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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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的燈從晚上一直亮到橙紅色光暉灑滿整個房間，黑色靠背向後一倚，轉椅上的人扭動了一下僵硬的胳膊。
窗戶大開著，源源不斷的冷風灌進來，加快了香煙燃燒的速度。
指尖的煙燃燒至盡頭，灼燒感漸漸逼近皮膚，陸景淮這才把煙摁滅在煙灰缸裏。
哢噠——
幽藍色焰火升起，猩紅色的光點與日光相融合，青煙徐徐爬升，淡白色煙霧遮蓋住玻璃煙灰缸。
凸出來的細小棱角把煙頭的線條扭曲，數十個彎繞的短煙糾纏在一起。
宛如在向外界傳達一個十分糟糕的訊號。
青煙覆滅又重新燃起。
天光大亮，辛辣嗆人的味道被風吹散許多。
“陸景淮...”兔耳朵耷拉在兩側，顧曉黎揉了揉惺忪睡眼，打著哈欠緩緩推開門，“你怎麽起這麽早...”
剛踏進書房，就被淩冽的寒風吹得打了個寒顫。
顧曉黎眼尾迅速逼出來幾滴淚。
空氣中不只是冷冽粒子和松木的氣味，還摻雜了細小的、嗆鼻的味道。
“你抽煙了嗎？”顧曉黎把窗戶關上。
陸景淮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白，眼底紅血絲蛛絲一樣密布，眼下也是烏青一片。
一看就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顧曉黎走過去跨坐在他身上，兔耳朵上的絨毛蹭著他線條流暢的下頜，“陸景淮，為什麽一晚上沒睡？”
昨天晚上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床邊突然空了，顧曉黎以為他是去倒水，就沒多想。
現在稍微聯系一下這滿屋子的煙味兒，不難猜出，他應該是一晚上沒睡。
“是我說的想要個孩子給你太大壓力了嗎？”顧曉黎摟住他的腰，輕輕闔上眼。
陸景淮：“不是。”
許久沒說話，再加上大量尼古丁的浸染，陸景淮嗓子變得十分嘶啞，他保持著這個姿勢，把顧曉黎又抱緊了些，“黎黎，我查了很多資料，看了很多視頻，順產的，剖腹產的...”
顧曉黎手放在他背上，自上而下緩緩滑動著安撫他，“然後呢。”
“然後，我的答覆是，暫時不要孩子。”陸景淮垂下頭，埋在她的脖頸間，近乎貪戀地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一整夜的心情略微平覆下來點。
“生孩子對你身體的危害太大了，”陸景淮擡手揉了揉眼眶，只要一閉眼，他的腦海中就開始浮現那些模擬手術的畫面，“所以我們暫時不要著急，好嗎？”
顧曉黎：“好。”
兩個人最後決定順其自然。
於是，婚後第三年隆冬。
伴隨著大雪降落，市中心醫院裏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一個七斤六兩的小男孩呱呱墜地。
手術門推開，醫生抱著孩子出來，“母子平安，恭喜。”
眾人圍上去。
陳子安長舒一口氣，剛想說你倆這親家結不成了，嘴還沒反應過來，陸景淮就越過幾人大步跑了進去。
正在推病床的醫生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
顧曉黎額頭上布滿了汗的，鴉翼似的睫毛濕漉漉的，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平日裏健康紅潤的嘴唇此刻蒼白無比，一小片幹裂的唇紋刺激著陸景淮的眼眶。
“辛苦了，寶寶。”陸景淮半跪在病床邊，雙手握住顧曉黎的綿軟無力的手掌放在唇畔。
灼熱的呼吸噴灑，有些癢。
“孩子還好嗎？”顧曉黎眨眨眼，開口時嗓子也是啞的。
陸景淮：“好。”
“是嗎？”幾乎是開門的一瞬間，陸景淮就跑了進來，顧曉黎勾起唇角，問他，“那是男孩還是女孩？”
是男孩還是女孩。
說實話，陸景淮也不知道。
從顧曉黎被推進去的那一刻起，他的註意力就一直在紅色的“手術中”三個大字上。
耳邊是手表秒針走過的嘀嗒聲，陸景淮倚著墻，靠在瓷磚上面，涼意一點點從衣服滲透進皮膚。
兩個半小時的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變得十分難捱。
醫院裏禁煙，陸景淮就只能把煙拿出來，指腹重重碾過，留下一道又一道折痕，再把煙放回去。
循環往覆。
尼古丁的味道殘存在指尖。
煙盒裏，棕黃色煙草灑落。
一盒煙被他折的軟爛，到處都是褶皺。
陳子安看不下去，把煙盒抽走扔進了垃圾桶裏，“別太擔心了，黎黎不是打了無痛嗎，而且第一次順產時間就是會稍微長點。”
陸景淮沒說話，拳頭攥得很緊，修剪整齊的指甲快嵌進肉裏，整個人像是繃緊了的弓，微微顫抖著。
痛，但是焦慮卻不減分毫。
沈重的壓抑感積在心頭，直到手術燈熄滅，他這才覺得，稍微能呼吸。
“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呀。”顧曉黎催他。
陸景淮嘆了口氣，如實回答：“我不知道。”
“是男孩，皺巴巴的，很可愛。”顧曉黎笑，“你怎麽不去抱抱他。”
梁初抱著孩子走過來，示意陸景淮接著。
陸景淮按照梁初說的，彎好臂彎，慢吞吞地接過孩子，動作僵硬的像個機器人。
...
出院那天正值除夕夜，皺巴巴的孩子長開，小臉兒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嫩，黑曜石般的眼睛晶亮，也不怕生，見人就笑，還揮舞著胖乎乎的小胳膊。
對於這個小生命的降臨，兩家老人都顯得十分激動，陸啟正和方笑從國外趕回來和小家夥一起過年。
樓下熱鬧非常。
顧曉黎剛從被窩裏發出來，渾身犯懶，就和陸景淮一起站在樓梯口。
梁初拿著撥浪鼓逗他：“斯禮呀，看姥姥手裏拿的什麽呀。”
陸斯禮伸長胳膊，小胖手一張一合，逗得人哈哈大笑。
走廊的燈不比樓下亮，有些昏暗。
顧曉黎搓了搓胳膊，靠在他肩膀上，“我聽陳子安說，你前段時間做了個手術。”
“嗯，”陸景淮沒打算瞞著，“做了結紮手術。”
梁初發現二人，招呼著他們下來。
陸景淮攬住她的肩，兩個人一起走下去，“一個就夠了，不想看你再難受。”
十一點半，親戚都散得差不多，大雪洋洋灑灑降落，窗外的紅燈籠上蓋了厚厚一層雪，整個院落裏靜謐無聲。
零點，沈寂許久的兩個人同時發了條微博。
@顧曉黎：新年快樂！[愛心]【圖片】
@陸景淮AD：新年快樂。【圖片】
圖片是在嬰兒床裏，白色絨毯上兩雙大手相疊。
最上方，是陸斯禮胖乎乎的，攥成一團的小手。
右上角擺著一個綠色的小梨玩偶，暖橙色燈光看起來十分溫馨。
兩個人要麽不發微博，一發就是爆炸性的消息。
不出所料的，微博又崩了。
@我的cp什麽時候生孩子：臥槽！！生了！生了！
@錦鯉夫婦結婚啦：新年快樂！恭喜生下可愛的寶寶~所以陸老師真的夾完全程嗎？@陸景淮AD
@角角回覆@錦鯉夫婦結婚啦：哈哈哈哈哈姐妹你夠了，老梗重提，所以陸老師陸景淮AD
@草莓芋泥奶：曬個孩子你還夾帶私貨，床邊這個綠色的梨和手機殼上的一樣啊，哥你別太戀愛腦！
@sjico：感覺有種老母親的欣慰感，要一直幸福下去呀嗚嗚嗚！
柳城的秋天來的比想象中要快，枯葉打著旋兒被風吹落。
很快陸斯禮就迎來了小學一年級的第一次考試。
雖然只有簡單的語文、數學兩科，但考試前陸斯禮一直在外面瘋跑，根本沒來得及覆習，這就導致他期中考的排名比開學時倒退了兩名，成績也不理想。
顧曉黎進組了，家裏只有陸景淮在。
老師又要求家長在卷子空白處上簽字，並寫下“已得知孩子成績”幾個字。
陸斯禮手裏緊緊攥著成績單，他瞥了眼客廳電視機旁的櫃子上陳列的一排排競賽獎杯，面色看上去惴惴的，似乎是意識到自己這次沒考好。
其實他是有點怕陸景淮的，因為在他的印象裏，陸景淮很少笑。
不管是在熒幕前還是采訪活動裏，他都是板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的。
就連在家裏也是。
陸斯禮一度認為，陸景淮其實根本就不愛自己，他只愛媽媽。
“成績出來了。”迫於無奈，陸斯禮不情不願地走到陸景淮跟前。
介於小男子漢那點自尊心，他擰著小脾氣捏著卷子送到他面前，嘴硬：“就語文扣的多了點，我考了全班第三呢！”
這次數學，他考了滿分。
說話時，他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直飄忽不定，漂亮的桃花眼眼尾稍顯耷拉，無意識地輕咬著嘴巴。
卷子的邊角起了皺，陸斯禮偏著頭不看他，可餘光一直向他瞥過來。
隱隱的，好像在期待什麽。
陸景淮接過卷子簽好字，蓋好筆帽後，再沒有多餘的動作。
陸斯禮撇嘴，想要轉身就走。
突然一個溫熱的手掌靠近發頂，動了幾下，陸斯禮感覺頭發好像變亂了。
陸景淮含笑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考的很棒。”
某個小學生耳朵瞬間紅了，臉也變得十分滾燙，捏著卷子的手更用力了，脆弱的卷面被他戳出個洞來。
雖然害羞，陸斯禮仍舊臭屁地甩甩手，“一般般，下次我肯定考第一回 來。”
“明天早上媽媽回來，要和我一起給她做早飯嗎？”自家兒子頭發的手感不錯，陸景淮又揉了兩下，問他。
陸斯禮：“那你記得叫我。”
說完，噠噠噠跑上了樓。
...
陸斯禮有一個日記本，只寫了三分之一就擱置在了書桌的最底層。
一年級剛開學那會兒，老師要求他們每周都要寫一篇周記。
最後一周的題目是——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他很帥很高，是一個不gou言笑的人，網上的姐姐都說他是面tan臉，我覺得姐姐們說得對，因為爸爸也不對我笑。
但是在家裏爸爸總是笑著看媽媽，我覺得他是向日葵，一見到媽媽就開花！
爸爸還是個小氣鬼，他不讓我親媽媽，不準我和媽媽一起睡覺，他說我已經是獨立的男子漢了，讓我少nian著媽媽。
他騙人！他都37了，還和媽媽一起睡覺。
我的爸爸才不是男子漢！
周記的最後一行，陸斯禮很認真的，用黑色碳素筆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願望：
我不喜歡我的爸爸，老師，下次能寫《我的媽媽》嗎？
晚上九點半。
陸景淮確認陸斯禮睡著後把床頭的小夜燈關掉，安靜起身把凳子推回書桌裏，又給某個熟睡的小朋友掖好被角後才推門走了出去。
碰門的聲音幾不可聞，走廊滲進來的光一點點變窄，直至消失。
陸斯禮烏黑濃密的睫毛顫了兩下，緊閉的眼睛倏地睜開。
他悄悄把小夜燈打開，調到最暗的亮度。
然後翻下床，從書桌的最底下抽出來許久沒有翻開的周記本。
“啵”一聲拔開碳素筆的筆帽，把“我不喜歡我的爸爸”這八個字上面劃上數道黑線。
一直到看不清原本的字跡才停下來。
暖黃色燈光下，陸斯禮瞅著桌面上簽了名的卷子，微微皺著眉，挺直腰桿，十分鄭重地寫下
——我愛我的爸爸！
由於陸斯禮太困，寫完就直接爬上床睡覺了。
這就導致，第二天顧曉黎來給他收拾屋子的時候，被她看到了。
她沒有挪動本子的位置，只是掏出手機拍了張照，跑到陸景淮面前，像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你看看，兒子的表白。”
自從陸斯禮出生後陸景淮就逐漸淡化，遠離了娛樂圈的視線，開始接手辰星娛樂的一切事物。
陸景淮瞥了眼內容，把手頭的工作停下，指著照片上黑乎乎的一團，“你知道他劃掉的這句寫的是什麽麽？”
顧曉黎：“什麽？”
“我不喜歡我的爸爸。”陸景淮語氣平淡，仿佛這句話和他沒關系。
“噗...”顧曉黎彎了彎唇角，“都說平時你多笑笑。”
陸景淮把人抱進懷裏，替她攏好頭發綁上，指尖點了點屏幕上的字，眼底噙著笑，“這不是寫了麽，我是向日葵，一見到你就開花。”
“向日葵先生，那你慢慢忙吧，我和兒子追劇去了。”顧曉黎伸了個懶腰，準備離開。
手忽然被拉住，陸景淮從辦公桌後探身，大掌穿過發絲，扣住她的後腦勺，鼻尖貼著她的，“太陽小姐介意我汲取下養分麽？”
“不介意。”顧曉黎莞爾，湊上去，唇角挨著他的，輕輕舔舐。
像是羽毛劃過皮膚，癢得要命。
陸景淮用了點力氣，把人往前帶了帶，指尖探進去撬開齒關，濕熱的舌尖相交纏。
桌面上的文件盡數散落在地，劈裏啪啦一陣響。
顧曉黎與他拉開些距離，紅唇濕潤，她眨眨眼，“快點忙完，我和兒子等你看電影。”
陸景淮：“好。”
等忙完公司的事已經是下午五六點鐘，顧曉黎和陸斯禮兩個人擠在床上睡得正香，旁邊的ipad正放著他們之前拍的《歸墨》。
陸景淮扯過被子輕輕蓋在兩個人身上，把電視劇暫停鎖了屏。
日頭漸落，餘暉照進屋子，給兩個人的睫毛鍍上層淺淺的金光。
莫名的，他想起來乞巧峰上的那個寺廟。
他兀自笑笑。
老天爺太眷顧他了，將兩個寶貝送來他身邊。
陸景淮俯身，近乎虔誠的，在顧曉黎唇邊落下一吻。
從第一次見面起，二十年的時間。
終是他蓄謀已久，得償所願。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一路陪伴的寶貝們，愛你們（瘋狂比心）（從懷裏掏出玫瑰）（深情款款）一個都別跑，讓我親一口！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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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踏進書房，就被淩冽的寒風吹得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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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抽煙了嗎？”顧曉黎把窗戶關上。
陸景淮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白，眼底紅血絲蛛絲一樣密布，眼下也是烏青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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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曉黎走過去跨坐在他身上，兔耳朵上的絨毛蹭著他線條流暢的下頜，“陸景淮，為什麽一晚上沒睡？”
昨天晚上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床邊突然空了，顧曉黎以為他是去倒水，就沒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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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說的想要個孩子給你太大壓力了嗎？”顧曉黎摟住他的腰，輕輕闔上眼。
陸景淮：“不是。”
許久沒說話，再加上大量尼古丁的浸染，陸景淮嗓子變得十分嘶啞，他保持著這個姿勢，把顧曉黎又抱緊了些，“黎黎，我查了很多資料，看了很多視頻，順產的，剖腹產的...”
顧曉黎手放在他背上，自上而下緩緩滑動著安撫他，“然後呢。”
“然後，我的答覆是，暫時不要孩子。”陸景淮垂下頭，埋在她的脖頸間，近乎貪戀地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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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孩子對你身體的危害太大了，”陸景淮擡手揉了揉眼眶，只要一閉眼，他的腦海中就開始浮現那些模擬手術的畫面，“所以我們暫時不要著急，好嗎？”
顧曉黎：“好。”
兩個人最後決定順其自然。
於是，婚後第三年隆冬。
伴隨著大雪降落，市中心醫院裏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一個七斤六兩的小男孩呱呱墜地。
手術門推開，醫生抱著孩子出來，“母子平安，恭喜。”
眾人圍上去。
陳子安長舒一口氣，剛想說你倆這親家結不成了，嘴還沒反應過來，陸景淮就越過幾人大步跑了進去。
正在推病床的醫生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
顧曉黎額頭上布滿了汗的，鴉翼似的睫毛濕漉漉的，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平日裏健康紅潤的嘴唇此刻蒼白無比，一小片幹裂的唇紋刺激著陸景淮的眼眶。
“辛苦了，寶寶。”陸景淮半跪在病床邊，雙手握住顧曉黎的綿軟無力的手掌放在唇畔。
灼熱的呼吸噴灑，有些癢。
“孩子還好嗎？”顧曉黎眨眨眼，開口時嗓子也是啞的。
陸景淮：“好。”
“是嗎？”幾乎是開門的一瞬間，陸景淮就跑了進來，顧曉黎勾起唇角，問他，“那是男孩還是女孩？”
是男孩還是女孩。
說實話，陸景淮也不知道。
從顧曉黎被推進去的那一刻起，他的註意力就一直在紅色的“手術中”三個大字上。
耳邊是手表秒針走過的嘀嗒聲，陸景淮倚著墻，靠在瓷磚上面，涼意一點點從衣服滲透進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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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裏禁煙，陸景淮就只能把煙拿出來，指腹重重碾過，留下一道又一道折痕，再把煙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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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斯禮伸長胳膊，小胖手一張一合，逗得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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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陸景淮沒打算瞞著，“做了結紮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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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上方，是陸斯禮胖乎乎的，攥成一團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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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又要求家長在卷子空白處上簽字，並寫下“已得知孩子成績”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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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數學，他考了滿分。
說話時，他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直飄忽不定，漂亮的桃花眼眼尾稍顯耷拉，無意識地輕咬著嘴巴。
卷子的邊角起了皺，陸斯禮偏著頭不看他，可餘光一直向他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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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斯禮撇嘴，想要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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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淮含笑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考的很棒。”
某個小學生耳朵瞬間紅了，臉也變得十分滾燙，捏著卷子的手更用力了，脆弱的卷面被他戳出個洞來。
雖然害羞，陸斯禮仍舊臭屁地甩甩手，“一般般，下次我肯定考第一回 來。”
“明天早上媽媽回來，要和我一起給她做早飯嗎？”自家兒子頭發的手感不錯，陸景淮又揉了兩下，問他。
陸斯禮：“那你記得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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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斯禮有一個日記本，只寫了三分之一就擱置在了書桌的最底層。
一年級剛開學那會兒，老師要求他們每周都要寫一篇周記。
最後一周的題目是——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他很帥很高，是一個不gou言笑的人，網上的姐姐都說他是面tan臉，我覺得姐姐們說得對，因為爸爸也不對我笑。
但是在家裏爸爸總是笑著看媽媽，我覺得他是向日葵，一見到媽媽就開花！
爸爸還是個小氣鬼，他不讓我親媽媽，不準我和媽媽一起睡覺，他說我已經是獨立的男子漢了，讓我少nian著媽媽。
他騙人！他都37了，還和媽媽一起睡覺。
我的爸爸才不是男子漢！
周記的最後一行，陸斯禮很認真的，用黑色碳素筆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願望：
我不喜歡我的爸爸，老師，下次能寫《我的媽媽》嗎？
晚上九點半。
陸景淮確認陸斯禮睡著後把床頭的小夜燈關掉，安靜起身把凳子推回書桌裏，又給某個熟睡的小朋友掖好被角後才推門走了出去。
碰門的聲音幾不可聞，走廊滲進來的光一點點變窄，直至消失。
陸斯禮烏黑濃密的睫毛顫了兩下，緊閉的眼睛倏地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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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翻下床，從書桌的最底下抽出來許久沒有翻開的周記本。
“啵”一聲拔開碳素筆的筆帽，把“我不喜歡我的爸爸”這八個字上面劃上數道黑線。
一直到看不清原本的字跡才停下來。
暖黃色燈光下，陸斯禮瞅著桌面上簽了名的卷子，微微皺著眉，挺直腰桿，十分鄭重地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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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陸斯禮太困，寫完就直接爬上床睡覺了。
這就導致，第二天顧曉黎來給他收拾屋子的時候，被她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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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淮瞥了眼內容，把手頭的工作停下，指著照片上黑乎乎的一團，“你知道他劃掉的這句寫的是什麽麽？”
顧曉黎：“什麽？”
“我不喜歡我的爸爸。”陸景淮語氣平淡，仿佛這句話和他沒關系。
“噗...”顧曉黎彎了彎唇角，“都說平時你多笑笑。”
陸景淮把人抱進懷裏，替她攏好頭發綁上，指尖點了點屏幕上的字，眼底噙著笑，“這不是寫了麽，我是向日葵，一見到你就開花。”
“向日葵先生，那你慢慢忙吧，我和兒子追劇去了。”顧曉黎伸了個懶腰，準備離開。
手忽然被拉住，陸景淮從辦公桌後探身，大掌穿過發絲，扣住她的後腦勺，鼻尖貼著她的，“太陽小姐介意我汲取下養分麽？”
“不介意。”顧曉黎莞爾，湊上去，唇角挨著他的，輕輕舔舐。
像是羽毛劃過皮膚，癢得要命。
陸景淮用了點力氣，把人往前帶了帶，指尖探進去撬開齒關，濕熱的舌尖相交纏。
桌面上的文件盡數散落在地，劈裏啪啦一陣響。
顧曉黎與他拉開些距離，紅唇濕潤，她眨眨眼，“快點忙完，我和兒子等你看電影。”
陸景淮：“好。”
等忙完公司的事已經是下午五六點鐘，顧曉黎和陸斯禮兩個人擠在床上睡得正香，旁邊的ipad正放著他們之前拍的《歸墨》。
陸景淮扯過被子輕輕蓋在兩個人身上，把電視劇暫停鎖了屏。
日頭漸落，餘暉照進屋子，給兩個人的睫毛鍍上層淺淺的金光。
莫名的，他想起來乞巧峰上的那個寺廟。
他兀自笑笑。
老天爺太眷顧他了，將兩個寶貝送來他身邊。
陸景淮俯身，近乎虔誠的，在顧曉黎唇邊落下一吻。
從第一次見面起，二十年的時間。
終是他蓄謀已久，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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