”
陳易攤開手。
林媛的眼神迅速黯淡下來，道：“抱歉，我知道這是政府支持的項目。”
“而且是常委會通過的集體決議。”陳易補充了一句，再次問道：“選哪種？”
“我們不走。”林媛斬釘截鐵的回答。
陳易點點頭，對裸熊道：“你也練了這麽多天了，從今天起，就受在這裏，小心別被人打了黑槍。”
裸熊抽出藏刀，拍著胸脯道：“師父放心，人在陣地在。”
這句話就不知道是從哪裏學來的了。
韓婕輕輕拍拍林媛，道：“回家去看看吧。”
後者堅強的抹幹凈眼角的晶瑩，重新高昂著頭向前進。
陳易沒有跟上去，而是囑咐著裸熊，同時等她們回來。
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韓婕被林媛送出來的時候，兩只眼睛都是紅通通的，像是死了耶穌的信徒。
“他們太過分了。他們有什麽資格停水停電！他們憑什麽堵路扔垃圾！更別說裏面還有病人。”大約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淚痕，韓婕語氣的強調意味更強。
陳易挑挑眉毛，卻對林媛道：“請你爸爸過來一下吧，我安排裸熊他們守在這裏。”
韓婕小聲道：“能行嗎？他們有上百號人呢。”
“又不是打仗。”陳易呶呶嘴，道：“他們就是欺負老實人罷了，為了拆掉三排房子，來一場大群架？湯藥費就得賠死他們。”
“這位同學說的是，不過，他們會請派出所出面的。”說話的是林元和，一個白凈的中年人，給人的感覺更像是工程師之類的角色，而非悍勇的寫下鮮紅標語的男人。
陳易伸手和他握了握，道：“我是林媛的同學，陳易，您是林伯伯吧。”
林元和笑著點頭，旋即咳嗽了兩聲，勉強笑道：“同學來家裏，原本是應該請你們坐坐的，但現在這時節，你們也看到了……”
他說話有點文人氣，慢而虛。
“沒事，就是介紹幾個人給您。”陳易說著將裸熊給拉了過來，同時道：“我會給警察局打個招呼的，要是派出所什麽的找碴，你們打電話給我。”
“打給我也一樣。”韓婕總算發現了一點自己能做的，她緊緊的抓著林媛的手，道：“我家裏也有辦法，他們要是來硬的，我們也來。”
陳易不禁抽動了兩下嘴角。
韓婕家的老爺子可沒退呢。自從改革開放，韓家可謂是一路春風，比盤踞江寧的陳家威風多了。如果真的鬧將起來，她是真能把天給捅破的。
這麽著，黑白兩道應該都考慮到了，陳易準備告辭，卻被韓婕一把拉住，道：“斷水斷電怎麽解決？”
“這個……”陳易看向林元和。
“那裏原來有個電線桿子，變電器什麽的都是從廠裏接過來的……”後者指了指前面，那裏只剩下半個斷掉的電線桿，哪裏有什麽變電器。
陳易舔舔嘴唇，覺得有點不太好辦。
其實包括棚戶區居民在內的釘子戶，都屬於合理不合法的範疇，像是林家所居的房子，原本就是當地農民自建的民房，除了村委會的紅章，並無正規手續，私拉的電線亦然。
派幾個人擋住暴力拆遷，幫林家度過難關也就罷了。但要是重拉電線，強制送水，那目標可就大了。
而且，陳易介入就代表陳家介入，無論從哪幾個角度看都不合適。
韓婕卻不像他想的那麽多，伸手在周圍一圈，道：“幹脆我們自己建個院子，把林媛他們那排房子擋住，然後拉電線供水。”
裸熊躍躍欲試的道：“建個院子好，就叫陳氏武館吧。”
“陳氏武館？”
“對啊，我至少有20個小老鄉呢。而且，師父你看。”裸熊在地上彈了彈，快跑幾步，一個飛踢，就將剩下的半截電線桿給踹成了兩半。
細細的鋼筋晃了兩晃，也沒能阻止暴力攻擊。
裸熊大聲道：“師父，我們要把陳氏武學發揚光大。”
陳易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招數的名稱，只叫體術，現在則被強行安上了名字。
他還沒說話呢，韓婕卻立刻拍手，道：“太好了，我現在就叫人來施工，然後幫你們通水通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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