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你就在裝！”

“你知道唐爺是唐爺，可你生怕唐爺知道你知道唐爺是唐爺，所以一直沒問最重要的問題：唐爺的身份！”

把這句拗口之極實在之極的話不錯一字的說出來，唐青似乎被憋得不輕。喘了口氣兒，才繼續說道；“你想殺唐爺，又被唐爺的手段嚇著了，所以你要裝，要等！”

“你想等唐爺毒發得更徹底！所以你要裝作招攬，你要磨時間，而不是唐爺要磨時間，雖然唐爺確實需要磨點時間。”

“你的目的，不光是想殺掉唐爺，還想要唐爺的寵獸，想要知道聖人之秘。雖然你已經到了這兒，可畢竟沒什麽把握。如果能把唐爺收了，當然是再好不過。”

“如果和唐爺幹起來，一來你怕死。最重要的是，唐爺死了，寵獸多半也要死。至於咱老鄉的秘密，當然就更沒了指望。”

“所以你要等，你要等唐爺更虛弱，甚至連元神都變得弱不禁風。到那個時候，唐爺即便死了，寵獸多半也能留口氣兒。你可以有機會救治，有機會搜魂，有機會得到一切！”

“至於這個傻逼胖子，你當然不會放在心裏。”

一口氣說了如此多的話，唐青仿佛得了不治之癥的病人，精神累得不輕。指著冷汗直流的靈虛子，譏誚的冷笑道：“只要搞掂了唐爺，得到想要的一切，你不會留下他的。哪怕他是曾經的濟世門門主，哪怕他的煉丹造詣肯定不凡，哪怕他確實有些用，你也肯定要幹掉他！”

“聖人之秘啊！這是何等的大事！你不能留下任何隱患，不能冒任何風險。哪怕他讓你種下伺嬰，你也還是不能放心。這個世界比你強的人太多，能破這種手段的人肯定有，這樣的風險你擔不起，也不會去擔。”

歪過腦袋，斜著眼睛，唐青就這麽沒一點正經樣子的瞅著顏尚卿，輕輕笑了笑。說道：“顏宗主，可能你還不知道，你兒子是唐爺殺的。要裝這麽久，還裝得這麽辛苦，累不？”

一片寂靜，只聞呼吸。

靈虛子的那張胖臉，已經形容不出是什麽摸樣。總之是，不該擠到一起的都擠到一起，不該分開的，卻彼此相隔兩不相聞。渾身發抖手足無措，眼睛東看西看，已然沒有焦距。

顏尚卿仿佛得了重度哮喘病，胸膛劇烈起伏如同大海的波濤，兩眼仿佛噴火一般死盯著唐青，卻楞是沒動手。

喘息良久，對視良久，一個仿佛欲要暴起的野獸，一個冷厲狠辣如萬古玄冰，誰都沒有退讓半步。

最終，顏尚卿微微昂頭，竟然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汙濁的長氣。冷聲道：“是又如何？”

重新睜開雙眼，他的臉上已經平靜如初，沒有半點憤怒羞惱的意思。帶著無情的蔑視與嘲諷，恥笑道。“就算你說得對，就算你一切都猜中了，判斷得也非常清楚。可是，那又如何？”

“你還是改變不了什麽，每時每刻，你都要受到魔火侵蝕。每時每刻，都會變得更弱。除非你主動自爆毀滅一切，否則本座還是能成功，還是可以得到一切。你說這麽多，無非是想給本座留些心結，造成修為上困境罷了。”

輕輕揮動手臂，仿佛驅趕一只討厭的蚊蟲，顏尚卿的臉上寫滿了不屑，聲音裏更是包含了無盡的信心。

“可是你不會這麽做。你和本座一樣，都是那種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會放棄的人。你不會自爆，更不會讓寵獸自爆。如此一來，就算說得再多，又有什麽意義？”

“沒有用的。本座是何許人！怎麽會上這種惡當。所謂心劫，不過是虛幻罷了。只要你一死，自然一了百了，些許言辭口舌，又何須在意！”

“沒錯，本座會將你滅殺，還會將你搜魂煉魄。會接收你的這些血蝠，還有那只變異覓靈貂。”

臉色漸漸變得激動，顏尚卿似乎看到什麽美妙的前景，仿佛夢囈般喋喋不休。“本座會將你們通通滅殺，得到聖人之秘。本座要讓萬靈宗重現，而且比以前更強。連玄武使都鬥不過本座，你們又算什麽東西！本座……”

“本你老母啊！”

唐青不願聽他如小腳老太般啰嗦個沒完，以最最粗俗無禮的方式打斷了顏尚卿的意淫。

“知道嗎老東西，唐爺一向不願意在幹仗的時候說廢話。對敵人，唐爺的宗旨是殺了算求，沒必要多說一個字。可是對你卻格外優待，知道為什麽不？”

“為什麽？”不知道為什麽，顏尚卿明明覺得自己這麽應對很丟人，卻還是忍不住回了一聲為什麽。

“因為你賤！還因為你可憐！所以唐爺要讓你認識到你的賤，還要讓你知道你有多可憐。單單殺了你，太便宜你了！”

唐青惡狠狠的噴著毒舌，兩名聽眾卻兩眼一馬虎，聽不出所以然。靈虛子甚至在心裏偷偷問自己：“這算是什麽邏輯呢？好像不通啊！”

唐青卻不管他們聽不聽得懂，洋洋得意如同高高在上的法官，義正詞嚴的對反人類反和平反自然的社會毒瘤宣判。

“說你可憐，是因為你已經走投無路。如果說胖子他們是喪家之犬的話，你丫就是一只瘋狗！得了狂犬病的瘋狗！”

“別的不說，胖子如果不戀家、不貪心，跑到別的地方去的話。照樣可以尋得立足之地，照樣可以混得風生水起。”

靈虛子聽了，情不自禁暗暗點頭，不由得生出悔意。心說自己是何苦來哉，圖謀什麽聖人傳承，落到如今這步天地。憑自己的煉丹本事，去哪兒不能安身。

“可是你不行！”

唐青指著面色陰冷的顏尚卿，如同面對一條瘋狗。“魔功很多，魔修也很多，唐爺沒見別的地方容不下魔修。可是像你這樣，修煉伺嬰大法的狗東西，走哪兒都是一坨大便！走哪兒都是人見人厭！”

“現在唐爺整明白了，當年聖人滅魔宗，恐怕不單單是因為其身份。天下的魔修多了，他老人家哪有那麽多功夫理會。可偏偏在怡花國，老爺子動了真怒，就是因為這門功法！”

“像你這樣的，還算修士嗎？還算人嗎？你丫就是一條瘋狗，一只畜生！就連魔修，也不會拿你當人看，看到就會殺之而後快。天下雖大，你能去哪兒？你說你可不可憐？”

顏尚卿神色不變，面孔卻在微微抽搐，仿佛得了神經功能紊亂癥——帕金森癥的病人，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唐青沒有絲毫憐憫，更沒有半點停下的意思。唇槍舌劍如同狂風暴雨一般，沒頭沒腦的朝他的頭上潑灑。“說你賤！你說說唐爺都已經亮明了身份，還特意告訴你，你家孩子都是老子幹掉的，你呢！你在幹嗎？”

仰頭一陣狂笑，唐青仿佛化身為驕傲的巨龍，冷冷嘲笑著一只拼命表現鎮定的螞蟻。

“你丫就因為怕死，害怕那只有一絲絲可能的反擊。就不得不像老鼠一樣，躲在一邊看著唐爺得瑟！看著唐爺這樣毫不客氣揭你的老底兒。”

“啊哈！真被你說對了，唐爺現在確實中了這個什麽屁火，確實法力大損身負重傷，甚至都有些行動不便。”

“可你還是不敢動！”

“不但不敢動，如果唐爺動起來，你還得退讓。反正你覺得，唐爺現在肯定追不上你，根本拿你沒轍。你要等，你要忍，要等唐爺自己嗝屁，要忍到唐爺自己掛掉。”

用看著一只癩皮蛤蟆的鄙視眼神，唐青豪不掩飾自己厭憎到惡心的感觸。“你覺得這叫心機，這是冷靜，或者是梟雄什麽之類。”

“可是唐爺告訴你，這就是賤！你丫就是一個賤人！瘋狗尚有三分膽氣，你有嗎？你連瘋狗都不如，什麽是丟臉，你是丟狗臉，懂嗎？”

“住口！”顏尚卿哪怕是由泥巴捏成，也已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狂吼起來。他的眼中，終於不再是那種冷淡無情，露出一絲刺痛，一絲絕望。

“住口你老母！”唐青沒有住口，不但沒住口，還更加惡毒。

“瞧瞧你這副操行，萬靈宗沒了，你老子死了，你兒子死了，現在你自己也要死了。還他嗎跟唐爺裝逼，裝得起嗎你！”

顏尚卿再也無法遏制，正要暴起。唐青一句話，又讓他的動作停頓下來。

“最後一個問題，唐爺替你說。”唐青仿佛沒看到魔靈環飛起，神態安詳的說道：“你是不是想問我，周圍的國度，有沒有開始對怡花國攻擊？是的話，唐爺就告訴你。”

顏尚卿的雙手緊了又緊，握了又握，嘴裏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最終卻還是沒有動手，從牙縫裏憋出一個字。

“說！”

他已經想好了，只要唐青說出這個他最想知道最需要知道的答案，自己就立馬動手殺人，絕不再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這小子的舌頭，簡直比上品……不，比極品法寶還要厲害，直刺心魂。

“嘿嘿！”

唐青笑了，笑的無比愜意，無比燦爛。真如春光爛漫，桃花滿地般舒心開懷。“顏宗主啊顏宗主，唐爺不得不說，你除了賤和可憐之外，還要再加上一條。”

擡起烏黑的左臂，唐青的臉上寫著譏諷，微笑著說道：“那就是：笨！”

一道清晰可見的光點，在唐青身體裏快速游動，轉眼之間，就沖到他的左邊肩頭。仿佛游魚在水中前行一般，迅速朝手掌移動著。

所過之處，青紫消散，烏黑褪去，皮膚一片晶瑩。

顏尚卿的臉色瞬間蒼白，沒有絲毫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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