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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霧隱鎮,蟻獅鬥死蟲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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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吠聲在北平城的東交民巷區此起彼伏,大批軍警和日本憲兵蜂擁著向此趕來,方儒德坐在一輛黑色的轎車中,轎車的窗子上拉著一層薄薄的白色窗簾,眼鏡後面的那雙小眼珠子一直滴溜不停地亂轉。

他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從眼前的情形來看這裏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軍警的汽車在東交民巷區最裏面的小巷口停了下來,方儒德的車緊隨其後,剛一進入民巷區方儒德便感受到眼前的氣氛異乎尋常地緊張。

在街道的兩旁每隔一米便是一個荷槍實彈、穿著土黃色軍裝、腳踏著皮靴的日本憲兵,在他車前面停著數輛軍綠色的豐田一型卡車,每輛卡車上都站著十五個日本兵。在巷口甚至擺放著路障和重機槍。憑著多年的經驗,方儒德敏感地察覺到一定是出事了,而且這件事絕不會小。

他推開車門,剛一走下車,便見身後又駛來一輛黑色轎車,那轎車方儒德再熟悉不過了,那是松井尚元的座駕。見那車駛來,方儒德連忙退後兩步,雙腿筆直,頭微微低下鞠躬。那車似乎並不在意身邊的人,徑直駛向巷口。

車子剛剛停穩,一個日本兵便從副駕駛的位置上推門出來,小心翼翼地打開車子的後門,而讓方儒德備感驚訝的是那車子裏出來的人竟然不是松井尚元,而是一個戴著禮帽、穿著整齊的黑色中山裝的年輕人。

雖然那年輕人下車後並未回頭,但方儒德隱約覺得那背影卻如此熟悉。那年輕人將帽檐微微拉低之後快步走進前面的那條深巷。

就在此時,北平城其他幾個區的警察局局長陸續趕到了現場,幾個人雖然極少往來,此刻卻都顯得極為熟絡,站在一起低聲寒暄,互相揣度著日本人將幾人叫到此處的緣由。只是方儒德一直瞇著眼睛盯著巷口,臉上始終掛著不鹹不淡的微笑。

“方局長,你和松井先生走得最近,知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急匆匆地叫咱們過來?”其中一個個子不足一米七、肥頭大耳、酒糟鼻子的中年男人問道。

方儒德知道此人是西城警察局局長,多年前也只是一個慣偷,後來卻不知為何陰差陽錯地坐上了西城警察局局長的位置,雖然方儒德對此人嗤之以鼻,但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他微笑著搖了搖頭,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他太清楚這個世道了,慢說是自己毫不知情,即便是真的知道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樣命還可能會長一點兒。更何況此刻他也有些心不在焉,這一路之上方儒德一直在思忖著今天早晨的那件事,那個人為什麽會忽然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裏?

正在此時,方儒德見一個日本憲兵急匆匆地從巷子中小跑出來,在幾位警察局局長面前停了下來,行了一個軍禮說道:“哪位是方局長?”

“啊?”方儒德一楞向前走了一步道,“我是方儒德!”

“方君,請您跟我進來一下!”說著那日本兵走在前面,方儒德一頭霧水,不知這些小日本的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站在他身後的幾個警察局局長都用一種覆雜的目光望著方儒德的背影,或是羨慕,或是擔憂。

方儒德跟著那日本憲兵徑直走進前面的巷子,這個巷子並不算太深,只有兩百多米,巷子的另外一個出口早已用磚堵死,一米多寬的過道兩旁半米便站著一個日本兵,使得本來狹小的過道更顯逼仄,不過這倒更讓方儒德堅信了此前判斷的正確性,這個小小民巷區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否則日本人不會如此這般的如臨大敵。

日本兵帶著方儒德走入小巷深處,在巷子的中間部位有一個小門,兩個日本兵把守在兩端,門敞開著,帶路的日本兵駐足在門口伸手將方儒德讓了進去,方儒德遲疑了一下先向前走了一步,走進那道門之後,身後的日本兵輕輕將門關上。方儒德心頭一驚,心想難道是早晨去炮局監獄的事情被發現了?想到這裏不禁冷汗順著脖頸向下流淌,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配槍。

眼前的院落很大,左右都有月亮門,地道的老北京四合院的格局,在月亮門的門口都站著日本兵。正在方儒德猶豫是向左還是向右的時候,一個身影忽然從月亮門右邊緩緩走了出來,方儒德見到那人不禁一驚,兩股戰戰,幾欲逃走。

“方局長,別來無恙啊!”那人雙手背在身後,臉上的肉都以鼻子為中心做著集合運動,邁著四方步逼近方儒德。

方儒德嚇得渾身是汗,慌忙摸著自己腰間的配槍,汗水自兩頰緩緩淌下來道:“你……你……你別過來!你他媽是人是鬼?”

“哈哈!”那人笑了笑說道,“這青天白日的哪裏會有什麽鬼啊,當然是人了!”

這話讓方儒德的心稍微踏實了許多,只是眼前這人明明已經死了,怎麽又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呢?

“金順,當時在亂墳崗的時候你分明已經死了!”方儒德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只見眼前的金順微笑著說道:“那只是一個局而已,我早已料到潘俊他們會找到我,所以我早有準備!”

聽金順這麽說,方儒德不禁回想起來,那次他們回到警察局之後金順的屍體便離奇失蹤了,不過那個年代失蹤個把屍體也屬司空見慣,所以並未查找這屍體的下落。不過另一個問題立刻又沖進方儒德的腦海,即便金順真的沒有死,可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呵呵!”金順笑了笑說道,“我知道方局長心裏一定有很多疑惑,不過你先跟我來吧!”說著金順笑瞇瞇地帶著方儒德向右邊的月亮門走去,跨過那座月亮門,裏面擺著一張桌子,一個穿著一身黑色和服的日本老人正襟危坐在院子中的椅子上,手中把玩著一把手槍。方儒德一眼便認出了眼前之人便是松井尚元。

方儒德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松井尚元近前鞠了一躬道:“松井先生!”

松井尚元的目光始終癡迷地望著手中的槍,對方儒德無動於衷,一時間讓方儒德有些尷尬。過了片刻松井尚元才緩緩擡起頭,將那把槍如珍寶一般收了起來說道:“方局長,今天你所聽到的都將是大日本帝國的最高機密,如果有半句話洩露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條!”

方儒德知道這句話從松井尚元口中說出絕不是危言聳聽,他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松井先生請說!”

“金先生你應該聽說過吧!”松井尚元冷冷地說道,方儒德連忙點了點頭,他早就聽聞在這日本軍界有兩個赫赫有名的女人,而且頗為巧合的是這兩個女人都姓金,其中之一便是金壁輝,也就是松島芳子,而另外一個金先生名叫金素梅,而這個金素梅比金壁輝更加隱秘,見過她的人寥寥無幾,很多人相信金素梅只是日本軍界虛構出來的人物,此人根本不存在,或者是金壁輝的另外一個版本。

直到這話從松井尚元口中說出的瞬間方儒德才相信了這個神秘的女人確實存在。正在此時,松井尚元從椅子旁的桌子上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方儒德說道:“現在我要你記住她的模樣!”

方儒德接過那張照片,那是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著一身軍裝,濃眉大眼,眉宇間頗有幾分英氣,方儒德的目光最後落在挎在女人腰間的那把軍刀的刀緒上,日本軍刀的刀緒是用天蠶絲制成的,昭示著主人的身份,將官刀的刀緒是金黃色的,佐官刀的刀緒是紅黃相間的,尉官刀的刀緒是藍茶色相間的,而眼前這女人手中的軍刀的刀緒正是金黃色的,可見她的身份非同一般。

“記住了嗎?”松井尚元將那張照片從方儒德的手中抽出說道。

方儒德連忙點了點頭。

“金先生昨天晚上被人劫走了!”松井尚元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因為她的身份極為特殊,而她的使命又會直接影響大日本帝國的偉業,所以現在我命令你秘密調查這件事!昨天晚上北平城門緊閉,我想即便她被人劫走了,此刻應該也還沒有離開北平城!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金先生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咳咳!”站在一旁的金順輕輕地咳嗽了兩聲說道,“松井先生,剛剛我觀察了一下那屋子裏好像沒有打鬥過的痕跡,如果我師姐是自願和劫她的人離開的呢?”

松井尚元低著頭,眉頭緊鎖,想了想說道:“如果是那樣的話,就不要讓她再開口了!”

金順揚揚自得地笑了笑,方儒德瞥了一眼金順,自己更是一頭霧水,難道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侏儒和大名鼎鼎的金素梅還有什麽隱情?

“不管怎麽樣,一定要把金素梅找出來!”松井尚元說完大踏著步子向門外走去,那群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日本兵也緊隨其後離開了院子。

待他們走後,院子裏只剩下方儒德和金順,方儒德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侏儒,想要說些什麽,可最終還是咽了回去,冷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向門口走去。誰知他剛走出幾步,金順忽然大笑起來,方儒德遲疑著停下了腳步。

“你笑什麽?”方儒德好奇地望著金順問道。

“哈哈,方局長你想不想知道金素梅的下落?”金順頗為得意地反問道。

“呵呵,難不成你知道她的下落?”方儒德頗為不屑地說道。

“當然知道!”金順言辭鑿鑿地說道,他並不像是在說謊,方儒德快步走到金順的身邊,伸出手一把抓住金順的手腕,惡狠狠地說道:“你會那麽好心?如果你真的知道的話肯定早就告訴松井那個老頭子了!”

方儒德雖然一直看上去窩窩囊囊,年輕時卻也當過兵,手上的力道亦不在小,金順被他抓得有些疼,咧著嘴說道:“哎喲,你丫的先把手給我松開!”

可方儒德卻更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說道:“你先告訴我金素梅藏在什麽地方!”

金順擡起頭瞪了方儒德一眼語氣生冷地說道:“去你媽的,你忒小瞧你金爺爺了,以為就這麽三言兩語金爺就會告訴你嗎?”

方儒德一雙小眼睛狡黠地笑了笑說道:“好哇,別看老子剛剛對你畢恭畢敬的,那是給小日本面子,他們把你當成個人,老子可沒把你當成個什麽東西!”說完方儒德從腰裏掏出一副手銬銬在金順的手上。“老子就不信我這堂堂北平市警察局局長還不能讓你這侏儒開口。”說完便拽著金順向外走,誰知剛走出數步方儒德便覺得手上的手銬一松,心知不妙,一面轉身,右手下意識地摸到腰間的槍,這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誰知未等他扣動扳機,手上的槍忽然像是被什麽東西粘住了一般,瞬間從手中脫出飛至金順的手裏,金順手上握著槍,對著方儒德“嘿嘿”地笑道:“方局長,恐怕你還太低估我了!”

方儒德的眼睛緊盯著金順手中烏黑的槍口小心翼翼地說道:“你小心點兒,這槍可開著保險呢!”

“呵呵,怎麽?現在害怕了?”金順端著槍向方儒德近前走了兩步說道,“害怕就好,那咱們現在談個條件!”

“什麽條件?”方儒德唯恐金順會突然開槍,聲音也有些發顫了。

“你幫我做一件事,我帶你去找金素梅!”金順語氣輕松地說道,“現在日本人像是一群紅了眼的瘋狗一樣要找到金素梅,而知道金素梅下落的也只有我,如果你找不到她的話,我想這些日本人不會輕易罷手的。所以……”金順笑了笑說道:“這筆生意對你很劃算的!”

“那你讓我幫你做什麽事?”方儒德心想金順既然知道金素梅的下落,卻放著這麽一次在日本人面前表現的機會,那他讓自己做的那件事一定非同尋常。

金順思忖了一下,又瞥了方儒德一眼,向他招了招手,方儒德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金順湊在方儒德的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方儒德聽完,臉上的表情異常驚異,連連擺手道:“不行,這絕對不行,這和你現在就殺了我有什麽區別?”

“哈哈,那好吧!”金順冷笑著將槍頂在方儒德的太陽穴上,“那我現在就殺了你!”

方儒德雙眼微閉,頂著槍的太陽穴陣陣發冷,只聽“砰”的一聲,落在四合院中的幾只白鴿一驚,撲閃著翅膀逃也似的四散而去。

※※※

潘俊胯下的馬一驚,前腿躍起半米高,喉嚨中發出驚恐的嘶鳴聲,潘俊拉住韁繩,目光平靜如湖面般地望著眼前那條幽深的小路,此間崇山峻嶺,灌木叢生,這條小路四五尺寬,掩映在這蒼翠的樹木之間,右邊是黑壓壓的樹叢,左邊則是滾滾的黃河水,稍有不慎便有墜崖的危險。

剛剛那一聲巨響讓這馬一驚,那馬似乎發覺到了什麽異樣,一直在原地踏著步子,遲遲不肯前行。潘俊聽那聲音應該是從前面十裏左右的地方傳來的,他雙腿輕輕用力夾住馬肚,那匹馬又是長嘶一聲,仍是不肯前進。

正在此時,那馬頭前面四五米的地方忽然顫動了起來,潘俊的眉頭擰緊,心知不妙,連忙向後拉了兩下韁繩。那馬會意,順著潘俊力道的方向轉過身來,誰知剛一扭頭,潘俊便覺得身體隨著胯下的馬快速地下墜,此刻在那匹馬後腿那原本堅固的地面已經化作了一個流沙似的陷阱,馬的後腿正如泥牛入海般地快速下陷。

“蟻獅!”這個字眼瞬間沖進了潘俊的腦海,雖然他不曾親眼見過蟻獅,但早已知曉這東西的厲害,那是土系驅蟲師的秘術,操縱一群如同螞蟻一般的小蟲子驅使其隱匿於地下,那些蟲子天生便具備挖掘陷阱捕食獵物的能力,它們可以憑借著地面的震動然後快速地挖掘出類似流沙般的陷阱,獵物一旦進入陷阱,越是掙紮,陷得便越深,一旦進入那陷阱的底部,成千上萬只蟻獅便開始饕餮大餐,頃刻之間獵物便會只剩下一堆白骨,任你是駱駝一般的龐然大物亦不例外。

此時那匹馬早已被眼前的情形驚住,兩條陷入流沙陷阱之中的腿不停地亂蹬。潘俊已知危險迫近,一只手扣住馬首,身體猛一用力,借著手上的力道向前躍出三四丈遠,他剛一躍出,只見那匹馬肚子下面的陷阱越來越大,那馬一面掙紮一面嘶鳴,而站在幾丈遠外的潘俊卻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見那匹馬一點點沒入那流沙陷阱之中。

待那匹馬完全沒入之後,流沙漸漸平息了下去。潘俊站在原地諦聽著地面的動靜,唯恐那蟻獅會忽然移至自己的腳下。停頓片刻地面上見始終未有絲毫反應,潘俊這才放下心來。潘俊忽然覺得在一旁的密林之中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他不敢有絲毫怠慢。

正在此時,潘俊的耳邊又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那聲音依舊是從前面十數裏的地方傳來的,他禁不住向前面望去,隱約看到前面的一個小村子此時火光沖天。潘俊心裏有些焦急,自從他們在安陽外面的那個小村子一別已經十幾天過去了,如果按照路程推算的話,那麽也應該便是在這兩天能夠趕上馮萬春一行人。這一路上他一直在擔心馮萬春等人的安全,尤其是燕雲那火暴的脾氣,稍有不慎便會惹火燒身。

誰知他稍一分神便聽到耳邊一股勁風猛然而至,潘俊連忙扭過頭,誰知眼前的那怪物卻讓他心頭一顫,眼前那怪物一米多長像是一個巨大的毛毛蟲,血紅色的身子分成數十節,怪物的頭宛若是一個剝開的石榴,一圈鋒利的牙齒鑲嵌在整張臉上。它站在潘俊身前,一口黑色的液體從那石榴頭上噴出,潘俊眼疾手快,身體快速閃至一旁,站在怪物的右邊,雖然看不清那怪物眼睛究竟在何方,但是它卻似乎能夠清楚潘俊所在之處,臃腫的身體輕輕一轉,那石榴頭依舊正對著潘俊,身子卻紋絲不動。

潘俊的手指輕輕撚動一直放在袖口的青絲,神態沈穩,雙腳微分,目光在那怪物身上游移,尋找著那怪物身上最脆弱致命之處。又是一人一蟲的僵持,似乎都在尋找著對方的漏洞,準備一擊成功。

正在此時,潘俊的目光落在了那只大蟲後面的那個流沙陷阱處,那個有幾尺寬的圓形陷阱雖然不再有流沙湧動,但潘俊註意到那陷阱周圍的流沙依舊在點點滴滴地下落,想必那蟻獅此刻尚未離去,潘俊的嘴角微微斂起,眼角向一旁一瞥,見在他旁邊一尺多的地方有一塊手掌大小的青石板。

他一面警覺地望著眼前那怪蟲,一面快步向後退了兩步,腳尖向前一戳將那塊青石板挑了起來,腳上用力向那怪蟲踢了過去,那怪蟲顯然早有防備,石榴頭輕輕一偏,竟然躲了過去,緊接著它的頭猛然一顫,接著一股黑色的液體向潘俊噴來,潘俊的頭微微一低,那液體從他的頭頂越過。

潘俊腳尖點地快速地向身後退了幾步,那怪蟲扭動著龐大的身軀追趕而至,誰知剛走出幾米,那怪蟲忽然停了下來,它的身下的地面開始微微顫動,接著一個小小的流沙陷阱如同是地面上忽然生出的一張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擴大,巨蟲的身體瞬間墜入到那流沙陷阱之中。

剛剛潘俊踢起的那塊石頭並非想擊中巨蟲,而是對著巨蟲後面的那個流沙陷阱而去,那巨蟲躲開之後石頭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陷阱的中央,而後潘俊輕輕向後退,盡量不產生震動,巨蟲果然中計,扭動著身體追上來。一直潛伏在地下的蟻獅感覺到震動,立刻向震動的方向猛撲過來。潘俊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趁著那些蟻獅正在吞噬著眼前的巨蟲匆忙從一旁輕輕走過。

轉眼間已經離開數百米,那怪蟲竟然發出聲聲如嬰兒般的慘叫,雖然不知那怪蟲的來歷,但是讓潘俊疑惑的是那些蟻獅的來歷,此刻能操縱蟻獅的人除了馮萬春之外便是那些偷學驅蟲術的日本人了,不過讓他吃驚的是既然蟻獅會出現在這裏,可是卻全然沒有日本人的蹤跡。

不過此時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多想,他迫切地想知道前面濃煙滾滾的村落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想到這裏,他加快了腳下的步子。隨著潘俊一步步地接近那個村子,空氣中的火藥味似乎越來越重,接著是穿著各異的村民,正拼命從前面的村子倉皇出逃。

潘俊隨手拉住一個中年男人問道:“村子裏發生了什麽事?”

那中年男人一臉驚恐地說道:“日……日本人來了!”

潘俊心說不妙,日本人怎麽會突襲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小村子呢,正在他思忖的時候,那男人掙脫潘俊的手,隨著大批逃亡的村民沿著潘俊來時的路倉皇而去,潘俊本想警告他們那邊有蟻獅,然而此刻即便他說什麽也不會有人關心了。

他心急如焚地向村子的方向奔來,剛到村口便聽到一陣熟悉的笛聲,潘俊知道這笛聲是燕雲的那支短笛發出來的,難道這些日本人發現了燕雲一行人的蹤跡這才包圍了這裏?潘俊不敢有絲毫怠慢,快步走進村子。

這是一個普通的自然村,村落不大,有百十來戶的樣子。通往村子的那條街道上一片淩亂,滿地的破衣爛衫,幾只受了驚的雞“呱呱”地在街上亂叫,卻分明聽不到半點兒槍聲,潘俊一面走心中一面疑惑。順著那濃煙升騰起來的方向潘俊一直走進村落正中,雖然村落不大卻有一個不小的祠堂,在那祠堂的周圍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穿著中山裝的青年人的屍體,潘俊知道這些都是日本人,心下更加焦急。越是接近祠堂,空氣中的火藥和血腥味便越重當他來到祠堂門口的時候隱約看到三個人,未及上前那邊一個女孩顯然已經發現了自己,她驚訝地望著潘俊道:“潘……潘哥哥!”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歐陽燕雲,她見到潘俊早已經忘乎所以,飛奔著向潘俊的方向跑來,一直停在潘俊面前上下打量著他說道:“潘哥哥,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馮師傅不是說你會在天水等著我們嗎?”

燕雲的話讓潘俊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和她說,而此時馮萬春架著另外一個人也來到了潘俊面前,那個漢子顯然受了重傷,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馮萬春扶著他來到潘俊面前道:“小子,終於見到你了!”

潘俊微微笑了笑說道:“馮師傅,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馮萬春嘆了口氣說道:“這些日本狗的鼻子還真是夠靈的,怎麽和鬼魂一樣冤魂不散,我們走到哪裏他們就出現在哪裏!”

“就是啊!”燕雲附和著說道,“不過今天也算是殺了個痛快!”燕雲說話之時眼睛始終望著潘俊,片刻之後她似乎想起了什麽,向潘俊身後望了望,想要張嘴說什麽卻欲言又止。

“只要大家沒事就好,段姑娘和金龍在哪裏?”潘俊見始終未看到段二娥和金龍,心下有些著急地說道。

“哦,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把他們兩個安排好了!”馮萬春背著的那個大漢始終一言不發。潘俊打量一番本想問個究竟,但唯恐日本人後面還有部隊,於是便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再說吧!”

“好!”說完燕雲輕輕地吹了一聲口哨,只見兩匹馬從街口的方向奔出,直奔此處而來,燕雲笑嘻嘻地說道:“潘哥哥,你的馬呢?”

“馬……”潘俊嘆了口氣說道,“在村口的時候掉進蟻獅的陷阱了!”

“啊?”燕雲和馮萬春二人聽了這話心頭都是一顫,心想這些日本人來得倒是真快啊。

“那這樣吧,燕雲和潘俊騎一匹馬。”然後馮萬春瞥了一眼那受傷的漢子說道,“咱們兩個騎一匹馬!”

那漢子潘俊雖然不認識,卻早與馮萬春結下了梁子,此人正是喬榮。喬榮毫不客氣地牽過馬,此馬雖不及之前死於蒙古死蟲毒下的那匹馬那般極品,但卻也是一匹烈馬,別說是生人,即便是馮萬春,那馬如若是火氣上來也頗難馴服,但見這中年男人左手拉住韁繩,右手抓住馬鬃,馮萬春站在一旁心想這家夥一點兒也不講道理,好心回來救他出去,誰知他不但不領情還一副大爺模樣,便想看他笑話。

只見那男人抓住馬鬃,那烈馬右前蹄慌亂地撓著地面,低著頭悶悶地響鼻,口中不停地喘著粗氣。男人雖然身上有傷,但是畢竟是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人,翻身上馬竟然毫無影響。更讓馮萬春詫異的是這烈馬對於這個陌生男人竟然毫不反抗。

喬榮騎上馬之後,馮萬春無奈地笑了笑說道:“馬兒啊,馬兒,你還真是不給你馮爺爺做臉!”說完之後自己也翻身上馬坐在男人的後面,輕輕在馬背上一拍,那匹馬嘶鳴一聲,揚塵而去。

這倒是樂壞了燕雲,潘俊坐在燕雲的身後雙手拉著韁繩,這是兩個人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但燕雲的心中始終有些忐忑難安,唯恐剛走出村子時渺渺便會出現在村口,她這樣想著,潘俊已騎著馬帶著她離開了村子。

進入村子之初馮萬春早已將金龍與段二娥二人藏在距離這村子十數裏的樹叢之中,唯恐遇到日本人會受人所制,因此講入那村子的時候只有燕雲和馮萬春二人。他們沿著剛剛的路線一直折返回來,片刻之後他們已然到了那片樹林的所在。

馮萬春翻身下馬,向密林深處走去,一路上燕雲簡要地向潘俊介紹了那個叫喬榮的男人,而潘俊的目光也始終沒有離開喬榮。

喬榮見馮萬春走進密林,一雙濃眉猛然間縮成一團,他的目光盯著地面出神。而同時潘俊也註意到了地面上那雜亂無章的馬蹄印,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道:“不好,有埋伏!”

聲音剛落,只聽那密林深處傳來一聲槍響一群蟄伏在眼前這片密林深處的鳥“撲嚕嚕”從林中飛騰出來,潘俊翻身下馬,手中按著青絲,一面向林中跑,一面說道:“燕雲,你和喬兄等在這裏!”

話音剛落人已沖進林中,這是一片樺樹林,地面上堆積著厚厚的樹葉,踩上去深一腳淺一腳,軟綿綿地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樣,潘俊進入林子,在一棵樹前站穩腳步靜靜地諦聽著地面的動靜,這段時間他早已谙熟土系驅蟲師的八觀之術,心裏越是平靜,耳朵便聽得越遠。在他周圍至少有六個人,其中兩個人的腳步沈重,氣息微弱,想必已經受了傷。

想到這裏,潘俊按住手中的青絲,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前逼近,剛走出幾步,他便見地上有一攤殷紅的血跡,在那血跡不遠的地方,一個穿著黑色外套的男人背對著自己躺在地上,他的手指微微顫抖著,潘俊心下焦急,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走上前去,誰知剛走了四五步,只聽身後一個人喊道:“潘俊,小心!”

話音剛落,潘俊突然覺得身體像是被什麽東西吸住了一般,腳下的地面開始化作流沙,轉眼之間已然沒過膝蓋,而伸手可及之處早已經被流沙吞沒,根本毫無著手之地。潘俊目不轉睛地望著眼前那片茂密的白樺林,白樺樹上斑駁的痕跡此刻如同千萬只虎視眈眈的眼睛在伺機而動。

在潘俊身後四五米處遠的地方,馮萬春躲在一棵樹後,身體半靠在樹上,手中握著一把毛瑟槍,左手低垂著,鮮血順著手指點點滴滴地滴在地上,剛剛喊話的那人便是他。

正在此時,潘俊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與此同時,白樺林中傳來了陣陣慘叫,潘俊扭過頭,只見燕雲正騎著馬從林子外面奔進來,快到潘俊身邊的時候,燕雲身體向左邊傾斜,伸出一只手,潘俊會意地抓住燕雲的手。

燕雲咬著牙將潘俊從那陷阱中拉了出來,此刻潘俊腳下的鞋子已經破爛不堪,鮮血正從他的腳上緩緩流淌出來。這一連串的動作完成得異常連貫,潘俊還有些擔心那些藏在周圍的日本人會不會趁機放冷槍,而此時喬榮牽著馬也從外面緩緩走了進來。

“潘哥哥,你沒事吧?”燕雲見潘俊雙腳流血,不禁擔心地問道,潘俊搖了搖頭,敏銳地向四周望去,此時馮萬春從那棵白樺樹後面緩緩走了出來,一面走一面將手槍別在腰間,一直走到潘俊的身旁,搖了搖頭:“都死了!”

“什麽?”潘俊疑惑地望著馮萬春。

“剛剛埋伏在密林中的那五個人全都死了!”

“剛剛……”潘俊想起剛剛傳出來的那幾聲慘叫,潘俊一瘸一拐地向白樺林的深處走去,一股濃重的酸臭味沖進鼻孔,潘俊循著那氣味的方向走去,只見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倒在落葉之上,那屍體的肉已然化作了膿水,發出酸臭的味道。

而此時燕雲和馮萬春也在剛剛那陷阱的周圍找到了幾具屍體,四具屍體的情形大致相同,看上去都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什麽東西襲擊了,燕雲和馮萬春幾乎同時想到了什麽,兩個人面面相覷,異口同聲說道:“蒙古死蟲!”

燕雲和馮萬春都曾親眼見過那蒙古死蟲如何在兇猛的瞬間奪取一匹馬的性命,而眼前這些人的死分明是被蒙古死蟲的毒液擊中而造成的。只是讓二人疑惑不解的是,當初在鎮子之中蒙古死蟲差點兒要了二人性命,可此時此刻顯然是這些蒙古死蟲救了一行人的性命,這前前後後只有一天之隔,為什麽會有如此的變化?

“蒙古死蟲?”瞬間潘俊的腦海中似乎閃過什麽。

“對!”馮萬春肯定地說道,然後將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簡略地陳述了一番。

“馮師傅你的意思是說日本人在你們達到之前便已經埋伏在那個鎮子裏了?”潘俊此刻並不擔心蒙古死蟲,他更擔心的是他們西行的路線已經洩露。

“這個……”馮萬春皺著眉頭沈吟片刻說道,“我還不敢確定,但是這裏也算得上是人跡罕至了,如果那些日本人真的沒有什麽圖謀的話又如何會到這裏來呢?”其實這一路上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馮萬春的心頭。“潘俊,這條路線還有誰知道?”

馮萬春扭過頭望著潘俊,只見潘俊臉色鐵青,眉頭緊鎖,握緊的拳頭青筋迸出,過了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說道:“不管那些日本人是不是沖著咱們來的,或者路線是否真的洩露了,當下咱們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段姑娘還有金龍!”

“嗯!”燕雲和馮萬春都點了點頭,但是這原本藏在密林深處的五個日本人頃刻之間都已死於非命,連個活口都沒有,究竟是誰劫走了段二娥和金龍還未可知,尋找之事更是無從談起了。

潘俊在這林子之中四下搜索著,希望能找到關於那些日本人行蹤的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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