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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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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車熟路地穿過花海迷陣,唐樓走出海棠林,站在湖邊,瞇眼眺望湖心的竹樓。

正午的陽光盛極,如火如荼。湖面的霧氣早就被蒸騰一空,只剩下那棟秀雅別致的三層竹樓,第一次直剌剌地展現在他眼前。

湖面澄凈,無風亦無波。

唐樓的目光從岸邊掃過湖面一直停在竹樓前,心中勾勒出水面之下暗樁的位置。每一處暗樁的所在,早已在上回見他們走過一次之後,便印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他往前走了幾步,走到第四步,一只腳擡起,正要邁出第五步,回想起謝成韞與他道別時,那副波瀾不興、淡漠疏離的神情。頓住,收回了腳,轉身,重又探入海棠林。

他在海棠林中轉了轉,找到一株有嫩枝的海棠樹,從靴中抽出匕首,割了一長一短兩截枝條下來。從隨身攜帶的皮囊中取出一根細弦,綁在長枝的兩端,做成了一把與江心嶼射殺巨蟒時差不多的簡易弓,又用匕首將短枝的一頭削尖,另一頭刻出凹槽,做成了一支箭。

做完這些,唐樓從海棠林中穿出,走到湖邊。

從皮囊中取出一個錦囊,將木藥盒中的十顆藥丸統統倒入錦囊中。又從皮囊中掏出一支細毫筆和一張紙,蹲下身,握著細毫筆在湖水中沾了沾,在紙上寫起字來。紙是水寫紙,遇水則變黑,被筆尖寫過之處,一行黑字顯現出來。

他將紙折好塞入錦囊,將錦囊綁在箭頭處,起身,隨意選了竹樓中的一扇門瞄準,搭箭開弓,手一松,木箭離弦,一聲箭嘯,向高空疾馳而去,劃出一道弧線後落下,射到門上,發出叮的一聲。

“叮”聲響起的同時,唐樓轉身,進了海棠林。負手信步游走在花海之中,優哉游哉。

午睡醒來的謝初今睜開惺忪的雙眸,慢吞吞從床上坐起,伸了個懶腰,跳下床。打著哈欠,走到門邊,正要將門拉開,便聽到門上傳來“叮”的一聲,擡眼一瞥。

一截陰森尖利的木刺映入眼簾,將他的房門戳穿,入門約莫四五寸長。

謝初今這個哈欠才打到一半,嘴正好張到最大,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驚,嘴也忘了合攏,呆呆地看著門。過了半天,才終於反應過來,一口將嘴閉緊,猛地拉開門,門上赫然插著一支箭。

一聲怒吼,響徹竹樓。

“大爺的!!!哪個龜孫子放的暗箭!!!”

“阿今,怎麽了?” 謝成韞聞訊趕來,看到門上的箭,“阿今受傷了沒有?”

“我沒事!”謝初今正在拔箭,箭插得深,他一咬牙,用力將箭從門上拔了下來,取下箭上綁著的錦囊,掏出一顆黑色的藥丸,狐疑道,“這是什麽?”

又將手伸進去掏了掏,“還有張紙條。”

宋晚和孩子們也趕了過來。

“謝姑娘,出了何事?”宋晚問道。

謝成韞答:“沒什麽大事,宋姐姐。你最近反應大,沒休息好,快回去歇著罷。這裏有我呢,你別擔心。”又對孩子們道:“你們也都回去罷。”

“那好。”宋晚聽話地領著孩子們回了屋。

謝初今將紙條打開,粗略地掃了一眼,最先瞥見落款處的“唐樓”倆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將紙條揉成一團,咬牙切齒道:“又是你,小白臉!”

“是誰?唐公子?”謝成韞問道。

“不是他是誰!沒回遇見他準沒好事兒!”

謝成韞愕然,“紙條上說的甚麽?”

“等等,我還沒來得及看。”謝初今將紙團打開,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了起來,“謝姑娘,十顆固元丹,聊表謝意,望笑納。我呸!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就說了這些?”

“後面還有一句話。另,何濤已現身,特告知。何濤是誰?小白臉什麽意思?”

謝成韞楞了一瞬,對謝初今道:“阿今,把錦囊給我。”

謝初今把錦囊遞了過去。

謝成韞接過錦囊,縱身一躍,跳下湖面。

“餵,謝成韞,你幹什麽?”謝初今喊道。

“阿今,我去去就回!”說話間,謝成韞已如閃電般追了出去,沒入了海棠林。

謝初今望著海棠林的方向,帥氣的臉上布滿一腔憂國憂民的愁容,自言自語道:“傻丫頭,這就被勾走了。小白臉心思深沈,我家謝成韞哪裏是他的對手,不行,我得好好看著她。”

唐樓在繁花似錦的海棠林中閑游,自在愜意地穿過無數個大大小小的迷陣,間或駐足,欣賞這妖冶到極致的花海。盛極之後便是衰敗的來臨,海棠花期將盡。

身後隱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正以極快的速度逼近。他仍舊是慢悠悠地往前踱,步伐絲毫未受身後腳步聲的影響。

直到一聲如珠似玉的“公子留步”傳入耳中,唐樓止步,緩緩轉身。

謝成韞站在離他不遠之處,海棠樹下,一襲輕盈飄逸的藕色長裙,臉色因為狂奔而飛霞,頭上、肩上還停留著飄落的海棠花瓣,青絲略有些亂,從耳畔散落下細細的幾縷,少了些莊重,多出幾分風情,瑰姿艷逸,連盛極的海棠花也不能比擬。

她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踩著鋪了一地的落花,宛若步步生蓮。

他不露聲色地抽了口氣。

“我是來多謝公子的。”謝成韞走到他面前,啟唇道,“何濤的事,還要多謝公子的提醒,我心領了。未曾想過,公子會將此事掛在心上,實在感激不盡。”

“這沒什麽,本來便是我對不住姑娘在先,是我欠姑娘的。”唐樓道。

謝成韞笑了笑,道:“公子真的不欠我什麽,你我其實已經扯平了。”說完,素手一伸,將錦囊遞了過去,“至於這藥,還請公子收回。”

唐樓垂眸,凝視著謝成韞伸出的手,聲音轉冷,“你知道這是什麽藥?”

“不論是何藥,我都不能收。”謝成韞仍固執地伸著手。收了,便又欠你的,剩下無盡止的糾纏,無益。

她的反應,和他設想的天差地別。

一股亂流自心底翻湧而出,唐樓深吸一口氣,極力克制住情緒,擡眸,灼灼直視著謝成韞,“你,就這麽急於和我撇清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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