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著那略微佝僂的病態身影，莫然心中怒氣不斷攀升而起。

“父親的妻子？那豈不是當年將我趕出家族罪魁禍首的其中之一。”莫然暗想到，心中怒意更盛。

自己落魄的生活在小蕩山下，過著上頓饑、下頓飽的苦難生活，全是拜這中年婦人所賜，現在見到這仇人，莫然又怎能不怒。

將莫然的神情盡數眼底，莫雨揚突然苦笑了一聲，說道：“我覺得，你不應該去恨她。”

“嗯？”莫雨揚這突兀的一句話，把莫然鬧的一楞。

“不應該去恨他？難道這莫雨揚知道些什麽？”莫然暗想著，反問道：“你知道是她把我趕出家族的？”

莫雨揚聳了聳雙肩，道：“這事不是秘密，誰都知道，當初就是她提議要把你趕出家族的，目的便是維護二叔在家族中的地位，當初因為這事，二叔還跟她吵了一架，三年都沒有合好過。”

“那我還不應該恨他？”莫然皺了皺眉，反問道。

莫雨揚嘆了口氣，說道：“這裏面的事，就連二叔也不知道，也許除了我以外，沒有人理解她。雖然她在家族中口碑不怎麽樣，但又有誰能理解一個女人的心理？其實，她很可憐的。”

聞言，莫然一陣錯愕。

“可憐？她要是可憐，我還不得死一百次了。”莫然憤怒的想到。

見莫然不甚了解，莫雨揚說道：“看她那樣子，我真不忍心，有些話我都沒跟二叔說過，不過今天，還是告訴你吧。”

聽著莫雨揚的語氣，莫然頓時覺得這裏面恐怕要有什麽隱情，忙閉上了嘴，聆聽著。

“那年我九歲，已經懂事了。正趕上那天，二叔帶回來一個女人，那女人就是你的親生母親。起初，大家誰也不知道你的母親是誰，又是如何認識上二叔的，更不知道她已經懷了身孕，來到莫家沒有幾天，二叔便強頂著當時家主的壓力，將你的母親娶過了門。不到一年，你的母親便生下了你。”

說著，莫雨揚看了看莫然，見後者沒什麽反映，便接著說道：“這麽短時間便有了生下了孩子，家族中也開始關註起這件事，隨後，家主調查之後，我們才知道你母親的身份。雖然我不知道你的父親為什麽會讓家族這麽氣憤，但我覺得這其中必有隱情，不過，那年我還小，根本不需要為這種事操心，也就沒太在意。只不過，有一次，讓我遇到了一件令我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

“什麽事？”感覺重點來了，莫然趕忙問道。

莫雨揚接著道：“有一次我餓了，想要去廚房拿點東西吃，但那並不是吃飯的時間，要知道，莫家的族規很嚴，對於武修者的飲食一般都會很嚴格的控制，所以我只能趁著沒人的時候偷偷的去廚房，也就見到了那一幕。當我剛接近廚房的門口，突然聽到裏面有人說話。我仔細一聽，正是二娘正在吩咐一個丫環在熬湯，我記得二娘當時是這麽說的。”

“小玲，一會你把這湯裝好，送到南廂，柔奶奶那裏，記住，就說是前院二爺讓你做的，別提我。”

說完，莫雨揚看著莫然，笑道：“你的母親叫容柔，就住在南廂房。往下就不用我說了吧。”

莫然聞言，眉頭皺的更緊，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她當時很照顧我的母親？”

莫雨揚點著頭，嘆了口氣道：“你知道嗎？當時我聽到也很奇怪，這個一向潑辣，在家族中又沒有人願意理睬的人物，怎麽會對你母親這麽好。”

莫然聽著，莫雨揚道：“像我當時的年齡除了成天修煉，根本沒有別的事可做，所以在我發現這件事後，就關註起二娘來，也許是好奇心在作怪吧。沒事的時候我就往北廂二娘那跑，而二娘又不是一個懂武之人，當然不會發現我的存在，幾天的觀察，我發現，二娘每到傍晚都會吩咐丫環去做上一頓補品，差人送到你母親那裏，而每一次她都會謹慎的提醒那名丫環，不讓她說出是自己的意思。所以，我敢肯定，二娘的為人並不如她表面上那樣，其實她也是一個熱心腸的人。”

聽到這個二娘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如此之好，莫然的怒火也是熄去了大半，但他仍是不忿的問道：“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提議把我逐出家族。”

聞言，莫雨揚抱以苦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理解她的為人，她在家族中，一向是以二叔為重，可能是怕你母親的身份影響到二叔在家族中的地位吧，所以才忍痛將你逐了出去。”

莫然再次望著那已經消失的背影，臉上一片茫然，不知是該怨恨，還是該感激。而這時，莫雨揚再次出聲道：“我說她可憐，是因為兩年前，她和二叔唯一的兒子，在那場大戰中，死去了。唉……一個幾近半百的婦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去，這種打擊，任誰也接受不了，所以，從那以後，她的身子越來越差，直到現在，已經病入膏肓了。”

體會著莫雨揚言語中的蒼然之意，莫然就算心如堅石，也再無法對這個二娘心生恨意。誠然，有人能夠對自己母親這麽好，又這麽可憐，這個女人活的並不比自己快活。

見莫然眼中恨意驟減，莫雨揚微微點了點頭，道：“別想了，如果你有什麽話想問，自己去問她，不過我相信，到時候你一定不會再恨她，當然，這還要看她跟不跟你說實話。”

“走吧，你不是還要拿些藥材嗎？家主已經跟我打好招呼了，不管你需要什麽，都全力支持。”

莫雨揚說著，莫然並沒有立即回應，反而魂不守舍的望著那背影消失的方向，陡然生出一絲感傷。

呆呆的望了片刻，莫然微微點了下頭，便隨著莫雨揚走進了庫房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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