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餐在繼續。

雖與計劃有所不同，總體看來，求賢計劃還算圓滿。或有意或無心的各方人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均是心頭暗爽。

唐青認為自己把準了歐冶子的命門，也就不再掩飾做樣，明確無誤拒絕了他自薦為師的提議。

他明言自己本是切納官員，手下有千軍萬馬需要牽腸掛肚，沒有半點可能繼承大師您的衣缽。然而不做徒弟不等於沒有合作的機會，只要歐冶子能夠屈身以就，唐青將全力支持他的工作。生活待遇就不說了，關鍵還是積累材料，不管是偷是槍還是騙，遲早會圓了他的靈寶夢。

當然這裏有個前提，歐冶子得先證明自己的專業能力，至少得把火雷弓搞定了先。

奇怪的是，歐冶子得知此事後，並沒有多少失望的意思。甚至對讓他氣憤填膺的火雷弓計劃也不再反對，言語之中，每每還有些刻意恭維的意思。大致是說唐青既然是雷火武三修，手下人才濟濟，正應該大展宏圖奮發向上，軍備建設應該抓緊雲雲。

開始的時候，唐青當他是隨口而發，沒怎麽特別在意。可隨著篝火晚會的持續，酒酣耳熱之際，歐冶子不斷提醒他要加強雷系功法的修煉，唐青漸漸就上了心。

“來，歐老！嘗嘗百花蜜。這東西來得不易啊！是謝媒酒。”唐青暗想著這個稱呼真他嗎怪異，o了o了的叫著倒也順口，還挺吉利。

“嗯，確實不錯。”

貪吃的人必定好酒，歐冶子也不例外。在唐青和宇少的輪番進攻下，他的舌頭有點大。一面享受美味佳肴，一面含糊地說道：“我說唐青啊，那個控雷術……你得好好煉啊！雷霆功法，嘖嘖……不得了不得了……”

“又來了！”唐青心裏狐疑，朝大少使了個眼色。大少憤憤回瞪了他一眼，心說本少今兒丟人丟到家了，唱完紅臉唱白臉，這日子怎麽過。

抱怨歸抱怨，該幹的還得幹。宇少故意做出不屑的樣子，灑然道：“前輩不用擡舉他。其實以本少看來，唐青這門功法倒也尋常，我看他全力施展，都還達不到高級法術的標準。既然有了極火……”

“胡說！”歐冶子怒了，惡狠狠瞪了宇少一眼，仿佛迎頭砍了他一刀，氣勢端是驚人。

“極火固然厲害，可是和天雷之力怎麽比！唐青如果能將此術修好，火雷弓就永遠不會有退化之虞。更何況從長遠看的話，雷霆專克邪魔厲鬼，用途長遠，用途長遠啊！”

仿佛生怕唐青不相信，歐冶子極力描繪美好的前景。老頭子將身子湊過去，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唐青你還不知道吧，如果換成別人，縱然能夠引雷入體，也絕對無法煉化吸收。我老人家不明白你是咋做到的，反正這是大機緣。大機緣懂嗎？”

以他的形貌，做出這樣的表情並不怎麽可愛，反倒讓人膽戰心驚。唐青微微後仰，隨口應付道：“嗯嗯！俺懂，是大機緣。其實俺覺得，這可能是因為金剛訣。”

“切！”

歐冶子不屑一顧，揮手道：“金剛訣我知道，三無那個傻和尚就煉這個的嘛。功法是不錯，可是要說能引雷煉雷，純粹是扯蛋。不過話說回來，你煉的這個金剛訣，好像和三五不太一樣。身上怎麽還有股酸臭味兒，老夫……”

說著話，歐冶子動了好奇的念頭，伸出油乎乎的大手，竟仿佛要替唐青體檢。

“別介！”

唐青嚇了一跳，身體後撤，連連搖頭道：“歐老您喝酒，俺知道是咋回事兒了。您當俺天賦異稟就好，接著說，接著說。”

歐冶子胳膊短，不站起身就夠不著他，只能悻悻作罷。哼哼著說道：“紫芯雷竹號稱滅世之雷，誇張是誇張了點。可如果能夠煉到大成，辟鬼誅邪那是輕而易舉，縱然跨階作戰，都能絲毫不落下風。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當初老夫……”

他忽然住了聲，頓了一下，轉口說道：“老夫知道你小子有個火靈，如果再走運一點，從哪兒能弄個雷靈的話……哎呀！肉要焦了。”

唐青愕然，暗罵空性你個老鬼純心坑唐爺來著，分明想把歐冶子推到俺這兒，還偏要裝純情玩欲擒故縱。心裏想著，他手上的動作可不慢，將肉串調弄一番。香氣四溢之下，歐冶子口水直流，渾然忘記自己要說的什麽。

“雷靈？還真有啊！”宇少忽然開了口。

“是嗎？那敢情好啊！在哪兒呢？不會弄錯吧！”歐冶子正盯著烤肉發呆，聽了此話忽然醒過神來，急乎乎問道。

“呃……錯是不會錯的，天雷木想必您老知道。不過它在一位道友手裏，很遠的地方。”宇少愕然道，心想你咋比唐青還著急。

“找到他，買過來，不行就搶過來！”歐冶子器宇軒昂地下令，眼中兇光四射，連剛出爐的烤肉都扔到一邊。

“……”唐青宇少同時啞然。

“咦！你們怎麽了？幹嗎這麽看著俺！跟你說唐青，這個雷靈……”歐冶子揮舞著一對與身高全然不成比例的大胖手，咋咋忽忽很是著急。

“咳咳！”唐青心有所思，故意不屑道：“歐老您是不是小題大做了，雷靈其實也沒啥。不瞞您說，俺家裏有個雷靈根的小孩，還是俺的開山大弟子呢！”

“什麽！”

歐冶子一躍而起，一把揪住唐青的手臂，連聲驚呼道：“雷靈根屬性的孩童？多大了，是單一屬性嗎？趕緊帶我去看看。”

看他的架勢，唐青但凡敢說一個不字，管殺不管埋。

“行行！過兩天就走，這不是事情沒辦完嗎。您老別急啊！”

唐青輕輕推開歐冶子，心想還是弄明白點好，別讓唐爺做迷糊蛋。試探著問道：“歐老，您到底要用雷霆幹嘛？能不能給俺透個信兒。”

“呃……”歐冶子一楞，這才意識自己過於顯露痕跡，頹然坐到地上，埋頭不語了。

唐青和宇少對視一眼，心裏都有了底。想了一下，唐青拍拍歐冶子的肩膀，盡量溫和肯定地說道：“歐老您別多心，晚輩可以放個話，您現在幫俺辦事兒，那就是炎龍的長老供奉。以後真有用到的地方，俺絕無二話。”

“您別不相信，俺雖然不是啥高尚的人，可是知恩圖報還是懂的。您要是不信的話，問問空性大師，俺人品咋樣？”

“他說……你小子挺狡猾。”歐冶子訥訥開口。

“噗！”宇少噴出一口酒水。

“我日！”唐青氣死了，恨恨咬牙想道：“早知道這樣，火靈就不送給他了。”

“咳咳！您別聽他瞎說，和尚的話能信嗎？他們就靠忽悠人吃飯啊！您老這麽睿智的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唐青喘息著改口，扯出最後一塊虎皮。

“您問問雲姨……就是雲姑，俺是多實誠的人。您一定想不到，空性跟俺咋說你的知道不？”

歐冶子茫然擡頭，思索了一下，羞愧地說：“俺知道，那老家夥一定沒好話。”

“呃……”唐青楞了一下，連忙接著道：“著啊！您看看，像您老這麽仁義無雙俠骨柔腸扶危濟困肝膽相照的人物，他都編排出一堆是非……”

“哎！”歐冶子擡手阻止了唐青，嘆息道：“其實也怪不得他，俺這些年，確實給佛宗鬧出不少麻煩……”

“……”唐青和宇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不要奇怪，其實你已經看出來了。”歐冶子苦笑一聲，竟然露出一絲頹敗滄桑的味道。

“俺當年被惡鬼纏身，已經和魂魄相融。如果不是空性施法鎮壓，而且在佛宗每日聞經頌典，只怕早已喪失心智，成為一具屍傀。”

迎著兩人難以置信的目光，歐冶子哀嘆道：“即便如此，俺至今也不得解脫，除了基本的神念，根本不敢調用法力施展神通。不然的話，一旦爆發起來，就會徹底玩完。”

唐青兩人徹底傻了眼，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聽他細細講述因由。

原來，當初歐冶子一心要煉制靈寶，苦思不得之下，冒險趕往血魔淵，尋覓一種極為難得的材料。結果慘了，東西沒找到不說，還接連遇到種種危機。隨行的幾位同伴紛紛身亡，他自己被幾個鬼王級別的惡鬼圍攻，苦戰才得以逃脫。不幸的是，歐冶子被兩只鬼王入了體，意要奪了他的元嬰和肉身。

歐冶子畢竟修為高深，勉強壓制住鬼物，狼狽逃回宗門。可隨後他就發現，那兩只鬼王竟以某種秘法，與自己的元嬰融為一體。只要歐冶子調用靈力施展神通，鬼王隨時都可能奪體重生。到那時，歐冶子自然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這種融合極其麻煩，如果以神通滅殺鬼王，歐冶子很可能元嬰潰散，還是難逃一死。可如果不將他們滅殺，歐冶子遲早沒有好結果。最大的可能是成為屍傀，沒準成為兩鬼一人的三重人格也不一定。

無奈之下，百巧門求遍所有能求的人，最後找到佛宗空性，才算想出一個不是對策的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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