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所在二樓的樓梯口處, 一個身著服務員制服的女孩正捂著臉痛哭，栗瀟背對著樓梯臺階, 攔著面前一個消瘦的男人阻止他下樓，不時爆發肢體接觸, 這場面怎麽看怎麽驚險。店中其他服務人員也被驚動，圍上來焦頭爛額地勸架。

深恐她摔下樓，沈黎長腿幾步跨過，一把將栗瀟拉出危險地帶，護在身後，問：“怎麽回事？”

栗瀟言簡意賅：“剛在洗手間，他偷拍。”

沈黎一聽, 腦子當下就炸了，不顧眾人驚呼，豹子般迅猛撲過去, 結實給了那人左臉一拳，又把他堵在墻角, 繼續揍他。栗瀟怕他吃虧也不敢拉他, 只是在後頭大聲提醒：“把他手機搶過來就好, 別打他，傳出去都是你的鍋。”

那人剛開始一直在自我狡辯，後來又是動手反抗, 可根本不是對手，很快被沈黎打蒙，乖乖任他搜走手機, 乖乖給解鎖。

沈黎翻開相冊，有幾張模糊的照片，是那個女服務員的背影，在店裏走廊處偷拍的。接下來就是一段視頻，隱約是洗手間裏的視頻。

他忽然明白過來，被偷拍的不是栗瀟，就沒點開看，趕緊把手機遞給她，栗瀟又把手機傳給在哭的女孩。她低頭看了看，不住沖二人點頭道謝。

“你要報警嗎？”栗瀟問那服務員。

她抽泣著，有些猶豫，不知所措。

“他關不了幾天的，當心他出來找你！”

“難道不關他就不找了？這個人來店裏不是一兩次了，肯定是看上你了呀。”

旁人七嘴八舌，後來還是老板上樓給拿主意，一出猥瑣鬧劇，終於被警察叔叔擺平。大家都把沈黎打人的事自動略過，他們回到包廂，串全都涼了，只好重新點。

心有餘悸，栗瀟忍不住教訓男友：“以後不要那麽沖動了，不管為什麽打人，一被曝光出來輿論都對你不利！”

“我以為他偷拍你，當時腦子都炸了，誰還管得了那麽多！”沈黎怒氣未平，實在看不過這些猥瑣齷齪的行為。

栗瀟有點心疼又有點想笑，抱住男友親了一口：“放心吧，我警惕性很高的，剛才就是覺得那人心懷不軌，才留心回去看了一眼，抓了個正著。”

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慣了，尤其是仗著身上有些拳腳本領，這才更讓他擔心，沈黎忍不住叮囑她：“以後要出頭，千萬記得喊我，像剛才那樣多危險？”想想就後怕。

看兩個人忽然言情劇上身，膩歪在一起，崔放拒絕咽下這碗直播的狗糧：“來來來，吃串！”

豈知後面還有一大盆狗糧等著他。

“都殺青了，下部戲還有一個多月才開機，吃一口肉吧，不怕胖的。”

“小祖宗，我吃一口你吃一口，好不好嘛？”

“別只顧著喝酒，來一口墊墊，真乖。”

眼看栗瀟跟哄小孩似的，哄沈黎吃東西，崔放心中納罕：這他媽還是我那大兄弟嗎？這大妹子是何方妖孽啊？

“沒想到我們宿舍，最不良家的兩個，居然最先定下來！”

聽崔放這麽一說，沈栗二人同時搶問。

“誰定下來了？”

“誰不良家？”

一時間，崔放居然不知道應該先回答誰的問題。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舟哥這周末結婚，你不知道啊？”

沈黎面無表情，眼神卻露出幾分詫異：“是嗎？他沒跟我說啊。”

“臥槽，這小子怎麽回事？我打給他問問。”

“算了，”沈黎一把按下崔放的手，雖然莫名其妙，卻也不勉強：“還有上趕著去的？老規矩，我給你轉賬，你給我帶紅包就行。”

“行行，估計也是怕大明星忙，沒時間，不好意思通知你。”崔放兩三句糊弄過去，又說：“你能不能少包點？上回何田結婚，我給你帶了紅包，好嘛！一群阿姨圍著我，要給我說媒！”

栗瀟在旁邊聽了，撲哧笑出聲，又逮住他問：“為什麽說他們不良家？”

崔放一臉陰險，笑道：“我們宿舍6個人，大部分都是好青年，只有許舟和沈黎，一個小開，一個校草，當初多少妹子往上撲啊，明顯不安於室的兩貨色。誰想到，這才畢業幾年，小開頭一個結婚，校草被大妹子給拿下了，我們四個好青年居然還是單身！”

“哦？”栗瀟斜眼審視沈黎：“被撲得很爽嗎？”

他懶懶地擡了一下眼皮：“沒感覺，麻木了。”

“切！還是這麽自戀！”

扯到結婚的話題上，沈黎忽然又正經起來，起身結賬前他摟住栗瀟的肩，跟崔放說：“等我們結婚，伴郎的位置給你留一個。”

“哇塞，你們真奔著結婚去啊？”崔放和栗瀟往外走，小聲嘀咕。

“為什麽不呢？”栗瀟喜滋滋地回。

“挺好挺好，”崔放忽然有些感慨：“老沈真的是個特別缺愛的孩子，你給他一個家，他能對你好一輩子的。”

栗瀟沒有接話，輕輕嗯了一聲。

他又想起來時栗瀟說的話，忍不住寬慰她：“你的意思，我已經跟他傳達了，他對你有些虧欠，才會這樣做，並非對過去有什麽留戀，你不要介意。”

誰知栗瀟狡黠一笑：“我不介意，故意逗他的。你知道嗎，有時候，虧欠是加深一段感情非常有效的潤滑劑。”

“啊？”頭一回聽到這種說法，崔放目瞪口呆。

“噓。”在他繼續提問之前，栗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沈黎從店中走出來，與人行道上的他們匯合。

最後，崔放仗著絕技，單手騎一輛，另一只手推一輛車回學校了，看樣子他是駕輕就熟，沈黎根本沒推辭，他一手扛著滑板，一手牽著栗瀟直接去停車的地點。幫她調整好座椅，才坐回副駕駛的位子上，接著囑咐她：油門特別靈敏，註意收著點，開慢點不急。栗瀟頭一回開沈黎的車，人與車首次磨合，謹慎一點總沒錯。

誰知還沒出發，栗瀟的手機就響了，是媽媽發起的視頻聊天，幹脆就坐著先聊起來。沈黎只禮貌地跟長輩問好，不多話，但他很喜歡聽栗瀟和夏青母女二人講話。人越是失去什麽，就越懂得珍惜什麽。

“我們在X大呢，沈黎今天帶我回母校玩，還帶我去了你們學院，我看到校友墻上爸爸和你的照片了，一會兒把合照發給你！”

“是嗎？小沈有心了。在X大的四年，是我最懷念的時光。那時候，你爸爸多年輕帥氣啊！”

“只啊，只比沈黎差一點啦，哈哈！”栗瀟持之以恒地懟老爹，熟料栗林此刻居然出現在了畫面裏，著實嚇人一跳。

“爸！你在家啊！”

“對啊，爸爸這麽忙都記得回家，你呢？多久沒回來了？一個多月？”

“……”

“瀟瀟現在戀愛了呀，跟你能比嘛？你不回家，還想去哪兒野？還想去哪兒野？”

“有了男朋友，就不要爸爸媽媽了？你哥你姐當年也沒你這麽野。”

“哎喲，我們在上海還有點事，過兩天就回去，我發誓！”

栗瀟右手朝天，煞有介事。

“好，這大晚上的，早點回去。開車一定要小心，不要酒駕，不要飆車，知道嗎？”

“知道啦！麽麽，媽媽，我愛你喲！爸爸，我也愛你啦！”

掛掉視頻電話，栗瀟臉上還保持著在父母面前才有的小孩一樣撒嬌的神情，她轉頭沖沈黎微微一笑，發現他正用一種難以形容的覆雜眼神看她，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麽了？”

“沒什麽。”

“明明就有，不肯說算了。”

栗瀟把安全帶系上，準備動身。其實，她有點心虛，一直以來不太敢在沈黎面前，表現出自己幸福的家庭，怕他難過，可這是客觀存在的落差和事實啊。

耳邊，忽然傳來他的聲音：“栗瀟，我會努力的。”

“哈？”手把在鑰匙上，頓住了。

“我會努力讓你一直這樣幸福快樂下去。”

只是很尋常的話，栗瀟卻聽得鼻子發酸，自己好像有點小人之心了！她在車裏摸索著，翻東找西，後知後覺這不是自己的車。

“你找什麽？”

“我想找個紙和筆，讓你給我寫個保證書。”

沈黎忍不住笑，拿起她的手機，說：“我給你錄個視頻吧。”

“好！”

栗瀟把車裏的燈都打開，然後開啟攝像功能，對著沈黎說：“Action！”

鏡頭裏的男主角搖頭，抿著嘴笑，說：“等會兒，你讓我組織組織語言。”

“可以，這些都是花絮。”

“好，開始。我，沈黎，在此宣誓，用我所有的一切，來愛栗瀟女士。陪伴她、照顧她、理解她，做她最好的朋友和知己，一起面對命運賜予我們的一切好與壞。讓她24歲之後的人生，比從前更加幸福快樂！”

手機這頭，栗瀟開始還傻呵呵笑，笑到後來就開始哭，眼淚靜靜糊了一臉。

誰知這麽溫情的時刻，沈黎突然惡作劇心大發，搶過手機調轉鏡頭，把哭鼻子的栗瀟拍個正著。她火急火燎地邊躲邊罵：“討厭，才宣誓完的就開始氣我！”

這話簡直是金牌令箭一樣威力無窮，沈黎趕緊關掉視頻，把栗瀟抱在懷中一通安撫。

這狹小的空間裏，好像空氣都靜止，時間也停住。世界只剩帶著啤酒和燒烤味的吻，和著鹹鹹的淚水，幸福的味道原來充滿煙火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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