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晨臉色陰沈，這點他也已經想到。如今局勢表面尚算穩定，但他已被諸國鴻蒙關註，任何異動，怕是都會引來聯手打壓。只是吞並大燕之機便在眼下，若因此事錯過，待大燕緩過勁來，再想完成此事，必然困難重重！甚至到時面對八國合力壓制，東燕會被徹底釘死，再難有所作為。

泉眼眸異色連閃，面龐一陣陰晴不定，半晌後方才緩緩開口，“無妨，此事本座可以處理。”

蕭晨猛地擡首，道：“你有何策？”

“八國若聯手壓制，根源只在封冊至寶，若你手中並無此物，他們自然便沒有聯手壓制東燕的必要。”

“你的意思是？”

“我將封冊至寶暫且帶走。”

蕭晨沈默，突然道：“光照長老，本皇有些事情需要與泉商議，因涉及隱秘暫且不便示人，所以……”

“本尊明白。”光照點頭，起身向外行去。

蕭晨眼中閃過一絲歉意，並非他不信任光照，而是此事真正涉及隱秘，知道人越少越好。待他離開，蕭晨擡首看向泉，緩緩道：“本皇至今，曾受到兩次警告，一者是在李乾轉世記憶初醒的時候，曾提醒與我，小心身邊之人。一者是在戰神宮中，匯聚石塔，得到第三道尊傳承時，同樣讓我小心身邊之人。這兩次警告，讓本皇心中頗為忌憚，也曾暗中細細思索，欲要將此人找出。”

泉眉頭微微皺起，“你懷疑我？”

“本皇懷疑的，自然是身邊有能力對我造成傷害之人，你、光照、李乾，是我初步劃定的懷疑對象。”

“你說的很有道理，既如此，此事理應保密，你為何對我提及？是已確定，我便是隱藏在你身邊需小心之人，還是已將我排除在外。”

“自然是後者，否則你我也無法安然坐在這裏交談。”

“為什麽？”這一問，問的自然是為何選擇相信他。

蕭晨深深看了泉一眼，緩緩道：“因為本皇不相信，你若真是隱藏在我身邊之人，會在當日不惜自損根本，出手強行召喚出誠誠亡魂，只為讓她與我再見一面。”

泉身體微僵。

“你體內終歸有我一縷元神，我雖不能知曉你心中念頭，卻能感應到你為做到當日之事，損耗了多少。”

蕭晨言罷，手上金光翻湧，金印從中緩緩浮現。自踏入修道路以來，此物便一直伴在他身旁，直至今日從未離身半點。確切說，若無金印存在，他也無法踏足大道，又豈能走到今日。將它取出，蕭晨心中既有一種空虛，又有一股如釋重負的感覺。

“金印在此，你取走吧。”

泉略微沈默，伸手接過，金印直接融入他體內消失不見。他微微低首，似乎在考慮著某些事情，許久後吐了口氣，似想通了一些事情，擡首看向蕭晨，臉上露出淡淡笑容，道：“封冊至寶在以前對你而言，確實是至關重要的寶物，但現在你已經不再離不開它，未來的路，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去走，走的更高，更遠。這一次離開，我應該會消失很長一段時間，如果可以躲過感應中的大劫，自然就會來尋你，若躲不過，這恐怕就是你我最後一次相見。”

蕭晨臉色一變，但不等他開口，已被泉擺手阻止。

“我知道你想問些什麽，但這一場劫難，我只是可以感應到，屬於必須承受的大劫，或許這是我妄圖調教出萬法無上者所應受到的懲戒，具體是什麽，卻不得而知。我並非要去等死，而是去積極的爭奪，看能否找到一線生機。即便你現在知道，也無法在此事中幫到我。但在離去之前，我要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為你揭開心中所有迷霧，因為現在，你已經有了知曉此事的資格。”

泉眼眸微微擡起，面露追憶之色，許久後方才開口，“我誕生的世界，名為玄黃，也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真靈界，那是修真世界的巔峰，永恒輝煌，永不腐朽的存在。玄黃之中，存在著一方方獨立的世界，便如你我如今所在大千。每一個大千界，都可誕生且只能誕生一名真靈修士，擁有打開真靈之門的資格，進入玄黃大世界，獲得冊封。而有能力冊封真靈者，唯有天道和萬法無上者，他們是玄黃大世界中，至高無上的存在。”

“百萬年前，你我所在大千界中，有一名為羅雲的修士，經過激烈角逐廝殺後晉升真靈，也就是你所知曉的仙界之主！他在躊躇許久後，還是打開真靈之門走出這一方世界，最終受到萬法無上者冊封，得封冊至寶。而每一件封冊至寶中都存在兩道意識，一為寶物自身意識，冰冷，漠然，沈默寡語。另外一者，便是萬法無上者送入其中為真靈修士引導，點撥他們向萬法無上境繼續前行。而我，便是封冊至寶，也就是金印中第二道意識，真靈修士的引導者。”

“羅雲在玄黃大世界中停留了不久，便歸返大千界中。但在這之前，他認識了一名非血肉生靈，一位半步真靈境存在，羅雲允諾可讓他在大千世界中傳播生命火種。但羅雲是極有野心的人，他在從我這裏得到有關萬法無上境的存在後，便生出了其他念頭，欲要以這天生凝聚五行力量的非血肉生靈煉制為體外分身，凝聚天道本源，也就你你如今所有的混沌本源。歸返大千界不久，他便忍不住出手了。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場激戰。如果沒有意外，羅雲將會成為最終的勝利者，半步真靈與真正的真靈強者，實力仍舊存在著極大的差距，哪怕是非血肉生靈那般強橫存在，也仍舊不是對手。但在那一戰中，卻發生了羅雲未能想象到的意外。”

“鴻蒙修士成就真靈只有兩種選擇，一者降服天道，二者與天道融合。我所說的天道，乃是你我所在大千界中天道，並非玄黃大世界中天道。若說兩者之間的關系，便如樹幹主體與地下根系般。玄黃天道為主，大千界天道乃是它極少部分力量的延伸所化。降服天道之修，便如羅雲般，進入玄黃後可得萬法無上者冊封。融合天道之修，進入玄黃則得天道冊封。羅雲當年能夠擊敗所有強力競爭者，便是因為他在機緣下，收服了大千界中天道，驅動天道之力，生生將所有敵對之人盡數吞噬，剝奪其力量，成就真靈。他所有對手皆葬身天道口中，但有一人，卻不知以何種秘術，竟保存下了自身神智，一直潛伏在天道體內，當羅雲與非血肉神靈半步真靈強者激戰之時，他悍然出手操控天道反噬，重創羅雲。此人，名為昆吾子。”

“羅雲重創，因而被撕裂神國，將戰火蔓延至仙界。在昆吾子、非血肉生靈半步真靈聯手下，將重創羅雲擊殺！而強大仙界，也在那一戰中，被波及而徹底毀去。羅雲雖死，卻也重創昆吾子，使得天道本體崩潰，小半脫離他的掌控，遁入這茫茫天地之間不知去向。而這小部分天道，乃是忠於羅雲，在臨行之前，將封冊至寶一並帶走。非血肉生靈半步真靈，也在此戰中受到不可修覆的創傷，泣血退走，自此不知所蹤。”

“少半部天道，只掌握了完整天道三分之一的力量，卻近乎帶走了完整的天道推演能力。它化為人身，主動投入輪回轉世中，借助天道轉輪之力，躲藏著昆吾子的追殺。在這一過程中，他依仗天道之力推演尋到未來終結昆吾子，為羅雲報仇的宿命之人，便在一次次輪回中不斷不布局，等待著他的出現。他前往了人間界，留下封冊至寶，因為他早已算到，那推演中的宿命之人，將會在不久後得到它。少半部天道，便是李家老祖，也可以說是未曾恢覆記憶的李乾。他的身份，也是我在不久之前，才真正確定，是半部天道本體，而不是它故意布置的迷惑投影。而你，便是他在推演中，看到的那宿命之人。”

泉語速不快，卻以盡量簡短的語言，緩緩揭開了一段塵封無數歲月的隱秘，亦是蕭晨自修道以來，便苦苦追尋的迷霧後的真相。

寥寥數言勾勒出的簡單畫面在腦海中流淌而過，卻恢宏無比如史詩一般，他似乎親眼看到了當年所發生的一切。

玄黃大世界。

天道。

萬法無上者。

從未接觸過的更高層面的內容，盡皆展現在他面前，雖然只是極為簡單的畫面，卻好似讓他看到了一個永恒不朽的世界。

不過此刻，他卻無暇去多想這些，心中生出無盡的震撼。

他想到了當年木家試煉界中，那所見到的恢宏無比的墓地，那被囚禁的巨大骸骨！因為這墓地的名字，便是羅雲。而泉口中的仙界之主，也名為羅雲！這只是一種巧合？還是早已準定某種因果。

他想到了小千界時，那隱居靈界一隅的隱居五族，以及那神秘無比的蕃葬老祖。以泉所言，若猜測不錯，他應當便是當年那與羅雲一戰的非血肉生靈半步真靈！而他當年也曾說過，是因為所信非人，遭暗算落得這般地步。其身份，應當再無疑問。

神秘李家老祖，一直在出手幫他，其真正身份，竟是少半步天道所化，當年他看似偶然得到的金印，這一幕都早在無數年前被他看到，甚至是在他安排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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