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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族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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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秦月才想起來,Adam好像不見了。怎麽似乎自打大家入住酒店之後,就沒見到過他。

好在吃早餐的時候,這位仁兄終於露了面。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原來,他有個關系很好的哥們,原來是為一個船東工作的,現在卻跑到HDM來上班,而且還意外地出現在了廣州這次活動上。他這兩天一直忙著跟老友敘舊,沒工夫搭理房廠長和秦月他們。

秦月覺得自己做人做事就夠任性的了,她發現自己原來還有很大的空間可以進步!幾個人吃了早飯,拾掇好了自己,收拾了行李,退了房。把行李寄存在酒店的禮賓部之後,他們一行人就出發去見宋工。

到了目的地,秦月發現這裏是一個高檔住宅區,他們見面的地方是住宅區旁的一家酒樓。上午九點半,酒樓裏人滿為患。好不容易找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他們三個人等著姍姍來遲的宋工。宋工就住在這個小區裏,他們一路過來就是來陪對方吃早餐的。

宋工終於到了,點了一桌子的東西,悶頭苦吃。剛吃完飯不久的另外三個人只是偶爾啜一口茶水,完全吃不下任何東西。房廠長幾次三番地想挑起話頭,卻都被宋工打斷,他不停地攔住推著食品車四處游走的服務員,指揮著對方撤下已經空了的盤子,把更多的食物放到桌子上。

不知道房廠長明不明白,可秦月看得清楚,對方來的目的只有一個,吃一頓免費的早餐。宋工對答對房廠長完全提不起一絲興趣。其實廣航與合資公司的合同已經簽訂,這次約宋工出來,占用對方周末時間,秦月個人覺得完全沒有這個必要,甚至是有狗尾續貂之嫌。不過老板既然要來,她也只能跟著。Adam在一旁也是看得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這次會面的意義。

宋工終於放下筷子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他安慰性地跟房廠長說了幾句,意思是那兩條船的訂單不會有變,他期待著合資公司可以盡力把船造好,總不能他們在船廠直接造船質量很好,放到合資公司手裏就變差了吧?秦月聽得出來,這位疏浚屆的大拿對合資公司的存在也是不以為然的。可房廠長卻歡喜地連連應是,等宋工甩袖子走了之後,才結賬走人。

秦月和Adam繼續一頭霧水地跟著房廠長返回酒店取行李,然後去機場。

飛機到上海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們繼續乘車到預定好的酒店休息。酒店是HDM負責定的,他們安排廣州開幕式的時候,就一並安排了眾人後續的住宿。入住的酒店居然是紅塔,又一個五星,比廣州的白天鵝還要奢華,裝修明顯帶有後現代派風格。秦月在心裏畫魂兒,她在想,一個企業得盈利多少才能負擔得起如此龐大的支出。當然住宿費用,合資公司得自己掏腰包。可HDM的那些人呢?即使每個分公司自己結賬,但最終這些成本也要記在總公司賬上吧?羊毛出在羊身上,換給說法而已。

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秦月他們每個人都從前臺拿到了一份日程表,包括會展的開幕和閉幕時間,以及會展期間每天早上發車的時間。原來HDM已經提前租好了大巴車,真是省了不知道多少的事!秦月十分欽佩安排者的細心,首先,對方能夠想到,除了把日程表發到每個人的郵箱裏之外,還能想到讓前臺把它發給所有通過HDM預定入住者的手中。其次,他們並沒有安排回程的大巴車,是因為參加會展的人可能會中途離開,也可能晚上直接去和客戶吃飯,所以很難統一安排。

當晚自由活動,秦月知道房廠長恐怕是要出去見什麽人才這麽安排的。不過她跟Adam都是求之不得。Adam的朋友已經從廣州直接回國,所以他現在耗著秦月跟他一起出去吃完飯,再在附近找找樂子。秦月覺得自己以前恐怕眼瞎,共事了這麽長時間了都,怎麽就會一直都沒發現對方有這樣放蕩不羈的一面呢?好啊,誰怕誰?秀才造反,我倒要看看你能折騰到什麽程度!秦月如此想著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結果兩個人在附近找了間日本料理吃了碗烏冬面就在四處亂逛。當然,晚飯時候,Adam還自己幹掉了一盤烤翅,一盤秋刀魚和一盤煎豆腐。秦月吃碗面就飽了,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把光盤行動進行到底。

酒店附近並沒什麽好玩的地方,可他們無聊地往回走時,卻發現自己酒店的很多人出來,陸陸續續地走進對面的那家酒店裏去。Adam也是第一次到上海來參展,可這並不妨礙他知道那些同事們都是老油子了,恐怕早就把周邊的地方摸透了,跟著他們走絕對不會錯的。結果他們跟著進了對面的酒店之後,卻發現那些人都沒了蹤影。不過一兩分鐘的時差,究竟是怎麽回事?秦月找前臺的服務員打聽,原來他們的地下室有一個很大的酒吧,從旁邊的一道門進去直接走樓梯就到了。那些人早就熟門熟路地過去了。

秦月和Adam順著服務員的指引,找到了地方。酒吧很大,有一層樓的面積,正對著門的地方是個舞臺,上面有樂隊演出。四周都是卡座,像老式火車座椅,兩兩相對,適合四個人商談。酒吧的中間是各種大小不同的圓桌,四周圍著酒吧椅,人們按照自己的人數自選合適的桌子就坐。服務生來往穿梭個不停,每次就送到時就要把錢收回來,這樣才不用擔心跳單。屋子裏十分昏暗,只有舞臺上照明良好,每張桌子上都有個圓柱形的白色熏香蠟燭,放在四方的杯子中間,燭火搖曳,讓彼此對視的談話者臉部的表情都顯得柔和了幾分。

秦月拉著Adam跑到卡座那裏,找了個空位坐下。酒吧的裝修不錯,樂隊的演奏也還行,歌手唱得也說得過去。可這些加起來也不足以讓那麽多男的一窩蜂地往這裏跑,一定還有什麽別的原因。秦月一邊琢磨著一邊四處打量,不一會兒就讓她找到了答案。就在門口附近,靠墻有一排椅子,上面齊刷刷地坐滿了年輕的女孩兒。秦月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些女孩子年紀應該都很輕,雖然濃妝艷抹,但身材在暴露的服裝下卻顯露無疑。她們中只有個別的人會擡頭望一眼遠處,其他的都低著頭玩手機。

秦月找到了剛才進來的那些HDM的人,還有一些大概是別的公司的人,反正一堆老外,朝著那些女生嘀嘀咕咕指指點點。秦月從他們的神情就能判斷出這些人究竟在說的是什麽。

這時候,有人走過去,朝著其中的一個女孩兒問了一句什麽,對方答了一句,結果就見那個女孩兒挽著那個陌生的男人走出了酒吧。Adam對這些卻一無所查,他正面對著舞臺看得津津有味。秦月則背對著舞臺把這一切都看了個清清楚楚。她很好奇,想知道剛才的pickup  line究竟是什麽,就跟Adam打聽。這個菜鳥被問得一頭霧水,秦月決定放棄對方,另尋答案。

以前秦月住酒店的時候曾遇到過陌生女人來電話,問她需不需要按摩。秦月這才知道按摩這個詞的含義。後來跟老外開始共事以後,也聽到過他們用按摩這件事來開玩笑。中醫在荷蘭是很吃香的。有很多荷蘭人都很認中醫針灸和按摩的治療效果。所以,當他們拿按摩說事兒的時候,區別正常的按摩和有色情含義的按摩時,用的是,它是否有HB。秦月聽了之後,為之絕倒。

後來秦月在世界各地的酒吧裏與同事消遣的時候,才第一手地了解到,最經典的pickup  line,是,男對女,“能請你喝一杯嗎?”女對男,“能請我喝一杯嗎?”秦月覺得很無奈,好好的一句搭訕的話,竟然被發展成付費項目專用語。可他們是如何談價錢的呢?好奇的貓星人秦月一直都想知道,可卻直到很多年之後才從一個朋友那裏聽到。其實,一點兒都不神秘,跟菜場買菜差不多,一樣會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

秦月覺得這些事情就跟她看的閑書一樣,永遠都跟她隔著一層,即使當面見過了,也不過如此。但這些見識也讓她對人性,尤其是男性這個族類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那些在國內一夜風流的人未必都是單身。他們中有些人常年在外面造船,或者在海上施工,一靠岸,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找女人。而其他的,就像這些過來參加海事展的人,拿出國在外當星際旅行來對待,恐怕是覺得中國比月亮還遠吧?在這裏發生的事情並不會影響他在國內的生活。像剛才的那個,一看就是做慣了這種事的,輕車熟路。

秦月興致缺缺,想起以前一個朋友說的話,“Men  never  grow  up,  they  only  grow  old.(男人只會變老,卻不會長大。)”一針見血,這個族類可不就是這樣嗎?不信你看那些一旁有賊心沒賊膽的,蠢蠢欲動的,覺得好奇的男人,像不像幼兒園裏憋著壞想去掀女孩兒裙子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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