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婚姻, 栗瀟不免恐懼，也許會繼續恐懼下去。

可是, 當沈黎以這樣虔誠的方式，把自己的一切統統捧到她面前, 跪在她面前祈求的時候，她根本無法再進行任何理智的思考，只有遵從本心去回應。

“我願意……”她只抽泣著說出這三個字，就立即泣不成聲了，不管不顧地趴到沈黎身上哭了起來。

“寶寶，謝謝你。”沈黎緊緊擁抱著她，面上只是平靜地流著眼淚, 心裏早已被前所未有的幸福淹沒。得是多大的信任和依賴，才能讓栗瀟說出這三個字？

他親了親未婚妻的側臉，說：“先把戒指帶上？”

總覺得這個步驟不完成, 求婚就不算成功。

直至埋在他肩上的腦袋點了點，沈黎才扶著栗瀟的雙臂, 幫她立起身子, 又給她擦了擦眼淚鼻涕。栗瀟就這麽抽抽著, 低頭看他將一枚鉆戒戴在她左手。

幾十顆大小不同的璀璨鉆石，簇擁襯托著中間那最大的一枚梨形鴿子蛋，對稱勾勒出一頂女王登基時的冠冕形狀。鉆石本身的閃耀與折射出的無盡光線渾然一體, 美到炸裂。

對於鉆石，栗瀟以前並不感冒，也不癡迷。可現在, 她看到的是世上最美的一顆，忍不住感嘆：“好漂亮啊！”

“嗯，專門為你設計定制的。”沈黎低頭，吻了她的手背，又擡頭，心滿意足地著她。幾絲長發飛舞著，眼睛水汪汪，如玉的面容帶著嬌羞的笑意，生動又明麗。

栗瀟眼神不好意思地躲閃：“幹嘛直勾勾地盯著我，我臉上也長不出花來。”

“你真好看。”

“我都沒化妝，頭發亂糟糟的。你好壞，都不提醒我一下，讓我畫個美美的妝，打扮得漂亮點。這麽重要的時刻，就這個樣？”

“就是這樣最好看了。”沈黎笑著說，他是真心這麽覺得。

栗瀟不吱聲了，心裏美滋滋地，雙手搭住他雙肩，準備開始拷問他蓄謀多久。擡眼卻發現，嘆息橋就要到了。她這才想起來，沈黎還一直跪著呢，趕緊拉他起身。

不料，拉得他一個趔趄：“腿麻了……”

他們重新並排坐下，栗瀟一面小拳頭幫他捶捶腿，放松放松肌肉，一面有意無意湊近沈黎的臉。

老兄？還不趕快親上來？

誰知道沈黎是被幸福沖昏頭腦，還是故意逗她玩呢，只是看著她傻笑，完全沒有kiss的意思。

眼看貢多拉的船頭已經駛入嘆息橋下的陰影，栗瀟急得不行，猛地雙手出動，揪住沈黎的衣領，撲上去強吻了他一把。而他從善如流，雙手自然地環繞住栗瀟的後背，擁著她。

搖曳的小船，搖晃的吻，晃得牙齒磕到舌頭，碰到嘴唇。

等到他們分開，嘆息橋早已被落在遠處。在橋下擁吻過了，可以天長地久吧。

“你成心的是不是！”

“老婆我錯了。”

“……”

“老婆別生氣好不好？”

“土死了！”

又發現了栗瀟的一個炸點，沈黎笑嘻嘻地一路“老婆”地喊過去。

不知何時，河道盡頭越來越近，最終豁然開朗，小船滑入寬廣的運河之中。不遠處就是一座廣場，是威尼斯少有的廣闊地點。

“我們要上去嗎？”

“不急。”

沈黎摟住栗瀟，她下意識地歪在他懷裏。貢多拉默契地停在幽暗的海面上，隨著水聲，浮浮沈沈。

“瀟瀟，擡頭。”

“好漂亮的月……煙花！”

栗瀟的語調毫無預兆地拔高了幾度。剛開始，她還以為是月亮旁幾顆明亮的星呢，忽然就從夜空中排山倒海傾瀉而下，像不知何處發端的銀河落下九天，像一場流星雨以史無前例的規格和氣勢，落在這異國的海上，孤寂的海面折射出金色的微光，整個世界都為這海上煙火照亮，為之歡欣鼓舞。

近處的船只裏傳出各種語言發出的驚呼，廣場上喧鬧的人群也給出了統一的尖叫。這場不期而至的美麗，是旅行游記裏濃墨重彩的一筆。是節日慶典嗎？還是私人慶祝？這不重要。

“好像那出戲裏的煙花啊……”栗瀟回頭，盯著沈黎，等他自己老實交代。

“嗯……我把那出戲找出來看，請人盡量按照那個效果做的。比較接近吧？”沈黎低頭，眼神是無盡的溫柔。

萬有引力上，煙花下的初遇，她隨口說起她的童年情結。求婚之夜，他把她的情結，搬到了威尼斯的海上。

怎麽可能不感動？栗瀟閉上眼睛，輕輕啄了他的唇。

“謝謝你，沈黎。”

“喊老公。”

“嘔……好土，受不了。”

“……”

在水上漂泊了幾小時，上岸後仿佛不會走路了，每一步都是虛的。

適應了一會兒，還是虛。栗瀟才反應過來原因，隨口喊：“老公，我餓了。”

“嗯……”沈黎假裝淡定地說：“我們去吃飯。”

陸上全靠走，不多久就到了沈黎安排的吃飯地點，一家臨近海面的餐廳，遠眺就是其他島嶼上的燈火和依舊點綴在水面上的船只。

他們的餐桌居然直接安排在室外，一塊類似於礁石的地方，往下幾米就是水。石頭上鋪著木板搭起平臺，平臺上支起花架，掛上了白色的紗幔，在燈光下和燭光裏，顯得仙氣飄飄。

栗瀟跟著走過去，才看清Lillian、瑤瑤和這次來米蘭的幾位團隊成員，竟然都聚在那裏等她。

她等不及跑過去，把戒指亮在大家面前，宣布這個好消息，所有人開始歡呼慶祝！

Lillian飛撲過來，一把抱住她開始大哭：“臭丫頭，你一定要幸福啊！”

栗瀟又一次情緒化起來，趴在她懷裏哭了一通。

餐桌上早已鋪好了潔白的桌布，放上繡球花和燭臺，準備了精致的餐具，食物依次上桌，栗瀟才開始收拾情緒，好好吃飯。

這場海邊的晚餐，簡單又浪漫，最重要是食物和酒非常合胃口，栗瀟知道是沈黎用心了，越想越開心，覺得自己撿到寶，當場就想發微博公布喜訊。幸虧Lillian眼疾手快，一把將手機搶過來：“姑奶奶，三思啊！替你老公考慮考慮，這事咱們得緩著來。”

只要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把沈黎的難處搬出來，栗瀟肯定謹慎，果然再次奏效。

後面兩人都有工作，所以第二天，大家一起在威尼斯的主島和彩色島游完了一圈，買了一些紀念品，留下很多傻傻的游客照，就準備回國了。

在機場候機室，栗瀟正躺在沈黎懷裏追劇。媽媽忽然發來微信視頻聊天，面色很不好。

“瀟瀟，你在國外多玩一段時間再回國。”

“為什麽呀？媽媽，我還有工作呢！”

“聽媽媽的話，乖！”

“怎麽啦？有什麽話不能直接跟我說呢？”

“你把耳機給小沈一只，我跟他說。”

“我不！什麽話是非得跟他說，不可以跟我說的！”

正在看書的沈黎被這話驚住了，立即奪過手機和耳機。壓低著話語，回應那頭：“嗯，我知道，我盡量，她主意很大你知道。”

看他們溝通著什麽不得了的事，栗瀟簡直要氣死了。

昨晚她才跟母親視頻，和她分享被求婚的喜悅，媽媽也高興地哭了，為什麽今天情緒急轉直下？

而沈黎只是告訴她：“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夏姨這麽做，肯定有原因。你要相信她，你也要相信我，好嗎？”

栗瀟妥協了，她說：“好，我留下來，你回國。”

“瀟瀟，”沈黎無奈：“你不要跟我置氣。”

“我沒有。”栗瀟冷靜地說：“你不能再為我跟劇組請假了。我跟Lillian她們一起，沒關系。”

有時候，她真的比自己沈得住氣，沈黎覺得。

回到北京，沈黎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栗家大宅，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潘，他們在上海的管家，突然出現在了這裏。

“你栗叔叔在上海失聯了。”夏青坐在沙發裏，整個人有些憔悴。她丟出一句驚心動魄地話，又忙著道歉：“對不起，小沈。你們這麽幸福的好日子，就這麽被打斷了。”

“都這個時候了，您就別說這種話了。什麽叫失聯？能不能說具體一點？”

“沒法再具體。”夏青苦笑著，示意潘去覆述整個事件。

“董事長最近在上海有幾天的會議行程，晚上都回公寓裏住。3天前的晚上，董事長卻一直沒有回來。你知道，我是不可以主動給他電話的，聯系了秘書們，都說董事長已經回去了。可是司機、董事長和那臺車，全都沒有回來，像人間蒸發一樣。”

“報警了嗎？”

“沒有。”栗媽搖搖頭，嘆了口氣：“他最近，好像預感到會發生什麽。一直在說一些暗示性的話，總之就是讓我不要輕舉妄動，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你伯涵叔跟佩林叔，也都跟我講，他有交待過，公司一切照常。”

“一個上市公司董事長人間蒸發了，怎麽可能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沈黎忍不住說。

“對，但這就是我要做的事。”夏青掐了掐眉心：“我現在就只能相信老栗，按照他說的去做。栗瀟……她肯定會嚇死的，她怎麽受得了？那天她說跟爸爸視頻，想告訴他求婚的事，可是一直聯系不上……”說到這兒，栗媽終於忍不住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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