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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強軍——從砍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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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迎親”隊伍逐漸接近,山口等待著的人們,漸漸變得安靜下來。

當先而立的祝嵐陸心怡等人,臉上帶著無法遏制的激動,死死憋住想要呼喊的沖動,翹首而望。

直到此時,他們甚至還沒有從恍如夢幻的狀態中醒來,沈浸在讓人揪心的等待與證實之中。

這種等待如此難熬,又如此讓人激奮,宛如五爪撓心。讓人不能站,沒法坐,難得片刻的安寧。

陸心怡的表情極其覆雜,難以描述心裏的感觸。她只能將雙手掩在身後,用力的絞著手指,以此平息腦海中狂湧的波瀾。

當初那個讓她小覷甚至鄙視的小小傭兵,在短短的一年多時間裏,竟然已經成長到可與密雲宗整個宗門抗衡的地步,讓她實在無法相信這是真實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事實。

自己呢?自己依然是自己。雖然小有進益,然而與唐青對比,說是螢火與皓月的差距也不為過。

她還來不及思考自己是否應該羨慕與嫉妒,就被唐青帶來的一個又一個震撼徹底擊暈。到現在,她的思維已經徹底停滯,只餘下驚喜與不安。

驚喜是因為,唐青一句話就解決了祝嵐的問題。

“法體雙修!放心好了,唐爺就是這麽過來的,一切包在俺身上。”

不安是因為,唐青為了帥仁與宋妍菲,以雷霆之勢蕩滌了漫天陰雲,劈碎所有敢於阻擋的一切。然而她不是宋妍菲,祝嵐也不是帥仁,類似的情形,卻又完全不同。

祝嵐如今幾乎是廢人,唐青大包大攬倒是沒錯,天離丹他也確實有,甚至可再生肢體的龍血都能提供。可誰都知道修行之路有多難,重頭開始已經要令人絕望,更何況是法體兼修?

陸心怡的壓力不光來自密雲宗,還有祝嵐自己。上面是她的長輩親屬,是不能用大刀片子砍過去的重山巨塹,祝嵐自己的心結也很難解開。兩者相加,該如何是好?

重重思慮間,陸心怡失去了以往的驕傲與冷冽,變成一個多愁善感,患得患失的普通女孩。此時的她沒有發現,周圍的嘈雜漸漸寧靜,無數張激動的面孔看向同一個方向,帶著歡暢的淚水,帶著興奮而苦苦的期盼,等待著,等待著。

近了,更近了!

搞笑歡樂的歌謠已經停歇,不知何時,狼牙的軍歌開始在空中回響。粗狂嘹亮的歌聲驚起陣陣飛鴉,震動群山回鳴,河流奔湧,連那高懸天際的暖陽也越發耀眼。

傻奧鼓著眼睛開始應和,阿泰搓著手掌開始跟隨,祝嵐衰敗蒼老的臉上滾淚漣漣,如同孩子一般抽泣著高歌。

更多的人加入進來,加入到那震撼激昂的隊伍。不標準,卻異常投入;不美妙,卻格外彪悍!

“問問天,問問地,還有多少裏。”

“求求風,求求雨,快離我遠去。”

“山也多,水也多,分不清東西。”

“人也多,嘴也多,講不清道理。”

“怎樣說,怎樣做,才真正是自己。”

“怎樣歌,怎樣唱,這心中才得意。”

“……”

一排排的隊伍經過,一排排昂揚興奮的面孔在流淌,光明頂之上,漸漸匯集起一道萬人齊聲的洪流,轟轟蕩蕩朝四周擴散,響徹在炎龍的群山與莽原,響徹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直到那個身影出現,那個挺拔如槍、凝厚如山、狂蠻如匪,抱著雙兒卻又溫柔如綿的身影出現,蓬勃的聲浪轟然炸響,無數歡呼嘶喊咆哮尖叫匯聚到一處,以有形之勢沖天而去,直入到那無法觸及的蒼穹。

每個人都在張口,卻不知自己在說些什麽,每個人都在呼號,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人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必須用最大的力氣,將擠郁在胸口的那團汙濁吼出來。不如此,則不爽利,不如此,恐怕會生生悶厥。

“我靠,幸虧沒跟大少一起去。”

墨青背著帥仁,瞪著眼張著嘴,鼻孔呼哧呼哧冒著白氣,仿佛已經不堪負重。手上情不自禁的緊了緊,差點將小帥那條好腿勒折,換來一記爆栗與幾聲嘲笑。黑子嘿嘿憨笑幾聲,用力挺著胸膛,大步前行。

歐冶子幾乎是蹦著走路,他被徹底淹沒在人海中,心情激動而又極度不爽。為了露臉,老頭子不惜體力,仿佛一根不斷被按下水的竹竿,沈浮不已。

“誰說濃縮的是精華!老夫寧可是糟渣啊!”心頭哀怨的想著,歐冶子不停的蹦起來,落下去,再蹦起來。

龍旗下,唐青拉著雙兒的小手,側首遙望著被白雲繚繞的天柱峰,眼中閃過一絲精芒。

他知道,那裏有人在看著自己,看著這場大戲如何畫上句號。想必用不了多久,這裏所發生的一切,就會如實或者誇大傳回京都,供那些高居雲端之上俯瞰世人的大人物們參考。

“大局?呵呵,再怎麽漂亮的宮殿,也有被灰塵蒙蔽的角落。這話誰說的來著?”

皺眉思索了一下,沒什麽頭緒,唐青甩甩頭,將之拋到九霄雲外。

“唐爺管不了那麽多,把自己這旮旯搞清爽就好。”

轉過身軀,唐青望著漸漸安靜下來的人群,笑了笑,開口道:“今兒是小帥的好日子,不過這小子現在慫包,洞房肯定是不成了。只能先走個過場,回頭咱們再好好熱鬧熱鬧,大家說咋樣!”

一片愕然的安靜後,仿佛驟然炸響的禮花,哄鬧聲四起。一片鬼哭狼嚎般的口哨與尖叫聲中,無數鄙視嘲諷的目光投向那個站不穩的殘廢,大聲譏笑他的無能。

“我靠,誰說俺不能洞房。”

帥仁用出了他的全部修為,努力要證明自己崗崗男兒身,卻如一朵浪花淹沒在大海中,連個水漂都不能打響。

“兄弟,俺同情你。”

墨黑子想安慰他,又覺得沒什麽底氣,搖頭嘆息道:“沒辦法,頭兒說你不行,你就是不行,行也不行啊!”

嬉鬧很快過去,眾人樂呵一陣之後,回頭看著高臺,看著那個讓他們挺直脊梁的人,神情漸漸凝肅。

“如爾等所見,本官回來了。”

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全場,唐青收斂笑容,開始正經八百做起演講。來時的路上,蘇儀特地提醒他,當前正是人心可用之時,一鼓作氣將大旗豎起來,不但能激勵士氣,還能造勢,對後面的收場很有好處。

不愧為宮廷禮官出身,蘇老對上位者的心理把握得極準,人人口口相傳之下,恐怕不比傳音符慢多少。現在這個局面,必須利用一切能夠利用的力量,才能讓帝國有所考慮。

唐青明白蘇儀擔心什麽,他可不知道唐青手裏有什麽籌碼,有顧慮也正常。不過唐青很讚同蘇老的看法,造勢就是要一鼓作氣。崇拜英雄的心理人人都有,更何況這個英雄還是自己,對表面謙虛內心虛偽的某人來說,是卻之不恭的好差事。

正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別看唐爺平時一副土匪摸樣,整理儀容之後,唐大人身著芝麻官的正統官服,面如冠玉且英姿颯爽。輔以怎麽都遮掩不住的淩厲氣質,著實是最符合人類審美的英雄形象。

“本官既然回來了,炎龍就還是炎龍,不會變成龍盤,更不會變成崴爾德。”

萬人廣場一片寧靜,只有那一道激昂的聲音回響,人人豎起耳朵,生怕漏掉一個字。

“記得一年前,本官剛到這兒時候,曾經在這裏說過,你們不配做人,不配稱為帝國子民,更不配稱為這片土地的主人。”

冰冷的目光掃視著臺下,唐青仿佛揮舞利刃的醫官,不斷挖出腐肉爛骨,露出鮮紅而疼痛的新鮮肌裏。

“那時候的你們,就是一群會流血的死人,是一群行屍走肉,是一堆只有蒼蠅臭蛆才願意寄生的爛瘡。”

一片沈重的呼吸聲,一堆漸漸充血的眼球,換來唐大人的微微點頭。

“獸人一戰,本官說,那是你們證明自己的機會,證明自己是人的機會。這個機會,你們抓住了,本官很滿意,帝國也很滿意。”

“人和畜生的區別,你們自己應該能體會到,本官這一年雖然不再,也能想象得到。問問你們,這一年裏,可有獸人盜匪來炎龍劫掠?可有爪哇巫師在炎龍橫行?”

望著漸漸激蕩的人群,唐青發出一聲暴喝:“告訴我,有沒有!他們敢不敢?”

“沒有!他們不敢!”無數狂吼同時響起,匯聚成一道驚雷,滾滾四方。

唐青擡手下壓,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點頭道:“說得對,他們不敢。只要你們自己爭氣,不管本官在於不在,他們都不敢踏入炎龍一步。”

“去年本官還說過,炎龍是個好客的地方,帝國子民是好客的子民。如果是朋友,不論他從哪裏來,不論他是人類還是獸人,又或者是巫人,甚至是野獸,咱們都歡迎。”

“如今,本官還是這句話。如果是朋友,誰來都好,炎龍有足夠的友誼招待八方之客。但要是有人打什麽歪主意、邪念頭,炎龍子民會告訴他們,什麽叫做後悔莫及,什麽叫做血與火的浴場,什麽又叫著異鄉孤魂!”

臺下,人們的呼吸越發粗重,隆冬之季,條條白煙鼓蕩而起,宛如一條條欲要騰空的小龍。空中凝聚著肅殺的氣息,如巍峨之山,令那呼嘯的寒風都為之改道,不敢與之碰撞。

擡頭遙望著朦朧的遠方,唐大人的目光遼闊悠遠,仿佛一位眺望游子的慈母。聲音如同漸漸擂響的鼓點,回蕩在心頭。

“三國之約!再有一年零三個月,就是三國之約的日子。在炎龍活著的你們,不會不知道這個日子。”

收回眺望的目光,唐青深吸一口氣,肅然道:“之前的三國之約,僅限於形式,也就是走個過場。大家玩玩花架子,誰都不當真。”

“這一次不同,要動真格的了。三國之約的勝利者,將會擁有整個炎龍的主權,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戰敗,要麽就滾回內陸,要麽就成為異國之民,成為別人的階下囚、戰俘,甚至奴隸!”

擡手指著臺下的人群,他的眼中仿佛在噴火。“告訴我,你們能答應嗎?你們能放棄自己的家,能放棄自己的親人,能放棄自己擁有的一切嗎?”

“不能!”

“絕不!”

“幹他丫的!”

恍如一群瘋狂的野獸在咆哮,人們揮舞著手裏的刀槍拳頭甚至棍棒勾叉以及所有能揮舞的一切,從靈魂深處發出至強之音。不少人的嗓音已經沙啞,卻依然嘶喊不休,仿佛胸中有一團洶洶之火,要用這種方式噴湧。

“兩千年了,整整兩千年!”

唐青感慨的聲音在空中回蕩,壓過那一片蓬勃的喧囂,回響在每個人的耳際。

“兩千年前,炎龍還是完整的一體。那時候的炎龍,本就屬於帝國領土,只不過,這裏不光有人類,還有獸人,還有巫人。那個時候,這裏有修士,有煉體士,有苦行僧侶,有祭司,巫師,甚至來自西方的傳道者。”

“那個時候,這裏是個和諧的地方,是個大家快快活活樂樂呵呵生活在一起的地方。最最主要的是,那個時候的炎龍,是帝國的領土。所有在這裏生活的人,都和你們一樣,是帝國的子民。”

“後來……你們都知道了,本官也不需要再說。”

擡手指向模糊的遠方,唐縣令的聲音陡然激昂,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與憤怒,咆哮出聲。

“你們可曾聽到,無數異鄉的孤魂還在吶喊,無數親人還在地下哭泣,無數先祖還在九幽咒罵。咒罵你們這些不肖子孫,咒罵這一代又一代,一輩接一輩的懦夫!”

“你們這些賤貨!垃圾!廢物!此戰不勝,你們有什麽臉活著,有什麽臉去死!有什麽臉去叩拜先祖!叩拜那些流盡鮮血仍不得安息的英魂!”

一片死寂,死一樣的沈寂!

一個個急劇起伏的胸膛,一張張紅脹若血的面孔,一雙雙散發著殺戮與暴戾的眼球。不少人的臉上,竟有滾滾汗珠滑落,體內蓬勃燃燒的血液,已經不是寒風所能壓抑,宛如即將爆發的火山。

儼然是一位精忠報國的賢臣良將,唐青已經完全進入角色,甚至連他自己都不認為是在演戲。他微微低著頭,面孔悲戚而憤然,眼神憐憫而昂揚,聲音低沈而悲傷。

“是時候了,兩千年,已經太久太久。一年零三個月自後,炎龍將會重歸一體,這是本官的誓言,也是帝國的誓言。”

擡頭看著那一片人頭,唐大人松開雙兒的小手,抱拳一禮,開口道:“三國之約有規矩,不得動用正規軍,由各領地之主自籌一切。本官既然是炎龍縣令,官職雖小,卻也責無旁貸。”

“與其它兩大領主相比,我們的實力太弱。崴爾德的領主不光是領主,還是一國之親王,也就是上次被咱們幹掉的那個雜種領主,德拉霍亞的親弟弟:納斯裏親王。”

“爪哇領主舍甫琴科,神秘莫測,據說也是堪比納斯裏的狠角兒,甚至猶有過之。”

“本官呢?小小一個縣令,沒有後臺,沒有背景,兵不過兩千,連頭帶尾組建不過一年。”

“炎龍原本的四大家族,已經正式宣告完結。現在的炎龍,就是本官,和你們!”

“所以,要打贏這一仗,本官需要每一個人的每一分力。無論是不是戰士,都有用武之地,如果你們有親朋好友,有可以幫助這場聖戰的力量,請拿出來。”

“本官在這裏承諾,只要本官還是炎龍縣令,只要本官還是這裏的主人;只要你們,還有你們帶來的人,真心願意投入其中。本官對他們一視同仁,不論他是來自哪裏,不論他們是什麽身份,不論他們是何種族,通過選拔者,通通都是狼牙的一員,是未來炎龍的捍衛者!”

“現在,告訴本官,你們願不願意!願不願意隨本官一切,砍他個狗娘養的!”

“殺!”

“殺!”

人群已經徹底癲狂,萬道聲浪隆隆震響,萬張面孔激昂扭曲,萬人瘋狂吶喊。

萬人同音!

萬人同心!

人群漸漸安靜之後,唐青一聲暴喝:“把他們給帶上來!”

德黑子與唐力兩人,扯著幾乎不成人形的上官雲與宋玉,牽狗一般拉上高臺,徑直綁在斷頭臺之上。黑子的身體尚未恢覆,拎著巨大的鬼頭刀,幾乎站都站不穩。臉上卻充滿狠辣與決然,目光冰冷的望著上官雲,宛如一個屠夫。

唐青指著這兩個表情麻木,神情呆滯的修士,淡淡開口道;“他們,你們中有不少人認識。一個是帝國特使,堂堂上官家族的嫡系子弟,修士身份。一個是曾經的宋家長老,同樣是修士身份。”

“上官雲,身為帝國子民,負特使之責。不思報國安民,竟與獸人領主相互勾結,還策劃為納斯裏提供軍用靈具裝備。宋玉,與上官雲狼狽為奸,謀害帝國正職官員。這樣的人,該不該殺!”

“該殺!”

“該殺!”

臺下萬人齊聲怒吼,宛如天降驚雷,讓已經麻木的兩人通體顫抖。堂堂宋玉長老,居然已經失禁。一股騷味彌漫在空中,唐力憤怒的咒罵一聲,幾乎忍不住馬上開刀。

唐青輕輕捂住雙兒的眼睛,擡起頭看向天柱峰的方向,臉上帶著冷笑,一字一句開口道:“本官現在宣布,此二人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無需上報,即刻執行斬刑,祭我炎龍軍旗。”

“斬!”

空中劃過刀光,兩顆大好的頭顱滾落。

風乍起,軍旗舞動間,那一條盤旋的金龍仿佛活了過來,淩空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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